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7章

    等了又等,始终不见瑶光离开,以为瑶光如过往所见男女,不满自己刚刚言语,预对自己轻贱以加,润玉眸光一定,在腹中想好应对之法,直身相对,不想两眼落进瑶光毫无阴郁、晦暗的明亮清瞳,看到了自己似生于淤泥却香远益清的濯濯夏莲,醒觉着自己,也醒觉着他人。视线再难偏转,嘈杂的市集随之越来越静,异常凸显胸中那颗渐渐砰跳的心。

    “好!好!好!太好了!”将润玉与瑶光彼此对视渐忘周遭一切的神情看在眼里,丹朱喜笑颜开,高举姻缘镜:“有瑶光在,老夫就不信还有谁敢乱来,轻贱润玉!”

    开心得连转数圈,丹朱陡然忆起瑶光看过润玉就得回返神界,眼珠一转,扬声呼唤缘郎、宿娘:“缘郎!宿娘!快把同心偶给老夫拿来!老夫要给下界一对有情人牵千世情缘!”应声称是,缘郎、宿娘从合欢树下起出一对同心偶,匆匆送到丹朱跟前。

    接过同心偶,丹朱手指亮起金光,刷刷几笔在同心偶后背镌刻上润玉、瑶光名讳,两相翻转就要把红绳一系,却听太白金星高声阻喝:“丹朱,快停下!”

    不快回头,丹朱瞥唇开口:“你这老头,不在你南斗司做你分内之事,跑我姻缘府做甚?”

    一瞬不瞬盯着同心偶,太白金星三步并作一步跨到丹朱身侧伸手夺下,二话不说就要施法除去润玉、瑶光名字。

    看到太白金星动作,丹朱拍案而起,抬手一吸将同心偶收入掌心,再眼如利箭警告出声:“太白!你不要忘了,你只是奉润玉旨令掌管天界的五府司主事之一,并没资格插手老夫给谁缔缘拉线!你再这样,休怪老夫翻脸,一把火烧了你的南斗司!”

    “丹朱,你听我说!这红线,你万万牵不得!你若牵了,会出大乱子的!”急上眉梢,太白金星再贴丹朱截取同心偶。

    手往后仰,丹朱张口驳斥:“太白!这六界众生,但凡听过润玉与瑶光故事的,有一算一,都想他们有情人终成美眷!老夫不过响应,让瑶光早入我昊天门庭,怎会生乱子?你不要在这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旋身避开太白金星,丹朱拉开两人距离,手腕一转给同心偶系上红绳。

    大惊失色,太白金星不再收敛神通,一把抢过同心偶,飞出姻缘府。“太白!你给老夫站住!”气红脸颊,丹朱大吼一声,紧追在后。

    飞跃长空,太白金星一边躲避丹朱,一边急急拆解红绳,可红绳好似有了生命一般,左闪右避,滑不留手。无法,太白金星身形一顿,连捏法绝,引六丁六甲丹火焚之。

    丹朱一看,怒不可遏,变回原身撞向太白金星。察觉到丹朱迅猛来势,太白金星移形转步避了开来。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丹朱张开感官,翻身再袭太白金星。移步再躲,太白金星聚焦同心偶红绳,发展红绳虽在燃烧却没断开一点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伸手定住再次冲来的丹朱,太白金星面色转白。

    应声看清红绳样子,丹朱咧唇笑开。没笑两声,一朵赤红彼岸花飞入红绳,灭了六丁六甲丹火,显露可分解的蝴蝶绳结。笑意收敛,丹朱看太白金星毫不迟疑拉扯绳结,却办法想尽都拉扯不动,口哨随之吹响,尾巴得意上扬。哪料贪狼在这时开了黄泉之门,飞了出来,一手握住红绳,抹上精血,眨眼分离了同心偶。

    “贪狼!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气到全身毛发飞竖,丹朱声斥贪狼。

    世事祸福皆在转瞬之间,贪狼不及回应丹朱,直叫太白金星开启昊天镜,查看润玉、瑶光,随后双膝一软。惊骇眉眼,太白金星急呼一声,倾身相扶。

    摇了摇头,贪狼平喘两下,反握太白金星,再次催促:“府司!快看看陛下和天尊,是否一切安好?”

    见贪狼赤金面色虽有好转,但唇色依旧一片雪白,太白金星脚踩南斗星卦,抬手预为贪狼推宫过血,补全精元,不曾想被贪狼摇手阻断:“府司!贪狼事小,陛下与天尊事大!万请府司速启昊天镜,以备万全!”

    叹息一声,太白金星闭了闭眼,口念法诀展示昊天镜。而越听越觉不对的丹朱则运转狐族秘术挣开了定身术,变换人形闪现在了昊天镜前。“你们俩究竟再打什么哑谜?”看了看贪狼,又看了看太白金星,丹朱灵光一现,皱眉再问:“是不是润玉老毛病又犯了,命你们联合隐瞒老夫?”

    见丹朱想歪,太白金星连忙解释:“不是!真不是!丹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声如洪钟,丹朱快语打断,再要出口,听到贪狼微颤声线:“晚了!终究还是晚了!”

    应声回转,丹朱仰看昊天镜,见到围作一团、忧急如焚、连声呼唤着瑶光的天灵、孟章、勾陈、九凤、簌离,而瑶光正面无血色闭目倒于润玉膝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惊诧莫名,丹朱眉头紧到极致,回身问向太白金星、贪狼。

    与贪狼推宫过血至紧要脉络,太白金星难以分神回复。额带虚汗,贪狼张口预答却被一强硬女音打断:“木头,莫说话!”视线转至飞速而来的敖婧,贪狼哑声低唤。

    轻盈落在贪狼前方,敖婧快步上前,仔细端详贪狼面色,而后腾身面向丹朱。清楚敖婧火烈性子,贪狼伸手阻拦。抓住贪狼手指,敖婧旋身直视,铿锵出声:“木头,这件事今日必须说清!否则,你敬之、爱之的陛下又得被他全心庇护的亲人倒头一棒!”目露焦虑,贪狼握紧敖婧急声再唤。屈膝平视,敖婧柔声再道:“木头!有些事,有些人,不见得多年不变就真的一成不变!”安抚拍了拍贪狼手背,敖婧坚定双目:“你无畏生死一心付出的陛下,自来坚韧不拔!他的亲人,总会同性三分,定不会将一己情绪惹上万千生灵,酿得怨偶!”说罢,直身再对丹朱,敖婧一一说清因由,摊明瑶光现况。

    望着忧心瑶光、舍下多日辛劳、尾随天灵等人急赶客栈的润玉,丹朱喃喃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告诉老夫?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独独瞒了老夫一个人?”

    疏通完贪狼全身经脉,太白金星两手收回,收敛灵力回道:“因为我们是臣,而你不是!”难以置信,丹朱满目费解看向太白金星。

    迎上丹朱迷蒙眼睛,太白金星走到丹朱身旁,仰视昊天镜,说道:“陛下公心一片,但始终对心尖的人厚重三分!”侧对丹朱,太白金星弯指清点:“你一个!二殿一个!王母上殿一个!再到先帝,天尊!”再调目光注视润玉几人入了天字号房,忙碌治疗瑶光,太白金星说出润玉心意:“对你,对二殿,对王母上殿,陛下总希望你们舒心过好每一天!而先帝,陛下在等了数百年后,卜算多次不得先帝生机,已明先帝,心愿得尝,永世安息,将先帝永贴心房!唯剩天尊!近不得,远不得,轻不得,重不得!次次都需细之又细,慎之又慎!”正视丹朱,太白金星肃颜相问:“丹朱!你是月老,掌管六界万千情缘!当知,感情一事,稍有错漏便会怨怼多多!这般,陛下如何平心告知如今境况,让你知晓塌天隐忧,日日灼心?”

    思及自己难保不触景生情,将感触带入生灵情缘,丹朱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往复多次陡听贪狼沙哑声线:“天尊,醒了!”连忙看向昊天镜,丹朱见到瑶光坐立床头,满目复杂望着趴附床沿浅眠的润玉……

    看了一会儿,瑶光发现润玉手腕一圈红印,稍加回忆清楚是自己痛裂神魂之时无意留下,灵力一调,轻手轻脚仔细消除。

    不多时,润玉手腕再现无痕肌肤,瑶光转看润玉占满半脸的丑陋胎记心脏揪疼。裂魂再起,瑶光抑住上涌血气,压住全身痉挛,一指点在润玉脖间令其熟睡。然后下榻,将润玉小心安放床中,坐立一旁桌案,变出繁星紫纱掩住口鼻,小声连咳。

    听到声响,勾陈、九凤闯了进来,一眼看见繁星紫纱不敌瑶光火焚精血蚀点处处。“宫上!快满饮此药!”不及多虑,勾陈直将加了厚重忘川的滋补汤药递给瑶光。

    来不及分散瑶光心神,九凤紧绷身心企望瑶光因裂魂而忽略忘川,但下一秒,瑶光洞悉视线另九凤明白企望已全然落空。“勾陈!好像少了一味药,你快重煎一碗!”极速应变,九凤挡回汤药,眼色示意勾陈出外与天灵、孟章、簌离商量对策。

    收到九凤眼色,勾陈应声恍然,当即就要退出客房,不想瑶光在此刻低哑出声:“放下吧!”仿若幻听,勾陈顿住身形。重换一条繁星紫纱,瑶光一眨不眨看着润玉重复道:“放下吧!”迟疑上步,勾陈轻轻把汤药放在瑶光手边。端起汤药,瑶光微移繁星紫纱笑道:“莫说是为我好,让我饮忘川!即便不是,只要他想,我也会毫不犹豫饮尽!”话音未落,瑶光一口饮完汤药,让勾陈传唤孟章、天灵。

    须臾,孟章、天灵走进客房,听瑶光吩咐出声:“孟章!我要你找下当地土地,借他庙宇变化府邸,引那梅姑上门,迎娶润玉!”停顿一二,瑶光再命天灵:“天灵!你去一趟魔界,传我法旨!令魔尊携众臣速速来土地庙见我!”俯身接令,孟章、天灵先后踏出客房。

    手执为润玉做的精细饭菜,簌离迎面见到满面肃正的孟章、天灵。手势一打,孟章、天灵与簌离擦身而过。看明孟章、天灵手势,簌离又是担忧又是解怀,加快脚步进了客房。见到簌离,瑶光柔和眉眼颔首一点,施术解开润玉睡穴。

    慢慢的,润玉睁开双眼看到床顶,四下一寻,看到慈爱簌离,悦色九凤和两眼清润的瑶光。起身下榻,润玉还未说话,簌离已柔声开口:“孩子,辛苦你了!快来吃点儿东西!”迟疑看了看瑶光,润玉再听簌离声音:“孩子,多亏了你,我儿病情才未耽误,老身感激不尽!”

    视线调转簌离,润玉急步阻止簌离下蹲动作:“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玉娘只是尽了为人之本!”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娘子一句为人之本试问有多少人在利字面前,依然如故!”直身站起,瑶光不掩心中赞赏喜爱,邀润玉落坐就膳。受不住瑶光、簌离热情款待,润玉连番推辞,急匆匆离了客栈。追至门外,簌离心中再叹傻孩子。听到簌离心声,瑶光行至门外,手扶簌离:“母亲,请准孩儿迎玉娘入府,做掌家娘子!”眼起泪光,簌离含笑答应……

    日暮十分,梅姑跨步进了变成高门大宅的土地庙,见了一身锦衣却脸带病容的瑶光:“听说你是方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

    听弦知意,梅姑立刻堆笑,滔滔不绝介绍起十里八乡出挑的姑娘。扬手打断梅姑,瑶光直言出口:“你无需说及他人,本公子已有人选,便是那乔家大娘!”

    梗咽在喉,梅姑不可思议再问一次。得到相同答案,梅姑眼珠直转,恰听簌离在身后出声:“儿啊,你可要三思啊!你若娶了那立于市集、与人一争长短的无盐女,娘可怎么面对列祖列宗啊!是!她是救了你,可我们可以用千两黄金还她恩情,怎可用婚姻大事作赔!你莫忘了你是昊天家九代单传,身子骨又不好!若那乔女不会生养,家里那穿不尽的绫罗,吃不完的五谷,数不尽的家产要交托给谁?”

    梅姑一听马上变脸,手帕一甩,连劝簌离,只把润玉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若瑶光错过必终生饮恨!

    见鱼儿上钩,簌离与瑶光对视一眼,妥协松口。梅姑一乐,忙不迭地出了土地庙,去了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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