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景湛客气寒暄过后就没再说话的江南山眉头蹙起,沉声呵斥:“晴儿!”
江雨晴可不知道她这番话给江南山捅了多大篓子,她只知道江南山一直阻挠她对景湛的感情,却突然将这个丫环所生的低贱庶女嫁给了她倾心多年的男人。
她本来就难受了多日,如今又受到斥责,心里更憋屈,撅嘴撒娇:“爹,怎么啦?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呀!”
接着她又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笑嘻嘻地看着江雨凝:“是不是呀姐姐?”
“闭嘴!”江南山勃然大怒,茶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摔,手背上青筋暴起。
江雨晴被他吓得一愣,江南山平时对她宝贝得不得了,何时这样吼过她?就算当年她恶作剧偷偷将江雨凝关在柴房三天江南山也未曾说过她一句,如今竟然为了维护江雨凝吼她?
她更觉委屈,对江雨凝的恨意更甚,一脸无辜地追问江雨凝:“爹生气了,姐姐快为我做主呀,难道妹妹说得不对吗?”
眼看江南山脸色越来越黑,江雨晴还不依不饶,柳氏赶紧起身,攥住她的手,向景湛赔笑:“小女年纪小,少不更事,说话没个顾忌,希望澈王殿下勿责怪。老身在这替她道歉。”
景湛品完杯中的茶,剥了个橘子递给江雨凝,慢悠悠开口:“该被道歉的不是孤。”
“殿下的意思是……”柳氏看向正往嘴里送一瓣橘子的江雨凝,景湛让她向这个低贱女道歉?
柳氏脸色紧绷,绝对不可能!
“殿下听到姐姐爱慕太子殿下不生气吗?”江雨晴看到面上竟然没有一丝怒气的景湛感到不可思议,没忍住直接问了出来,又强调一遍江雨凝的不堪。
“孤为何要生气,且不说你说的是真是假,如今凝儿是孤的爱妃,孤容不得任何人说她。”说着,景湛慢条斯理地又剥了个橘子,递给江雨凝,眼尾上翘,嗓音魅惑,“凝儿会对孤一心一意,对吗?”
连同江南山在内的其余三人都颇为惊讶,他们俩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江雨凝不敢直视景湛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声音软糯:“当然,如今凝儿只喜欢阿湛。”
“你说谎!”江雨晴看着眼前两人异常和谐的画面,心中怒火更盛!
“啪”地一声,江南山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休再胡说!快向你姐姐道歉!”江南山气得浑身发抖,言语狠厉。
江雨晴眼眶顿氵显,一把甩开柳氏的手,哭着跑了出去。
柳氏面露尴尬:“小女不懂事,让殿下见笑了。”
“孤方才已说,不必和孤说这些。”
柳氏面色立刻涨成猪肝色,过了片刻,那句话才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雨凝,为娘替晴儿道歉,她还小,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是呀,妹妹还小,也就比我小五天。”可真是个巨婴呢!
江雨凝忽视柳氏越发难看的脸色,起身向江南山告辞:“爹,女儿身体不适,怕是不能留下来和爹一起用午膳了。”
要不是因为她想见一下书里在丞相府唯一帮助原主的丞相府嫡长子江平生,她今天压根就不会来这里。
可是他今天不在府里,那也没有继续留下和这些人无聊地斗来斗去的必要。
江南山正好也怕江雨晴再捣什么乱子破坏他和太子的计划,颇为体贴应允:“凝儿身体要紧。”
*
出了丞相府,景湛和江雨凝之间气氛凝重。
直到上了马车,两人都没有说话。景湛背靠座椅,闭目养神。
江雨凝却心乱如麻,原主爱慕太子那件事被江雨晴当着景湛的面抖落出来之后尽管他表现得并不在意,甚至还维护她,但是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
可是直到如今,他并没有像她预想的质问她。
看着如此安静的景湛,江雨凝心中更忐忑,她怕他去打听那件事,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候就算她再怎么骗失忆的他,恐怕也于事无补。
江雨凝只得亲自挑起话头:“阿湛不好奇江雨晴今天说的那些吗?”
“好奇又如何?凝儿如今不是在孤身边吗?”景湛没有睁眼,语气平静。
“可是凝儿想和阿湛说说。”
“说你不曾爱慕太子?”景湛没有一丝波澜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能猜出江雨凝会怎么狡辩,之所以没质问她,就是因为他也没心思去听她的谎话。
“不,凝儿爱慕太子。”江雨凝一咬牙,说了出来。
闻言,景湛缓缓睁开双眸,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打量这个出乎他意料的女人。
见景湛不出声,江雨凝硬着头皮继续说:“太子多次去丞相府做客,凝儿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这个尊贵之人。”
江雨凝本想编个太子做了什么才让她动心的故事,但是一想这样未免太美化太子的形象,太子这种几次害她于危险之中的人不值得她多提。
“那你为何要嫁给孤?”
“后来因为一件事,凝儿遭到打击,对太子的印象破灭。那日凝儿心神不宁上街,正巧昏倒在阿湛马车前,阿湛下车,将凝儿抱上马车。”
江雨凝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觉得“凝儿”这俩字她说得太多,插了一句:“凝儿可以在阿湛面前自称’我’吗?”
“嗯。”
他对称呼并不在意,正如不在意权力地位一样,而皇后太子那些人千防百防怕他取代太子而使出的卑劣手段在他看来实在可笑。
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只是要为前朝血亲,为他最敬重的母亲复仇而已。
“阿湛最好啦!”江雨凝接着编她的故事,“那次阿湛对我一见钟情,经常来找我,对我特别好。为了避免生出祸端每次我都是与阿湛偷偷见面,所以其他人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是吗?”景湛作沉思状。
“是呀,阿湛将我从不堪的泥泞中拉出来,让我懂得了什么叫尊重。阿湛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江雨凝话音刚落,“吁”的一声马车被突然刹住,她没坐稳,一个不小心扎入景湛怀里。
景湛面色骤冷,正要推开她,外面传来了林易的禀告声:
“殿下!有位女子拦住了马车,说要见殿下!”
“勿理。”
感受到景湛说话时月匈腔发出的轻微震动,江雨凝面色微烫起身坐好。
“阿湛不下去看看吗?”她自己也好奇。
“孤从来不理在马车前故意纠缠的女子。”
景湛面无表情说道,同时也是在回应她方才杜撰的完全不符合他行事方式的虚假故事。
江雨凝回过味儿来,轻咳一声,笑眼弯弯:“不是,阿湛可是将凝儿抱上了马车。”
景湛不再理她,闭上了眼睛。
“阿湛失忆了就不承认了吗?”江雨凝打趣道。
景湛还是不说话,薄唇紧抿。
江雨凝得寸进尺,抓住了他的手:“阿湛害羞了吗?”
“凝儿不一样。”景湛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抽出手。
江雨凝这才消停,心里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以后她都不用再担心景湛会威胁到她小命这件事了。
反正他失忆了,她说啥他都相信。
她正暗自窃喜,景湛睁开了眼睛。
“这是什么?”一个精致的白瓷瓶躺在他手心。
江雨凝欲哭无泪,此刻她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昨日下午太子在惠春酒馆给她的这瓶药竟然在他手里!怪不得之后她哪里从没找到。
“不知道。”出于心虚,江雨凝说话没底气。
“这是从凝儿衣服里掉出来的。”景湛提醒她。
江雨凝思绪乱飞,如果景湛已经确定这药就是她的,她要是说谎了,之后景湛还会那么相信她吗?
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嗯,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的。”
“凝儿藏这药做什么?”景湛好整以暇看着她。
“阿湛也知道嘛,凝儿正来着月事,这药是用来止痛的。”江雨凝面不改色说道。
“你确定?”景湛缓缓拧开瓶盖,轻嗅之后送到江雨凝面前,“孤已经差人查过,这是慢性/毒药,凝儿给孤准备的?”
江雨凝面色苍白,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哽咽起来:“事已至此,凝儿也不想骗阿湛,就直说了吧。”
“说。”景湛收回手,盖上瓶盖。
“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因为我是丫环所生,从一生下来就在丞相府不被待见,上至丞相,下至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长时间备受欺凌侮辱后,心理状态愈发崩溃,我便生了轻生的念头。”
江雨凝用手帕掩面低声啜泣。
“你在孤这里依旧不想活?”
“不,阿湛是对我最好的人,正是因为阿湛我才放弃了轻生的念头。我随身携带这药是因为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过去的黑暗时光。”
“孤是失忆了,但孤不是傻子。”景湛面沉如水。
*
因为景湛的这句话,江雨凝一直惴惴不安,回府后还特意给他分享了她最爱吃的凤梨酥。
“孤从来不吃甜品,凝儿不知道?”景湛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雨凝面露赧然,小声咕哝道:“凝儿以为阿湛失忆后不爱吃的食物也都忘记了呢。”
后来景湛出府之后,她迅速找了林许问景湛的爱好,花了两个时辰做出来。
可是直到深夜,景湛都没有回来。
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贴身侍从林许后来也出去了,本来人就不多的澈王府变得空落落的。
江雨凝实在忍受不住困意去休息。睡梦中,她感到呼吸困难,睁开眼,一双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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