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老天都在映照着大臣们此时复杂难明的心情, 天空昏昏暗暗的,似乎马上就要有暴雨来临。
晏殊抬头看了眼天,默默进门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毕竟她官职低,能上朝已经算作殊荣。
她才方站定, 便感觉大殿之中瞬间寂静下来,晏殊一愣,眯眼向前看去, 果然, 新皇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凰座之上, 睥睨众人。
新婚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又似乎脸色过于红润了些?
晃神间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没一个是她认识的,晏殊眼观鼻鼻关心, 想着也不用打交道,便这样站着也没什么的。
哪成想她被人扒拉了一下,那位一脸苦大仇深,饱经岁月的大姨低声道:“晏侍读,这是本官的位置。”
“啊, 抱歉。”晏殊微微有些尴尬的把位置闪开, 她初来乍到没人给引路, 以为站靠后就可以了,哪成想这是人家的位置。
大臣几乎全到了,她退出来之后再看, 周围已经没有她容身的位置,她就这么尴尬的站着观望,想着新皇命人叫她来,必然会有她的位置,肯定不会让她傻愣愣的站中间。
可左看右看也只有最前头第一排有个空,那一看就是给大人物留的,不可能是她。
文武百官站好之后四下观察着,见她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就在这时,坐在上头的新皇发话了,“晏殊上前来,站朕面前这儿。”
她朝着晏殊招手,所指的位置竟然是那空出来的地儿。
后者愣神,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惊,也引得周围的大臣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是文相大人的位置,陛下让晏侍读站过去,莫非别有深意?”
“话说今日大家全都到了,唯有文相大人不知所踪,这实在有些诡异啊……”
“这算什么!今天这晚朝才算是最诡异的!”
她们口中的文相大人想必就是祖母了,祖母为何没来?为何陛下要让她站在祖母的位置上?晏殊觉得这位新皇可没有祖母所形容的那么仁厚啊。
起码今天这朝堂上的气氛就古怪的不行。
“是。”女皇下了命令,不从不行。
晏殊顶着所有大臣的目光,走到那个位置站好,甭管站哪儿,也比站在中间尴尬着要强。
祖母现在还没出现,新皇没有问,显然是心里有数,她现在当堂提起不好,等新皇说完事再问最为恰当。
至于自己上次被女官带进宫关进天牢,还被喂了假死药装死那件事,理应由祖母私底下去探问较好。
思量间,坐在上位的新皇已经开口了。
“朕相信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不知道午时所发生之事的。”
她这话一出,不知情的大臣赶紧收起平日里面不改色的修养,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自证清白。
有些人却是真真实实带着惶恐和慌张,显然是知道内情的。
之前抓了一部分背后搞事的,现在正好教她们这些藏起来的,也露出原型。
这时,新皇身边的女官捧着圣旨站出来,开始诵读。
“御王陈暮云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绑架皇女,逼宫未成等罪行滔天罄竹难书,已被苏大将军擒拿押入天牢,三日后待斩。”
“襄王陈暮诃系从犯,剥夺其封号王位降为庶人,改陈姓为朱,三日后发配千里外,永世不得踏入上京,钦此。”
女官话音落下收起圣旨,几乎满庭哗然,大臣们来的时候心里就在猜测,是什么样的大事,没想到听到实情之后,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御王逼宫,还被抓住了,就连襄王也参与其中,落得个被剥夺身份,连陈姓都改了的庶人,更有皇女被绑架……
大臣们不难从这字里行间想象到,当时的血雨腥风。
记性好的大臣还回忆起来时,在路边大量提着水桶打扫地面的宫女和侍人,瞬间就想象到了她们之前在清理什么。
晏殊眸子深处带着惊讶,她可全然不知这皇宫中一上午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御王以前看似多厉害的一个人,现如今被新皇设计的犹如强弩之末,逼宫竟然连一点水花都没惊起,就被扼杀了。
新皇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再次开口,“周爱卿护驾有功,受了点小伤,如今正在医治便没来。”
祖母受伤了?周清出现在宫变之中晏殊一点都不奇怪,御王杀了她娘和她爹,周清这一辈子也都毁在御王之手,这场进行的非常顺利的宫变,就很有可能是女皇和祖母一起谋划的。
至于她,大概是只起到一个□□的作用,一是给御王个祖母合理进宫的理由,二就是让御王误会天牢还在她的掌控之中,坚定她发起宫变的决心。
“朕被这次宫变冷了心,无心经营朝政,将在三日后传位于皇女瑾,朕不管你们以前站的是谁,从今天开始便只能遵从于她,众卿可听得明白?”
新皇手段果决的拆掉御王这颗顽固的倒刺,说是雷厉风行不为过,带着这样的威势,大臣们心里虽然百般思绪,但明面上却谁也不敢触她的霉头。
“臣明白……”
新皇满意的又开始安排起晏殊的事,“周爱卿与朕一样有了退位让贤的心思,但朕左思右想,觉得谁坐这文相的位置大概都没那么合适,倒不如选个年轻人,还能和皇女瑾互相扶持。”
陛下竟然要选一个年轻人做文相,大臣们心里的意见比她要退位还多,起码皇女瑾是靠谱的,这位新人又打哪儿冒出来的?
谁不想文相的位置空了,大家都升一升动一动,对于这个空降的新人,众大臣是相当排斥的。
晏殊挑眉,兀自想着是哪个年轻人,反正是谁都不可能是她就对了,她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资历。
但这女皇说了祖母护驾有功,又转身把祖母的官位给了别人,莫不是要卸磨杀驴?
还没等她想太多,就听见女皇说道:“晏殊,周爱卿的亲孙女,朕觉得她正合适,想必众卿也没意见吧?”
有意见,大臣们的意见多多的,晏殊今年才考中探花,虽然身上有官职,但今天却是第一天上朝,让这样一个连站在哪儿都不知道的菜鸟做文相?国将亡啊!
当即就有人顶着压力站出来,“陛下,臣觉得不妥,晏侍读太年轻没有经验,文相乃是百官之首,还请您三思而行啊!”
她说话还算中肯,新皇却轻笑一声,“朕不觉得周文相的孙女,和晏太傅的嫡亲血脉有什么不行的,这已经是朕三思之后的结果。”
晏太傅这名字一出来,年轻的官员不知道,但稍微有些资历的,那都是如雷贯耳,实在是当年那事情太过轰动,让人印象深刻。
老臣们努力的思索着,晏太傅不是在天牢里关着呢吗?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还活着?为何陛下今日会提起她,莫非是……
“对,众卿猜的没错,这次御王的事,牵扯到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案子,晏太傅是实打实被冤枉的啊!”
新皇已经开始解答大臣们的疑惑,“御王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真今日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晏太傅平反,还她一个清白!”
当年先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燕洵的权利太大,最主要的是晏几渠还和周清的嫡子在一起了,让先皇不可能不疑心。
就这样,为了遏制两家的权利,明明证据没有锤死,燕洵依旧被下了狱,如果不是新皇惦念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师,燕洵恐怕要在牢中度过余生了。
但也不过是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新皇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宣传,不然悄悄把人接出来就成了,何故当堂去说呢。
“太傅已经多年没有接触朝政,便挂个闲职和周爱卿一起培养晏殊,你们现在觉得她合适这个位置了吗?”
大臣们很想再抗争几句,觉得这话好说但却不合情理,怎么可能让元老退位去扶植一个年轻人,陛下难道就这么看好晏殊?
与其说是晏殊来做这个文相,倒不如说是两只老人精在背后控盘。
参透新皇的意思之后,纵使大臣们现在还是有些不乐意一个年轻人在她们上头,但也没法再开口反对。
因为这是可见的合适买卖。
就这么安静了?咋不抗议抗议?暂时没想明白始末的晏殊眨着眼睛,对于什么晏太傅的嫡亲血脉还存在许多疑虑。
“晏殊,还不谢恩?”
新皇眼神微妙的看着她,心想她可给这孩子足够的机会了,她以后应该能辅佐好悦瑾的吧?
不过当下也是时势造人,她但凡有点选择,也不会点一个自己都不太了解的年轻人做文相,若它年晏殊不争气,她可不就毁了自己的名声?
罢了罢了,她都驾鹤西去了,功名利禄自会化作尘土,还在乎那些虚的做甚?
晏殊感概着古代集权,女皇一言就能定生死的同时,赶紧拜倒谢恩:“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现在祖母的性命可都和她挂钩了,她不答应力排众议的新皇,不是实实在在打人家脸吗?
与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
新皇还是挺满意她的表现,又开始宣读一些已经定罪的臣子,还有那些待查的,以前在背后默默付出被奖赏的等等。
与其说是晚朝,不如说是一个有罪论罪,有功论赏的大型奖惩现场,不知道怎么的,晏殊感受到一种新皇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最后新皇说道:“腌臜的事就当在太阳落山时解决,这样希望就会在第二天迎着朝阳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结局!还有下一章!周五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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