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你的剧本比我的虐
但顾亦嘉把这一切想得太容易了, 周祁并不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他的。
他是从那个时候才发现, 跟自己胸口微微的酸涩感关联的那个揉着腿说不疼的身影，不耐烦的时候脑海中就莫名浮现出的那个笑容, 还有立誓要和他同台的时候就跟他告白的那个人……
这样就没了，吗？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分享着阳光空气和水, 他不长的人生里也曾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从未相识, 可为什么只有这个人不在了会让他如此难过？
明明这一切的开始, 只是他像个偷窥的变态一样遥遥地打望了人家个把月的时间。
听过他重复念着自己以前背过最拗口的台词。
看过他抬高手臂活动身体的时候衣摆下面瘦瘦的腰。
看过他痛过之后马上挂起笑容的坚强。
不认同他做事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力，但心中却忍不住羡慕。
更知道他把自己当做追寻的梦想。
周祁还低头嗤笑过，他连自己的梦想都没有, 居然还有人把他当做梦想？
于是他还颇为周折的考虑，要如何模范而标准的成为别人的梦想, 但梦想这么大的词，他怎么瞎猜？
他都没和他聊过天。
聊天？他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是啊，别说名字了, 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真的, 很想好好地当一次别人的梦想, 这是他从小到大, 真正意义上产生过的第一个, 属于他自己的梦想。
然后还没实现, 就啪地一下，破了。
然后他现在还如此难受。
他的老师说，爱是没办法表演的，它只能被表达。而他在这方面的表达一向欠缺, 必须要用更多的技巧去掩饰。
他现在这样，是浮夸的表演，还是蹩脚的表达？
周祁捂着胸口，觉得心脏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小飞要带他去医院他拒绝了。
胸口四分五裂一样难受，他弓下腰，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楚，他还没有爱过，就先体会了失去的感受。
从剧组直接回到家，周祁捏着那个桃心的公仔，他想自己从小到大要获得一切都如此容易，可现在还没有得到过，就失去了。
凭什么？
精神恍惚和胸痛的感觉让他觉得周围一切都安静了。
*
他大概花了几天的时间，弄明白了自己不是出现精神障碍，而是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从前。
跟着他的除了不会消失的记忆，就只有那个傻兮兮的桃心公仔。
以为重来是机会吗？
结果他用了十分漫长的时间和复杂的尝试，真正明白了“茫茫人海”这四个字的分量以及年少轻狂的疏忽。
无数次的重生，让他想起从前的自己就想捂脸。
装什么中二高冷，看见喜欢的人就应该上去！
追着他，拿着喇叭围着他跟他说话跟他聊天跟他表白，想什么面子不面子被拒绝了该怎么办，管他怎么想呢！
漫长岁月，任何一次心动都得来不易，他特么的当年都心痛了，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不是傻？
非要搞成重生才能明白，这代价未免太大。
大概是操纵他命运齿轮的工匠花活玩得多，想在他身上秀一把。
偏偏他虽然现在明白了，却还是得继续保持自己的初始状态。
因为他知道那个惦记自己的人总会在什么地方看着他，他要是变作其他模样，人家不喜欢了怎么办？
一边保持人设，一边地毯式搜索。
这就是周祁的重生之路，倒也不太难，因为他本来就是个影帝。
*
“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重生了。”周祁提起这个就十分无奈，“我越找你越找不到你，一次一次更加迷茫。”
要不是那个沙雕桃心公仔，他可能会觉得一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他根本没有遇到过那个人，根本没有从前的经历，不然怎么越找越找不到呢？
“因为……我连公仔都没有……只有你这个念想啊。”顾亦嘉捂着脸笑得开始抽气，“当然得躲着点，我怕自己和你打了照面，就不喜欢你了。”
周祁一时觉得心脏又不舒服了，“你就是这么对待梦想的？”
“不……”顾亦嘉扯住周祁的袖子晃了晃，“后来我发现，打了照面之后，我就彻底爱上你了。不可自拔。”
虽然周围清了场，但周祁还是按下了想要狠狠亲顾亦嘉的念头，只用无奈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
“那个跨年晚会……”顾亦嘉坦白，“去跨年晚会之前的一天，我刚刚打听到你去了X市，还以为你在那边影视基地拍戏，本来还专门安排了接下来的假期，想去那儿凑热闹看你。”
“我去X市，是因为终于从动画片尾曲里听到了你的声音，确定了你的名字。”
顾亦嘉捂住胸口，“虽然……这话我说不太合适，但……你的剧本比我的虐。”
周祁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找了太久，他都快忘记目标是什么的时候，突然视线有了焦距，他真的难以置信。
于是力排众议跑去八竿子打不着的动画公司，当面和对方老板确认了歌手叫顾亦嘉，以及他就长那个样子。
他心心念念了无数岁月的样子。
周祁还记得山色动画的老板虽然一脸莫名，但也许是因为人家浸淫二次元世界已久，对怪人怪事接受度非常人能及，还特别配合地打开手机朋友圈，翻出了顾亦嘉和他经纪人的微信。
周祁用了天大的毅力才没直接加顾亦嘉的微信。
他想的是这事得谨慎，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要徐徐图之不可妄动，因为他也发现了重生里隐隐的条件规则。
这你追我逃的游戏，也许从他们相遇开始，一切才只是第一步。
于是他把压抑的情绪转变成极度败家的行为，给山色动画投了当时他手头能动用全部资金，还亲自参与了配音。
当然后来制作精良的《无想间》会带给他数十倍的投资回报这事儿，属于完全属于意外的快乐加成。
周祁精心策划了登场方式，精心考虑了现代派的浪漫、古典式的追求，还有一切一切他能想得到的爱的表达……
结果还不及顾亦嘉抓着他直接一个吻。
他觉得自己花那么多时间考虑的那一切是个锤子……老师说的果然没错，他的表达太烂，技巧过多。
但幸亏顾亦嘉太会表达了。
在凉亭里缓了半天，顾亦嘉本以为休息下就要重新回去开工，没想到他关于周祁的最后的一点疑问居然就此解开。
“我还以为你一直憋着不说，是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周祁一脸无辜，“从我找到你，到现在，我对你没有说过一句谎话。”
“那你想过吗，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却依然无法结束重生的状态呢？”顾亦嘉也把自己心里最后的担忧说了出来。
“那我们就在永恒的时间里，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周祁一笑，“这句话，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
顾亦嘉被他突然文艺了一句弄得情绪全断，轻推了下他，“我认真问你呢，你想过吗，也许下一次再重生，我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我想过。所以生怕你出任何问题。”
结果到了K市影视城，一点小意外也让他心惊胆战。但这个问题顾亦嘉和他认真聊过，要规避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段时间，周祁一直在思考除了避让之外的其它办法，心中隐约有个方向，但并不是非常确定。
刚才和顾亦嘉这么一聊，让他的思路明确了一些，“过了这么久，你的梦想还和从前一样吗？”
顾亦嘉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当玩笑一样挂在嘴边的话——
“我要是能和周祁一起上颁奖台，信不信我能当场告白！”
他说过很多不经意的真心话，也把很多在意的事当做一个玩笑过了就忘。可漫长重生路里，唯独这句话，从来都是他最重的誓言。
“非要……搞得那么正式吗？”顾亦嘉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且不说上颁奖台拿奖的困难度，光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开告白就已经足够羞耻了。
以前能那么说，是因为他可以把那当做四月一日的告白一样，心是真的，但也可以一笑而过。
但是现在……
“我们耽误了这么久了，你还没想通？”周祁半真半假地难过，“所以，是我不配了？”
顾亦嘉揉他的脸，“怎么可能？你从来都是我最大的梦想。”
*
补拍镜头的犯傻小伙伴们结束了补拍的工作，回来看到顾亦嘉恢复精神，又看到周祁一脸舒畅，脑中脑补了各种可能。
赫昂撞了撞阮斯轶，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体会。
阮斯轶认真地观察了两人的状态，着装的状况，又看了下这王府小花园低矮的院墙和四通八达的小门小窗，觉得在这里发生什么的可能性不大，对赫昂摇了摇头。
宋季无语地看阮斯轶和赫昂的小动作，心想：单身狗就只有脑洞最大。
只有邱意宁热络地凑到顾亦嘉身边嘘寒问暖，一问之下，人家还是因为上次跟顾亦嘉的合照受到了广泛好评，他准备再来一张。
毕竟他这身“江南首富家的二少爷”的扮相，看起来和顾亦嘉小王爷的妆容是最配的。
在他举着手机缠着和顾亦嘉拍照的时候，其他几位内心都只有一句话：直男邱意宁可能从一开始就对“CP感”这个词有误解。
拍摄过程虽然和起初预计的有偏差，但其他四人的互动也亮点不少，汝石磊对K市这一段素材也相对比较满意。
在造型师给周祁和顾亦嘉重新补妆之后，他们顺便在王府花园里取了几个景，周祁和顾亦嘉刚刚在这里谈过人生，补拍镜头下他们相视的眼神都带着多重深意。。
虽然状况偏离台本有点远了，汝石磊却已经想出了解决方案，之后让他们补配内心独白，播出时会剪一个双线剧情出来。
到了大老远的K市，久违的美味佳肴剧组当然不能放过。风味独特的鲜花菜肴、各种诡异的油炸虫子、还有不亚于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的宣德火腿、以及养生汽锅鸡，让大家大快朵颐。
顾亦嘉被众人勒令独自喝了一大盆鸡汤，回酒店的时候感觉走路都能听到肚里的水在晃荡。
他们一大群工作人员都住在同一层，快要走到房门前的时候，周祁电话响了。
顾亦嘉有些避嫌地往自己房间走，结果周祁刷开了门的同时，一手接电话说了个“嗯”，另一手拽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祁把电话贴在耳边，对顾亦嘉比个嘘，然后吻了他。
极其接近的距离，让电话里周梵的声音非常清晰，“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意外，《无想间》可能要拿大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祁：这事可以晚点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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