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十五年春
晋安帝流落在外的女儿认祖归宗,封号长安。
同时,晋安帝封已逝的长安公主之母淑妃,即宁安公主沈翎之母为皇贵妃。
京中传闻,宁安公主沈翎是假凤凰,她原是鸠占鹊巢的鸠。
只是,晋安帝未曾贬黜沈翎的封号,皇后亦对她恩宠如初,这种说法便没有摆在台面上。
而且,沈翎只是一位公主,便是不为皇家血脉也不影响皇室传承,又忌于晋安帝昔日对她的宠爱,宗室之人与朝中百官也只当不知此事,并未深究。
但,宁安公主终究不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过,真假公主的疑云没有让人议论多久,不过半月,会试到来。
二月,春闱举行。
今年寒意去得早,不及暮春,已是春花烂漫。
各地才子聚集京城,书香墨气涤荡,耳中所闻似都成了雅言雅语。
但,此次考试结束没两天,坊间就传出了试题泄露的流言。
起初,少有人在意。
随着时间推移,流言渐渐发酵,在会试榜单展出之后,四月殿试举行之前,已是人尽皆知。
凡有考试,必有人成绩不如意。
耳闻流言,凡是觉得成绩不如人意之人,俱都认为有了原因。
――必是有人舞弊。
扬扬沸沸,此事闹大了。
科举,聚天下英才而用之,为朝廷大事。
若有舞弊,便是滔天大案。
试题泄露的言论,终是传到了御前。
一夜之间,京城天气忽变。
白日,暗淡的乌云遮蔽了暖融融的日光,天空阴沉沉的。
到夜时,寒意回袭,风冷月寒。
时宴依旧一身广袖白袍,潇潇洒洒,似是感知不到弥漫在天地间的寒意。
“师兄。”急步而来的云凰看到他淡漠而孤冷的身影,缓下了步子。
时宴回身,淡淡看了她一眼。
她现在是长安公主――沈云凰。
她满身绫罗,妆容精致妥帖,不似往日淡雅飘渺,满身贵气威严。
沈云凰停到近前,委屈道:“师兄,你不管我了吗?”
在她恢复身份后,时宴就把留在他手上的最后一部分势力慢慢交到她手上。
一开始,她没怀疑他的用意,只以为这是如以往一样在逐步锻炼她的能力。
谁知道,他却把手上的所有势力都交给了她。
时宴移开视线,望向天边夜幕,他的声音清冷,更比寒月,“那些本就是要交给你的。”
他的话语漫不经心又不以为意,似乎放弃那些权利只是随手为之,让人想不到那是多大的一股势力。
沈云凰眼神复杂,她突然意识到,纵使无边权势又如何?想来,便是君临天下,也难以让他动容。
看着月下如仙人一样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冲动,问道:“师兄,你为什么会帮我?”
这些年来,她想过许多次这个问题的答案,却一一被推翻。
随着时间推移,她越来越不明白。
时宴伸手,手指修长苍白,月光倾泻在他的掌中。
他握手,像是把淡薄月光聚拢在掌心。
“你不该问我为什么帮你,”他淡淡道:“你应该利用我的看重提高自己,然后,即便有一日没了我的帮助,你仍旧是你,而不是转瞬就又落回了原地。”
“……”沈云凰嘴唇翕张几回,却哑然失语。
她知道,师兄说得很对。
可是,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她想听到的也不是这个。
时宴又道:“这回科举舞弊案的来龙去脉你已尽知,你做好准备了?”
沈云凰再是多愁善感,听到这话,也不由收起那些纷飞的思绪,垂下了头。
这种语气,让她想到了师兄检查她课业的时候。
她抬头,目光自信,“放心吧,师兄。你也说了,案情的来龙去脉我都知晓了,若是还不能达到目的,这些年的学习全当白费,我也就配安心做个公主了。”
“恩。”时宴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笑意,似是微风拂绿,恍若月光明澈。
沈云凰也不禁笑了起来。
不管师兄为什么要助她,有什么重要的呢?
现实就是,师兄选择了她,也帮助了她。
反正,师兄永远都是师兄。
次日,乌云更密,黑沉沉一片地压下来,天空变得越发低矮。
满京城人的心都随着这突变的天气躁动不安,既盼着赶紧下一场大雨,浇散乌云,重临日光,又怕会有暴雨临盆,打坏了院里的花。
但京城里的异样气氛却与云机子无关。
沈云凰一朝复归身份,云机子也得了好处。
至少,他能专心致志地投身于他所喜爱的医学一道。
云机子的神医之名,既少不了他的天分,也离不开他的喜爱与努力。
他在得了晋安帝特地降下的赏赐后,没有理会那些所代表的尊荣富贵,反倒借着沈云凰的帮助,一头扎进了太医院。
他与众多医者互相探讨学习,也如饥似渴地存于皇宫中的医术孤本。
他没再管两个徒弟的事情。
至于时宴,他在那晚与沈云凰谈过一回话后,就又恢复了弹琴烹茶,自得其乐的作息,不再掺和任何事情。
该做的,他都做了。
之后,就只看云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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