第48章 高门子弟多苦恼

    *

    歌川府邸。

    正式潜入宅子前, 我注意到锖兔有点不对劲。

    “你今天状态不太好啊, 如果勉强的话我和香奈惠进去就好了。”我看着他道。

    “我没事。”刻意避开了我的注视,他拉下了面具, 轻松地跃上墙壁, 背对着我。我有些奇怪地看向一边的香奈惠,投去疑问的眼神,得到的却是香奈惠暧/昧不明的笑容。

    好奇怪, 这两个人, 都是怎么了?

    难道是我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一头雾水。

    ……

    浅草在这方面都受到西方文化的影响, 从多有西洋特色的建筑就能看得出来,但歌川宅邸并不是这样的。

    歌川家代代行商,到歌川有马这转向了行政, 和大力推崇西方思想文化的有马不同,据说建造这座宅子的歌川家第一代是个很崇尚日式文化的人, 歌川家家训中就有不得私自改建主宅一条, 所以这座古宅也就一直没有改变,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翻过墙壁,踏入庭院,能够看到宅子两边分布着竹子和松树等,一旁还有条小道,往远了看去, 依稀能看到一个大型的院子,却不知那条道通往不知何处。

    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屋子设计如何,其实从一靠近这里, 这一带所散发的浓郁恶臭已经教我无法大口呼吸了。

    比起之前在绳守镇的那个山洞所传来的味道还要让人绝望。

    妖怪、亡者、尸体、血的味道,就好像大杂烩一般,早前吃的荞麦面都要吐出来了。

    香奈惠知道我嗅觉比较好,便拿来了布条给我缠上。

    “得救了。”香奈惠的布条上喷了香水,稍微减缓了我反胃的情况。

    锖兔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在之前就已经分配好了工作,由不会被活人所察觉的香奈惠和锖兔去捕捉这一带的亡者,而我则负责潜入到底下研究所,去看看那所谓的鬼化实验到底如何。

    在听说我要去解接触鬼的时候锖兔有些不放心,但被我以自己也是鬼杀队的一份子给打发走了。不过在正式出发以前,他提出有事情要和我说,我便让香奈惠先出发了。

    确定香奈惠离开后,锖兔走来我面前,把一个小的布包塞给了我,戴着面具的缘故让人猜不到此刻他表情如何。

    低头一看,才发现他给我的是一个和他的羽织同款花纹布料做的御守,上头的针线绣着刚正有力的“平安”。

    我有些意外了,居然会从一个浑身男子气概的人收到这种手工精细的礼物。这还是那个张口闭口男子汉且耍大刀的锖兔吗?

    面对我错愕的神情,他似乎有些懊恼,把脑袋扭向一侧,闷闷道,“这个你收好,或许你们这些来自地狱的人并不会看重这些,但礼尚往来。”

    说完还拿出了我之前给他申请的勾玉,我真的挺意外的。

    “我倒不会因为自己是地狱的就不能理解这些。”我看着手里绣工精良的御守,估计过去训练的时候他没少做,怕是富冈的兜裆布都是他给缝的,这样一想他的地位瞬间丰满高大了不少。

    “在活着的时候我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人类,这种情怀还是有的。”我解释道。

    听着我的话后他愣了愣,下意识用左手稍稍扣紧了别在腰间的刀,注意到这个和富冈差不多的同款焦虑动作,我看着他,“你在紧张什么?如果是担心我会弄丢的你大可放心,我一向都很珍惜别人送的东西。”

    “你怎么……”他扭过头来,声音里满是惊讶。

    “小动作吗?”我指了指他此刻扣着刀柄的手,坦然道,“在狭雾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你和富冈一样,紧张的时候都会扣刀,不过他是喜欢用左手拇指和食指中指合拢,你的话是拇指和食指,是他学你的吧,他那么憧憬你。”

    而且还穿情侣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呸。

    “……”

    锖兔没有言语,我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着什么。看着我好一会,他忽然背过身去,目视前方,缓缓且坚定道——

    “即使如此,我也会保护你。”

    说完便跳上了房顶,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内,和富冈一样,都是喜欢说完自己的话就跑的类型,也不知道是相互影响的还是谁学谁的,老过分了。

    其实我很想跟他说,真的不用的。

    我可没有弱小到需要人操心的地步,就是这里的味道可能让我有点痛苦。

    把御守小心收进衣襟内,我活动起筋骨来,决定给这里来个大扫除。

    跳上屋顶,我开始了潜入。我拜托了先行进入的香奈惠和锖兔给我做了标记,这样一来确实很方便,我也很顺利地避开了重重的把守,进入到了宅子的最深处。

    我一边行动的同时还把路线给载入了脑中,这里虽然比起本就很宽敞的藤之家还要大上两三倍,但我还是能够记下来的,一层是各种活动室和客房,二楼是主房以及生活在此的歌川家的成员的房间,三楼的话是阁楼书房。

    这个点,歌川家的多数人都在一楼吃饭,我也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每个人的房间和三楼的书房查看情况。

    主宅似乎没有异样,而香奈惠他们也在我搜查以前把那些亡者能抓的都抓起来了,空气也比一开始的时候清新了许多,我也不用特地蒙住鼻子了。

    就在我打算去副院看看的时候,我突然感受到走廊最深处的那个房间传来了些许异样的气息,那个房间我刚刚已经去过了,没有异常。

    也就是说,在我离开的功夫,已经有什么进去了。

    隐去自己的气息,我朝那个房间走去。走到楼梯口的位置还能听到歌川有马在底下高谈阔论,和自己的儿子,敛了心思,我把注意力重新投向那个房间。

    那股不祥气息,我能感觉到,是为了驱赶我而特地散发出来的。

    有可能是嗅到了我在房间里活动过而留下的气味才故意这么做的,但就这点程度的警告我完全不放在心里,越是警惕我,说明里头越有问题,我自然不会错过一丝细节。

    很快,我到了门口。

    门的旁边挂着“松”的小木牌子,看来是歌川家独子,歌川一松的房间了。我还记得房间的布局,很简单,甚至朴素过头了,一点也不像名门世家独子的房间该有的格调。有八卦一点的妖怪告诉我,歌川有马是个很苛待自己身边的人,这其中就包括自己的亲人和眷属,歌川一松从小就处处受限,父亲的强烈控制欲让他变成了个软弱的人。

    但也不至于房间简陋成那样,实在是不可思议。

    那股带有浓厚的警告信息的气味在我靠近后变得越发强烈,但对我来说这算不上什么,我一把拉开了障子门。

    唰——

    里头的家伙显然没有想到我会不听警告还这么干脆地开门,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反应过来之时,我已经率先进入了房内,用刚刚从毛倡妓那里得来的头发把对方给龟甲缚吊了起来,挂在了天花板上。

    我绑人一向不用把目标看得太仔细,等到做完这些我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被我吊起来的家伙身上——

    身上长满了眼睛的无口女,典型的地缚灵。

    我走近了些,她抬脚踢向了我,被我妥妥接下,但她的力气很大,震的我掌心都麻了。幸好锖兔和香奈惠没有碰上,要不然就麻烦了。

    本来想拷问一下的,但奈何她没有嘴巴,我也只能采取最简单的爆头的方法来调查一下她成为地缚灵的原因,等解决这里的事情后再去副院调查看看,没准那些食人鬼就在那里。

    就在我伸手要爆头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争执,再就是凌乱的脚步声,刚刚专注于绑人所以没有留意外头的动静。短时间内我扫了眼房间内可藏身之处,在外头的人开门以前我闪身躲进了柜子里。

    至于那吊在天花板上的无口女也只能暂时搁着了,反正人类看不到。

    衣柜里的熏香的味道比外头浓得多了,我还注意到有棒状香焚烧过的痕迹,这变相等于我进了一个大香炉——对于我这种鼻子比较灵光的鬼来说,麝香、贝香、龙涎香,无论是哪种,这些浓厚的香气一次性吸太多都会有点难受,头脑不清醒。

    我觉得自己要醉了。

    用仅存的意识,我把手伸入衣内把香奈惠给的布条拿了出来,刚想绑上,衣柜这时却被人从外头拉开。

    四目相对。

    得以喘口气的当口我本想在那一瞬间把对方击晕的,但在0.01秒的时间内我还是认出了开柜子的人是谁——白天那个很虚的碰瓷公子哥。

    我没有动手,而他满脸的诧异,当然,谅谁看到自己的衣柜里藏了个人都不会淡定的,不过他的表现很出乎我的意料,只是片刻的时间他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把门重新给拉上了。

    “怎么了,一松,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呢。”外头传来女人的声音,听口气可以判断应该是长者,或许是他的母亲也说不准。

    “只是突然想起了某些事情,后天的约会我会准时出现的,您不用担心,母亲大人。”一松走向自己的母亲,又道,“我有些累了,您先回去吧。”

    在他们对话的当口,我一边憋气,一边思考起了等下应该怎么搪塞过去。

    旅游?路过?还是露营?

    接着,外头传来了障子门拉动的声音,再就是缓缓的脚步声,然后衣柜的门再次被打开,光束从外头照了进来,清新的空气也填充了整个衣柜,我眨眨眼,看着那个面露笑容的男子。

    “出来吧,在里头一定很难受。”

    说完,他朝我伸出了手,刚才的惊慌和意外已然不见,显然他的教养很好。

    我把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上,旋即他握住了我的手,将我从那充满熏香的衣柜里解救出来,怎么说也是人家的房间,总不能不给人面子。

    他拿来了垫子给我坐,我有些拘谨,心里还想着要怎么敷衍,突然有点后悔刚刚没把他打晕了。

    “不介意的话,先喝茶吧。”说着,他将一边的托盘拿了过来,把还冒着热气的茶递给了我。

    “难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我端着茶杯,谨慎地瞧着他,要是他一会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我也能够第一时间把他给敲晕。

    笑着,他在我对面坐下,不慌不忙道,“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你若是想说,直说便是,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强求。”

    他给人的感觉很好,从一开始就十分之有礼,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来。

    只是我没法淡定下来,毕竟我和他之间还吊着一个女鬼,此时此刻那女鬼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两个,目眦欲裂,如果不是没有嘴巴,她可能要张开血盆大口咆哮了。

    “如果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我压低了声音问,毕竟外面还有人。

    “信。”他微笑着,眼里满是笑意。

    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被养在深宅里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公子哥,对什么都没警戒心也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和富冈那种从小就吃苦特别务实的乡野村夫是完全相反的类型,该怎么说,各有各的特点吧。

    他太善良以至于我都不忍心用自己是路过的借口来欺骗他,我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我是除鬼而来的。”我放下茶杯,皱眉正色道,“你这宅子戾气太重,我才做此决定,如果有吓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

    我还很规矩地鞠了个躬。

    虽然说是善意的谎言,但有百分之九十都是真的,我果然还是不喜欢撒谎。

    “鬼吗?这宅子里真的存在吗?”他忽然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他有些赧意,低下了头,凑过来小声又问,“这是真的吗?”

    “没错,你这屋子里就有。”我稍稍抬头,与他对视。

    “居然!那应该怎么办才好?需要我替你做些什么准备吗?”他的样子似乎是在担心,不过我想更多的是好奇。

    果然如同我猜测的那般,他就是个对宅子外的一切充满好奇的富家少爷。

    “没事没事,退治鬼的话我很有经验。”我看了样无口女,再看着他问道,“你是否感觉最近常常觉得乏力提不起精神?半夜睡觉不安稳而且时常鬼压床?”

    “听你这么说,确实有……半年以前开始我就没有再安稳入睡过了。”我注意到他有点深的黑眼圈,这倒是印证了我的猜测。

    没准顶上那家伙就是给这傻白甜少爷的颜值给勾过来的,不过能纠缠到变成地缚灵的样子也是厉害了,这叫什么?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过我更相信那顶上的家伙的来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半年前,你可有什么亲近之人离世?”我问。

    听完我的话,他忽然沉默了。我望过去,就见他面露哀伤,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就在我打算说些别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的时候,他忽然坐直身子,才又道,“半年前,我的一个青梅竹马的玩伴离世了。”

    “可是女性?”

    “啊,没错。”

    “她喜欢你?”

    “……这,我……”

    看他露出了为难且苦痛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看样子应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单相思加上英年早逝,也难怪会这样怨念了。我抬起头来看着顶上那个无口女,她那长满一身的祖母绿的眼睛都红了。

    “逝者已逝,节哀。”我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可有什么想同她说的话么?”

    用亲近的人勾起失去自我的地缚灵尘封已久的理智,这样的方法比较柔和,但基本对地缚灵都挺有效的,就是有点麻烦,我一般都是直接把人揍到听话的,不过这样一来也省去了我不少时间。

    “我真的可以吗?”他有些不安地问道。

    我拉着他走到无口女的底下,让他们面对面,虽然说只能是单向的,但聊胜于无。

    “就在这里说吧。”

    他怔了怔,眼里一下子就红了,我下意识往一旁站开了些。高瘦的俊美男子有些迟疑地看了我一样,最后再面朝前方,做了个深呼吸,才有道。

    “清花……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这一声道歉,包含了太多我不能理解的情绪,我悄悄地拉开了窗户,坐上窗台,背对着他们,欣赏起了外头的月色,把房间彻底让给他们。

    “对不起,没能在你生病的时候去看你,我太软弱了,抱歉,我本该早点反驳父亲大人的。”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够在那个世界也能够自信地笑着。”

    “我们的战斗,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没关系,我会连同你的那一份,一起努力,请放心,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再绝食了,我会好好吃饭,学着用更加冷静的方式和他们抗争到底。”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步声逼近,我撑着窗台,转过头去,与那双充满了诧异的金色瞳眸对上。

    在他的眼中,我看到月光下我,清风徐徐吹来,黑发舞动,发梢染上了点点晶莹的光,浅蓝色的眸中如同湖水一般沉静。

    瞳孔缩了缩。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让他从惊艳中反应过来,而后他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一般红了脸,退开了些,避开了我直勾勾的视线,有几分羞赧。

    我没有注意到他为何窘迫,视线落至那头已经安分下来的无口女,轻声问,“都说完了吗?”

    “……嗯,都说完了。”

    “看来效果不错。”

    我跳下窗台,往无口女的方向走去,看着她一身的眼睛都在流着泪,显然已经达到了我的预期。

    “清花她之后会怎么样?”

    他颤抖着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下地狱。”我扭过头去看着他,平静道,“在地狱接受审判,根据生前的表现,十王会决定她之后的去向的。”

    “清花她是个好人,热情、大方又开朗,所有人都喜欢她。”说起故人,他那金色的眸子里再度染上悲伤,“希望阎魔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她在这里纠缠你的事情,你不怨恨她吗?”如果不怨的话我写报告的时候倒是能说些好话,不过具体也得看生平细节来定夺。

    “不怨。”他朝刚刚站的方向温柔一笑,“如果没有清花,我也不会有今天。”

    有钱人家是非多,这话不假。

    “请不要误会,我和清花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而已,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连忙道歉,还解释了起来,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

    接着我把那个名叫清花的女鬼给放了下来,如同我说预料的那般,她已经平复了内心的怨念,估计解开头发她也不会攻击我了。

    就是可惜了无口不能说话,要是能说话我还能替她转告两句。

    “她的眼睛,很漂亮。”我看着她满身那祖母绿的眼睛,忍不住要赞美。

    听到这,男人怔了怔,而后点着头灿烂地笑着,“第一次见到清花的时候,我也说过一样的话。”

    听到我们的对话,无口女清花忽然颤动起来,眼睛们开始溢出了大颗大颗的泪花。

    ……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在处理她的灵体的时候,我抬起头来,看向在一旁时不时羞涩地偷看我的某人,接触到我的视线,他马上红了脸,捏着耳朵扭过头去,但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了过来。

    可悲,明明是这样开明的世代,却被关在深宅之中,瞧他那样估计出生到现在都没能和几个女子相处过,把自己的儿子给逼成这样也是罪孽。

    歌川有马出来挨打。

    **

    耽误了些时间,今晚行踪暴露,我也不好直接到偏院去搜查鬼的事情。我在歌川一松这里多逗留了些时间,方便打听偏院的事情。

    只不过结果让人有些失望,虽然身为下一代的主人,但他迄今为止并没有去过那里,自己的家还有没去过的地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平时我只能在主楼这边活动,偶尔得到许可才能外出,上学也是在家请了老师过来的。”他的语气里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无奈和渴望。

    “你脑袋的伤如何了?”毕竟磕到我的脑袋,还流了血。

    闻言,他拨了拨刘海,面上有些难堪,“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下人还是告诉了父亲大人,刚刚和他们吵了一架,近期是不能外出了。”

    虽然说是个意外,但我还是有责任的。

    “那个……之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这时候,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那双金色瞳眸里满是期待和恳求。

    “就像今天这样,在我的衣柜里,又或者是在这个房间里,我没关系的,只要你能来就好了。”

    er在的富家子弟已经沦落到这种求人陪伴的地步了吗?

    不过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个好机会,我思考了片刻,想出了个办法。

    “这样,明天的时候我正式登门拜访,到时候你能替我向你引荐一下么?”我把想法说出,换来的是他震惊又惊喜的表现。

    “你真的会来吗?真的吗?”

    他太热情我有点招架不住。

    “嗯,我到时候会以除鬼师的身份拜访,希望你能在你父亲那边替我说上几句话。”

    如果是要调查鬼的事情,简单地从研究入手还不够,关键还得从当事人下手。或许顺着追查下去还能揪出主谋,毕竟把人类鬼化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则。

    “当然可以,只要你来,别的都没问题!”他的回答很是干脆,我感觉就算我提出的条件是让他把家产给我,他都会很乐意地双手呈上的。

    看他傻傻的笑着,我的心情又有些复杂了。听说那歌川有马是个颇有手段的政客,纵横商政两道多年,却不想有个这样傻白甜的儿子。

    ……

    我是跳窗出去的,因为过了饭点,人员也开始走动了,我自然不能从来时的路线回去。歌川一松对我的离开显得很是难过,在我再三地保证明天一定会准时出现以后他才依依不舍地让我离开了。

    对此我感到亚历山大。

    我站在歌川宅邸的屋顶,借着月光和高度的优势,往下看去,偌大的宅子尽收眼底,所有在安保人员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我看向了偏院的方向,只是不经意一瞥,倒是在从主宅通往偏院的架空走廊上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均身穿着西服、戴着白色的西装帽,在前面的是个中年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歌川有马了,而他身后的那个男人……

    不知为何,光是看着背影就让人觉得心里毛毛的。

    就在我分神之际,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过头来。

    我面不改色地蹲了下来,巧妙地用屋顶挡住了自己。

    但我的心脏竟然加速跳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那个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很大。

    让我有种偷窥鬼灯大人洗澡的既视感。

    啧,这人类还有点能耐。

    过了一会,我探出头去,那两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进入到房子里头去了。

    香奈惠和锖兔也适时出现,因为我耽误了些时间他们便主动找来了。

    “水绿小姐的脸色看着并不是很好呢,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香奈惠飘过来,担忧地问道。

    我抹了抹冷汗,有些心虚,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毕竟偷窥鬼灯大人洗澡有多可怕他们是不可能会理解的。

    锖兔走了过来,看着我好一会,没有说话。

    缓了一会,我那种莫名心悸的感觉也消失了,然后我便把自己刚刚临时改变的计划告诉了他们,香奈惠觉得可行,倒是一向不会参与这些事情的锖兔出声反对了。

    锖兔皱眉道:“对方是工于心计的老狐狸,你觉得三言两语就能隐瞒过去吗?”

    “只是装神弄鬼混进来而已,而且也有人愿意引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个世道还相信神鬼之说的人也还不少,除鬼师一说并不会太难让人接受。

    “我不赞成,太冒险。”说不过我,锖兔环胸板着脸道,“你的安全谁来保证?”

    “这个应该是最不需要顾虑的问题了吧?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现世之物是伤不了我的。”我瘪瘪嘴,不满道,“再说了当初被富冈那家伙砍下了脑袋我不也没事。”

    听到富冈曾经的危险行为,锖兔惊愕地睁大眼,上前抓着我的手臂,紧张得很,“义勇砍过你脑袋?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怎么做?”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忙向一旁看戏中的香奈惠投以求救的眼神。

    香奈惠先看看生无可恋的我,再看看紧张兮兮的锖兔,笑得很开心。

    我觉得这次要是再见到富冈的话,锖兔估计不是一上来就扇巴掌那么简单的了。明明身为当事人的我已经释怀了,他却比我还气愤。

    如果我说了富冈偷看我洗澡的事情的话,他怕是要把富冈给连根拔起了x

    ***

    翌日。

    歌川宅邸前,准备妥当的我和香奈惠以及戴着面具生闷气的锖兔站成一排,在来以前我已经把等下要麻烦到他们的事情都交代好了。

    我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买衣服实在伤不起,我有点心疼富冈给我的那个钱包,从鼓鼓的,这才多久就变成瘪瘪的了。

    这笔账怎么也得从富得流油的歌川有马身上讨回来才行。

    昨晚上虽然锖兔一直持反对意见,但好在后面成功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富冈身上,我的计划才得以顺利进行。

    “水绿小姐的头饰有点松了,我来帮你调整一下。”帮忙的香奈惠也很应景地换了身粉底绿蝴蝶纹的浴衣,漂亮的人怎么穿怎么好看,不愧是我的天使。

    弄完以后,香奈惠笑着凑到锖兔身边,挑眉别有深意地问道,“锖兔君觉得水绿小姐今日的装束如何?可爱吗?”

    “……”

    锖兔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他那样,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罪过。

    ……

    我本来打算让看门的守卫去通报一声的,但老远地就看到在主宅玄关里伸长了脖子往外看的歌川一松,然后我就很顺利地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歌川家主宅。

    接待我的是歌川一松和他的母亲,歌川由良。我挑了个好时间,歌川有马今日在家,不用外出主持商会,不过虽然在家,但从我进到会客室那段时间里我都没有看到他的本人。

    一松因为我的到来很是兴奋,他的脸色比起昨晚要好了不少,黑眼圈明显地淡化了不少,看来他昨晚睡得很好。

    他的母亲歌川由良是个传统的高门贵妇,看出一松与我的关系不一般后她的视线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但她掩饰得很好,谈吐有礼大方,进退有度,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想到歌川有马控制欲强,歌川由良也是个人精,我突然有点同情也理解了一松为什么会这么傻白甜了,都是被逼出来的。

    其实做个像富冈那样的山野村夫也挺不错的,至少想做啥就做啥,不用学着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过日子,所以这就是富冈ky的原因吗?

    会话从一开始的了解情况到后来引入了正题,过程有点心惊胆战,就是一松他老妈有点麻烦,刨根究底,就差把我的祖坟都刨出来给她看看了。

    唇枪舌剑不比刀枪火影要轻松,稍有松懈那个人精就会把话题绕到我的身上,要不是这方面因为鬼灯大人而下过苦功夫,我怕是要输了。

    但好在我之前有去初江王大人那里学过些外交手段以及有随同过鬼灯大人去外国地狱开会,这样的场面我还算能够自如应付。

    在我提出自己是因为感知到歌川宅有不干净的东西而来之时,歌川由良这个人精显然比她的儿子要警惕得多,虽然没有明说不信,但她的表现却充斥着轻蔑和不解。

    其实我真的不喜欢撒谎,但必要的时候却不能由着自己的主观意识来。不过我很清楚,撒谎并不能让歌川夫人马上相信,因此必要的时候还得使用非常手段。

    “您是否感觉到左脸颊附近凉凉的,然后肩膀很沉重?”我笑着道。

    得到我眼神示意,香奈惠笑脸盈盈地飘了过去,把自己的手贴上了她的左脸颊。一旁的锖兔虽然很不乐意我这样行骗,但还是很听话地把手按在了歌川夫人的肩膀上。

    凉凉的,沉沉的。

    刚好都到位了。

    即便是再能掩饰自己的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想必也淡定不了了,再怎么说也是无知的人类呵。

    “从早上起来我的状况一直都不错,水绿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歌川夫人温和的笑着,但明显额上的冷汗出卖了她。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浮现起了不可思议,但她还是没有承认,用良好的伪装掩饰了过去,明摆着和我唱反调。

    “那么脊背上有针刺感么?”

    得到指令的香奈惠拿出了我事先交给她的开过光的千本,轻轻地扎了扎歌川夫人的脊背的位置,这几针下去我看她怕是难以伪装下去了。

    但看她的样子还不想放弃,我也不着急让香奈惠他们在做些别的,而改为利用事先从他们家的座敷童子那里调查来的情报来达到彻底攻陷她已经忐忑不安的心理。

    “夫人最近在佛通里参拜的时候可有什么异样?比如菩萨像突然倒下什么的。”我刻意放缓了语速,意有所指道。

    这倒是真的,因为知道丈夫在做的事情,歌川夫人比之其他人要迷信一些,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错弱的心理。至于菩萨像倒下,那完全是座敷童子的恶作剧。

    我突然觉得用这样的方法可以去做个神棍了,说不定能捞一笔。

    我的一番话无异于投向湖面的一块巨石,掀起了大波澜,越滚越大。

    歌川夫人已经无力于掩饰什么了。要不是这家里的座敷童子有写观察日记的习惯我还不可能得到这么具体的情报,事后多奖励她们一些糖果好了。

    一旁的一松注意到母亲神色有变,连忙上前要搀扶可被母亲推开了。

    “我没事,只是早起现在有点累了,一松,水绿小姐就由你负责招待了。”说完,歌川夫人起身,面色已经很糟糕了。

    “母亲大人。”见此情形,一松连忙跟着起身,把母亲送到外头。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障子门,背着我说起了悄悄话,不过这点距离的悄悄话就和在我面前没什么区别。

    “一松,那个水绿小姐请务必让她在家里住下。”

    “母亲大人?”一松不太理解自己的母亲为何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别问那么多,听我的,把她留下,一定要把她留下来!”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臂,不用在我面前伪装的歌川夫人露出了相当软弱的一面。

    听对话大概也能猜得到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是怎么把自己的儿子养成傻白甜的了。我在里头轻轻地喝了口茶,香奈惠飞过来道贺,一旁的锖兔还是不大高兴我用这样的手段在这里住了下来。

    日后他要下了地狱,在那之前我得给他专门上上课才行,太善良了可在地狱混不下去的。

    借用鬼灯大人的话来说,地狱,就是个暴力至上主义的地方。

    凡事,只要能达到目的,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行。

    把歌川家独子,一松也算上,我算是过了歌川家女主人的这二关了,至于歌川家男主人那边我也打算如法炮制。

    好在我从座敷童子那拿来的观察日记里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正好派得上用场。

    要想在叱咤政坛的歌川家留下,不是挺简单的么?

    前提是有两个愿意陪你演戏的鬼。

    ……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富冈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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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富冈捡来的妹妹:《我哥不让我谈恋爱》

    **基友推文:《大正咸鱼日常》

    **接档中也二代文:《某天我当了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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