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到底人小,虽说由天庭星君夫妇孕育不是□□凡胎,很多地方仍表现得与凡人幼儿一般,精力旺盛的时候非常能折腾,折腾完了又会很快因为疲累沉入黑甜梦乡。
封神随师父上天界后我又换回了师父做的躯壳,将师公做的肉身再次封进柜子当作备用品,因此虽然说是和青青睡一床加深一下闺蜜情谊,我现在实际是不需要睡眠的。
不需要和做不了是两回事情。我见青青缩在床上睡着,也跟着生出几分困意,想了一会儿,还是在青青是身旁躺下来,将被子拉过肩头合上眼。
总归我也没事要做,睡就睡过去罢了。
“啊……”睡意朦胧间,我忽然想起还有一段故事忘记讲给她听。
我落入海中,被精卫救起前,曾因被动技能元神出窍了一下,有意无意中看见了几分陈塘关后来之事。
——那天玉帝手谕被烧之后,龙王无法拿出手谕给昆仑山大神女过目,织云布雨连同给予陈塘关的责罚一同不了了之。
而正如七神女指点我那般,玉帝事务繁忙,龙王再告到天庭也只得了一句“既然烧毁便是天意示下陈塘关不必受罚”便被打发回来。
此后李家与东海恩怨终于两清,陈塘关的降雨事宜回归正道,直到武王兴兵伐纣、天下一呼百应,东海龙王都再没有借机生事。
但哪吒回到陈塘关家中去,却就此与父亲决裂,与父兄大打出手,途中波及数位仙师洞府,最终被燃灯道人以玲珑金塔镇压才迫不得已罢手。
我与他同行时尚且不见他凶性至此,虽对父亲作为心有芥蒂,但并不觉得他是特地回陈塘关向李靖寻仇。
不难想象,这其中或许有我的原因——这大概就是真正的黑历史部分,但锅我是不愿背的。
那是他一箭穿我咽喉该还我的血肉,天道见证同态复仇一笔勾销,我和他之间就此仇怨了结,其他算不到我头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在神仙道人之间也成立。哪怕是仙人,只要有交流总会产生矛盾。然而仙人间的仇恨往往只要报复过,事情就算揭过了,在以千打底、上万无顶的寿命面前,大多恩怨都是过眼云烟。
百年无法释怀,千年后也就不在意了,即使是能记上千年的仇恨,大不了再过个一千年、两千年,总该算了,若再记下去就是过分执着,反而会坏了自己的修行得不偿失。
我本以为见到哪吒也能以平常心相待,前不久做兼职忽然碰上一面,还是受了一些惊吓。
少年的面貌倒是不曾变化,然而自封神经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周身气质上成长了许多。以前是将十五六岁的模样往稚嫩了拖,拖成个十二三四岁的青涩小童,如今是反过来往上拉,皱着眉头赶去加班的样子很是年少早成。
哪吒三太子如今与数百年前早已大不相同,我却还是有一点点怵,怕那张脸上会复现从前所见最后一眼时的神色,因而避之不及,迅速辞职。
“唉……”
算了,天庭那么大,大不了再闭关清修个一千五百年,到时自然前尘皆忘。
…………
我的家里蹲清修计划并没能立刻实施,王母娘娘要开宴会,相请各界诸仙神至昆仑山赴宴。
这宴会虽是西王母主持,但好像是玉帝向王母娘娘请托的。
凡间上古凶兽出世闹得天庭武神去了大半,各路仙君也去帮忙,折腾了好一阵子,终究是把凶兽饕餮拿下,下界出差的仙神也得以回天庭归位。
天庭这一班子仙神原本彼此关系其实并不融洽,因为在天庭就职后陷入加班地狱,封神时杀来杀去的仇怨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偶尔路遇想起和对面这人有仇,却为了赶去处理公事不能上前打一架,只得恨恨咬牙兀自生怨。
但这回有了外敌,大家一起去将闹事的饕餮揍了一顿,一帮子神仙聚在一起,左看右看发现彼此都是一脸肾虚过劳的模样,不仅一下子心理平衡了,甚至开始同病相怜。
这对不仅事情最多,手下人还不大听话的玉帝而言乃是意外之喜,惊喜之下决定给员工放假,特地清了西王母宴请仙神三日——昆仑山虽是人间仙境,但毕竟地处凡间,时间按地上算,去人间放假浪三天,回到天庭顶多耽搁一盏茶的功夫。
我禁足在家,这些都是青青从她爹娘那儿、以及师弟从其他神仙府上的童子口中打听来的。
我那师弟很久没有回月游星君府邸,而今可算是回来了。
“师兄你看!是凡间的饴糖,我没找到以前那家,不过这个做得比以前好吃多啦!”介于总角与舞象之间的稚气少年捧着一包零嘴跑到我面前,毫不犹豫地将最甜的那一种饴糖塞给我。
“师兄你快尝尝,这是你喜欢的最甜的饴糖!”
不,你没有师兄只有师姐,而且你师姐根本不喜欢吃甜倒牙的饴糖。
我拿着光捏在手里就已经十分黏腻的饴糖,被师弟以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感到牙疼极了。
我这师弟脑子不大好,因此被亲族遗弃在骷髅山脚下,让师父捡回来做童子捡了一条命。他这脑子不好倒不是显得有多笨拙,而是不管怎么教导,认知上都有些异于常人、颠三倒四,仿佛听不懂人话。
像这样傻气的师弟,他会出个门从天界一路迷路去了凡间,在镇压饕餮的现场附近刚巧被师父看见捉回来——能出这种事,我还真不怎么意外。
师弟稚童时,我或许还愿意强忍不适吃进这甜腻饴糖,鼓励一下这种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事到如今他都这么大个人了,脑子依然拎不清,这种百分之百好心办坏事惹人生气的举动就不可再姑息了。
——可教好他真的不是我能办到的业务范畴。
我捏着饴糖,向走进来的殷氏求助:“素云师妹——师妹你来!”
刚好师弟一直迷路在外,回来了也该让他与新来的师妹厮见。
我为二人引见过,正准备将饴糖藏起来,师弟又目光炯炯地看过来,像小时候那样期待我吃完后夸奖他。
这师弟是我一手带大的,被他这样殷殷期盼令我受不住,终究痛苦地将糖放进嘴里,恳求地看向殷氏。
——拜托了,师妹,这孩子请做过人母的你接手教导吧。
殷氏起初还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没关系,与师弟说个三句话她就会懂了。
……
殷氏:“素云见过二师兄。”
师弟:“啊,你就是师父新收的弟子吧!那就是我的师弟了,师弟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饴糖?”
殷氏:“多谢师兄好意,并无不喜的口味。”
师弟:“喔,你喜欢吃糕饼啊,和师兄不一样嘛!下次我给你带!”
殷氏:“???”
师弟:“小师弟不要见外,师父门下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自当彼此相助嘛!”
殷氏:“……”
方才被我求助的殷氏将求助的眼神抛回给我。
“……”
我目光游离不肯接茬。
师弟……哦不,师妹啊,你二师兄他只是不听人话,但还是个好孩子,既入我们师父门下,你就多担待一点吧。
师门三人相处暂且搁下不提。
王母设宴,请了大部分仙神,师父身为月游星君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仙人赴宴很少有只孤身一人去的,收了徒的仙人带上自家弟子小童一并前往赴宴再正常不过。
以往师父赴邀约也会带上我,不过师父性子孤僻,单开洞府修行后除了以前实在关系亲密不好推脱的友人邀约,基本不理会半生不熟的人邀请。
后来收了师弟,因师父的顽石思维都觉得这弟子出门一开口是会被打的,就更加有理由窝在洞府中闭关不出了。
当然王母娘娘设宴相请,再是师父这样的家里蹲也说什么都不能推脱。
我在禁足中,师弟出门又会被打,师父这次应该会带师妹前往赴宴——我这么估计,却忘了师父如今由石头变本加厉的岩浆脑袋。
我本着师门老大的责任去问师父要不要给师妹做身体面点的衣服好去赴宴,师父点头,然后从织仙锦的仙女那里定了三匹锦布来。
先不论师父糟糕的品味——这三匹大红花布,我哪怕以下犯上也要说一句品味太过糟糕了:“师父,这是要给师妹做三身衣裳吗?”
“自然是给你们一人一件。”师父看我一眼,直男思路倒是将我这大徒弟想什么看得一清二楚,“西王母相请,我既要赴宴就没有不带弟子的道理,既然带了,又怎么能厚此薄彼只带一人?”
“可我不是在禁足嘛。”
“那是以防你又出什么事情,却因为师不在而救助不及。”
“喔。那师弟?”
“……让他在席间多看少说话。”
师父的石头脑袋,也是对师弟那嘴很头疼的。
“好的。”
既然师父破天荒要带全家出门,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才刚决定了要再避哪吒三太子千五百年却就要去群仙会聚的宴会上,昆仑山不比三十六重天宽广,巧遇的几率要大得多了。
我这顾虑不能和师父说,怕点炸了师父的怨气立即去寻太乙真人决斗,只好又把闺蜜当垃圾桶倒上一倒。
“你不想和哪吒见面,那不用怕呀。”家里双亲和哪吒混一个圈子消息灵通的青青像我的贴心小棉袄,说出了我想听的消息:
“饕餮那边虽然打趴了,但他吃了凡间一堆山水总得想个处理办法,暂时还不能杀它,只好留了实力强劲的仙将轮流看守——西王母设宴那几日刚好轮班到哪吒呢!”
我一听,甚至还来不及为不必巧遇松口气,就忍不住为他叹息:“好惨啊!”
“是喔。”青青也怜悯道,“别人放假了他还加班,即使之后会给他单独补假,也好可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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