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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落地是下午1点半左右。
出机舱的时候,郑一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来看来电显示是[小羊]。
因为两个人是分开值机的,所以座位并不挨着——陈攻似乎在后面机舱。
郑一先是回头偷偷看了一圈——人群阻隔着,所以连陈攻一根毛都没看见。这才安心地接起杨翊的电话——郑一觉得自己把自己搞得,像个偷情的渣男似的。
“喂?”
“郑哥,落地了?”
“嗯,怎么?惦记我?”
“还行吧。”
这句“还行吧”让郑一觉得这小孩儿有点意思:也不否认也不承认,就这么信手拈来一个暧昧的程度词。郑一玩味片刻,笑道:“是不是心情差了没人陪?”
电话那头的杨翊没说话。
郑一把□□镜架上鼻子,调侃道:“你瞧——这就被我给套牢了吧?”
“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布下的陷阱,你已经掉进来了!”郑一说着,又回头在人群中找了找陈攻的身影,找寻无果之后决定自己先下飞机,正好争分夺秒地争取时间撩骚一下他的小羊:“之前呐……只要你心情差了我就陪你;这几天我就故意离开,等你心情差了,习惯性地要我陪了,转头一看却找不着我了——这时候你就已经被我的计谋给骗上钩了,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依赖上我了。对不对?”
听完郑一这边长篇大论地讲述他的“捕羊兵法”,杨翊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郑哥还有这等智商?”
郑一点头“那当然”。
杨翊笑了半天,说:“行吧……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挺顺利的。”
“陈攻没给你使绊子吧?”
听到对面提起陈攻,郑一又回头望了一眼,才走出机舱:“没有,他哪敢给我郑大公子使绊子?”
“陈攻没说什么挑拨的话吧?”
“……没有啊。”
“你们不是不合吗?”
“还好吧,怎么啦?”
杨翊“哦”了一声,顿了片刻,又开口:“哦,没事儿。平时总见你们闹……这次他没给你添乱就行——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随着人流一起拐出了出口,郑一又多走了一段距离,在十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以便一会儿陈攻出来的时候来得及挂掉电话——郑一回复杨翊道:“怎么,想约我玩儿吗?”
“玩儿什么?”
问题又被抛了回来,郑一便满嘴跑起了火车:“先玩儿顺手牵羊,再玩儿狼入羊口,再玩儿狡羊三窟,再玩儿羊肠鸟道……”
杨翊被郑一连珠炮似的成语逗得直笑,说:“快停快停……行了那我去订酒店。”
郑一说:“我来定就行!”
“我定吧,我得提前好好准备……”
杨翊说的“提前准备”这词儿,让郑一脑门儿发了烫——这个总是态度暧昧不明的小羊羔,这次终于有了“待宰羔羊”的态度——这让郑一非常受用,有种类似于攻克下了一座坚固城池般的胜利喜悦:“那你负责好好准备,哥哥养精蓄锐!”
杨翊说“好”,订好了再联系。
好在挂了电话,陈攻的身影才从出口拐出来。
郑一朝他挥了挥手,心下暗叹:我这都提心吊胆成这幅孙子样儿了,那些搞婚外恋的,到底是怎么瞒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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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小羊说话挺累的——郑一真这么觉得。
郑一每每看陈攻时,总觉得他像是隔着一层清澈的冰面:虽然知道落入自己瞳孔中的所有景象,皆是偏折了光线之后凝聚成的轮廓……可至少清晰可辩。
可杨翊不一样,郑一觉得他隔了一层蒙尘的塑料布:永远是暧昧不明的模样,混沌又含糊。
不过郑一又觉得这倒也无所谓——谈恋爱嘛……小弟弟因羞赧而喜欢把话讲的暧昧不明,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多让他几分,多花几分心思去猜他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想想漫长余生如果真要顺着这种相处模式过下去,郑一着实也头大。
郑一大学时也和一个同校的华裔男生交往过——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跟小姑娘似的;姓刘,郑一就偷偷起绰号叫他“刘美人”。最开始郑一追刘美人的时候,美人并不喜欢郑一,却礼貌地回应郑一道:“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可后来追到手之后了,美人反而成天撅着小嘴用小拳头轻轻地捶着郑一的上臂:“哎呀你真讨厌!”
这只是可以想得起来的浅显例子,更深层次的套路郑一就hold不住了——有段时间网上流传过一阵子什么“男友求生欲测试”,刘美人也拿那些题折磨过郑一,时不时丢来一个莫名其妙地问题让郑一回答;答得跟标准答案有了出入,刘美人就眼眶含泪拎起他的包包砸郑一几把,然后愤而离席。
次数多了之后,郑一也就丧失了耐心。在某次答错“男友求生欲测试”,刘美人又尖叫着说要分手的时候,郑一便点了头遂了他的意。
郑一不承认自己是个没共情心的人——临危的女实习生也罢,被侵犯的宿敌也罢,郑一的爱恨情仇往往比当事人来的更汹涌热烈。
可一段感情结束时,自己却被刘美人定义为了“冷漠”的人。
所以昨晚吃火锅时听到陈攻聊起他在分手时,被对方定义为“凤凰男”,郑一也只好苦笑。
想到这时郑一因走神不小心踩了陈攻一脚,换来陈攻一句:“看路——你想死啊!”
赔了个笑之后郑一又偷偷翻了个白眼,继续掂量道:其实这种直来直去的相处模式也不错——弄疼他了,就遭他一句骂;弄湿他了,就遭他一勾拳;不是不在乎,只是感觉一段感情中,双方本该是对方的“恩赐”与“救赎”;可变成“拷问”和“审判”……到底对吗?
——对吗?
郑一如今都没想明白,只觉得似乎无论男女还是男男,似乎相处模式十之有九都是这样子,郑一也就顺从了“世界的法则”。
两人在行李转盘附近待着等托运的行李时,陈攻问郑一:“怎么回去?”
郑一晃了晃手机展示给陈攻看网约车界面:“打车啊——我先回趟公司,我车在公司。”
陈攻说:“哦。”
两秒后陈攻又补了一句:“我开车了,我也要回趟公司,我捎你吧。”
不说还好,陈攻说了郑一才觉得奇怪:从陈攻刚才的问话节奏来看,似乎是本来对于“捎郑一一趟”有所顾虑,之后又多花了两秒才做了这个决定。
——可能还是有所嫌隙吧,毕竟刚交好。
郑一苦笑,觉得算了,何必揣测陈攻的这点小心思……总之最后决定载自己一起走,就说明他还是真心实意想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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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攻的车不是什么浮夸的名车,只是一辆性价比高的日产越野,挺符合他的气质。车里也是干干净净的,在机场停车库里放了近两天两夜也没什么怪味。
郑一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却又好奇心爆棚地在车内四处张望。
陈攻发动车,侧过头来问郑一:“你看什么?”
郑一一脸猥琐笑:“看能不能看到一些闺中男儿的专有物件儿——结果啥也没有,你还真干净!不像我,我车里乱七八糟的——有次我夏天打完球,把被汗湿透的球衣球鞋丢在后座里,后来就忘了……那阵子没用车,秋芒跟我借车用,最后她一开车门差点儿吐了——整个车里都是馊臭味儿!”
陈攻听完耸了耸鼻子,似乎已经感受到那种辣眼睛的气息,但是笑着骂了句“恶心!”
郑一自己笑得乐不可支,倒像是得了夸赞一般。
陈攻总是捉摸不透郑一——以陈攻的常识:如果换做是自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肯定会下意识地掩藏自己的缺点。可郑一这个家伙却坦坦荡荡地自我剖解,把好的坏的都大大方方地晾给自己看。
虽然听起来恶心,但这份坦然还挺……可爱的。
陈攻这么想着,郑一突然开口问他:“能抽烟吗?”
陈攻蹙了一下眉,又说了“可以”——“注意别把烟灰掉进车里就行!”
郑一“嗤嗤”地笑,摸出两只烟来递了一支给陈攻:“你可真细致——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陈攻对“老婆”这个身份定位有点抵触,冷笑一声做回应,接过烟随手放在了仪表台上。
郑一喜欢看自己满嘴跑火车时,陈攻那副接不了招却又得努力保持姿态的嘴脸,没忍住笑得更大声了。放下车窗点起了烟,郑一问陈攻:“你抽几年了?”
“四年。”
“那挺久了。”郑一把烟灰仔细弹出窗外时,想起有次喝多了想借着酒劲儿和杨翊攻下二垒,嘴巴凑过去时却被杨翊推开,说自己“一身烟味”,于是转回脸去问陈攻:“你有没有抽完烟跟人接吻过?”
陈攻脸一红:“有。”
“怎么样,对方会不会嫌你臭?”
“没有啊……没说。”
“所以抽完烟接吻,嘴巴里不会有味道吗?”郑一好奇心爆棚。
“不会吧……”
“哦……”郑一点了点头。
“你没和抽烟的人接吻过吗?”
郑一摇头:“我没——不怕你笑,我初吻还在。”
陈攻转回头来一脸诧异:“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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