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大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人还在村巷口,梅姑兴奋地喊声已传入乔家。
两眼应声发亮,乔母一把收回将要喂鸡的麦黍,拉开院门迎了上去,“梅姑,可是温员外同意了?”喘息一口,梅姑刚要回答,不料乔母陡然用力,生拉硬拽把自己拉回家门。
两眼愣愣看着乔母拴上大门门栓不够,还放出家中甚会吠人的家犬跳了墙头,梅姑疑惑出声:“大娘!你这是干嘛?”
贴近梅姑,乔母小声回道:“当才我瞥见旁边刘家的,在院门那探头探脑!怕她听了去,给她二姑传信,趁这个儿节骨眼再使绊子!”停顿一二,乔母细听门外动静,未闻家犬吠声,示意梅姑说出结果。
忍俊不住,梅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走到院门去了门栓,大敞四方,再脚跟一转,声音提高八度说道:“大娘!那温员外与玉娘命犯刑克,我们还是成人之美,让温员外纳了李家闺女做填房的好!”迎视乔母立时晦暗的眼珠,梅姑掩口再笑,眼角一偏,瞅了瞅刘家妇没有藏好的衣裙,继续说道:“我们玉娘啊,人善心美,老天早就定了可心的姻缘!我这次来,就是说这天定良缘的,只要大娘点头,不说玉娘自此身价如同皇胄,就说乔家都会成为幽都府的这个!”
望着梅姑竖起的大拇指,乔母上前两步问道:“你说的这天定之主,是何方人家?”直言不讳,梅姑朗声说道,县上张府远亲。乔母听后,眼中泛疑:“张府?哪个张府?”
哎呦一声,梅姑敲头反应过来:“都怪我,乐糊涂了!竟忘了与大娘说,这张府正是县里那有名的避户!”
两眼发光,乔母一把抓住梅姑,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说,那个连官家都不敢得罪的张府?”梅姑连连点头。喜上眉梢,乔母两手紧攒,可转念一想,这般人家如何会相中身有残疾、相貌丑陋的长女,心生迟疑,又问梅姑是否说错。
清楚乔母此刻心态,梅姑挥手嘟唇道:“大娘!你还不清楚我吗?我梅姑,是那嘴里跑船的主儿?”身态再张扬几分,梅姑高声又道:“不瞒您说!这门亲事,可是那正主亲自请我上门说与的!他家母亲,一开始还不同意嘞!是我鼓足唇舌,说尽好话,那老夫人才松得口!”
伸指向上指了指,乔母不放心地再问梅姑:“你可知他为何看上玉娘?”
再瞥刘家妇两眼,梅姑故意贴着乔母耳朵说道:“是玉娘在集上救了那显贵公子,被公子一眼相中、一见倾心,非玉娘不认嘞!”
“当真?”声音振飞树上鸟雀,乔母满脸红光,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错步伸头,朝刘家妇笑道:“这就叫老天爷的眼,谁也欺不了!该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其他人再眼红,也只能咬断自己的门牙!”说完,转头引梅姑入内,又召家犬卧在院门,挺直腰板进了屋。
偷偷看了看乔家院门好似听得懂人言、左右摇尾的黑硕家犬,刘家妇一个不注意摔趴在地,又匆忙而起,踉踉跄跄跑向西村,找寻刘二姑。
同一时辰,瑶光端坐土地庙正堂,慢慢饮着茶,丝毫不看前方单膝跪地的鎏英一行人一眼。时光一分一秒过去,鎏英一行人察觉不对,脸色逐一转暗,其中几个还隐隐将跪地的右腿变为腾站弓步。
看到这一幕,瑶光放下茶杯,转向鎏英一行人:“怎么,本尊已当不得诸位一跪了吗?”
虽未从瑶光话里听出一丝火气,鎏英与前排元老仍然心房一颤,齐声告罪。挥手打断鎏英等人,瑶光嘴角淡淡上勾:“这些口不应心的话,诸位就不要说了!你们变得不累,本尊听得厌乏!”
心脏咯噔一下,鎏英等人幡然忆起只要心念一起,瑶光便听得众人心声,而越是口是心非,越会令瑶光生厌。思绪翻腾,鎏英一行人飞速想着解决之法,可迎上瑶光洞察双眼,身体顿时僵直。
再看面色青白交加的鎏英等人一眼,瑶光变出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棋下一半,为首的鎏英都有些腿脚酥麻,正跪不住。明白自己一行人不需多久就会集体出丑瑶光眼前,鎏英抱拳相问:“我等不知何处冒犯了天尊,还请天尊明示!”
执棋手指应声停空,瑶光双目深邃回复鎏英: “冒犯本尊?”看了看鎏英身后魔界元老、首领,瑶光扯动唇瓣:“本尊自六百年前将命数归还苍生起,就已不是魔尊与诸位头顶的天,如何当得起冒犯一说!而今将你等跨界唤来,不过是想了结一段早该两清的因果!”
心神连震,鎏英与魔界元老、首领绷紧心神,聆听瑶光后话:“本尊年老,现今元神时常分裂,近几日越发不耐,遂想了结魔界因果,安心静修于神界!又想诸位以义当先,当不会拖欠本尊,不予归还?”
汗沁心肺,魔界元老磕首碰地:“请天尊慈悲!请天尊宽恕!我等有错,必痛改前非,刻骨铭记,永不再犯!万请天尊顾念魔界亿万生灵性命,给予自新机会!”
“魔尊以为呢?”
双臂弯曲,鎏英额头相碰,木着五官回道:“所有事都是鎏英同意,该由鎏英一人承担!天尊执法多年,定不会枉牵无辜!”
“说得好!”声线扬高,瑶光俯视鎏英:“口对了心!不服就是不服!所以,本尊给你等机会,预留充足时间,方便你等聚拢魔界生灵!待你等完全就绪,本尊遂收回神魂和佩剑!到时,你等无需遮掩顾忌,有多少本事都可施展!”抚桌而起,瑶光抬脚向外。
“天尊为了天帝,这般枉顾我魔界生灵,就不怕六界侧目吗?”两手握紧,鎏英转头问询。
背对鎏英,瑶光张口回答:“这点,不需魔尊操心!魔尊只需牢记,本尊拿回的,是本尊自己的东西!比起魔尊一心为之不平的花神,更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锦觅与凤兄历经生死,好不容易重聚!何以天尊与天帝一个鼻孔出气,毫无触动,冷酷绝情?”
“本尊与天帝冷酷绝情,对花神、火神毫不感触?”冷眼回看满脸愤慨的鎏英,瑶光甩袖打出玄光镜:“张大你们的眼睛给本尊看清楚,到底是谁无所触动?是谁漠视他人,踩踏他人付出,用眼泪和痛苦掩盖自己的冷绝,凸显自己的无助,诓骗世人双眼?”
不愤瑶光所言,鎏英率先昂首看向玄光镜。只见,锦觅出生十年间,百花不开,田地颗粒无收,若非地皇以血供养大地,滋养出野茎紫薯,人界早已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而后,锦觅悲怆跳入忘川,她浓郁的伤情惊了忘川里所有亡灵,使得酆都亡灵满载、挤囊不开、六道不稳,若非瑶光及时撒下功德金光,稳住亡灵与六道,锦觅早已应了众神不悯、天道不恕的七禁法则,魂飞混沌,消弭无踪。更别提事后在润玉有心帮扶下死而复生,平安度过灭世劫,找得旭凤转世,破镜重圆。
指着又一次不畏辛劳为锦觅善后的润玉,瑶光正色斥问:“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们心中,心机满腹、不通人情的天帝!这就是你们一心不平,嚷嚷着不公的花神!”回步走到鎏英跟前,瑶光清冷出声:“若花神真如魔尊想的那般纯良,她为何不在流血之前拦下双方,而要在流血之后像菩萨一般相救?”
搜不到反驳瑶光的事证,鎏英一时间哑口无言。跪在她身后的魔界元老、首领心念顺着瑶光所说想及过往,发现锦觅确如瑶光所言,每次都是在魔界出了流血事件以后现身相救!又日积月累,声望越来越高,魔界平凡生灵对锦觅比对自己还要尊重数分!但锦觅若提前现身拦阻,有许多流血足可避免发生!倒抽一口气,魔界元老、首领一起聚焦鎏英。
接收到元老和各族首领不信视线,鎏英知道再站锦觅一头,魔界不需瑶光出手就会先一步分崩离析。两手平置地面,鎏英匍身低头:“请天尊慈悲!请天尊宽恕!鎏英愿下地狱道历千世刑罚,偿还天帝!恳请天尊给予鎏英机会,让我魔界长世无忧!”嗤笑两声,瑶光咳嗽出声。应声抬头看向瑶光,鎏英目泛忧灼。
转步面向有求必应匾,瑶光挥手示意鎏英等人离开。没有动,鎏英等人静跪原地。压下周身不适,瑶光连声崔赶:“走!趁本尊对你等还有那么点儿容忍,快走!否则,休怪本尊狠辣,让你等消失寰宇!”
急上眉梢,魔界元老、首领扬首上望,见瑶光背对众人却气场强势,细细一辨,其中隐含暴戾。魔元发抖,元老拉上鎏英与各族首领一同化烟飞天。
“瑶光,对这些犹如鼠蛭的生灵,你又何必生气!你若不喜,直接一剑除了就是!”溢出瑶光体外,明心缠绕瑶光脖颈,嚣杀开口。闭了闭眼,瑶光右手化掌为拳。
看瑶□□怒至此仍抗衡着自己,明心贴服瑶光耳畔,吐字蛊惑:“瑶光,不要压抑,我心悦现在的你!只要你不压抑、放开自我,我就是你的灭世剑,济世刀!你指向谁,我便要了谁的命!你护着谁,我便助他永世无忧!”
一掌打断有求必应匾,瑶光怒声脱口:“闭嘴!你给我回去!”
话音未落,明心感受到瑶光神魂里的强大吸力,急急再道:“瑶光!今日你若压下我,日后你一定会后悔!”
左脚一跺,瑶光手捏佛印调动舍利自身潜能,压回明心。没多久,体内血冶沸腾,瑶光再也压不下去,一口喷与墙面,顷刻之间,洁白墙壁坑坑洼洼,焦黑一片。
咣当!为瑶光准备的晚膳倒扣地面,天灵快步走到瑶光身侧,喊道:“少主!”
听到天灵呼唤,尾随其后的九凤、簌离急忙进了正堂,接着便是九凤一声急过一声的催促:“勾陈,你快来!宫上,情况不稳!”正在煎药的勾陈当即面色一变,抓起煮于一旁的金针,出了房门。
勾陈未至,佛道五圣金光已入土地庙正堂,善念□□临空浮现,要瑶光马上随他们回转神界,不想意外再出,润玉突然来访。环顾五圣,瑶光直言脱口:“我要见他!”
摇了摇头,准提与通天教主降落瑶光左右。“瑶光,这枚舍利已到极限!再不走,你的神魂就会暴露在生灵七殇之下!有何恶果,你再明了不过!”手执佛印,准提正视瑶光。
不迟分秒,通天教主接道:“瑶光!刚刚发生何事你知,我们知!你若不走,天帝历劫归来,也会分明!那样,你如何面对天帝?”
“我要见他!见了,我就走!”不改心意,瑶光满目坚定。
见瑶光态度坚决,舍利又到极限不能用强,五圣思虑再三,妥协隐于瑶光周围。之后,天灵、九凤、勾陈、簌离先后退出正堂,拱卫四方,见润玉跟着孟章进了正堂。
迎面直视瑶光,润玉张口说出来意:“请公子打消迎娶玉娘的念头!回复梅姑,另觅佳缘!”应声握紧手中茶杯,瑶光一眨不眨望着润玉,双唇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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