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廷略坐了一会儿, 眼见着阮清绮真就是说做就做的人, 也就没有在坤元宫多留,起身便要往外去。
阮清绮才在榻上摆好动作准备做瑜伽,见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还是有些没忍住, 偷偷的在心里呸了一口:虽然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德妃和黄明悦的事情来的, 虽然知道事情解决后他留这里也没什么事......可, 他这一声不吭就抬脚走人的态度也太气人了!
阮清绮气鼓鼓的在心里骂了几句狗皇帝,忽而又想起一事,忙不迭又开口唤了一声:“等等!”
萧景廷闻声顿住步子,回头看她。
阮清绮此时的姿态有点怪,是标准的骆驼式,跪立在榻上,双手扶在腰上, 身体向后伸展, 仰头朝上。
萧景廷看了一会儿,没法与阮清绮对视,只得默默的收回了目光,问道:“什么事?”
阮清绮吸气呼气, 调整呼吸, 也调整了下自己的动作,这才将自己先时看见阮樱樱时起的念头给说了:“我觉得,我那二妹妹与燕王的事情,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萧景廷站在原地,没有应声,等着她把话说完。
阮清绮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观二妹妹她甚是羡慕我如今尊位,只怕心里也正想着去做燕王妃。当然,她并不知道燕王与燕公子是同一个人.......所以,若将她的心思戳破了,到了燕王跟前,她又与那些贪慕虚荣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玛丽苏小说里的男主女主之间那是有着天然的吸引力的,千难万险总能在一起。虽然她和萧景廷已是提前有了准备,想法子拦上一拦,可这种男配女配给添堵的事情书里又不是没有,到了最后也只能成为促进人家感情的小插曲——《相府娇女》里,萧景廷这恶毒男配最后不久自己饿死成全人家了?
所以,阮清绮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一直有些放心不下。直到今日眼见着阮樱樱为地位荣华心动,她才心念一动,换了个思路:与其这样千方百计的拦着,倒不如直接对症下药,趁着这两人感情不深,直接从他们之间的感情下手,彻底了结后患。
燕王如今对阮樱樱是有些好感,但那是因为他是以燕公子的身份与她相交,阮樱樱对他的善意与情意都是出自真心,是单为他这个人,而不是看重他的身份地位。因此,阮樱樱才会显得特别,燕王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可若是将一心想做燕王妃的阮樱樱引到了燕王跟前,燕王少不得要怀疑阮樱樱此前做派,那些好感也都要打个折扣。
萧景廷闻言倒是一怔:他倒还真没想过这个。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并未将燕王与阮樱樱这点儿儿女情长看在眼里,若非要防着燕王与阮家联姻,他都懒得去管。正因如此,他对此并不似阮清绮那般的战战兢兢。
便是听了阮清绮的主意,萧景廷也不在意,随口道:“不至于此。如今你家中既已得了消息,自有手段,倒还不必这般费神费事。”
说罢,不等阮清绮应声,萧景廷负手于后,就这样阔步往殿外去。
阮清绮未出口的话又给堵了回去,气得不行,只憋得一张雪面涨红。激动之下,她险些没维持着自己的动作,身子后仰,差点就要摔下榻去。
最后,还是只能默默的在心里骂皇帝——谁叫他这么狗?!
与此同时,阮樱樱也在阮家里拉着徐氏抱怨阮清绮对她的轻慢与羞辱。
阮樱樱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没在宫里闹开了,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回了家里。一直等到见着徐氏满含慈和宠溺的眼神,阮樱樱才觉得一直梗在胸口的闷气稍减了些:果然,无论外头怎么变,无论阮清绮怎样,家里人也还和以往一样的爱着她,宠着她,永远向着她......
像是终于回到了自己舒适并且熟悉的环境中,阮樱樱松气的同时,心下加倍委屈起来。她先是怯怯的抬起眼去看徐氏,然后又垂下眼睫,眼眶微红,泪珠簌簌的往下落。
她就这样,默不作声的立在徐氏跟前,只默默的掉着眼泪。
徐氏见状不由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搀住了阮樱樱,忙不迭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阮樱樱径自哭着,见徐氏问起也就只是摇了摇头,哭得脸都要红了,简直都要背过气去。
徐氏到底是看着阮樱樱长大的,见她这般模样,心下多少也能猜着些什么,一面儿低声哄劝着,一面转目扫了眼左右侍立的丫头婆子们。
这些丫头婆子也都甚是乖觉,立时便会过意来,行过礼后便默默的推了出去。
等人都退下了,徐氏方才扶着阮樱樱坐下,低声道:“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阮樱樱连忙摇头,抽抽噎噎的道:“没,没有。”
话虽如此,阮樱樱那双泪盈盈的眸子里却分明含着欲语还休的委屈,就等着人来问。
徐氏自是十分了解阮樱樱的性子,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外头那些市井村夫总爱揶揄女人口是心非,徐氏对此不置可否,但也觉得阮樱樱自小便一点儿口是心非的小毛病。
记得阮樱樱小时候,但凡阮修竹或是徐氏给她些好东西,她便爱端出孔融让梨的模样,一面推拒,一面说“长幼有序,还是先给姐姐吧”。自然,阮修竹和徐氏这做父母的是不会依的,只得接着劝她,如是再三,阮樱樱最后才会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回过头来,阮修竹还要赞她懂事乖巧,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便如现下,阮樱樱显然就是要告状的,可徐氏问起来,她口上还要说没有,面上眼泪不止,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分明就是等着徐氏接着往下问。
以往,徐氏看着阮樱樱多少总带了些滤镜,便是知道阮樱樱这些口是心非的毛病也只觉得她这是娇惯出来的别扭脾气,小姑娘家脸面薄,心口不一的,便是有些口是心非但心还是好的。所以,徐氏一直都是看破不说破,带着些纵容意味的配合。
有时候,她仔细回想,多少也能察觉到阮修竹也是这么个类似的心态——以阮修竹的眼力和城府,自然不可能看不出阮樱樱的小心思,可这到底是自己宠出来的女儿,自是怎么看都觉着好,也就惯性般的接着宠。
只是,大概是上回阮清绮与她说的那句话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徐氏的耐心不知不觉便少了许多,此时再看阮樱樱这模样,心下竟有几分腻歪。但是,考虑到家里另外两人对阮樱樱的看重,徐氏还是不得不耐下性子,温声问道:“可别哭了,你这眼泪掉得我心肝都要碎了。小祖宗嗳,你倒是说句话,说说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皇后为难你了?”
这后头一句话,可算是徐氏特意递到了阮樱樱脚下的台阶。
阮樱樱抬手擦着眼泪,抽抽搭搭的,但总算还知道借着台阶下来,便小声的将宫里的事情说了。
当然,阮樱樱着重要说的不是黄明悦落水这事,而是阮清绮忽视她,冷淡她,不仅没把她这个妹妹待在身边,宴上出了意外也都没理会她......
然而,徐氏听着这事却微微的蹙了蹙眉头,仔细的问了黄明悦的事情。
阮樱樱有些不快,但还是强忍着不快与徐氏说了。
徐氏思忖片刻,眼角余光瞥见阮樱樱的脸色,连忙安抚她:“你放心,这事我会与你父亲说的。皇后这回确实是太过分了些......”
这话可算是说进了阮樱樱的心里,她低着头抽噎了几下,没有说话。
徐氏安抚住了阮樱樱,这才哄着她回屋梳洗,笑着道:“这都是大姑娘了,都要说亲嫁人了,还哭成个小花猫似的,丢不丢人呀?”
阮樱樱有些羞,雪面微红,低了头去捻自己的袖角,小声嗔道:“娘你就会拿我说笑!什么‘说亲嫁人’的!我,我才不嫁人,我就要留在家里,一辈子都留在家里,就陪着爹娘还有哥哥。”
徐氏听着这话,再看阮樱樱这神色,便知道她又口是心非了——不过,她本就只是随口说上一句,借此试探阮樱樱的态度,既阮樱樱自己也有此心,她的婚事也确实是该准备起来了。
徐氏心头稍宽,不免又多了几分耐心,面色稍缓,笑着哄了她几句,把人哄了出去。
这日晚间,阮修竹从外头回来,徐氏不假人手,亲自上来服侍着他换下外衣,小心的将这事与他说了。
只是,徐氏这话才起了个头,阮修竹便抬手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的话,道:“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徐氏抬眼去看阮修竹。
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仍旧是面如冠玉,翩翩君子。灯光之下,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异色,显然是胸有成竹。
徐氏心知:阮修竹宫里宫外都有眼线,如今宫里出了事,他说不得早就得了消息,确实是不需要她多说。所以,徐氏顿了顿,很快便转开话题,与他说起阮樱樱来:“今儿樱樱也去了宫里,受了些惊吓,倒是与我说了许多。”
“哦?”阮修竹倒是提起了些兴趣,转眸看着徐氏,语声里终于带了些关切的意味,“没事吧?”
徐氏叹了口气:“我听樱樱的意思,皇后待她很是不好......一家子姐妹,闹成这样,樱樱她这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想了想,她又道:“我瞧她进宫两回,两回都不安宁,也是怪可怜的。要不,过几日去慈恩寺,捐些香火,好叫佛祖保佑一二?”
提起慈恩寺,少不了便要想起燕王,阮修竹眯了眯眼睛,便道:“燕王归京,吏部又要京察,朝中如今正多事,你们这几日也少出门,别去什么慈恩寺了。省得出事。”
“出事?”徐氏有些不明所以,追问道,“出什么事?”
此回京察,皇帝在后看着,吏部磨刀霍霍,自然是其意在他。阮修竹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着自家党羽一个个的被拔出,就这么引颈就戮。所以,他便是没事也要安排些事情出来。只是,这都是朝中大事,阮修竹也不便与许氏这等内宅妇人多说,至于燕王与阮樱樱之事更是不好直接说。
故而,阮修竹只是瞥了徐氏一眼:“不该问的就别问。”
想了想,他到底不放心阮樱樱,换下外衣后便要往外去,口上道:“罢了,我先去看看樱樱。”
徐氏气得咬牙,心知劝不住,只得随他一起去了,心下更堵着一口气,暗道:果然,还是要早些将阮樱樱的婚事给定下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点更心,么么哒,爱你们~感谢在2020-03-24 00:13:03~2020-03-24 17:3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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