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马车抵达金桂园时,早已有人等候在门口,齐王拽着载向慕的小手跳下马车,那人立即领着身后人迎上来。
拱起手,笑容满面,“能邀请到齐王爷过来赏秋,金桂园真是蓬荜生辉。”
齐王扯起嘴角,淡淡的,“福大人才是金桂园的贵客,为了将金桂园宣扬出去,福大人不惜三翻四次给本王递帖子。”
福大人讪讪的,其实他也只是尝试一下,知道齐王不喜结交朝臣,便打算再递一次若齐王当真不接受就算了,谁知道,齐王居然同意了。
一向桀骜不驯的齐王为何突然心血来潮?福大人眼神扫过他身旁的粉衣女子,眼内略过一丝波澜,随即,脸上笑容更盛,将自个身后之人拉过来,介绍道。
“这是老臣爱女,家里排行第三,恰好能和这位姑娘作伴,若这位姑娘不嫌弃,可以让老臣这女儿带她去金桂园逛逛。”
担心齐王以为他带人过来别有居心,他连自家女儿闺名都没敢报,不过,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是真的啊。
福大人给自家女儿递过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福舒盈低下头,敛裙盈盈一拜,一副端庄懂事的模样。
齐王挑眉斜向旁边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站姿比那个福大人的什么三女更加端庄规矩的小花姑,心里嗤笑一声,她这副见到生人就乖巧拘束的性子,猛然一看倒是挺唬人的。
随意一点头,来金桂园本就是带小花姑散心的,既然有人代替他招待,不用自个跑腿,自然再好不过。
福大人脸上浮起喜意,转头吩咐福舒盈,“切要妥善照顾好载姑娘。”
福舒盈低低一声“是”,然后,上前两步,来到载向慕跟前,抬起一张莹白秀气的小脸,嗓音婉约清和,笑盈盈道:“载姑娘,咱们走吧。”
载向慕懵懂地看向她。
应微和应菲低着头,一人搀扶她一只胳膊,应微悄声道:“姑娘,走吧。”
她们往前走,载向慕便顺着她们的力道往前走了两步,福舒盈转身走在她身后半步,紧紧跟了上去。
盯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福大人顿了会,恭敬请示道:“王爷,不如咱们移步清漱阁?”
清漱阁是一处喝茶听书的雅致场所,偶尔还能遇到学子曲水流觞的盛景。
齐王背着手,神情淡淡,正想从盯着几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中收回视线,颔首同意,突然,他顿住——
走了十几步远,忽然,载向慕停下脚步,慢慢转头,晕着一层薄雾的眼瞳静静回眸看他,粉衣,粉玉穗,粉色发带,在清风中缓慢飘起,淡粉色的裙裾飞扬,浅浅的一层纱,隔在他们中间,彼此的面容,眼神,神情都变得模糊。
很久很久,裙裾缓缓落下来,他终于能看清她眼底的神色,透着丝丝疑惑,距离远了,他听不到她心底的声音,但从她的神色就可以看出来。
她在问他:你不一起吗?
齐王静静凝望她,过了会,他抽出背后一只胳膊,轻轻朝她挥动,微启唇,一字一句做口语状:小累赘,终于送走你了,还不快走!
载向慕皱皱鼻子,哼一声,扭头就走。
齐王唇角微扬。
福大人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虽然没敢直视齐王,没看到他的唇语,但不妨碍他愣怔出神,齐王和这位载姑娘,似乎不像想象中那般水火不容嘛。
和齐王他们分道扬镳,载向慕被应微和应菲牵着漫无目的地走着,福舒盈乖顺地跟在身后半步,时不时轻声轻语在她耳旁解说着什么,她看出来了,这位载姑娘约莫是第一次来金桂园,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不过想到她的身世和传言,这种情况也可以猜测到,这不恰好是父亲唤她过来的目的吗?
走了一会儿,福舒盈看载向慕面皮薄红,额角微微出了汗渍,便体贴建议道:“不如咱们去高台坐会?”
高台是一处高地建筑,整个高约莫五丈高,乃整个金桂园最高的建筑,登上高台,可以纵观美景,将整个金桂园盛景收入眼内,且高台上还有桌椅和糕点清茶,如果需要,还可以将饭菜送上去,实在是来金桂园必去的好去处。
应微也看出自家姑娘走累了,便点点头,代为同意道:“烦请福小姐带路。”
福舒盈便跨一步,走到前面,代为带路。
几人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处亭子前,福舒盈侧过头,指着前方那个高/耸的建筑,微笑道:“就是这里了,稍等下,我跟看守小厮说下。”
金桂园其他地方都不收费,唯独这里,收费,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总有达官贵族上去后仗势将其他人赶走,因此金桂园的主人便定下这么一个规矩,高台收费,且先出者得。
她刚要命丫鬟拿钱袋,后头突然传来一道女声,冷冷的,掩饰不住的高傲和冷然扑面而来。
“这里,我包了。”
福舒盈一愣,面色拉下来,猛然转身看向来人,待看到来人,面色更加难看,随之浮起恼怒和为难。
朱唇微启,仔细去听,还能听到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嘉乐郡主!”
来人盛装高髻,纤细的脖子高高仰起,金丝锦绣织就的裙锯翩然拖地,额前一枚金黄色花钿镶珠嵌玉,高髻上插着枚叠蕊白玉芙蓉坠珠雨帘步摇,随着她脚步迈动而微微荡漾,行至几人跟前,眼角斜过来,漫不经心又颐指气使地道。
“这里,本郡主包了,几位,请移步别处。”
虽然嘴中说着请字,但语气轻慢,神色傲然,分明是一点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她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十来人,此时俱是沉默以对,斜着眼睛看她们,一副唯嘉乐郡主马首是瞻的姿态。
其中,福舒盈还瞧到几位熟人的身影,但那几位熟人对上她的目光,立即纷纷移开目光,仿佛生怕跟她对视会让移除出嘉乐郡主的圈子一样。
她咬牙,沉默不语,她知道因着家里父亲政见不同,嘉乐郡主一直找她的麻烦,若是平时,她能躲就躲了,但此时,她背后还有那位载姑娘,父亲说要让她好生招待这位载姑娘,将来,这位载姑娘说不定还能帮上家里。
嘉乐郡主却已经当她识相让步,不再跟她废话,直接跟守门的小厮说:“记上,本郡主拿下这头牌。”
小厮愣了一下,忙不矢点头,谄笑道:“哎,小的这就记上,郡主您台上请。”
“等下!”旁边横过来一只手,福舒盈怒目瞪向小厮,“我可记得,是我们先来的。”
“这……”小厮犹豫。
嘉乐郡主诧异地扫她一眼,没想到往常胆小如鼠的福舒盈此时会站出来,不过,她冷笑一声,跟她争?
柳眉一扬,肆意地睨向小厮。
“你说,今日卖给谁?”
小厮犹豫:“这……”
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哪个都得罪不起啊,一位是当今公主的嫡长女,被圣上亲封为郡主的嘉乐郡主,一位是户部侍郎的嫡次女,听闻户部尚书不久就要致仕回乡,下一任户部尚书很有可能就是当今这位福侍郎。
那边,争执不休,小厮左右为难的时候,无人注意的地方,应微悄悄问载向慕,“姑娘,您想上去看看吗?”
载向慕仰起头,看向高台,真的好高好大啊,五根立柱竖插朝天,柱上雕龙画凤,刻诗题词,十分美观,再往上看,是一座五角翻飞亭子,四周曼落水青色轻纱,随着清风缓缓摇曳,将里头挡住,叫人看不清里头的景致。
她香檀微张,眼中满是敬仰,向往。
应微和应菲对视一眼,知道姑娘当下的心意了。
应菲咳嗽一声,走上前。
这个时候,小厮终于考虑清楚了,虽然,福侍郎前程似锦,但现在终究还没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不是,再者说,即便坐上了,这位嘉乐郡主可是皇亲国戚,将来定然还会嫁给身份更高的皇亲国戚,所以,他不能舍本逐末,买椟还珠啊。
遂,最后,他搓搓手,抱歉地看向福舒盈,“这位小姐,不好意思……”
福舒盈脸色一变。
嘉乐郡主探手拂袖,面上挂着早就料好的神情,得意地偏头看她。
福舒盈猛然闭嘴,嘴里传出咔嚓咔嚓咬牙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这高台,我们姑娘要上去。”
嘉乐郡主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不可置信地转头,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冒出来,回头对上踏前一步,明显是丫鬟装扮的应微,她眼睛微眯,不动声色地扫向后面的载向慕。
这位穿着华贵,面容秀丽的女子,她之前就有注意到,但脑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有关这名女子的印象,当时心里猜测,便是出身高贵,也顶天是外面的贵女,京城里不可能有她一席之地。
思绪翻转,心下微定,顿了顿,她微抬下颌,早上而下藐视跟前的应微,“你是哪位府上?”
应菲淡淡瞥她一眼,其风轻云淡的态度,显然根本没有将她这个郡主身份放在眼里。
如此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嘉乐郡主,她脸色铁青,美目愤然,“你最好亮出身份,让本郡主看看,”话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哪家贵女如此眼高于顶。”
应微淡淡将视线收回来,对向载向慕,眼神变得温和,低声哄她:“姑娘,将王爷给您的玉佩交给奴婢用一下好不好?”
载向慕歪头看她,想了想,从身上拽下来一块麒麟玉佩,温润清和,端方无暇,摊在白净的手心,递向她,大眼睛眨啊眨,明光闪烁,似乎在问她,是不是这个吖?
应微笑着接过来,表扬道:“姑娘真聪明,就是这个。”
载向慕抿唇一笑,唇角漾起两个小梨涡。
应微拎上玉佩,走过去,立到嘉乐郡主跟前,慢悠悠将玉佩举起来,“我们是齐王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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