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嘉背上被笑笑一拍，无奈地低头笑了一下。这笑容被完美地记录在路人的手机里，拍下照片的两个姑娘低头看手机，捂着嘴一阵兴奋地无声尖叫。
笑笑全都看在眼里，走路的姿势也得瑟了起来，仿佛明天就能当上王牌经纪人了一般。而前面还有个穿得挺潮的大爷也拿出手机来拍就有些奇怪了。
这大爷不仅拍，居然还开自拍镜一路倒着走，就快要靠到顾亦嘉身上了。
笑笑正要上前阻止，却听顾亦嘉着喊：“爸，来接我啊？”
穿着潮牌夹克的大爷应得很快：“哎。死崽，还知道回来啊。”
接着两人一起哈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刚才说的是《团年饭》里的台词。而挡在顾亦嘉身前这位一身宽松潮牌的大爷，正是裴文熙老师。
他老爷子最近在网红剧里演了个活宝老头，在B站人气很高是新晋的网红老人，此刻还开着直播。
“来儿子，跟我直播间里的老铁们打个招呼！让他们看看我们家的帅小伙儿！”
顾亦嘉听话地凑过去，对着镜头招了招手，看到老爷子居然时髦到用得是B站直播，心里十分感慨。
这轮重生，命运可能是亲自下场了。
裴文熙老师在以前那些轮里虽然也跟老顽童似的活泼，但也绝对没到在二次元小圈子级别的B站开直播的程度。顾亦嘉心道淡定，没事，这轮他不和命运战斗。
顾亦嘉笑呵呵地说：“爸，这B站直播里面不管观众叫老铁的。”
裴文熙却干脆对着镜头问：“你们都拿我做鬼畜视频了，我叫一声老铁算过分吗？”
“不过分！”
“老铁贼6”
“6大爷你美你都对”
弹幕里齐齐刷了一波。
“喜欢就屏幕中间那儿点个关注，来就是一片心意，不用给我刷礼物。”裴文熙老师一边说一边搂过顾亦嘉，“但是看见颜值这么高的帅哥，不表示一下是不是就不够意思了？为了以后六大爷还能坐拥帅哥美女给大家直播，该怎么做懂了吗！”
居然自称上六大爷了……
顾亦嘉完全没想到裴文熙老师对直播这么熟悉，一瞬间他只觉得命运给他关上了门。但意外总能给他留一扇窗。
本来还为今天直播的活儿犯愁。现在有了他六大爷，看来顾亦嘉今天靠脸的计划，稳了。
笑笑带着顾亦嘉和裴文熙老师一路到了停车场。顾亦嘉的经纪人程关比他们先到一步，他利索的深灰呢子大衣里面穿一身藏蓝西装，看起来十分商务。此刻他正带着半框的眼镜坐在副驾对着笔记本忙碌。
见几人上车，程关先跟裴文熙老师打了招呼，然后递给顾亦嘉一叠文件，最上面那张写着一组账号和密码。
“这是公司给你申请好的所有主流社交网络账号。账号使用权归你，但最终管理权归公司，不要随意修改密码。你自己的原来的账号最好停用，如果非要用，建议备用手机登录。”程关一边说一边示意他翻页。
下面那一叠，是公司的艺人问卷，内容除了常规基础属性，还有经济状况、亲友关系、过往情感经历等等项目。
大部分经纪公司在签艺人前，都会让对方填这份问卷，以方便了解艺人的情况，更为了避免未来发生超出控制状况让公司陷入被动。
而顾亦嘉手上这一份，是他早就填过的。顾亦嘉本来抬头要问程关什么意思，结果翻了几下，却看到有几项被程关用铅笔画了圈。
其中之一，是过往情感经历。
顾亦嘉以前写得是“无”。
“你最初的经纪约不是我经手的，之前转到我手下也有些仓促，有些事我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程关抬起头，目光审视地看顾亦嘉，“我标记的这几个项目，现在有变动吗？”
笑笑要负责开车，坐在驾驶座上专注按导航开车，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声不吭。
和顾亦嘉坐在同排的裴文熙，表面看起来是个嘻嘻哈哈不走心的老顽童，但在娱乐圈里几十年如一日地摸爬滚打，一把年纪还能异军突起般地翻红，当然深知各种明暗规则。
此时他也不说话，甚至还带上耳机，专注地看起了手机。
顾亦嘉看了看这车里一众人神情严肃的样子，感觉有点滑稽，“程哥，我倒是也想变动，可这表也就是半年前刚写的，时间不够，不然再宽限一点？”
程关注意到顾亦嘉回复时，视线是停在过往情感经历那一页上的。挺聪明的，他对眼前这个小艺人有了些新的印象。于是他微微一笑问：“你想要多久？”
“公司给我多久，那就是多久。”顾亦嘉回答得也滴水不漏。
其实这一叠情况调查表里，其它被勾出来的项目都是幌子，重点就是情感经历那一条。这一问一答，让程关和顾亦嘉都看穿了对方的意图。
程关故意挑这么一个时间和场合突然发问，本是经纪人的惯用技能，以此借机敲打艺人，顺便在外人面前立威。结果没成想被顾亦嘉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
而顾亦嘉表达的也很简单，程关想要干什么他都清楚，他配合，所以别玩虚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程关也不想费脑筋想着试探了，干脆说：“现在这个年头，公司和我也不会完全拒绝艺人谈恋爱。只要你能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不影响工作就行。”
他从副驾座上转身，伸手要收回那叠调查表时，看到顾亦嘉对着自己一脸玩味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经验，居然被个新人摆了一道？
程关有点不爽，于是板着脸补充：“但没有最好。也省得麻烦。”
“一切都听程哥的！程哥要我交男朋友，我绝不敢看女的！”顾亦嘉明白自己又一次通过了程关的“自己人考验”，于是忍不住皮了一下。
“男的女的现在都不行！”程关指了指顾亦嘉，低头继续对着笔电忙起来。
程关是一个水平过硬要求很高的经纪人，同时也是典型的傲娇，面冷心热，说的少，做得多。不过单是这些，不足以让顾亦嘉重生多轮依然对他充满信赖。
顾亦嘉看中的是程关的“底线”。一种在娱乐圈里最难拥有的东西。
有人说坚持底线的人不过是因为遇到的诱惑还不够大。那是因为他们欲望的级别太低。
低级的欲望通过放纵就可获得；高级的欲望通过自律方可获得；顶级的欲望要通过煎熬才可能实现。
这话是在某次重生时，程关告诉顾亦嘉的。他知道程关拥有顶级的欲望，与之相比，低级的诱惑根本不会让他动摇。但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顾亦嘉还没机会解开这个谜。也许这轮可以有闲心研究一下了。
感觉到后座上打量自己不怀好意的眼神，程关莫名感觉有点背后发冷，不舒服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裴文熙见他们说完了，用胳膊肘戳了戳顾亦嘉让他看手机。
手机里，裴文熙发了一条信息。
裴文熙：年轻人想上进没错，但不抓紧时间谈谈恋爱，等大好时光过去会后悔的。
顾亦嘉：我是真没有啊！
裴文熙：那就赶紧找啊！你这样的天赋体验派，讲究得就是真听真感觉，演儿子那会儿真把我当爹，那你演偶像剧岂不是演一部祸害一窝？花心滥情负分滚粗哟！
六大爷你想得太多了！顾亦嘉抬头对裴文熙回一个无奈的笑容。
顾亦嘉：我很专情的。请六大爷放十万个心！
裴文熙笑而不语，只发了张照片过来。
那是5年前《团年饭》剧组里，他们一群剧组成员的合影。那天顾亦嘉刚下戏，身上脏兮兮的还抹了几道黑灰的戏装白T没来得及换，就被拉过去和大家一起拍照。
手上还傻兮兮的举着个炒勺。
虽然动作如此愚蠢，但照片上他大大的眼睛里目光澄澈，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与期待。剧组里新老演员都是观众的熟面孔，他们凑在一起偏偏就顾亦嘉这个年纪最小还站在边上的家伙，让人一眼就忘不掉。
裴文熙：你小子当时穿这么邋遢还能这么显眼。这就是老天爷赏饭，一定能出来的。
顾亦嘉：承您吉言。
看着照片上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顾亦嘉有些羡慕，更多是遗憾。手机屏幕暗下来，倒映出他的影子。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眼睛里那些会发光的东西却找不到了。
至少现在他还有机会，还能看到周祁，所以不能放弃希望啊！
顾亦嘉仔细看过照片上的每一张脸，这些年来，照片中的这些老演员们演得多是配角，可他们就是有能力在哪怕几个镜头里，让自己的角色发光。因为他们演的不是自己，而是万千剧中人。
顾亦嘉想了想，把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附言：那年我十六。
接着也同步发到了自己刚刚登录的新的认证微博账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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