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军帐里，聂少宁肩上裹着的白布上面还沾着血迹，军医正在帮他换药，军师吴勇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王爷脸色苍白，看起来甚是虚弱乏力，原本的三分担忧就变成了五分。

    “老何，王爷伤势如何？”

    老军医还没说话，聂少宁就自己摆摆手：“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言语间对自己身上的伤很是不屑一顾，好像他不是让人给射了个对穿，以及那箭上摸的是蜂蜜不是毒药一样。

    只是这话刚说完，紧跟着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军医见状实在忍不下去：“王爷可爱惜自己些吧，毒入了肺腑，虽然已经清了大半，但是残毒还在，该好好修养才对！”

    说着还瞪了军师吴勇一眼，好像他就是那个打扰王爷好好休息的罪魁祸首，应该被严惩才行的那种。

    吴勇很无辜，他担心王爷，担心战事，里里外外还有那么多要操心的事情，可不盼着王爷早早地好起来，让他安安心。

    “老何，你太紧张了。”聂少宁嘴上说着自己已经好了，可是咳嗽声不止，被老军医瞪着看，只能讪讪地又补上一句：“一点咳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王爷！”老何作为随军大夫，见多了不要命的人，但是没见过这么不要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起来：“不是什么大事？王爷只怕是在睁眼说瞎话，方才我给王爷换药，伤处明显有溃烂的迹象，若不好生养着，伤口一旦溃烂，这边关医药贫瘠，可怎么办？”

    “啊？那可、老何，你可得好好给王爷治。”吴勇一听，心里那根弦立刻就紧绷了起来，王爷这次伤势十分凶险，直接牵连到前线的战事，容不得一丝的闪失。

    “你听老何吓唬你，药都换完了，你也忙你的去，我跟军师说句话。”聂少宁撑起了身体。

    老军医闻言，愤愤不平地收拾了自己的药箱：“王爷悠着点，还是要多休息。”走之前还给了吴勇一个警告的眼神，那意思就是王爷但凡有个闪失，必拿他是问。

    吴勇心理压力很大，给王爷端了被热茶：“王爷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

    聂少宁神色微敛：“吴勇，上一次役，损失统计出来没有？”

    如果聂少宁没有记错的话，那一场战役打得相当惨烈，双方都有很大程度上的损伤，聂少宁是凭借着多年来在战场上的经验，集全部的力量，才做了最后的反击进攻，之所以出其不意，就是因为在这样大的损伤之下，聂少宁竟然还能迅速重整队伍，可见他的军事统领才能有多么卓越！

    “这、”王爷自伤之后就一直昏迷着，对状况的损失确实不了解，吴勇就把自己统计的情况都跟他做了一个系统的汇报，最后也叹气：“情况远比王爷之前预料的还要再艰难一些，方公子送来的医药已经用尽了大半，所剩不多，目前将士们都还在修养，不管士气都还在，只等将军再领我们打胜仗。”

    将士们的士气相当的重要，一场战役中，如果将士们没了士气，那这场仗也必输无疑，而将士们之所有士气激昂，全仰仗于聂少宁的统领有方，只有有他的军旗在，大家伙儿就能看见希望，浴血杀敌为的是守国土，保家乡，他们的每一滴血都没有白流。

    聂少宁点了点头，要从床上起来，结果扯到了伤口，白色的布上又洇出血迹，吴勇见状忙要过来搀扶，被聂少宁拒绝了。

    “眼下的情况对我方并不利，先不说我的伤势，就是各位将士的状态也难以再继续高强度的作战，再者我们的物资并不充足，除去方公子带来的粮草，朝廷那边几个月都没有拨粮草下来，后方也没有保障。”

    聂少宁一边说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处，让吴勇看西北部落的行军作战图：“你看这里，我们眼下在这个地方，后方就是嘉庸关，我朝历代以嘉庸关与西北部落为界，这次本欲是打算摧其老巢，但是现在看来，是我过于冒进了。”

    吴勇不敢说话，战略部署自然有朝廷还有王爷做主，他只是一个军师，就是跟着王爷研究一下战术，某些方面或许可以为王爷出谋划策，但是事关国体方面，吴勇就不敢多话。

    没错，从王爷让他看作战图，他就已经大概才猜出来了王爷的想法，不过就是战跟还是谈的问题，这种问题，历朝历代都要讨论上无数次，无非就是两种答案，要么战，要么谈，其实本质上面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一个战完了还得谈，只不过到谈的时候更加占据主动位置，另一个谈完了也免不了一战，在时间的长河里，所有的决策都只是暂时性的。

    就譬如王爷，来之前，王爷就是主战派，哪怕朝中不少人反对，以国库空虚无粮草来要挟，王爷就能顶上，幸亏这一路有方家公子鼎力相助，这仗才能打到现在。

    可打到现在他们就成功了吗？

    吴勇以为不然。

    因为王爷他现在想谈了。

    别说王爷没张嘴说出来，他是没说出来，但是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吴勇作为他的军师，对王爷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现如今的情况，这仗再打下去，除非他们真的能一举得胜，直接就直捣西北部落的老巢，永诀这个后患，否则再打下去，也只能徒增损耗损耗罢了。

    “那王爷的意思是？”

    聂少宁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军师，这家伙就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他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吴勇早就看出来，可偏偏不接他的茬儿，聂少宁也叹了口气，继续跟他兜圈子。

    “就看方公子那边的情况了，若粮草医药能跟得上，那我们就还有一战的机会！”

    聂少宁一副很是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只要方敬云的后备力量能跟上，他就一定能打胜仗，能一举攻破敌人的老巢，大获全胜，很是信心满满。

    吴勇一见王爷竟然并不死心，马上就提醒他：“王爷，方家就是再富，到底也富不过国库，方公子前前后后已经给我们送了不少的粮草银子，这场仗都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那方家又不是造粮食的，他就是造也得有个季节不是，万一、万一方公子不能再给我们支援可怎么办？”

    “王爷可别忘了，方公子之前才刚刚送过一匹粮草过来，怕是再筹集，也没那么容易的。”

    “这、”聂少宁一副十分危难的样子：“我给敬云写封信，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务必要快，催他快些准备粮草医药，再这期间，你安排将士们好好休整，待养好了伤，我们再大干一场！”

    王爷斗志昂扬到一半，就捂着自己的伤处使劲儿咳嗽了起来，一副自己身体都十分堪忧的样子，吴勇急忙把人又扶回了床上：“王爷还是要保证身体，大军可还都指望着王爷，王爷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要遵医嘱，切莫再操劳，万事有我，王爷宽心养病。”

    “吴勇，辛苦你了。”

    “是在下该做的，王爷先休息。”

    等吴勇走了以后，聂少宁才一把掀开了被子下了床，也不咳嗽了，也不喘气了，除了脸色苍白点，好像也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执笔蘸墨写下了敬云二字。

    可要再往下写的时候，竟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写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