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189章

    望着润玉深黑似夜的瞳孔,明真神情越淡,眼珠一偏挥手在石桌上再变一个新酒樽。将未饮完的酒水一分为二,明真晃了晃,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润玉,不想润玉突然眉头蹙到最紧,又快速地不自然舒展,心底光芒一闪,便知晓此刻瑶光已得知自己强行捆绑两人姻缘,设下灭世局中局的事。没有更多时间与润玉耗下去,令润玉心甘情愿配合自己斩断与瑶光抵命相缠的命中劫,明真腾身站立,端着酒水走到润玉身边,冷肃张口:“好了!该你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这酒尊中的佳酿,相信你会毫不犹豫喝下去!”说罢,明真伸直手臂将酒尊递到润玉口边。

    光是一闻一吸,润玉遍知眼前酒水中蕴含了多少糜浊,加了多重忘川,一旦饮下,不仅前尘往事尽忘,还会沦为明真手中提线木偶,任他差遣,抬眼看了明真一眼,润玉侧头看向他处。

    见润玉断然拒绝,明真绷紧面容,倾身向前,冷声喝问:“怎么,你不愿?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双眼锐比刀锋,明真释放至尊威压。

    威压笼罩,润玉五脏六腑被压到极致,律动艰难,呼吸骤然变得紧滞。不多时,润玉脸上出现异样绯红,体内祖龙血脉灼灼燃烧。鼻尖滴落汗珠,不愿屈服明真的润玉利用体内灼热和强韧意志力。撑起头颅回答明真:“若天尊递给润玉的…当真是一杯酒…无论敬罚…润玉都不敢不喝!…可天尊与润玉都清楚…它不是酒…是断神傀儡符…只要饮下…哪怕三尸尽斩…都会心智不在…”

    不等润玉说完,明真一把抓住润玉衣领,低吼出声:“够了!我只要你喝下符水听命于我,诱它现身,一斧断了你与姐姐的所有孽劫,放姐姐自由!至于你的聪慧、你的博学,留到它面前卖弄去,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对上明真怒恨双眸,润玉扬声回口:“若天尊真想瑶光自由,最该做的,不是逼润玉喝下断神傀儡符,而是停止一切,让众生重回安泰、生活无忧!”

    两手抓紧润玉衣领,明真气怒高声:“闭嘴!若不是非你不可,我岂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过雷刑,活到现在!任你在我面前说些,我早已不相信的东西!”胸腹急剧起伏,明真再难压制心火,甩手将润玉撞向侧柱。

    砰!重重一撞,润玉咳出一口精血。手指一抹,润玉不知从哪来得力量以手撑地,倚柱坐正,双目坚毅迎视明真。

    怒火更燃,好似冲天大火,明真右手转动,凝聚灭世焚天雷。这时,润玉猛然捂住胸口,闷哼出声。看到润玉模样,明真仿佛冷水兜头淋下,理智顷刻回笼。收起灭世雷和霸道威压,明真开口对润玉说道:“你不要再反抗了!我不妨告诉你,我在万魔阵里给你们留了一条生路!只要你们人心不背,我留下的时间足够你们找到生路,逃过此劫!”靠近润玉,明真端酒下蹲,正色再述:“喝了它!我就将怎么找到生路的方法映入你的灵识神海!到时,就算你忘了所有、行如仓木,也可以引领诸天仙神,救下那些蝼蚁生灵!”

    “天尊明明心里还有光,为何视而不见,执意逆行?”抬手扶住心房,润玉开口劝道:“若瑶光知道天尊心智不泯,却为她一人布局多年、毁灭生灵,她该如何面对?”眉眼闪光,润玉试图拉回明真:“天尊!茫茫苦海,岸不在彼方,而在你回头方向!只要天尊回头,就会发现,你渴求多年的自由与幸福就在瑶光唾手可得的地方,只要她拿起,就能握住!”

    “呵呵!哈哈…”抑制不住心头可笑,明真起身大笑,越笑眼睛越冷,似一尊熊熊燃烧的冰。笑声停顿,明真眼底一片阴寒:“你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那个女人如此,对姐姐亦如此!”弯腰贴近润玉脸颊,明真逐句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一遇到情,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只告诉你,你的爱,你的情,只是我为了拿回它偷走的姐姐情魄,设的一个局!自始至终动的只是你自己的心,与姐姐没有半丝干系!”直起身,明真理理衣衫、弹弹衣角,撇嘴笑道:“当年你为了那个女人,对姐姐不曾有过一丝悔悟!这次,我要你悉数偿还,将姐姐受的苦、担的痛,连本带利全部归还!”

    尽管听到明真话语,心头苦涩便不由自主蔓延嘴边,润玉双眼依旧闪亮没有一丝衰减。浅笑满脸,润玉回应明真:“无妨!她的心,从来不止我一人!就算所有的心动、心喜、心悦全都来自我的心,我也无怨、无悔!足慰平生!”

    五指捏到咯吱作响,明真瞪圆双眼,声音逐渐冻结正阳殿:“住口!你没资格!一点资格都没有!我不准你再亵渎姐姐!不准!”冷彻入骨、可冻伤神魂的红冰覆上双足,润玉双手握紧,面容不改,眼神不移,面向明真。

    双目一眯,明真伸手掰住润玉下颚,准备将断神傀儡符灌进润玉身体。恰在此时,正阳殿殿门发出一声巨响,银光硕硕的三尖两刃刀直冲明真袭来。挥袖打回三尖两刃刀,明真犀利转向门口释迦摩尼。双手合十,释迦摩尼口念佛号:“阿弥陀佛!明真,你该收手了!”说完,释迦摩尼身后占满以杨戬为首的阐教三代弟子。

    环视众人明真不屑起身,离开润玉,一步一步踱到正阳殿中央。抬手指向润玉,明真面朝释迦摩尼:“是他布局指引,带你们来的,是不是?”没有回答,释迦摩尼身后的杨戬等人手执神兵上前聚拢。渗人一笑,明真转向润玉:“我还真是小看你了!”直视明真,润玉淡淡勾唇。双瞳冰芒反光,明真冷肃低语:“当真让我厌到极点!恨到极点!”

    一句话让释迦摩尼、杨戬等人心脏紧缩,瞬息贯入正阳殿围住明真。同样觉得不对的润玉两手合拢施展龙族秘术,调集骨髓里的龙元,但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在此刻发生,消失的修为如雨后春竹迅速上扬。心生不安,润玉急忙连接瑶光心魂,联系不上,忧上心尖,一下站立。

    发现润玉修为恢复,明真心头一颤,双唇一抿,一掌打在正阳殿覆冰地面上。高热飓风骤起,众人反应不及,只听明真低沉开口:“山崩地裂!”一时间,大地处处龟裂,江河倒流,火山喷发,岩浆迸裂。正阳殿在摇晃,三十三天在摇晃,魔界在摇晃,冥界在摇晃。之后,大地下陷,诸天苍穹受力下坠。

    身体就似被定住一般,不管拥有怎样的神通都施展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正阳殿寸寸碎裂,木石倾塌。哼了一声,明真全身放出万道光芒击碎头顶木石,稳立半空。知道事情已完全脱离预想,难以回转,释迦摩尼解开身上袈裟,覆在润玉、杨戬等人头顶。垂目看向释迦摩尼,明真淡淡开口:“不愧佛尊,通达□□!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双眉蹙拢,释迦摩尼仰视明真,却见明真定定看着一处,眼波复杂,稍加细想,猜到能引明真如此的缘由。果然,明真抬起左手,口念无人可闻的咒语唤出了天地法则。望着宛如方正玉石的天地法则,释迦摩尼心跳漏了一拍,明真紧随其后划了法则一下,道道金光闪耀天地。“滋执法天尊司光,获悉执法天尊司空心有偏颇,多年眷顾昊天应龙三十三代孙,并多次枉顾法则施救个别生灵!司光虽痛兮,劝兮,司空天尊却红尘难弃、屡不回头!今法则在上、苍生在下,司光稽手明谕亿兆生灵,褫夺司空天尊尊位、法力,自此幽禁碧海阁!”左手高举,条条锁链冲向下界,脱离万魔阵飞向天星宫的瑶光应声失去额间神纹、周身法力,重重跌向万魔阵坤位方向碧海阁。

    亲眼目睹瑶光跌进火光,再被条条锁链覆盖,诸天仙神、魔界魔族、冥界神祗及花叶世界里的平凡生灵身形一顿、僵立原地,心中不停闪过同一句话:“怎么可能?”而在天星宫里的润玉双眼黑到发亮,毫无疑问,他怒了。明真切切实实踩过了润玉的底线,动了润玉心头逆鳞。帝袍微动,润玉周身散发出股股纯阳真元,两手一翻,残破的正阳殿炸裂为细小火珠飞散天地。

    感受到润玉愈发高涨的修为,明真目光愈发阴寒,流光手印凝结再划天地法则,隐去日月。天地顿时陷入黑暗,唯有地心涌起的火红岩浆偶尔照亮回神过来,将魔界一起护住,用尽全力擎住苍穹的诸天仙神坚毅面孔。

    黑光透出天外天,犹如惊天旱雷一般的轰鸣声传入众神双耳。抬头上看,一道人形黑影正与一尾银白应龙对撞长空。须臾,一个肉眼可见的半圆黑罩与一个五光十色的银白光罩互为壁垒,流光溢动,远远看去好似阴阳双鱼,极为玄妙…

    与此同时,被明真困在碧海阁里的瑶光见到了与明真长相一般无二的人。上下打量来人,瑶光身心紧绷,双眼一眨不眨。温雅一笑,来人看着瑶光眉眼叹道:“还是这般样貌更为好看一些!加了天尊神印,样貌虽然瑰丽无双,却失了自然!”如芒在背,瑶光见来人转动灭世,平举眼前:“瑶光!灭世是你的职责,不是明真的!莫要让他越俎代庖!”手指越过法则锁链,来人放开灭世,收手直勾勾的望着瑶光。

    “你就这般怕死吗?”双眉上扬,瑶光逼视来人。

    咧唇一笑,来人回答瑶光:“在不知道寂寞是什么滋味之前,不要说怕,就说时间、空间对我都毫无意义!可我知道寂寞是什么以后,就不想独自存在了,我想周围变得不一样,就有了你的父神和亲长!可有了他们后,我竟不想先他们而去!于是,我分离了自己,借你父神之手,孕育了你和明真!”长叹一声,来人再度开口:“或许我真的老了!才会愈发害怕死亡,愈发怀念无情而亘古永存的自己!”看进瑶光眼底,来人伸长手臂,摸了摸瑶光侧脸:“瑶光!你知道吗?你和明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看着你们精灵古怪、捉弄帝江他们,我时常会笑!而且你们是那么听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哪怕遍体鳞伤,哪怕魂飞魄散,你们都无怨无悔!”眼神一变,来人手指转向瑶光脖颈,“唯一不好的,就是你们都太聪明!若是不要那么聪明,事情早就结束了!可偏偏你要在临死之际将我说破,让明真逃出了我的手心,回来反抗我!”

    嘴角一扬,瑶光让来人面皮一抖。知道瑶光素来只可软攻不可硬来,来人转变想法,放柔语调:“瑶光!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改变不了什么!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知错了!”双手放在法则锁链上,来人泪眼朦胧:“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苍生罹难!毕竟,他们在你父神演化的天地里轮回万世,或多或少都沾了他的血脉!而且,我和明真斗了这么多年,累了,倦了!明真也体无完肤,到了神元将尽的地步!我不想他离世之时,仍旧认定苍生生性贪婪,犹如蜉蛭蝇狗!”

    “你说什么?”目眼大睁,瑶光走近来人。心底发笑,来人两手平举灭世,泪水滑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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