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72章

    容貌没变,声音没变,显现在空中的九尾天狐神魂却在清晰告知,青瑛就是邝露,邝露就是青瑛。预想过千万遍的重逢就在眼前,双腿却似深植地底的树干,移动不了分毫。张口想要呼唤,喉咙也似赤铁在喉,一声难发。以为身体这般反应全是近乡情怯的紧张,直到双眼不受控制偏离邝露,扫过众人,集中瑶光,润玉才知为何双腿无法趋近,双唇难以发声……

    所有人都在吃惊,都在不敢相信,唯有瑶光镇定自如,心无旁骛,专心一致治疗青莲帝君。手指一根一根握到极致,润玉切断所有与瑶光相连的感知,抑住即将透体而出的怒火,出了青莲宫。差点撞上润玉,子熙连退数步,执手唤道:“陛下!”

    压住快要失控的情感,润玉问询子熙何时来的青丘。没有隐瞒,子熙如实问答:“陛下!子熙晚了白蠡一个时辰,来的青丘!”内心稍加推演,润玉瞬间明白,天魔不是在声东击西,而是东西同时出拳。面色冷凝,润玉再问子熙,邝露神魂如何解封,又何以身在青丘。就是为了将此事亲口禀报,子熙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留到现在:“陛下!邝露仙子的神魂,在她接触到青莲帝君的瞬间,自动解封。她会出现青丘,全是因为子熙追击千面时,一时大意中了污浊媚煞,为了治疗子熙,才离开禁地与子熙去了须弥!”略作停顿,子熙观察润玉面色继续禀报:“陛下!天魔心智奇高,做事狠辣!他此番布局青丘,只为扰乱陛下,让陛下心存心魔!”抬手打断子熙,润玉看向步出青莲宫的瑶光。犹如实质的冷光让瑶光心生疑惑,下意识感知起润玉心绪。五感阻隔,完全不得要领,瑶光直视润玉深邃双目。仿若时间、空间全面停摆,两厢静默的润玉与瑶光,周围环绕他人感知不到的超低气压。

    不能继续逗留,子熙开口解除两人静默:“陛下!宫上!子熙这就返回须弥,继续打探众魔动向,及时回禀!”躬身行礼,子熙旋身就要消失。

    “子熙!白蠡临走前曾口哨传信,你没有回应,再入须弥,只会险象环生!请君入瓮本座另行安排,你返回紫霄宫向道尊复命!”肃声开口,润玉制止子熙。

    转身回看,子熙单膝跪地,正色拒绝:“陛下!邪魔已经成势,重新布局已无可能!为了苍生,请准许子熙抗命,继续执行请君入瓮!”看到润玉眼底浮现的不赞同,子熙低头抱拳,抢先说道:“陛下!若此时撤离子熙,子熙即便平安渡过灭世劫,活上万万年,也无颜面见得父君!反之,子熙即便身死道消,也可以大声告诉父君,子熙自始至终都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抬头仰视润玉,子熙拉开衣袖,说出心间信条:“陛下!子熙不是别人,子熙是玄墨的儿子!体内流淌的,是支撑这个天地最为英勇的血脉,它不容子熙退后、逃避!”拉下衣袖,子熙面露微笑,铿锵有声:“白玉玄龟家族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临阵退缩的逃兵!”

    触及心肺,青丘众人仿佛回到为苍生舍生忘死的峥嵘岁月,烈烈战意透体而出。脚踏天狐秘步,邝露跳到子熙身侧,端正下跪:“请陛下成全!”头颅着地,磕得结实。心脏一紧,润玉再听邝露言语:“须弥数月,邝露虽在神君身边,神君却坚持不让邝露治疗,任由媚煞日日煎熬!这般行事,只为魔气环体,不引邪魔疑心!陛下!神君之心,天地可鉴!神君之德,日月可表!”伸手握紧子熙手掌,邝露对上子熙错愕双目,含笑柔声:“身处险地,时时刻刻身心紧绷!既要传信陛下,还要顾忌邝露,防卫的滴水不漏!”面向润玉,邝露坚定吐露:“邝露要跟在神君身边,生不同衾,死同穴!”倒吸一口气,润玉胸腹微微起伏,耳中听到红线断裂的撕拉声。双眼清澈,邝露说出断缘话语:“陛下!少君是少君,邝露是邝露!少君的情爱给了陛下,邝露的情爱要给神君!”额头再次触及地面,邝露连声说道:“请陛下宽待!请陛下成全!”

    静默!持续的静默!就在众人以为润玉会反对时,柔和的好字从润玉口中发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青莲帝君放下胸口大石。面无异色,润玉叮嘱子熙:“切莫逞强!发现不对,立即撤离!这不是逃避,是为了更好的击败邪魔,庇护众生!”得到子熙点头回复,润玉面朝青丘众人,温雅辞行,齐身抱拳,青丘众人敬慕相送。没有看瑶光一眼,润玉驾云离开。

    以为润玉心伤邝露当众选了子熙才匆匆离开青丘,瑶光提示青莲小心天魔,为子熙、邝露布下守护结界,开启空间通道,直接把两人送入须弥。确认两人没被天魔和其他邪魔察觉不妥,瑶光离开须弥…

    目送瑶光一程,子熙听邝露道歉:“对不起,邝露利用了神君!”一句话,子熙明白邝露真心,她不想成为润玉弱点,给天魔可趁之机。叹息出声,子熙张口预说却被邝露急切打断:“神君,邝露不是无信之人!更何况神君人品,邝露钦佩于心!神君,邝露会忘记陛下,做一个合格的妻子,与神君生死相依,请神君务必相信!”拉住子熙衣袖,邝露满眼认真。等了又等,邝露仍然没有听到子熙答案,眉眼暗淡,脚步向后拉开两人距离:“是邝露自私,难为神君了!”

    两步上前,子熙抱住邝露,柔声回应:“邝露,一生退一次就够了!”放开邝露,子熙牵起邝露右手,置于心房,笑如春阳,温暖人心:“这里,没有住过人!几十万年干干净净,白白茫茫!你住进来,还要忙碌一段日子,将它装点成你喜欢的模样!”敛住笑容,子熙望进邝露眼底,承诺出声:“邝露!子熙不求你爱得刻骨,但求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年年复此生,你都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泪水滑落,邝露靠近子熙怀抱,伸出双手,回答出声:“不会!子熙!不会有那天!”…

    回到天宫,瑶光找遍润玉经常出没的地方,都没找到人。点向青莲印,瑶光仔细搜寻润玉,却发现所有感知依旧被润玉屏蔽。秀眉蹙紧,瑶光思索再三,决定使用心头血和忘乡台配合找寻…

    踏进天星宫,瑶光疾步走向忘乡台,行到花圃,瞥见抚花润玉。眼眸发亮,瑶光放下心头担忧,走进花圃。啪!花朵被迫离开枝头,再被修长手指揉碎。察觉润玉异常,瑶光停下脚步。“为何不告诉我,邝露就是青瑛?”眨眨眼睑,瑶光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甩袖转身,润玉如同爆发火山:“我在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邝露就是青瑛!”

    紫眸微敛,瑶光皱眉回答:“本尊早就暗示过你,只是你听不进去!”

    “暗示?你何时暗示我了?”迈开步伐,润玉趋近瑶光。

    第一次被人如此咄咄相逼,瑶光心火渐起,直言不讳:“邝露还在璇玑宫时,本尊就暗示过你不止一次!多次与你说过,要你敞开心房,释放真我,莫要困于过去,错过现在!可你怀疑本尊用心,根本不相信本尊说的话!之后,还屡次警告本尊,莫要插手你的事情!”

    贴近瑶光,润玉抓住瑶光双臂,冷声开口:“那后来呢?我与你共用一颗心以后呢?贬斥邝露之时,为何你提都没提?”心头回响润玉问话,瑶光反思自己为何没提,还没理清,润玉声音传进双耳:“不明白自己为何提都没提,是不是?”应声抬高眉眼,贴得太近,紫眸里全是似奔腾江海,又似岩浆烈火的漆黑双瞳,“因为你不在乎!不在乎我的心,不在乎我的情,所以你不提!说不定你还庆幸!庆幸我情丝不在,庆幸天魔再也入不了我的心,颠覆不了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不敢相信听到的戳心话语,瑶光心火燃到顶点:“庆幸?你说本尊庆幸?润玉!本尊告诉你,如果本尊有能力让时光倒流,莫说天魔,就是万年前的天魔大战,本尊都不会让它发生,这个天地更不可能变成你口中尔虞我诈的样子!”喘息两下,瑶光反手钳制润玉:“你说本尊不在乎你的心,你的情,若不再乎,本尊何必像个傻瓜,找遍天宫的每个角落!”

    砰!砰!砰!只把骤然紊乱的心跳当成瑶光的,润玉睿智头脑在这刻误判,怒火倾泄:“傻瓜?你说你找我,是傻瓜的行为?那么我呢?”抓住衣领,润玉怒吼出声:“手脚不听使唤!喉咙不听使唤!眼睛不听使唤!甚至心都不听使唤!眼睁睁看着青瑛,在我面前牵起别的男子,和我说她要与别人生死相依!我没抢,没怒,没心,没肺,当着亲友的面应承她好?”拉住瑶光,润玉用力一推,跌进满是苦乐花和两生果的花圃。压在瑶光身上,润玉一眨不眨凝视瑶光双眼:“好,好什么?我思念了两千年的人,爱上了别人,我最应该做的是举起斩仙,把她夺回来,而不是说好!”抓向瑶光肩头,润玉眼眶泛红:“我答好了!竟然答好了!”不停一秒,润玉说出五味杂陈的心声:“为什么我会答好,全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世界上最高明的小偷!偷了我的眼!偷了我的手脚!偷了我的声音!偷了我的心!我却无知无觉,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里!”

    目瞪口呆,瑶光觉得自己幻听。察觉自己在愤怒之下说出了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事实,润玉迅速抽离身躯,飞退花圃。坐起身,瑶光恍恍惚惚看向润玉,还未脱口,润玉已高声截断:“住口!你没听到,我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说完,润玉挥袖打开空间通道,返回九重天…

    杵住桌案,润玉回忆瑶光吃惊脸色,摇头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会爱上那么没心没肺的人!”左右走动,润玉连连否认,眼前却出现与瑶光的所有过往。冷静不下来,润玉一拳敲在桌面,道道裂纹随之产生。看到裂纹,润玉双眼一眯,气上心头:“爱谁不好,爱上那个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的傻瓜!”再次踱步,润玉找起瑶光不足:“她有什么好,论长相!”卡住,纵观各界无人能与瑶光想比;“论才学!”卡住,回生殿收录了古往今来所有经史典集、民政要术、道法剑阵…可谓包罗万象,无奇不有;“论德行!”,足以担当天尊之职,受生灵敬仰膜拜。找不足,反把自己框进去,润玉闭目骂起自己:“自恃聪明,其实是世间最大的傻瓜!丢心不知,还在这里傻傻的等!”脚步侧转,润玉再开天星宫通道,行至末尾,却不见出口。手袖再展,润玉切开通道,利用体内五行想到天外天,不想走了又走,只能到达离恨天顶层。仰望变得高远无比的天外天,润玉这才发现连接天外天的天路尽数消失。

    轰隆隆!低沉且威力强悍的雷声从天外天传来,心脏如遭雷击,麻痹之感传遍全身。握紧双拳,润玉唤了一声瑶光,化出应龙真身,直冲天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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