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有点浓稠, 像一团化不开的脓血,散发腥臭与腐败。
一座座墓碑在黑色的夜里却是那么明显,惨白的,像是死去许久的人的脸庞, 静静地它们注视着来者。
由于夜深了,尽管接近夏天, 温度还是很低,廖清鉴裹紧了衣服前进。不知怎么的,他向来不忌惮这些, 此刻却感觉到从脖子里灌进来的冷风, 像女人冰冷的手在里面细微游走一样。
一下又一下的。
他觉得这不可能是他妈,他妈是一向懒得理他的,不屑于去做这种事情。
至于又是哪个野鬼,他也懒得知道, 胡七胡八地想些东西, 便转到了他妈的墓前。
......
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墓啊, 这里压根就是一个巨大的泥坑!
大而深,张牙舞爪, 仿佛在向他示威。
他妈的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给挖走了, 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廖清鉴全身的血在那一刻间全部如置冰点。
这时远处的保安打着手电筒小步跑了过来, 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廖清鉴揪紧衣领,暴怒的人眼睛通红地指着那块巨大的空洞, 问:“哪儿去了!”
保安的脸吓得死白,看看墓地再看看廖清鉴,忙摇头:“我、我不、不知啊......”
“我再问你一遍!”廖清鉴被气得连身体都在抖,这下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我妈的墓哪里去了?”
“我、我真不知道啊,这怎么就被人挖了?”保安明显很委屈,“你是不是在里面放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廖清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那保安就打了个寒噤。
“你们这里监控呢?”
“监控?”保安被那似若冷刀子的一眼看得已经下意识浑身打颤,当廖清鉴的那带着冷气的话一出,他脑袋都蒙了……当听到监控,反应了两三秒,这才拍着后脑连忙说,“有有有,监控有,你先松手,我回去调一下。”
保安狭小的空间内,站了两人,其中一个满头大汗地调着档案,另一个面色冰冷,双手抱臂靠在门上,时不时地看手表。
最终,保安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回过头来,一脸难为地说,“这真不是我故意的......我这带子只能存七天的内容,再七天前的看不到了,我已经把连续一个礼拜的每一分钟都看完了,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要不......”
“要不什么?”廖清鉴见他要有作罢的样子,暴躁地踢了旁边的凳子。
椅子撞到铁门上,发出刺耳又难听的声音。
保安瞬间认怂,“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前一阵子我们换了个监控,那个旧带子在里面,但是那个机器被我同事带回去了,您看要不然我明天一早跟他说一下,然后让他带过来,你留个号码,到时候再来看成不?”
看着保安那无辜又小心翼翼的脸,廖清鉴闭了闭眼,把心里的暴躁压抑了下去,过了好一会,他才写了个联系方式交给保安。
回去的路上,夜露更重,廖清鉴一路开回城里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在这个世上活着,以前没能救得了他妈,还拖他舅下水。更何况他妈死后,他一眼都没来看过。
他不甘心,不只是这样,他连他妈死的时候,一面也没见过,他的容忍与退让没给他换来任何东西,只是给了别人逞凶作恶的借口。
在黑夜里,这种绝望也被放到最大,他廖清鉴这辈子到死,也不会原谅害死他妈的那些人。
而更恨的,是他自己。
自己是条非要装狗的狼,掩藏掉凶狠,跟在别人后面讨骨头吃。他恨自己,有口气喘着却不知道回击。
回到家里的当天早上,廖清鉴刚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电话响了。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在信息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还有人会用这个。
他接起,却听对方轻松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你妈在哪儿?”
廖清鉴闭了闭眼,这声音他怎么会忘?前几天甚至才刚刚见过......就在他冻住的一两秒,对方又问,“知道我是谁了吧,哥。”
料到他会这么说,就在那么一秒间,廖清鉴倒抽一口凉气,“王月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电话那头笑得无辜,还捂住电话对旁边的人说,“是我以前的朋友,那头晚上来吃饭的,你有印象吧?”说完他重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对着话筒又笑,“金武问是谁呢,我告诉他了,没想到他还吃醋,呵呵......”
“王月来。”廖清鉴一字一句地说:“我妈也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这么做!”
“你妈是待我不错啊。”王月来笑得更放肆了,“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个,你知道吗,其实呢,我是要跟你道歉的。几年前,你妈本来是能被救得回来的......至少不会死得那么快。当初魏家那小子是给了我资料让我带给你,但你猜怎么着?”王月来口气说不出的阴柔,“我直接把资料给了魏家老头,哈哈,那次,魏家公子被揍得可不轻呢!他为了你,公然坑他老爹......”
“你到底要做什么?”廖清鉴声音比他更冷。
“没什么,你放心吧,你妈已经被我好好放在了一个地方,一个谁都不会知道的地方......我本来想让你下跪磕头求饶再放过你的,后来想想觉得太便宜,还是直接弄垮你廖家比较好。”
廖清鉴攥紧话筒,听那边缓慢而阴森地道,“廖清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巴结我公公?你以为他能保你?你也不看看,谁跟他是家人?记住,今天只是第一步......”
廖清鉴也笑得冰冷,“你知道吗?那种豪门差的从来不是媳妇,今天是你,明天是谁还不知道呢。能牢牢把握住金武还好,把握不住,你连耀武扬威的资本都没有,你不过是个野种而已,也配放肆。”
“你......”王月来像是要从电话那头厮杀过来,但在下一秒,他深深吸了口气,笑了,“廖清鉴,你一点也没变。我只是告诉你,你死定了。”
廖清鉴轻嗯了一声,“那我死之前一定会告诉你的。”
刚挂了电话,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陌生的。
他犹豫了一下,接了。
“那、那个,大老板,你要的监控录像我找到了,我求我同事今天一早给送过来的,你要不来看看?听说里面......”
“不需要了,谢谢。”
廖清鉴这时候再察觉不到王月来有什么不对他就是真的蠢了。
连他妈的坟都掘了,这仇还不是一般的大。
在下午三点多他去魏则铭公司楼下堵人的时候,那高大alpha男人正从电梯里下来,跟合作商握手道别之后,转身又准备上电梯。在转眼看到坐在门口的廖清鉴时,脸上明显带了疑问。
当着魏则铭的面,廖清鉴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把所有不适硬生生地全部忍下,转头直视魏则铭黑黝黝的眼睛,平静地问:“我有事情想问你,你能不能抽个空?”
魏则铭点头,上了电梯后直接去了私人楼层。
廖清鉴没再说什么,看他在倒茶的背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他没再犹豫,把事情前后都说了,问,“我走了后,王月来身上发什么了什么让他这么恨我?”
那alpha男人看了廖清鉴两眼,别的没说,只是道,“你身上的味道淡了。”
廖清鉴抽出了烟,点上,把烟盒伸到魏则铭面前。
魏则铭也抽出了根点上,两人抽了一会儿,他才道,“他妈......也就是你舅妈在你走后没多久就死了。”
“怎么死的?”
“难产。”魏则铭用着平时从容不迫的声音说:“我也是听说的,他妈临走之前过得并不好。医生说可能是动了胎气,或许与你有关,或者与你舅有关。总之没能熬到孩子生下来。”
廖清鉴怒极反笑:“这跳楼的还要怨楼层建得高?真他妈毒蛇生的蛋孵出来的果然还是毒蛇。”
魏则铭不语。
“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我不觉得。”魏则铭嘴巴抿成一条线,“总之你离他们远点。”
廖清鉴扬眉,想知道的差不多也知道了,差不多该道谢了。时间长了,不止自己膈应,估计魏则铭也早就膈应坏了,瞧他,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
不过在廖清鉴起身说告辞的时候,魏则铭的脸色及不可见地暗了暗,嘴紧紧闭着,拳头也是捏着的。如果廖清鉴再仔细一点,不可能看不出来异样......但他没有,他在想着自己的事。他没想过回国后第二次见魏则铭就已经差不多能做到心如止水的地步。
魏则铭啊魏则铭,说你有情吧,你好像比谁都狠,说你无情,你又毫无戒备地放自己进来,他当真开始看不懂他了。
也罢,也没什么必要去看懂,至此,两个人至少表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他目前还不想与他为敌,至少是目前。
在这个城市里,他想让谁混不下去不过是多说几句话,多做几件事的程度,他犯不着跟自己的前景过不去。
廖清鉴回家的时候,隔壁杨子轩跟范小智带着一碗红烧肉来了,范小智首当其成,讨好道,“鉴哥,我看你好几天没回来吃饭了,弄点红烧肉给你补补,可别饿坏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几天坐也坐不下,得了尾椎炎,同学们要记得能不要久坐就不要久坐,适当运动,生命要紧,健康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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