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忙不迭推开赤井。“这是警视厅的直升机……你怎么做到的?”他欲盖弥彰地转换话题,指了指赤井手里那把能发射钢索的枪。
“这个啊,”赤井无奈地被推开,“要感谢小朋友们友情出演。你的魔术道具很好使。”他把枪丢向前排,被驾驶座上穿警服的年轻人敏捷地接住了。
“我可不是小朋友,”驾驶员一把撕去伪装,恢复了本来面貌。“请叫我‘非主线人物’。”怪盗基德朝助手席上的柯南调皮地挤挤眼睛。“不过不愧是FBI的王牌先生,像刚才那种情况,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射中刚好的位置呢。”他由衷地称赞。
“谢谢。我和零君欠你们一个人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基德说,“所以名侦探,改天请我吃饭吧!”
“等等为什么是我请!?”
“因为是你把我叫来帮忙的啊……”
少年们在前面你一言我一语,降谷坐在后方,听着他们的争辩,鸟瞰窗外重新清晰起来的城市轮廓,感到被前所未有的安详包裹。然后他的手被悄悄握住了。降谷转过脸,赤井正会心地凝视他,于是他也回以微笑。
他们就这样一直握着彼此的手,直到飞机随着万千雪花一同落入东京的灯火中。
***
第二天,连日的降雪终于停歇。与街头被白雪覆盖不见的足迹相反,一桩重大的案件曝光在太阳之下,瞬间引发了轰动。厚生省大臣白石贤太郎公布了此前政/府秘密推动的一系列违禁项目,并宣布辞职谢罪,接受检方调查。一时间,内阁被丑闻席卷,公众和媒体纷纷要求彻查事件,制约权力,反省《特定秘密保护法》的运作透明度。与此同时,包括西比拉等计划在内的一系列研发也引起了国际的关注,由于FBI也卷入了此次对厚生省的调查,美日之间的情报合作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虽然明知是被插手内/政,最后只是要求FBI召回在日特工,估计也是因为明白自己理亏在先吧。”
赤井站在阳台上吸烟。此时距离诺娜塔事件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外面阳光明媚,初春的空气虽仍带着丝丝凉意但已能感受到生机萌动。他向屋里瞥了一眼,降谷正在收拾家务,从这里只能看见一个忙碌的背影。
“不过鉴于新一届总统刚上任,眼下双方都不想让这件事的负面影响扩大,多半是各退一步了事吧。”
他掐灭烟头回到客厅里。电视上正播放着最新调查进展。铺天盖地的报道中,槙岛和崔求成的名字与照片第一次列在其中,标志着他们终于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员。经过在警察医院的治疗,槙岛脱离了生命危险,不日将出庭受审。赤井拿起遥控器,正好看到槙岛出现在屏幕上。这个不可思议的犯罪者站在法庭外洒满阳光的台阶上,面对蜂拥而上的镜头,绽开一个慵懒的微笑。
人生漫漫路悠长,是该为了理想不懈找寻,还是该学会知足?
“行程确定下来了吗?”降谷仍然背对着赤井,声音听不出什么变化。
“嗯,这个周日的飞机。”
“之后呢,是在纽约工作还是……”
“说不准啊。毕竟这次我的行动有些出格,虽然受到詹姆斯力保,但估计还是会被打发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以示惩罚吧。”
赤井把电视关掉,屋子里忽然安静起来。降谷不停地翻箱倒柜,不知在弄些什么,赤井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活,直到降谷终于慢慢停下手头的动作,像是下了决心似的转过脸。
他们终究还是得面对这个话题——在短暂的休憩时间之后,离别又要再一次到来了。
降谷故意换了轻松的语气。“说说看,还有什么想做的?趁着回美国之前的这两天就尽量地满足你。”
“想和零君做/爱。”赤井不假思索地回答。降谷脸刷地一红,“不是说这个啊!!我问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吃的东西,诸如此类的……”
“什么都好。”赤井说。见自家恋人又要开口唠叨,他又补了一句:“只要是和零君一起,什么都好。”
降谷注视着赤井,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一个月来,尽管外界风波汹涌,他们却度过了有史以来最为平静的一段日子。每天一起在家中醒来,一起烹饪一起用餐,互相送对方去工作,互相接对方下班,当然还有许多许多次不分白天夜晚的两情相悦……赤井亲自下厨做的焗生蚝整个变成了一场灾难,降谷毫不留情地笑话了他但还是吃了下去;他们开车去了台场,在即将撤除的高达模型脚下照了合影;坐过摩天轮,泡过温泉,到浅草寺去重新抽了签;看望过赤井一家人,给秀吉和由美送去了订婚贺礼;当然,也去给明美、松田、伊达和苏格兰他们扫了墓……
所有想到的都已办完,剩下的就只有等待动身的那天。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赤井打破沉默,安慰地说。“你想吃纳豆意面吗?今天我来做饭。”
“你确定吗?”
“纳豆意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注:这是CV池田老师的梗)
见他笑着站起来,捋开额前的黑发,降谷忽然心里一动。“喂,赤井。你的头发是不是有点长了?”
“这么说来……”
“我来帮你理发吧。”
***
从前,当赤井还在组织中卧底,被叫做“莱伊”的时候,留着一头不羁的长发。那个造型使他看起来有点不良气息,但尽管那时降谷看他百般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赤井的头发让人印象十分深刻,以至于总是无法忽略其存在感。
当然,现在想来,也许从最初见面时起,赤井在他眼中就是特别的。
“不要乱动哦,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降谷拿着明晃晃的剪刀半真半假威胁道。赤井只是坦然地坐在那,全权交给他。
“那么就拜托手下留情了,零君。”
发梢的确有些长了,长过衣领的边缘,略显碍事。刀尖一点点顺着头发平移,降谷仔细地一边梳理一边打量,赤井似乎很享受被他摆弄。
“想不到你连理发都很擅长。”
“这种小事……以前在警校上学那时,我们都学会了自己给自己理发。”降谷直起身,用指尖将赤井的脑袋轻轻向前推,拿起海绵清扫粘在他后脖颈的碎发。“上一次给别人理发已经是好久之前了。那时在组织里卧底,苏格兰他……”
他停住了。
赤井以为降谷会离开这个话题,没有想到降谷深吸了一口气,又继续下去。“苏格兰他有一次受伤了手动不了,就拜托我帮他剪头发,那时候我们还谈起过你,讨论你还有琴酒到底怎么保持那种发型……他告诉我,他觉得你人并不坏。”
“理发是一种特殊的行为,毫无防备把自己的头颅交给另一个人打理,意味着信任甚至是亲密。苏格兰说,假如未来有一个人,能让我乐意帮他理发,也许那个人就值得我敞开心扉了。”
赤井感受着他手指的力度,听着剪刀的沙沙声。“我很荣幸。”
“为这个理发的机会?”
“也为你能亲口告诉我这些。”赤井说,“这让我忍不住考虑要不要再把头发留起来了。”
降谷的动作慢下来。他抚摸着赤井垂落的发梢。剪掉长发的那一刻,也是这个人曾经处于痛苦中的决定吧。他想起他们迄今为止经历的一切,从对峙到互相试探,和解,一点点靠近,共同经历风雨,如今互相坦诚,再不回避彼此过去的伤痕;这一切就像一个奇迹,让他们残缺的人生嵌合在一起,变得完整。这时,他发现赤井的黑发中夹杂了一丝新生的白发……这个人也到了会长白头发的年纪啊……
“零君?”
听不到背后人的响动,赤井有些纳闷,但他没有扭过头。因为降谷俯下身,把脸颊埋到了他颈间,用力搂住他很久也没放开,直到温热的液体慢慢打湿他的衣领。
***
“降谷先生,这是从白石那里转交过来的东西。”
对着风见递过来的信封,降谷挑起了眉毛。“我以为案件的材料之前都处理完了?”
“事实上,这个好像是私人信件。”风见小心瞥了他一眼。“而且因为前两天您也在休假……”
降谷无言以对。他昨天刚刚送赤井登机,而且此前被赤井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导致腰痛,现在巴不得来点案头工作,以便分散他的情绪。
“谢谢你了。”青年伸手接过信封,风见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以前降谷先生从来不会在上班时戴戒指的,风见想,终于还是决定公开恋情了吗?
办公室剩下自己时,降谷拆开信,是白石的笔迹。前厚生省大臣主动站到风口浪尖承担责任,外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但降谷知道这个人内心深处保有良知,虽然之前他让降谷有过诸多纠结,他仍然是个值得尊重的男人。
这的确是一封私人信件。白石在信中表示了他的歉意,也谈到了对降谷的期望。不过信最后的一句话引起了降谷的注意:
「随信附上的东西,我想也许由你收下最合适。请原谅我,孩子,后来我对你另眼相待,除了有感于你的执着,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降谷奇怪地思索着拿起信封,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来。
照片上是一对夫妇。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和浅色鬈发的女人。两人看起来表情都很和缓,珍惜地抱着一个黑头发的婴孩。虽然照片已显得陈旧,但仍能看出那孩子有一双明亮的绿眼睛。降谷把照片翻过来,看到几行手写的字——
“吾友贤太郎惠存。
P.S.我和玛丽给他起名叫秀一。其实我之前更希望是个女孩来着,不过这就不用告诉玛丽他们了。”
降谷震惊地看着那张相片。人世间还有多少意外,多少巧合,多少随处可见的偶然和命中注定的必然,让人们为之尝尽酸甜苦辣?他忽然觉得万分感慨,在未来还有多少不可预知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但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不是惶然,而是期待。
仿佛提醒一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那熟悉的头像,降谷不自觉勾起嘴角。现在他又有一个赤井不知道的秘密了。
他按下接听键——正如最初那个晚上接起赤井的电话一样——去接通属于两个人的崭新可能。
FIN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