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绮本还想着:若是萧景廷再不应声,她就先老实睡觉,回头再寻机会与人商量。
没想到,萧景廷真就应声了,她既意外又惊喜,当即便抱着被子翻个身,一面半撑着身体去看人,一面在心里斟酌着说辞。
因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发丝自枕边掠过,无声间摩挲过萧景廷的侧颊。
发尾微湿,犹带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少女清香,衬得人侧颊肌肤紧绷,隐隐的有些痒。
锦衾间一时静默,时间仿佛都在黑暗与静默中被拉长了。
萧景廷闭着眼,隐约生出些燥意,但他却没去理会落在自己侧颊的那一缕发丝,不耐出声:“到底什么事?”
开口的同时,萧景廷心下也有些复杂:这种时候,阮清绮偏要依他身边,歪缠半日还不开口,还能有什么事?
帝后大婚,同床却不圆房,确实是不合规矩。若是阮清绮因此不安,生出些旁的心思,萧景廷其实也能够理解。
但是,理解却不等同认可。他登基不久,前朝有首辅阮修竹和燕王,后宫有陆太后.......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是不能出一点纰漏,自不会去碰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毕竟,若因此出了个“意外”,只会让他处境更是艰难。
阮清绮全然不知萧景廷的心思,听出他语声里的不耐,也不敢再耽搁,立时便将自己的事情给说了:“适才太后令人传了话,说是让明日不必去慈宁宫请安,让我留在坤元宫里,等三妃过来请安。”
闻言,萧景廷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熄灯后有一段时间,双眸已经适应了黑暗,又或者是萧景廷的眼眸实在明亮,在这一片黑暗中,阮清绮依旧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那双眼尾微挑的桃花眼。
像是映着月光的深海,粼粼的波光下藏着暗流。
黑暗里,他的脸容在有些模糊,看不清神色,但仍可勾勒出精致绝伦的轮廓。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一点情绪:“你是皇后,这种事你自己看着办便是了。”
阮清绮便试探着说起自己的想法:“我是想着,按照规矩,大婚这三日,陛下是要歇在坤元宫的。可陛下身为天子总是要雨露均沾,总还是要去德妃她们几个的宫里坐一坐........虽说德妃、贤妃还有淑妃三人论起身份都在伯仲之间,但这事还是得分个先后,不知陛下可想好了要先去哪宫?”
话声未落,阮清绮便听到了萧景廷的冷笑声。
她知道对方多半是猜到了她的用意,但话已至此,她索性把心一横,把话说完了:“陛下也说了,我是皇后,这些事原该我来管着。要不,就由我替陛下安排一二?”
阮清绮将话说得很是漂亮,仿佛一腔苦心,全然是为萧景廷着想。
然而,萧景廷却没给她面子,反倒直言便戳破了她的小心思:“难得皇后总能把这把话说得这般漂亮……你厚着脸皮与朕说这个,不就是想拿朕去三妃面前做人情?”
阮清绮:“……”
沉默总是最令人尴尬。
过了一会儿,阮清绮干笑:“......陛下说笑了。”
若是可以,阮清绮自然不想去惹萧景廷。
只是,她这个皇后原就根基不深,德妃、淑妃、贤妃三个出身高贵,还比她早一年进宫,肯定都不会心服,同仇敌忾之下说不得已经打算结盟对付她。
所以,明日三妃来请安时,她不仅得设法挫一挫这三人的锐气,还得设法破坏她们之间的关系。
对于如今一穷二白的阮清绮来说,萧景廷显然是性价比最高的“工具人”——三妃肯定都盼着萧景廷离开坤元宫后先去自己宫里,肯定也都愿意去争取。
小姑娘间的友谊本就十分脆弱,尤其禁不起嫉妒和挑拨。只要方法得当,这三个人自己就能闹起来。而阮清绮这个皇后也能暂时维持住自己的地位以及后宫脆弱的平和。
至于萧景廷?
反正他就是纯盖被子纯睡觉,不就是换张床的事情?去哪睡又有什么区别?
阮清绮自觉,自己替他安排还能免了他的选择困难症呢。
只是,想归想,真被萧景廷一语道破,阮清绮不免也有些心虚,不敢多说。
萧景廷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与她计较的心思,声音冷硬:“睡吧。”
阮清绮动了动唇,到底不敢再说,乖乖的拉起被子,然后又翻过身,背对着萧景廷闭上了眼睛——既然萧景廷没有直言拒绝,她就当对方是默许了吧。
反正,三妃明儿就要来,她也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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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这身体的确实是大坑小坑多得很,但睡眠质量还真的是非常的好。
阮清绮夜里闭上眼后不一时便睡了过去。一夜无梦,待得醒来时外头的天都已经亮了。
明亮的晨光透过床帐照在枕边,枕边那用金线绣出的凤纹在光下越发耀目,明光流转。
阮清绮不必睁眼都能猜着萧景廷肯定已经走了。
她初醒时还是睡眼惺忪,并没有立刻起身,反到是伸展开了手脚,呈大字型躺在榻上,感受了下一人躺一张大床的无拘无束。
然后,她便开始试着做了几个瑜伽舒展拉伸的动作,因为身体还不习惯,她一开始做着的时候动作也不达标准。但是,做了半套后,睡意很快便消散了去,人也精神了许多,只是腹中的饥饿感也像小爪子般的挠起了胃壁。
阮清绮吐出一口浊气,觉得好些了,这才抬手拢了拢自己一头乱蓬蓬的乌发,这才扬声唤了端砚上来。
端砚闻声入殿来,先在幔帐外行礼,然后又轻声请示道:“娘娘,可是要起了?”
阮清绮靠在软枕上,漫不经心的点头:“嗯。”
随即,她又像是才想起似的,紧接着便又问了一句:“陛下何时起的?可用过早膳,可有给我留了什么话?”
端砚候在榻边,细声应道:“陛下是寅时就起了,盥洗更衣后便出门了,也没用早膳,倒是给娘娘留了几句话.......陛下他,他说......”
不知怎的,一说到这里,端砚的声音便有些吞吞吐吐起来。
阮清绮猜着萧景廷这变态多半不会有好话,冷笑了一声,道:“你直说就是,吞吞吐吐做什么?”
端砚到底是心向着阮清绮这边的,犹豫了一瞬,还是硬着头皮把话给说完了:“陛下他说,娘娘昨夜里又是磨牙又是说梦话,搅得人夜不能寐。以后还得注意些,若再有下次,他就直接拿帕子把您的嘴给堵了,省得叫您再作怪。”
阮清绮一听就知道萧景廷这是故意诋毁人。
真的,要不是萧景廷已经走了,阮清绮真能拿起枕头去和他干一架——反正,以她现下这体重,再对比下萧景廷那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小身板,要家暴也是她家暴对方,大不了就是个同归于尽......
只可惜,萧景廷不在这里,阮清绮也只能深吸了一口,平心静气的为自己解释;“你是伺候过我的,想必也知道我磨不磨牙,说不说梦话吧?”
端砚顿了顿,不敢抬眼,只小声道:“知,知道。”
她在阮清绮身边伺候了许多年,自然也是知道阮清绮睡觉一般都不磨牙不说梦话的,可,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陛下在说谎?
端砚都不敢再想下去,哪里还敢再应声?
好在,阮清绮自觉没脸,也没打算多说什么。她被萧景廷留下的话一气,心情也不大好,一手将身上的被子掀开,这便起身下榻:“行了,我要起了,叫人端东西进来吧。”
端砚回过神来,忙伸手替阮清绮穿鞋。
候在门外的宫人也都掀了帘子,端着水盆巾子等鱼贯而入,小心的服侍阮清绮盥洗和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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