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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听关上房门,手上飞快地动作,打开网络,立马给容茜回拨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容茜纳闷道:“怎么突然挂了?打过去还不接。”
林听一颗心脏都要跳出来,掩饰着慌张乖巧地笑了笑说:“刚刚不小心挂了,然后网络不太好,我去看了看。”
容茜对女儿的话没有起疑,林听却怕她刨根问底,忙不迭道:“妈,你不是想看别的地方吗,我开后置给你看看。”
“好啊。”
林听打开后置,在一楼逛了一圈,然后上二楼,再上三楼,最后要从三楼下来的时候余光瞥见已经上了二楼的池故,吓得险些炸毛,眼疾手快切回前置:“就这些了,妈。”
说话间她走下楼梯,努力忽视池故,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容茜对她的居住环境还是挺满意的,虽然跟江家的别墅相比有点儿小,对两个女生来说也算挺不错了:“你跟你那室友,两个女孩子一起住,安全方面注意一些,晚上一定检查好门窗是不是锁好了。需要什么帮助可以直接找你向礼哥哥……”
她这番话差点儿说得林听去捂手机扬声器。
手机开的外放音,容茜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池故的耳朵里。
男人开门的动作一顿,看过来。
林听尴尬得内心疯狂土拨鼠叫,连带着耳朵都红了,恨不得立马把视频挂断:“我知道的,妈。我今天有点儿累,准备睡了。”
容茜闻言道:“行,那妈不打扰你了,你赶快休息吧。”
小姑娘松口气,正准备挂断,画面里女人冷不丁又提起那个叮嘱警告了无数次的话:“听听,反正我和你爸还是那个要求,你想回宣城,可以,去见你养父养母也可以,唯独一点,决不允许跟那个叫池故的联系,知不知道?”
林听这下是真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长睫不安地颤,连瞥池故的余光都不敢再放过去:“知道。”
这个让人备受煎熬的电话终于打完。
池故一直站在那儿没动。
林听深深地呼吸一口,抬头同时开口:“你饿——”
男人推开房门,进房间,关门。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吗。
林听:“……”
好吧,那就默认他不饿。
小姑娘瞅着明摆着拒绝交流的紧闭的房门,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喻思禾的话在耳边淡入淡出:“……明明就该他对你道歉,哪儿还有对你甩脸子的道理……”
林听抿起唇。
就是。
哪儿有这种道理。
当初话说那么狠的是他,害得她哭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成了能穿透物理防御的无差别魔法攻击。这么伤人,难不成现在还要她去哄他啊?
才不。
才!不!
林听杵在楼梯口越琢磨越硬气,连带着原本挺直的腰背都更直了些。
开门进房关门的动作甚至比池故还要流畅。
且自信。
回到宣城的第一夜,林听辗转许久才睡着。
她从小睡眠就浅,一点儿风吹草动就醒,现在刚换新环境,难免不适应。加上合租对象是池故,她一颗心脏就跟吊在悬崖边儿上似的。
半夜她被走廊的脚步声吵醒。
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多。
脚步声往楼下走。
然后是大门开合的声音。
池故出门了?这么晚?
楼下车灯亮起,林听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下床拉开窗帘,就看见车子从楼前开走。
-
池故车开得急,幸好半夜路上基本没有几辆车,畅通无阻,一路开进金岭花园,在一幢别墅前停下。
曲迎焦急地等在门口,远远看见他的车,跑过来给他打开前院的门:“池故哥,你终于来了!”
池故手里拎着急救药箱,淡淡嗯一声,大步往里走。
客厅里,老人怀里抱着只猫。猫儿被养得油光水滑,此时却蔫巴巴地窝在老人臂弯里。
见了他,韦玉珍忙道:“阿池,你快给老八看看,这是怎么了?”
老八只是加菲猫,池故给它做检查,韦玉珍在一边担忧道:“好像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它食欲不怎么好,饭量只有平时的三分之一,我以为是它当时不饿,可是今天一整天它还是不怎么吃东西,还是迎迎注意到了告诉我说老八有些软便。”
“昨晚之前进食方面怎么样?”
“都和平常一样……”韦玉珍说到这儿想起什么,看向孙女儿曲迎,“迎迎昨天回来后给它加了餐,是个什么罐头?”
曲迎说:“就是很普通的鳕鱼罐头。”
给猫量完体温做完检查,池故直起身:“罐头还有么?”
“有有有。”曲迎跑去拿了份罐头回来,表情惴惴,怕是不是自己喂的东西出了问题。
池故接过来看了两眼,结合刚才的检查和情况,很快给出了结果,淡道:“罐头没什么问题,就是喂多了。”
曲迎眨眨眼:“啊,那老八……?”
“消化不良,”他边说边打开药箱,“问题不大,我先给它打个针,再开一些调理肠胃的药。老八肠胃原本就不是很好,之后控制食量,不要一次性再给它喂太多东西。”
池故这人惜字如金,平时难得听他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曲迎有些高兴,看着他给老八打针,继续搭话:“池故哥,那我这个罐头还很能多买点儿吗?我看老八很喜欢吃,你既然说罐头没问题,那能当主食吗?我在网上查说罐头的营养比例比猫粮要好。”
池故专注地忙着手上的事,没理她。
曲迎心下失望,仍不死心地想听他多说两句:“平时给老八喂食,还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呀?”
曲迎的声音不同于林听,声线偏高,很清亮的音色,叽叽喳喳说起话来整个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的声音。
池故心生烦意,皱了皱眉。
韦玉珍忙给孙女儿递了个眼色。
小姑娘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声。
池故动作很快,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利索,还是受不了曲迎在耳边说个没完,打完针开完药就打算走。
临走前韦玉珍叫住他。
他驻足回头,老八已经被曲迎抱走,韦玉珍起身,老人腰椎不太好,她锤了锤腰背,斟酌着开口:“阿池啊,你爸那边……”
“韦老师,”池故淡淡打断她,“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这么晚了,您也好好休息。”
韦玉珍打了几遍腹稿的话被他这一堵,不知如何进行下去,最终无奈地化为一腔叹息:“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不麻烦。”
池故要走,曲迎赶忙放下老八,依依不舍送他出门,直到连他车灯都看不见才不高兴地噘着嘴回屋。
-
车子在洋房前停下。
熄了火,池故没有下车。
手机成为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将近凌晨三点。
池故从通讯记录里找到一个号码拨出去,响了许久才接通。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满大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鼻腔里发出重重的一道气声,池故先一步开口了:“池总什么时候也玩起迂回战术,找别人给你当传话筒了。”
他声线沉冷,含着一点嘲弄。
男人沉默一会儿,沉沉的嗓音和池故有几分相似:“如果你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挂我电话的话。”
池故轻嗤:“只是挂电话而已,至少我还没把你的号码拉黑,知道为什么吗,池总?”
池景丞没说话,池故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一定不太好看。
池故从口袋里摸出烟,抖出一根咬住,合上烟盒,又摸出打火机。
“啪嚓”一声,幽暗车厢里火光一闪,留下唯二的猩红光点。
“我就想看看,你究竟有多自私。”
“还真没让我失望。”
他挂了电话,池景丞没再打来。
车窗半开,路灯的光打进来,男人凌厉的面部线条被光线分割,眸中光影忽明忽暗,敛着浓雾般的情绪。
池故从前是不吸烟的。
林听离开宣城之后——现在想想,高三那年他半条命都恨不得搭进学习里,大变的性子把周围一票朋友和老师都吓得不轻,以为他是被人夺舍了。
学会吸烟是在大学的时候。
舍友里有个抽烟的,理儿还挺歪:“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有句话叫什么,‘借酒浇愁愁更愁’,说白了就是消愁的方式不对呗!你让他抽根烟试试,天大的愁保准就跟我这烟尾气儿一样,吐了就没了!”
说完他勾肩搭背过来:“来啊池哥,试试?”
池故想说滚,可看着点好递过来的那根烟,他出了两秒的神,接过来。
那一瞬间,耳边仿佛幻听似的,响起林听的声音:“池故,你别抽烟好不好?”
他将烟咬进嘴巴里。
只一口,烟味儿冲鼻而上,呛得他猛咳起来。
舍友不可思议地咂舌:“不是吧池哥,你这就不行了。”
池故没理他,指间夹着烟,咳得更厉害,咳着咳着便红了眼。他抬手捂住双眼,忽然笑了。
“你他妈尽说点儿屁话,”他低声骂那人,“解个屁的愁。”
……
池故摁灭烟头。
还剩大半支,他烦躁地又碾了碾烟头,松手,关上窗下车。
晚风轻袭,在车边又站了许久,等烟味散尽,他才进屋。
-
雨又下了两天才停。
这两天林听就没和池故打过几次照面,醒来时他不在,睡觉前他还没回,她每天就跟留守在家的白猫大米朝夕相对。
每天早上看见冰箱里的食材有变动,她甚至有种自己在跟鬼合租的错觉。
今天天晴,她和张念媛约好了今天见面,顺便去芭蕾舞团看看。
宣城芭蕾舞团在国内是顶尖的舞团,就是放到国际上也是一流的那层,出了不少名誉响彻国际的知名舞者。
当初收到张念媛的邀请时,林听已经先一步进了法国的一个芭蕾舞团。后来,就在舞团有消息传出她将成为新任首席的后一天,她的腿受了伤。
这次腿伤不仅夺走了她的首席之位,也让她的舞者生涯产生了断层。
二十一岁的芭蕾舞首席,前途本不可限量。
腿伤退幕,林听不得已退团回国,养了两年的伤。她万事小心,最怕的就是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幸的是,医生说她的伤恢复得很好,继续跳舞也没问题。
张念媛在舞蹈中心门口等她。
阔别多年,这位林听的芭蕾启蒙老师上来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带着林听往里走,笑说:“我还记得你刚学芭蕾那会儿就跟我说,以后要进全国最好的芭蕾舞团。”
林听摸了摸鼻子:“您还笑话我,说我眼界太小,要去也去全世界最好的。”
可谁能想,她还真进了全世界最好的舞团,结果却是狼狈退场。
师生俩说话间已经走到排练室,穿着练功服的舞者们正在做热身运动。
就在张念媛要关上排练室门时,有人匆匆往这边跑,边跑边喊:“张老师,等一下!”
张念媛原本晴朗的脸色立马拉下来:“单怡松,你又迟到?”
女孩儿跑到门前,喘着气面露愧色:“对不起,张老师,我下次一定准时到。”她说话时抬起头,看见张念媛身边的林听,愣了一下。
林听和她视线对上,也是一愣。
然后她们看着对方,同时:“啊。”
“红旗?”
“道歉?”
“……”
又是同时从对方口中听到奇怪的称呼,两人双双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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