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
黑衣组织覆灭后,参与调查和追缉行动的警方人员由于在这当中的贡献,职位待遇上多少都有所体现,我的权限和部下人数也提升了。但降谷似乎是个例外。虽然现在我仍然是他的后援和主要联络人,但仅论职阶,我已经差不多快赶上他了。
“恭喜升迁呀,风见。”
见到降谷的时候,他笑嘻嘻地向我打招呼。我不禁汗颜。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降谷先生。话说回来,大家都在替你抱不平呢。”
“这个嘛,”他浑不在意的样子,转身和我并肩而行。“大概要参考这一次联合行动的成绩吧。如果这回我们漂亮地赢过了FBI,大人物们点点头,没准我就高升啦。”
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不过我倒是真希望他能高升,那样就调到管理岗位上去,不用再做高危的间谍工作。“降谷先生,年岁不饶人,你也多为自己的后半生做做打算嘛。”
“风见啊,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有一点是真的——此次打击恐怖分子需要和FBI联手合作。尽管如今我们跟FBI不再像当初那么剑拔弩张,暗中却仍存在竞争。降谷对FBI有种特殊的敏感情绪,我大概知道那是因为谁。当我们走上通向会议室的走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逼人了。
“好久不见。”
赤井秀一站在贩售机旁,一只手里拿着罐装咖啡。降谷停下脚步,故意绷紧嘴唇。
“你还是老样子啊,赤井。”
“彼此彼此。”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好心把功劳分给FBI。”
戴针织帽的男人只是悠哉一笑。“我倒是很乐意把功劳分给日本公安呢。”
这种夹枪带棒的对话在他们之间更近于一种问候。我识趣地装作低头看表。此刻外面应是明媚的白昼,但总部的会议区永远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让人分不清晨昏。
***
联合行动比预想的时间跨度更长,侦查员们时不时就要蹲守和盯梢,在现场一待就是一夜。回来的人常常胡子拉碴,精疲力尽。但好在一切进展顺利。公安和FBI各有斩获,至少这次看起来不会有摩天轮或者太空船掉下来了。
作为行动小组的直接负责人,我疯狂加班,累得七荤八素,偶尔才会和降谷碰面。他行踪隐秘,仍然肩负着收集情报的任务。不过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样子,连熬夜的痕迹都看不出来,让我怀疑忘年会上大家送他的剃须工具根本派不上用场。老天对人可真是不公平啊。
某一天傍晚,在等候降谷的过程中,我靠在车座上睡着了。我醒来的时候,听到那个熟悉的动听嗓音就在车窗外,正跟人聊天。我不是故意想偷听,但他忽然提到了我的名字。好奇心让我继续维持打瞌睡的姿势。隔着玻璃,降谷似乎话里带笑。
“风见他……不太擅长变通,有时候笨手笨脚的……”
我大受打击。我的上司在暗地里原来对我是这种评价。反正谁跟降谷先生一比都会显得笨手笨脚吧,我正闷闷不乐地想着,又听到降谷说:
“虽然如此,他也是个认真、诚实的男人,是我最重要的部下。你不要欺负他哦?”
一阵暖流涌上心间,我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变化。他的聊天对象开口了。
“照这样下去,他或许很快就不再是你的部下了。”
对方竟然是赤井,这让我吃了一惊。想不到他们私底下居然能这样平和地对话。
短暂的沉默。然后降谷平静道:“我虽然是在这个国家长大的,却并不是血统纯粹的日本人。”他苦笑了一下,“像我这样出身的人,能在警界走到这一步已经实属罕见了,想要继续升上高位,可是难上加难啊。”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心里却猛然一颤。
老天对人是不公平的……看不见的墙早就挡在那,降谷先生之所以举重若轻,要么是付出的比旁人更多,要么是他已经看淡。然而他从未对我说起过这些,个中心曲,反倒是吐露给了赤井,或许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才是相似相通的人。
“呐赤井,你小时候也被欺负过吗?因为是混血儿之类的。”
“不记得。大概是都被我吓跑了,小时候我可是个百发百中的弹弓小子。”
“你确定他们是被你的弹弓吓跑吗……”我能想象出降谷勾起嘴角的样子。
“不过,拜血缘所赐,我一直都不觉得自己真正归属于哪里。所以或许去美国更适合我这种人吧。”赤井以不经意的口吻说,“零君,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想不想……”
他的尾句很轻,以至于我未能听清。但降谷几乎是立刻就回答了。
“不。这儿就是我的国家。”
我忍不住把眼皮抬起一道缝隙,发现外面已经夜色如水。灯火斑斓中,赤井离去时的表情无从得知,只抛下一声几不可闻的笑:
但愿这个国家也爱你。
***
晋升带来的不仅仅是工作压力。反恐行动背后牵动微妙的利益关系,搜查开始时不时受到挫折。心照不宣的灰色地带,正义名下掩藏的心机,有时搅得我思绪浑浊不堪。每当这时,我就盼望着降谷的联络。我其实只是想见见他,只要看见他那毫无犹疑的身姿和清澈的目光,我内心的迷雾或许就能够被驱散吧。
有时候我也好奇,为什么他那么坚定,他对于公安的角色,难道不曾有过和我相同的疑惑?身为混血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构筑了他的忠诚,我无法看穿。
“风见,接下来有空吗?”
难得在总部碰头,工作交代完,降谷示意我跟他走一趟。我有点懵,他却似乎早有打算,带我来到了附近的训练场,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便很爽朗地笑了。
“你看你,一副连肩膀都僵掉了的样子。”青年潇洒地把外套丢到一边,脱了鞋子走到场边,取来一副拳套。“陪我练练如何?”
看着他笑眯眯的表情,我不禁内心哀叹起来。以前上警校时我的格斗术成绩就很一般,这个人明明知道的……“降谷前辈,手下留情啊。”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我刚戴好护具,他就精神抖擞地冲了上来。
几番热身过后,我第N次摔在地上气喘吁吁,不禁怀疑自己最近是否又犯了什么错要被他教训。然而降谷面不改色,把拳击手套丢给我,自己举起护具,十分标准地做出准备姿势。“换你了,放马过来吧!”
我只得从地上爬起来,硬着头皮向他进攻。渐渐地,在酣畅淋漓地不断挥动拳头时,我的心情却变得十分平静,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扰都被忘却了,我耳朵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护具砰砰的撞击声,还有金发青年不断督促的声音:“太弱了!再来!!”
最后我们都戴上拳击手套,准备来一次真格的较量。“降谷先生,”当我的出拳被他格挡住时,我脱口而出,“你真的不在意吗?”
“什么?”
他迅速反守为攻。我被左摆拳打了一个趔趄,但还是稳住了脚根。“你是我们当中最优秀的人,可你一直在原地踏步!”我喊道,“就算是为了贯彻信念,您也应该出人头地!”
“多谢了,风见,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他的答话裹挟在凌厉的组合拳里,在我看来却像是回避。“专心完成你的任务吧!”
“您不可能永远命令我——”密集的攻击下,我咬牙用双臂招架,感觉身上骨头都格格震颤。“但我希望您永远是我的上司。”
他没有作声。我看见他的眼睛轻轻睁大了。
“要是在这里没有办法施展,您还不如跟那个FBI去美国!”也许是物理解压带来的释放感,我一反常态,不管不顾地倾泻着心中的情绪。“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更多地依赖大家吧,降谷先生!您的所有部下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帮您赢的,直到上面认可您为止!!”
“风见!你不明白……”
“您以为我不明白风险吗?别小看我,身为公安,我也有拼上性命的觉悟啊!就算是殉职,我也可以和当初的苏格兰一样——”
咚的一声,一记重拳击中了我的胃部。所有激烈的想法被疼痛戛然止住,我向后重重跌出去,倒在了地板上。惊愕和晕眩中,我抬起头,只见降谷站在一旁,居高临下俯视着落败的我。他的肩膀起伏着,蓝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笑意,就和他说出的话语一样冷冽。
“不许再提他的事。”
降谷俯下身,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拉起来,然后径自走开了。
***
我再次听到关于苏格兰的事情,却是从赤井秀一那里。那天阴雨霏霏,我刚刚和降谷接头交换过情报,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赤井靠在树下,抽着烟。注意到我的目光,他露出一丝笑。
“放心吧,零君嘱咐过了,我不会欺负你的。”
我不高兴地瞪着他。“你怎么在这?”
“扫墓而已。”
背后是一片墓园。我明白降谷把接头地点选在这里,大概也是想顺便拜访一下长眠在这的旧识们。至于赤井的话有几分真实性我就不知道了。曾经在东京峰会爆炸事件中牺牲的公安同事墓地也在附近,我临时起意,和赤井同行了一段路。
“我一直觉得日本的墓地很有意思。一旦死去,墓碑上只有家族的姓氏,个体的痕迹就像水滴汇入了溪流一样消失隐去。对于那些无依无靠的人来说究竟是宽慰还是讽刺呢。”
“不要说得你很懂似的,FBI。”
“呵,无意冒犯……只是觉得对于活下来的人,必须更加用力才能记住罢了。”他掐灭了烟头,在一座墓碑前停住。我发现那上面的姓氏是“诸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我的伞上敲出细碎的声响。而赤井什么东西也没带,只是空手站在那。我猜降谷肯定也来过这了,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也没有留下任何吊唁的痕迹。
“这一次除了零君之外,公安没有派遣其他的潜入搜查官啊。”
“这是降谷先生的主张。”
“我猜也是。”黑发男人叹息着,把手插进衣袋里,“不过公安是真的想赢吗?”
“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了,风见君。这次和东京峰会那时情况不一样。日本政府甚至更希望袭击发生,不是吗?内阁正在推动军备政策的修订,巴不得找到一些安全防范之类的借口呢。上面只是希望把损失掌握在可控的程度之内而已。”
我不由悚然。虽然这些内情我也隐隐有感觉,被他如此一说,倍感不是滋味。我环视着四周由墓碑组成的灰色丛林,又想起了赤井当初在车窗外和降谷的对话。忽然,一阵没来由的愤怒涌上我心头。
“赤井秀一,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攥紧拳头,“难道你想说我们正在做的调查都是无意义的?你有什么资格侮辱我们公安的决心!?”
这个家伙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非常惹人火大。而最让人火大的是,他往往是对的。
“我确实没有资格。”赤井说。他注视着石碑上凹陷的笔画。“我只是不想看到悲剧重演。”
当我听完诸伏景光殉职的真相时,雨水已经把赤井的肩膀洇湿了。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站在那里整理着混乱的思绪。死亡的重量是如此清晰,而我却那样轻率地对降谷先生夸口,难怪他那时会生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赤井走开时我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因为你没有给零君打伞。”
我一愣。
出于不引起怀疑的目的,每次在公共场合和降谷接头,我都会装作和他并不认识,更不能有多余的接触。所以哪怕是眼睁睁看着降谷站在冰冷的雨里,身为部下的我也绝不可以去为他撑伞。这是身为公安的同伴之间特有的、冷漠的保护方式。
***
我从断断续续的回忆里回到现实。都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那我大约是要死了吧。不久前还依稀能听到叫喊声、枪声,现在只剩下计时器在嘀嘀作响。直到我感觉身体被轻轻放平了。
“风见,能听到吗?”
“……降谷先生?”
“是我。不要动,我马上就把起/爆装置从你身上拆下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这里似乎是个楼顶天台,夜空犹如漆黑的幕布遥远悬挂在我们上方。胸口被微弱的光源照亮了,是降谷打开了手电筒。我一阵失神。
“对不起,降谷先生。”
“别说话。”他没有看我,低头仔细研究着炸/弹的构造。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天台门被打开了。戴针织帽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怎么样了,零君。”
“是生化炸/弹。”降谷语速很快,头也不抬。“倒计时器和他的心脏脉搏连在一起,只要他的心还在跳,倒计时就不会停止。我现在动手把它拆除。”
赤井微微点头,然后在我的另一侧跪下来,也打开了自己的便携手电。降谷同样是跪着操作,不时把拆掉的部件递给赤井,或者接过赤井递上的工具。两个人聚精会神,就像在做一台外科手术。
我忍不住露出苦笑。
结果,到底我还是一个无能的部下罢了。不仅没能帮到降谷先生,竟然还落到敌人手里成了拖累。我的心脏每跳一下,危险就逼近一点,而他就这样毫无防护措施地守在我面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借着近距离的手电微光,我能看到汗水顺着降谷的脸颊向下流,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降谷先生,”
“别说话。”
“不要管我了——”
“我叫你别说话!!”
“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平静。“求你快走吧,降谷先生,你明知道上面的指令不是救人……只要没有平民伤亡,牺牲一个公安不算什么。”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但一旁的赤井站了起来。黑发男人侧身和耳麦里低声说了什么,再次转过身来时,我看见他掏出了□□。
“附近已经疏散完毕。”赤井说。
然后他举起枪,对准了我的额头。降谷的瞳孔缩小了。
“住手!!”
我心里一阵轰鸣,随后像一块石头落地。降谷先生表情几乎狂乱。
“不要开枪,赤井秀一!!”他朝赤井大吼,“你要是敢开枪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原谅你!!!”
赤井举枪的手臂是那样平稳,脸庞是那样冷峻,仿佛铁石心肠一般。若干年前,在苏格兰死去的那天晚上,他是否也是这样站在天台上?在这一刹那,我终于理解了这个男人。降谷的声音沙哑了。
“不要开枪,赤井……”他的语气变得如同恳求。“相信我,我能拆掉它的!相信我……”
赤井的枪口纹丝不动。“我相信你。”他说。
降谷重新埋下头去。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三十秒……我看见赤井的手指在扳机上蓄势待发,二十秒,十秒……他的绿眼睛在黑暗里朦朦发亮,九,八,七……
然后,当啷一声,我听见钳子掉落在地的脆响。
我动了动脖子,想看看降谷的模样。但越过已经停止工作的计时器和乱七八糟的线头,我只能看见他低垂的脖颈。寂静中,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在这时我才发现楼顶上有风,夜空中有星星在闪烁,而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
我抬起手,想去碰触他,但他旋即站了起来,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转身一言不发地向天台出口走去。我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泪水一下子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也许国家放弃了我,公安放弃了我,但是这个人不会。
炸弹被妥善回收时,降谷已经不为人知地从现场离开了,我在上救护车前又看到了赤井。他还是老样子,叼着烟,好像天台上的生死一线根本没发生过。“你从来都不会紧张吗?”我问他。
“会啊。”他耸耸肩,“刚刚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零君永远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他冒着被降谷永远怨恨的风险,万不得已,他真的会开枪杀了我,他知道那是最后一道保险,是必须有人去做的残酷决断。降谷肯定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们还是相信这世上有值得冒的险。
“谢谢。”我对赤井低声道。想不到我也会有对FBI道谢的一天。
***
联合行动结束,FBI离开日本之前,和公安搞了一次增进友好为名的集体休闲活动。聚餐后我们被安排去看电影,影片是美国人选的好莱坞大片,大家兴趣缺缺。放映还没结束时我就接到了联络,又有新的任务了。我想着得找降谷先生谈一下,一扭头看见他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把头歪在赤井肩膀上睡着了。见我走来,赤井竖起食指,示意我先别吵醒他。
我只得沿着过道向外走。背后的大银幕上,故事进行至心碎的尾声,不被人理解的英雄讲述着自身:
『我想我的信仰是人。个体。让我高兴的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没让我失望』
『所以我也不能辜负他们』
走出电影院,我不禁屏住呼吸。我曾以为黑和白的交错处是灰色。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在白昼与黑夜的交替时分,天空中舒展着美丽的群青。
FIN
FT、看过M22一直想写些什么,但又总觉表达不好。这篇文其实也只是一些零碎片段的串联,想要写一写降谷和风见的相处,公安身份下的压抑感和人情味,当然也想写赤井从“国家”这个情敌手里争夺零君(喂)其实虽然M22创造了恋人是国家这个梗,但我始终感觉支撑降谷零的并不是那么大而化之的东西。他忠于的其实是这个国家里生活的人们,比如幼年时给他温暖的景光,比如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部下们,所以我想写他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身边人,而身边的人(风见、赤井)也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
M22很多细节真的是非常戳我。风见不替降谷打伞这段,也是受剧场版的触动有感而发。风见其实也是个心地温柔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烦恼降谷这个“可怕”的上司啦~
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在我进入警视厅公安部任职的这些年间,我不止一次思考过,身为公安警察究竟意味着什么。我们守卫秩序却又打破规程,呵护安宁却又摆弄人心。这些工作总是听起来很矛盾。
我自认为是警察中的精英——的确,没有一点本事是做不到这个位置上的。我也曾为此而暗自得意。但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一个人就总让我感到自惭形秽。他叫降谷零,是我的上司,年纪轻轻就已经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的骨干,堪称精英中的精英。
他这个人在各方面都非同一般,头脑敏锐运动万能,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事给难倒,又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且他有一点很奇特,虽然在职阶上高于我们,却身体力行地跑去一线,从事最危险的卧底工作。因此,我常常感觉降谷先生像一只飞在前面的头雁,留给我们的总是背影。
有时候我忍不住会好奇,为什么他那么坚定,他对于公安的角色,难道不曾有过和我相同的疑惑?根据内部档案,降谷是个混血日本人。究竟是什么构筑了他的忠诚,我无法看穿,也不敢开口,即使是在此刻——在生命快要终止的倒数计时中,我依然无法向他寻求答案。
我想我的信仰是——人。个体。让我高兴的是,在大多数时候,他们没让我失望。
所以我也不能辜负他们。
走出电影院,我不禁屏住呼吸
我曾以为黑和白的交错处应当是灰色。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在黑夜和白昼的交替时分,在那天空中舒展的,是美丽的群青。
凌晨。风见去给死去的公安扫墓,看到安室
我以为您不会来的
该来还是要来的。我对他们的牺牲负有责任。
明明降谷先生是他们之中最先察觉异常的人,“这不是您的错”
不,风见。我们都有错。我们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协助者们则是我们的末梢神经。机器是没有感情的,但神经是活生生的,他们有喜怒哀乐,会受伤,也会疼痛……这次的事情给了我们所有人一个教训。
人心是可畏的力量。人与人一旦产生羁绊,就再不能将之仅仅当作棋子去对待了。
背负这些人的死去前进吧。背负他们,你迈出的脚步就永远不会轻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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