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对面偷袭研究院也好, 还是冰火圣团招募人手潜入对面搞事也好，在宣祈看来都是下策。
胜利的关键既然在种族之战，那么真正能左右战场的是人鱼高层的决策。
想凭五十名玩家在场外捣乱，取得战场的绝对优势, 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 他们现在真正该做的事情，是尽快进入人鱼族军队或政府高层, 获得更多战场的信息，在关键性的决策中做出贡献，或者保护战场中的关键人物。
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于玩家之间, 而在于两个阵营的人鱼族之间。
宣祈将此番意思解释给林文州听，林文州恍然大悟, 他凑到宣祈身边，“那我们现在怎么做？要进入人鱼族高层可不容易。”
连奕摇了摇头。
宣祈同样摇了摇头, “说难确实难，可你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末日即将来临，我们的机会太多了。”
林文州听懂了宣祈的意思，末日之中变数多，还要开战的话，人鱼族必须招募英杰，而这就是玩家的机会。
“我们现在要做的, 就是尽可能了解人鱼族的构成和高层信息。”
宣祈眼神凝重，“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
“报纸、新闻、历史……任何能获得信息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连奕敲敲桌面，“去图书馆。”
“嗯。”宣祈跟着点头，“我再去报亭买下近期所有报纸。”
“啊？图书馆看书？”
林文州面如菜色。
他一介学渣，从没有想过进入游戏副本，还需要学习。
宣祈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行了，你去医院吧。”
“我想疫苗不可能只在研究院有储备，可能研究院的疫苗是最新研制的，但医院肯定也有治疗方案，我们只要能拖过一个月就好，或许医院有办法。”
宣祈回忆他看过的公共水车站牌，整个城市的大致交通网络在他脑中浮现。
“人鱼城一共有三座医院，3路线18站，8路线第7站，11路线第15站。”
他看向林文州，“你直接搭这三路车，往三个医院探探消息，感染的事情，我们只有一周时间。”
宣祈伸出左手，“说一周，其实是乐观的说法，你们看我的手。”
他的体质较连奕和林文州弱，灰质在他体内无声肆虐，他左手的皮肤最先出现异象。
几点零星的灰斑布在他白皙的手背上，触目惊心。
林文州倒抽一口凉气，这才是进副本的第二天，感染已经显行，速度非常快，如果再给它发展时间，那可真不妙。
“我明白了。”林文州语气郑重，他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我一定不负重任。”
三人说定，马上分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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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城往北，深海1000米之下。
人鱼国的先遣舰队在此补充能源。
在灰质出现之后，人鱼国的先知与女王便派遣四条舰队，往四个方向探查灰质的来源。
深海之中，此前从未出现过这样奇怪的物质。
灰质的传播极快，整个病程很短，对人鱼的威胁太大了，而先知对此作出不详的预告，整个人鱼国的高层，都不由提起关注。
中心潜水舰内，通讯员请求连线陆谦少将。
“前方探测到未知生物，声纳显示不明生物体长超过50米，有数十条触手。”
及至深海1000米之下，海洋当中没有任何光线，仅靠仪器检测，无法分辨出这是什么生物。
“是大王乌贼吗？”陆谦有些犹疑，大王乌贼一般在20米左右，超过30米的大王乌贼都极少见，50米有些过于巨大。
50米，他们这个小队的中心潜水舰也不过这个长度，这样的体形，足以给他们舰队造成极大的威胁。
“少将，它在迅速靠近。”通讯员的声音猛地拔高，“速度太快了，还有2000米、不，1500米，不，不到1000米……”
“打开探照灯！”陆谦站起来，“全体，准备迎战。”
他的话音刚落，潜水舰已经剧烈地摇晃起来，粗大的触手猛地撞击在潜水舰上，“砰”的一声，掀起巨浪。
陆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迅速组织人员进行炮击，同时，舰队的五只潜水舰都分散开来，探照灯如光箭一般投射在那只不明生物上。
映入眼帘的一幕，令所有人鱼都感到惊骇。
那确实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生物。
它整体呈灰黑色，皮肤粗糙，凹凸不平。
它的体长足足有70余米，无数挥舞的触手上，布满口盘，口盘中满是尖锐的利齿，但在尖齿之下，隐约有黑白色的东西在转动，仔细一看，那是眼球，在深海之中发着幽幽的光。
无数的口盘中藏着数以万计的眼球，它们齐齐转动着，钉在周围的舰队上。
毛骨悚然。
触手包绕的中央，是一坨巨大的红色肉团，蠕动的肉团中，一只巨大的眼球挣出来，它的眼白布满鲜红的血丝，密密麻麻，它一张一合着，仿佛在说话。
突然，红丝眼球一转，正对上中心潜水舰的屏幕。
陆谦猛地退后几步，不由自主举起手中的武器。
“这、这是什么怪物……”
他的喉结不断动着，声音颤抖，理智被恐惧逼近疯狂。
它有大王乌贼的影子，但已经变异成了一个狰狞恶心、前所未见的怪物。
陆谦几乎是疯狂地扫射着屏幕，只有攻击的本能才能唤回他的理智。
“战斗，战斗！”他嘶吼出来，那嘶哑的声音仿佛是割破喉咙而出。
“砰！”
“砰、砰！”
“砰、砰、砰！”
巨型怪物动了！
它的触手猛地撞上来，缠住五只潜水舰，尖齿划过潜水舰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咔嚓——”
这是潜水舰外壳破碎的声音。
根本没有给人鱼舰队更多反应的时间，怪物一出手便拧断潜水舰，它的口盘中逸出黏稠的灰色液体，慢慢流进潜水舰中。
浓浓的灰质将整片水域都围住，连探照灯强力的光线都无法穿透。
“啊……什么东西进到了我的身体里？”
“痛啊——”
“啊，我的手，我的手！”
“那是眼睛，那是眼睛！”
起初，仍有惊骇的痛呼声传出。
慢慢的，全部的人声都消失了。
只余令人牙酸的“呲啦呲啦”声。
深海回归一片平静，飘荡的水波仿佛温柔的手，抚平一切动荡。
只偶有荧光生物飘过时，淡淡的光照出漆黑的海水中，一只巨大的眼珠一闪而逝，它疯狂地转动着，瞳仁旁的红丝一根一根从眼球中逸出，随着水流飞速窜向远方。
平静、死寂、危机暗伏。
人鱼城往东，深海一万米之下。
这里的水压已经大到任何人鱼都无法承受。
人鱼国为这次勘测海底，祭出了杀手锏：一艘巨无霸舰母。
它由海底最坚固的甲壳生物之壳所铸，即使在深海一万米下，也能缓慢行进。
海底下一片浓郁的黑，那样的黑仿佛会流动一般，看久了令人感到晕眩。
巨无霸舰母侧面游出一只小潜水舰，开着探照灯往下前方侦察。
周围浓郁的黑几乎将探照灯的所有光线都吞噬殆尽，侦察兵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他皱着眉，犹豫着继续下潜。
此时，他离舰母已经有了一段距离，其实返航才是正确的抉择，但他这次出来侦察，没有发现任何有效信息，这令他感到犹豫。
再下潜一段后，突然，前方显现出一道红光，绚丽的光霞，仿佛天边的极光，美丽异常。
在这样黝黑的深海中，一丝光线都引人瞩目，更何况是这样晕染一片的霞光。
侦察兵屏住呼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景，此时仿佛被迷惑了一般，不断加速往前。
“停下，侦察兵，请停下，你已经超出返航安全距离……”
传呼机中响起通讯员的声音，他试图阻止侦察兵的前进，但并没有成功，小小的潜水舰在深海中划过一道流光，彻底驶向红霞。
超出安全距离后，传呼机失去信号，声音戛然而止。
侦察兵全程不为所动，只紧紧凝视着那片美丽的红霞。
终于，他抵达海底。
他整个人趴至潜水舰的屏幕上，试图离那光更近一些。
红霞之下，是一片深渊。
侦察兵俯首，视线对上深渊之下。
那是——
不知他看见了什么，侦察兵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瞳孔睁得极大，因为过于惊骇而不断扩散，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喘气声如拉锯一般刺耳难听。
冷汗从他额上不断掉落，他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恐惧地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终于，他把头往屏幕上重重一磕，剧痛拉回了他些许理智，他喉咙里挤出一丝呜咽声，手猛地拿住传呼机，一边呼叫，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返航。
但这已经慢了。
铺天盖地的灰质袭面而来，凝成浓郁的黑，一拥而上，将整个潜水舰吞噬，它们飞速扑上侦察兵的身体，将他吞没。
侦察兵最后对着传呼机大喊：“跑！”
无数的灰质瞬间涌进他的嘴巴、他的眼睛、他的鼻孔。
三米长的人鱼如融化一般，血肉眨眼间散成灰，只余一架伫立的白骨，在下一秒，咔嚓粉碎。
舰母内，老将军拿着传呼机，听到侦察兵最后传来的声音。
由于距离过远，信号不好，那声音断断续续：
“兹……跑……深渊……有……兹……”
老将军意识到有危险，立刻传令上升返航。
但已经迟了。
“将军，无法启动母舰。”
“什么？打开探照灯，声纳检测开启，准备战斗！”
探照灯的光线根本无法穿透出去。
悄无声息的黑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巨无霸的母舰从头开始一点一点散成灰，整个过程没有任何声音。
母舰上的人鱼，还来不及察觉到危机，身体便已经消失了半边。
他们挥动着白骨，摇晃的骷髅是生命最后的体现。
最终，白骨化作一捧灰质，彻底融入海水中。
数百米的母舰，十几艘潜水舰，通通被吞噬。
近千条人鱼，无人生还。
深海之上的人鱼城，仍然被渺茫的歌声包围着，五光十色的梦幻城市，人鱼们一如往常地抱怨着，抱怨着医院治疗的不及时、抱怨着水车的拥挤、抱怨着捕猎的困难……
整个城市的节奏，仍然是那样舒缓、安逸、平淡。
人鱼们认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病，也能同以往一样，在先知和女王的带领下安然度过。
无人发觉，深海之中，一场浩劫悄然降临。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侦察兵看到了起源，不过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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