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自己

    于柔并不曾忘记茶馆里宋秋彤为楚琸说话一事, 她还是小心眼的,有些记恨。

    宫女们送茶上来, 她捧着茶盏与楚琸聊起这话,“当日茶楼里,没有人为皇上发声, 只宋小姐与她的先生为皇上说话, 皇上怎么想?”

    楚琸:“她纵使不说话, 纵使天下人都怕朕, 又有何妨?”,龙椅在他屁股底下, 看谁有本事。

    于柔无奈他偏楼,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是知道皇权肯定不会旁落的人, 所以根本不在意楚琸话中所指之处, 她想说的是宋秋彤好吗?

    “臣妾的意思是,宋小姐以前做事好似不过脑子般, 总做无厘头之事,而且却大胆为皇上发言, 皇上对那日的她有什么看法。”

    这一问问到楚琸盲区,楚琸想起宋秋彤那些令人厌恶的旧事, 她也确实在茶馆为他说话,楚琸道:“许她先生确实教了她些什么吧。”

    于柔听楚琸这句话, 突然一怔,脑子里又想起很多东西。关于宋秋彤这位先生,在书中并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他在太后在世时, 曾得太后赏识,为太后一派,太后倒台,其下的人散的散死的死。

    宋秋彤的先生也是那时躲掉一劫,此后无心朝政,只进了宋府做先生。

    彼时宋秋彤真是要读书的年纪,也是他授的课。

    宋秋彤成长为京中有名的才女,其才气就是他培养出来的。

    后来宋秋彤入宫为妃为后,他也又走上朝廷,成为宋秋彤的势力,但也因太后之故,极力辅佐楚琸,成为楚琸的肱股之臣。

    但他的朝政之路不长,就有辞官隐退了,隐退的时间也比较有争议,实在众人上书改立太子之时,也就是说,他未曾参与废楚桀立楚嗣。

    这个小细节很多人都忽略了,于柔曾想过一瞬,他即使与宋秋彤有过师生情,那一刻也不想站她,也许是因为他知楚嗣非楚琸亲生子,与太后更没有一分关系,他辅佐楚琸是因为太后,那怎么会不想要太后的后继血脉上位呢?

    ……

    楚琸闭上眼睛小憩,吹着小风享受一日里难得的悠闲,于柔也不再打扰他,为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喝着。

    秋日山林的花也在凋落,风吹过还会吹落浓绿的树叶,叶片吃了半年的阳光雨露,变得十分肥厚,散落在地上仍能看出它僵硬的质感,一片叠一片,这空间中因这些树,这些山石,这些水流,这些小桥,还有孤独的小亭,有了不一样的风情。

    人心中总是寂寞的,有人想陪时或许也是如此,若有自己的生活,就更能打发时间。

    楚琸出行总爱使人带一本书,如果他此刻没有闭目养神,就会打开书看书,此刻他睡下了,那本书便搁在施林州怀中,于柔觉得无聊,去要来看看。

    她抬头看俊颜宁和的楚琸,又低头看文字工整的书,时间悄然而过,再回过神,太阳西垂。

    楚琸醒来,道:“走吧。”

    声音在静谧的林子里显得十分清晰,接着便是衣袂摩挲的声音,于柔抬起头,见他已经起身。

    她也站起与楚琸同行。

    一前一后,一个脚印踩一个脚印。

    她不知这种陪伴是什么,也不知她在他心中是什么样。

    “来行宫这么久了,该回去了。”于柔道。

    楚琸“嗯”一声。

    于柔也点点头。

    她便觉得有些事情即使搞不明白,即使看不到结果,但日子仍会一天天过去。今日来明日往,谁知道那都是什么,回过头来看谁又知道那是什么。

    她觉得楚琸有很多话没有与她说,她不知楚琸把感情看多重,她想她在他的心中占一个角落,而这又是多大的角落?

    但她每天是占不了他多少时间的。

    这也同理,陪伴自己最长的仍然是自己,所有自己对别人的想象,别人对自己感情的想象都是主观的,陪爱人重要,可人生中,大家都只是在陪自己。

    关于楚琸那边的那些事,她有些由衷的不再想去想象。

    如果说关注自己是永恒不变的话题,现代生活中的日常是赚钱与体验,来到这里不需要赚钱,便只剩□□验,可她有很多事都不曾去体验,她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即使实在贫瘠而无聊的后宫中。

    ……

    立国五十多年,朝政虽然混乱,国力却还昌盛,老一辈有勤俭节约的理念,到现在奢侈之风已然盛行。

    本该宫中尤甚,而后宫空置,司衣局有劲儿也没处使,为于柔制作的宫装是一件比一件奢华。

    于柔让人把前两日送来的礼服拿出来看看,见司衣局在制衣上又有了新的革新,改了圆襟,圆襟下缀的珠珠串串十分闪耀,锦和和静棋瞧见都叹道好看。

    于柔初来时还会喜欢这样奢靡的风格,如今已觉无趣,无论如何她也不会穿这样贵重的衣服的。

    可后日的宫宴又需要盛装出席,她想了想对锦和和静棋道:“这身衣服你们看能否改改,把上面明晃晃的珠子宝石取下,朴素一些。”

    锦和不解,疼惜道:“缀在此处又别致又华贵,若是改了多可惜啊。”

    于柔:“说是别致,本宫觉得有些俗气,不改只会压箱底放着,岂不更可惜了?”

    锦和只好道:“是。”,取来针线,剪刀与匣子,将取下来的对于累赘仔细收好。

    司衣局做工精细,锦和虽针线活功夫极佳,做起来也十分费力。后日就要用,时间紧,她更是紧张。

    于柔起先看着她做,后来自己也取针线缝些什么打发时间。

    也不需要送楚琸什么了,更没有兴趣为自己缝制东西,干脆给两个孩子做些什么。

    做些布偶吗?虽然这个时代也有人做布偶,但花样仍是十分古典,总绣的如年画上的老虎狮子一般。她可以做一些更可爱的萌系玩偶。

    但一想到楚琸十分排斥两个孩子接触到女性化的东西,她又打消了年头。

    最后只为两人做了顶小帽子,秋日一过帽子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因着无聊时总用针线活打发时间,于柔的针线活做的越发好了,不过一两天,就做成了一顶 ,拿去给楚琸看,楚琸瞥一眼有些不以为意,再瞥一眼抿抿唇好似生气了一般,然后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嘛。”

    “也没什么?”于柔质问一句?哼,没什么,打扁他吧。

    于柔把帽子夺过来,“你连这针眼多细密都没看出来,还说没什么。”

    楚琸更是不愿理了,“嗯。”一声,拿起他的书去看书。

    沉默也不会让两人感到尴尬,于柔没在意,过一会儿喊他睡觉,再醒来,就已在为宴会忙碌。

    ……

    晚宴才是重头戏,被锦和和静棋改过的衣服已经没有那么夸张,于柔穿着到宴会上,百官和臣妇向她与楚琸行礼,她低头一瞧,才发现原来司衣局送来的衣服可能是根据时兴款式改良的,底下的夫人们穿着的衣服也星星点点,在月光下璀璨生辉。

    她恍然想起刚入行宫时臣妇们拜见,穿的也不是这样的衣服,当日还说去唐将军的女儿,后来锦和告诉她,唐将军的女儿在邹府过的并不如外界传言般的好。

    于柔曾派人去敲打过,不知是否起了作用,待回宫之后,还是要再派人去看看。

    于柔与楚琸同坐,侍者倒了酒,楚琸先将杯子推到了于柔面前,等到下一杯,才端起与众臣共饮。

    之后又叫来了于涛,与于涛说了几句话。

    没有几句,但是朝臣们眼里已经有些不同,因这不是于涛的功劳,只是于柔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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