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给朕滚出去!”
殿内陡然传来一声巨吼,以皇上现在虚弱的体力, 还能吼出这么震耳发聩的响声, 足以见他此时的震怒。
胡总管下意识就想跑进去问怎么了,可是来到门边, 想起里头的人是齐王,他犹豫了下, 还是退了下来。
里头,帷帐散开, 清凉的微风自窗户泻进来, 扬起浅黄色帷帐, 洒洒洋洋, 朦胧了在场两人的视线。
齐王不为所动:“父皇,既然您当年已经做出选择, 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勇气,我以为, 您早就做好准备了。”
皇上怒目横眉, 面容失措,用力挥了把手,“你个逆子!朕和你母亲的事, 岂容你个小辈置喙?”
齐王翘起嘴角,冷笑:“如果我说, 这是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呢?”
皇上顿住,眼睛一点点睁大,张开干涩的嘴唇:什么, 意思?
“母亲临终前,有两个遗愿,一愿和您和离,二愿魂归故土,常伴父母身旁。”
皇上神情凝住,好半晌,他身子猛然颤动一下,“不不,不可能,茵茵不会这么对朕的,”他掩住面,浑身战栗,“你这个逆子,你别想骗朕,朕和茵茵夫妻多年,恩爱两不疑……”
“您也曾上书房结业,恩爱两不疑的寓意都不知道?”齐王打断他,直接冷血无情地剥离出来他一直在逃避的现实,“母亲临死前后悔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和您断绝关系,从此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不——”
……
最终,皇上还是泪流满面地被齐王硬按着手指签下了这份帝王与皇后间的和离书。
齐王说:“百年后,您孤身葬于陵寝,我会把母亲迁出来,迁回母亲的故乡,完成她的心愿。”
至于已经被废掉的继后,到时候直接找个坑埋了就是。
——
皇觉寺那边,是第二日才收到消息,与消息同时抵达的还有大批附属于齐王,现已经被封为太子的朝尚霁的殿前侍卫。
足足上千人,一起护送载向慕回宫。
载向慕即便心性单纯,走之前齐王也没告诉她此去京城会有多么危险,但不知道她是不是跟齐王心有灵犀,在他遇刺的时候倏忽脸色一变,手上筷子掉了下来,而后接下来两天,几乎米粒未进。
现在终于落下帷幕,齐王取得胜利,迎她回京,应微和应菲顿时长松一口气,眼泪刷刷直掉,这几日,她们充分体会到了何为心惊胆战。
载向慕知道这些人是迎接她回京,跟编小辫儿的团聚,立即抿起唇,笑了,提起裙摆就往马车上走,眼神催促车夫抓紧赶路。
应微笑着叹了口气,算了,一切为让姑娘高兴,就不耽搁时间收拾东西了,她吩咐几个奴仆留在后面收拾行礼,她和应菲现在就陪姑娘上路。
马儿长嘶一声,时隔半年后,她们终于能回京了。
与此同时,城门口,齐王,也就是太子早早就等候在这里。
他身旁跟着明清,身后立着一长列侍卫护军,再往后,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们。
最前头的太子身披浅紫色披风,一身紫色长衫,腰间挂着枚圆形麒麟玉佩,长身玉立,如松如竹,引得远处的百姓不停踮脚眺望。
那就是他们的太子啊!
长得可真俊!
跟在最后头,自发跟来的文武百官,不由一一对视,压低声音讨论。
“你们说,太子在等谁?”
“不知道,定然是个重要人物。”
“难道菠萝国有使臣到来?”
……
百官们纷纷猜测……立于角落里,几乎叫人看不见的位置,晋王怅然地望着来往京城的宽阔官道,他想,他大概猜到太子在等谁。
唯有那一抹,纯情洁白,干净恍似不存于人间的茉莉花。
皇上与太子发落了皇后与平王,废掉皇后,贬平王为庶民,但对他却网开了一面,他没有参与皇后与平王的谋反,所以留下一命,但也仅剩下留命这一点香火情,日后,他只能做个安稳度日的闲散王爷了。
晋王轻声叹了口气。
在百官的猜测与晋王的怅惘中,太子等的人马终于姗姗来迟,先是看到一顶富贵华丽的轿子,后面是浩浩荡荡的青衣殿前侍卫。
官员们不禁抬起头,眯眼眺望滚来的马车,那上面的标志——
齐王府的标志?
官员们心里一动,隐约好像猜到点什么,齐王府标志的马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在距离这边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太子动了,他抬起腿,亲自迎了上去。
官员们一愣,刚想抬脚跟上去,却发现太子身边的明清侍卫和其后的侍卫护军都没跟上,他们犹豫着也没动。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来到那个渐渐停下的马车边,掀起帘子,从上面搀扶下一位面容娇嫩,春衣料峭的清丽少女。
看到这位少女,朝臣们恍然大悟,太子等的人,原来是她啊。
随即,心思不免复杂,没想到太子对他这位未过门的未婚妻如此看重,以至于竟要折节亲自相迎,如果,如果当初送入齐王府的是他们府上的女儿郎……
唉,想那么多作甚,现在想再多也挽回不了了。
亲眼望见这一幕的他们百般怅惘后悔纠结之余,此时心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对这位载姑娘一定要恭敬地不能再恭敬!
还有就是,要想法子让自家女儿郎跟这位载姑娘搭上话……想到这里就不免羡慕福侍郎府上的那位嫡女福舒盈,还是他有眼光啊,早早就让女儿与这位载姑娘交好。
众臣艳羡嫉妒目光之下的福侍郎不禁咳嗽一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太子接到载向慕之后,直接带她回了东宫,他现在住在这里,虽然他想带着小花姑回齐王府,但现在皇上病重,他必须得留在宫里照应着,以防万一。
载向慕见到齐王之后,立即扑上去,抱住紧紧不松开了,不知不觉,眼眶逐渐变红。
齐王轻轻揽住她,轻笑道:“怎么?想本王了?”
载向慕呜呜两声,用力点了下头:“嗯!我好想你,编小辫儿的。”
齐王逐渐收了笑,他揽着她,眉眼温柔,好半晌方叹出一声:“孤也想你了。”
……
为了安慰小花姑,齐王特意叫宫里头的针纺司连夜赶制了上百条颜色样式鲜艳新颖的发带,果然,看到这些发带,载向慕立即不哭了。
她握着两根氤氲彩的细丝绦发带,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
她现在越来越知理明事了,知道什么是甜,什么是辣,什么是羞,什么是耻。
唯有苦,小时候尝受太多,经过一番刺激,已然遗忘在记忆里。
而往后余生,再也不会有人,叫她知道苦是什么滋味。
来到东宫后,她睁大眼睛,好奇又新鲜地逛了逛,东宫的一切都跟齐王府格外不同,这里地方比齐王府小一点,但各方面的布置,却比齐王府更加华丽尊贵,一些王爷不能用的规格典藏这里都能找到。
她正拉着编小辫儿的,想要将整个东宫都逛个遍时,胡总管突然来了,他朝两人请个安,说:“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皇上有请您二人过去。”
应微应菲下意识对视一眼:太子妃殿下?皇上这是承认姑娘了?
朝尚霁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他垂下眼帘思考了会儿,便点头同意了。
所有人都不必跟着,他单独带小花姑过去请个安即可。
望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应微突然觉得感慨万千,她亲眼见证的,当初胡总管第一次登门齐王府,叫的是“载姑娘”这个称呼,而此时此刻,再一次相见,胡总管已然改口“太子妃”,所以说,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朝尚霁带着载向慕来到皇上寝宫,胡总管走到门口就不再前进,立在门口示意他们进去。
他们两个走了进去,载向慕有些紧张忐忑,因为独有的两次见面,她对皇上的印象并不好,她想,皇上对她的印象,应当也十分不好。
旁边突然探过来一只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心,载向慕愣住,扭头看过去,对上编小辫儿的俊美又冷凝的侧脸,突然间,她的心就不慌了。
她朝他笑了笑,回握住他的手,脚下的脚步也不再迟疑。
来到内室,看到宫变后的皇上,载向慕吓了一跳。
这个形容枯槁,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皇上吗?
明明那个时候,他身子那么欣长,挺立,气质那么儒雅,温和,一头鸦发恍似乌鸦的背羽,怎么不过短短一年就,就成了这个样子?
载向慕迟疑着不敢上前——
皇上看到她,却温和地笑了笑,朝她探探手,叫她过来。
载向慕犹豫着看向编小辫儿的,朝尚霁盯着皇上已然进入暮年的脸庞,缓缓松开了手。
载向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尽管心下百般害怕,但她想到这是编小辫儿的父亲,又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编小辫儿的也在旁边看着呢,不断给自己打气后,她挪动了脚步。
来到皇上跟前,杵了会儿,想着皇上仰着头看她不舒服,她就又蹲了下去。
皇上颤颤悠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面容苍白,笑容虚弱:“好孩子,看到你平安无事,朕就放心了。”
载向慕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拿清凌凌的大眼睛怯怯地盯着他看。
皇上还在继续,“过去种种,是朕对你有偏见,你原谅朕的一时糊涂,以后,你和太子,要好好的,互相扶持,恩爱两不疑……”
话语忽然顿住,他张着嘴,迟迟无法说出下一句话。
枯槁的面庞,忧伤的眼神,嘶哑的嗓音……
不知怎么,载向慕好像看到皇上眼角隐约闪过一丝晶莹的泪光。
她愣了愣,咬着唇,盯着皇上的目光里浮现出担忧和无措,皇上回过神,瞥见她眼里的情绪,昏黄浑浊的眼里略过一丝温软,这个孩子,拥有这么纯净温柔的眼神,怪不得会让他那个大儿子这么上心。
他抬起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了抚她脑袋,“好孩子,你可以退下了。”
载向慕立马站起身,退到了朝尚霁身边。
皇上将目光落到她身旁的朝尚霁身上,“朕记得,你们的大婚还没办。”
朝尚霁面容平静,说出决定,“我打算在登基大典上册封她为后,正式迎娶她进宫。”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让她风光,最不委屈她的方式。
皇上恍然,他笑了笑:“你总是顾虑周到,不用朕多加提醒了。”
朝尚霁没吭声。
皇上舒出一口气,“行了,我叫你们来也没什么事,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们可以退下了。”
朝尚霁垂下眼帘,沉默了会儿,拉着载向慕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声音,“太子,好生对待你爱的人,不要让将来留下遗憾。”
朝尚霁脚步未停,更没有回头,“我不会像您一样。”
一辈子像个笑话。
两人顺利走出寝宫,来到外面,站在眺望台上,二人眺望远在天边绚烂弥漫的余晖,久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载向慕终于忍不住了,她扯了扯拉住自己胳膊的朝尚霁,嘟着嘴说:“编小辫儿的,今日走了一路,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朝尚霁回过神,扭头看她,晚霞氤氲的色彩落在她半面脸颊,为她染上一圈桃花似的芬芳。
他想了想,“你想吃什么?”
载向慕眼睛一亮,立即回想自己喜欢的美食,小/嘴张开,巴巴念了一堆。
朝尚霁望着她不含一丝忧愁与红尘俗事的澄净眼神,心间好像豁了道口子,所有其中五颜六色五毒俱全的情绪,全都散了个干净。
他手下加大力气,突然说道:“你这么贪吃,也只有留在孤身边了。”
载向慕卡住,她睁大眼睛,不乐意了,“我就是贪吃,我就要留在你身边,吃穷你,哼!”
朝尚霁笑了一下,他仰起头,望这四方明日,朗朗晴空——
“好,日后,光阴荏苒,沧海桑田,你就陪着孤一起,看这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
顿时觉得身心舒畅,欣喜若狂~
啊,感情抒发完毕,说下接下来的计划,接下来还有两三章番外,对正文没有描写到的地方做一些补充,例如小花姑的生父家,外祖家,卫国公府和晋王的婚约等等,当然还有康王和福舒盈的小细节,期待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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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我真的是乌鸦嘴不是福星女配
文案:冯妤筝是一本文里的女配,被家里人送给一户走失女儿的富豪之家,后来那家找回了亲女儿,就把冯妤筝赶回了原家庭。
原家庭也不接受她,两个哥哥待她十分冷漠。
穿书的冯妤筝:没关系,都是我乌鸦嘴的工具人。
她天生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每天必须乌鸦嘴一个人才不至于霉运过多霉气爆发而亡。
她对大哥说:“路上小心哦,别不看路再摔个大马趴。”
大哥不虞地看了她一眼,上班路上果然摔了个大马趴,但他看着刚刚站立地方从天而降的花盆——
如果不是及时摔了个大马趴,现在他就被爆头了!
她对二哥说:“你这个狗脾气,没有得罪过公司小人?”
二哥咬牙,后来果然被一个小人关到厕所误了试镜时间——
但他在厕所结识一位网剧导演,应邀去参演那部网剧,网剧播出后爆红。
后来,冯妤筝捧着大哥扔给她让她随便刷的黑卡,再看看二哥暗搓搓晒在微博上她的期末满分成绩,一脸懵逼。
大哥&a;二哥:我妹人美心善,嘴毒豆腐心。
冯妤筝:……相信我!我真的是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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