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好在观察了几天, 薛沛发现薛坚对薛蟠怎么跟自己说话, 都觉得理所当然,还为自己不以讨得小主子欢心而苦恼。偏偏嘴又笨, 不会跟别人一样奉承薛蟠,以为自己只要把薛蟠交待的活做好了, 薛蟠就能喜欢他。

    等到薛蟠再一次训斥薛坚没把活做对的时候, 薛沛便把薛蟠叫着回庄院, 一边走一边问:“你可是觉得薛坚太笨?”

    薛蟠就点头:“明明已经跟他说得明白,可他就是做不好。”

    “那同兴同福几个人做都没做, 怎么不见你训斥他们?”薛沛又追问一句。

    “同兴同福几个是要服侍我上学的, 并不是做粗使的。”薛蟠觉得几个人没有可比性。

    薛沛听了摇头:“这才几日,你就忘了我说的话了?所以把这几个小厮给你留下, 是想着他们除了服侍你上学, 还能帮着干些活计。可是现在那几个奴才不光不帮着干活,你都忙着, 他们还想引着你下河摸鱼上树掏鸟。引不动你就挑干活人的毛病,可见不是个好的。”

    薛蟠这几日心里正不自在,听到薛沛这样说, 虽然不敢反驳,脚下却用力的踩地, 走的噼里啪啦一路烟尘。薛沛知道他这是看着半年的租子收回来,竟然只卖了一千一百两银子,比起预计的还少了二三百两,有些灰心。

    这样可不利于薛沛日后让傻儿子顶门壮户, 自己做老太爷享受人生的计划,所以上手拉了薛蟠一把,身子也歪斜了起来。薛蟠只觉得自己胳膊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侧脸一看才发现自己父亲脸色潮红,额头有豆大的汗珠,好象十分难受的样子。

    “父亲,你怎么了,可是哪里难受?来人,快去请大夫。”薛蟠别的缺点不少,孝顺还是孝顺的。

    薛沛有气无力的把身子全靠到薛蟠的身上,现在薛蟠才刚八岁,将将到薛沛的肩膀,哪经得住这么一压?急的越发叫起人来。

    最先跑来的就是薛坚,上前来把薛沛一把扶住不说,还拉了快被压倒的薛蟠一把。等薛蟠站直了身子,将薛沛扶到薛坚半蹲的身子上,同福几个才一路小跑的过来,连跑连咋呼的喊着:“少爷,怎么了。哎呀,老爷不好了。”

    气的薛蟠直接给那个喊老爷不好了的同兴来了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不快去请大夫。”

    同兴就一脸的为难:“少爷,咱们庄子离城三十里呢,就是奴才快马加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薛蟠脸都黑了,薛坚一边背着薛沛往庄院跑一边向薛蟠说:“少爷别急,奴才知道隔壁村子有个郎中,十里八乡的人都夸他医术好。”

    说完见庄院里有人迎了出来,忙让那人去隔壁村子请郎中。一通忙乱后,薛沛躺到床上等着郎中,对不停在地上转圈子的薛蟠问道:“你可看出来了,遇事谁得用些?”

    薛蟠就不说话,自己低着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薛沛由着他反思,反正他这病也是装的,郎中早来一会儿晚来一会儿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薛姨妈不知道薛沛是装的,还以为他是旧毒复发了,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还是薛蟠听不下去了,冲她吼了两嗓子才算消停些。

    薛沛向着薛蟠招招手,等他走近些才用明显虚弱的声音道:“我这一病才发现,咱们庄子里还是得养一名大夫,不然谁得个病,只能干着急。”

    现在不管薛沛说什么,薛蟠只有点头的份。谁知黑了心的薛沛,为了让薛蟠更体会人情冷暖,竟让他明日带人去金陵城里看看,可有大夫愿意来庄子上。薛蟠便面有难色:“父亲,咱们府是没有银子养大夫。”

    “我手里还有些银子,”薛姨妈觉得还是请个大夫常住在庄子里才行,生怕薛沛薛蟠不同意花自己的银子:“请大夫来也不是只给老爷看病,就是庄子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不是。”

    这次薛沛就没反对,见他不反对,薛蟠也没话说,把个出银子的薛姨妈又郁闷了一回。只是想着明日由谁陪着薛蟠去城里,才算把那点邪火给压下去。

    想到薛蟠毕竟才八岁,薛沛就算心再黑,也不能真让他一个小孩子去找人,不然只怕大夫没请来,儿子就得让人给拐走了。

    薛襄这个做叔叔的,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难题。两个人去早早起身,在金陵城逗留了一天,傍晚才回到庄子上,就是神情都不大好,也没带回个大夫来。

    薛沛一问才知道,薛襄原来是庶子,在金陵名声本就不显,薛蟠却着实算是名人,两个来月后突然出现在金陵城里,当然要被人指指点点。

    光是指点,薛蟠在薛襄的劝阻之下,都给忍下来了,已经分了宗的七房的孩子,跳出来嘲笑薛蟠,就让曾经的小霸王忍不得了。

    等到薛蟠好不容易跟薛襄说得一个大夫有些动必,薛海的小儿子又跑出来拆台,告诉那个大夫薛蟠家已经穷的不敢住在城里了,让大夫小心来到庄子上白给人看病拿不到诊金。

    结果自然是大夫又不同意来庄子上了,让薛襄两个无功而返。薛蟠跟那薛海的小儿子大吵一架,谁知围观的人竟没有一个帮他的,一个个捧的是薛海的小儿子。

    要不是薛襄劝着,薛蟠说不得要跟薛海的小儿子动拳头,可是看了围观人的表情,分明是跟薛海小儿子一样,觉得自己不堪一击。

    薛蟠又不是真傻,在薛襄的劝说之下,没吃那个眼前亏,两人不得不无功而返。

    一路上薛蟠想的是,父亲以前说,那些人敬自己都是敬银子的话,一点儿也没错。薛襄则觉得难怪兄长要让自己不管怎样都得到功名,今日若是自己有功名,那个大夫说不定就不会怀疑自己府上出不起诊金。

    这两个因没办成薛沛交待的事,都有些蔫蔫的,薛沛也不去安慰,只说自己吃了薛坚请来的郎中的药,已经好多了,请大夫之事随缘便好,一副不愿意让家人担心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越让薛襄两个心怀内疚,觉得以前薛沛凡事都能办成,现在交待他们这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可见自己比起兄长(父亲)差得太远了。

    而兄长(父亲)自己都病成这个样子,还照顾他们的心情,真是对他们太宽容,自己不管怎么辛苦,也要尽量达到兄长(父亲)希望自己成为的人。

    所以薛襄两个对薛沛现在最关心的桑基鱼溏修建,比原来上心百倍,天天盯在地里,就差自己亲自上手去做了。薛沛则自己舒服的在家里养病,顺带着看看薛成先捎回来的信。

    王子腾果然如薛沛所料,对上次他夫人的陪房对薛姨妈无礼之事,在来信里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还跟他夫人一个口径的告诉薛沛,他现在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给金陵知府施压,让薛沛自己多催着知府些便好,还让薛沛一定要相信知府,会秉公办案。

    秉你个……薛沛觉得自己要做一个文明人,就是想也不要想粗话。

    他直接将王子腾的信给薛姨妈看了,也不管薛姨妈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直接告诉她自己的决定:“你娘家那里的亲,断了吧。”

    本来看着自己兄长来信就没停了眼泪的薛姨妈,一下子炸了:“老爷说的是什么话。先是跟薛家人分宗,现在又想跟我娘家断亲,老爷这是想灶坑边打井、房顶扒门谁也不跟谁往来了吗?”

    “呜呜,这些年我娘家哪里对不起老爷,事事都替咱们想到了,样样不用咱们操一点儿心,不过是老爷行差踏错了,我哥哥说上两句,老爷就要跟我娘家断亲?”

    “当日老爷三媒六聘的时候怎么说的,那时怎么不说不讨王家的媳妇?现在金的银的陪过来了,儿子女儿生下来了,老爷就说断亲的话?我不断,老爷若是非得要跟我娘家断亲,那我,那我,我就回娘家去。我是王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噼里啪啦,薛姨妈说到激动处,还抽了两口气,不然连哭带说的会把她自己憋死。

    薛沛就静静的看着嘴不停泪不停的薛姨妈,直到薛姨妈自己把自己给哭的倒气了,他才冷冷道:“你是王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是?”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王家谁告诉你的?是你那个从薛家出了事对你不闻不问,却为了你二哥家一个奴才,就特意派个奴才来向你兴师问罪的大哥,还是你那个处处挑着你丈夫不是,让你丈夫做缩头乌龟的二哥?”

    薛姨妈自嫁进薛家,为着自己是县统治伯家姑娘的身份,处处都摆着高过薛家人的架子。就算是知道自己应该出嫁从夫,可是哪怕是对着原主,也没把身段放得多低。原主为了姻亲助力,也是处处让着她,对她的好些做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想今日,老爷竟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薛姨妈哭的声音一下子又起来了:“我的哥哥怎么就让老爷做缩头乌龟了,还不是老爷自己要搬出城,还不是老爷觉得甄家人惹不起?若不是老爷自己先恶了甄大人,我哥哥也不会如此说话。”

    薛沛即收了薛襄与薛蟠的心,今日就是要让薛姨妈认清现实的,说出来的话分外不客气:“那甄应嘉都欺到家里来了,我不与他交恶了,他就肯对薛家罢手吗?还是你觉得那个媚沁,就该一碗毒药把我毒死了,好由着你把薛家家财,都搬回王家?!”

    自己什么时候把薛家家财搬回娘家了?薛姨妈又想分辨,薛沛并不能她机会:“你倒是当的好家呀。每节往你娘家的节礼,不少于五千两,往你姐姐家里都不少于三千两。”

    “太太,我就想问问,你自己的嫁妆,是有些田亩与铺子,可是那些田亩与铺子,一年收益几何?可能支撑往你娘家跟你姐姐家送几次节礼?还是你敢向天发誓,你用来往你娘家跟你姐姐家送节礼的银子,没动薛家公中分毫?”

    这下子薛姨妈说不出话了,可是一向在丈夫面前说嘴惯了,不说几句觉得好象自己心虚似的,强撑着道:“我是薛家的主母,节礼自由我来打点。再说,”她好象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大声说:“再说我哥哥跟姐姐又不是没有回礼。”

    薛沛连冷笑都不屑了:“这些年的礼单都在,你是不是要跟我一起对一对,你哥哥、姐姐给咱们的回礼,都价值几何?有没有哪一家的节礼,有一次超得过一千两?”

    没有,不用看礼单薛姨妈也知道没有。以前薛姨妈觉得,都是亲戚往来,哪能计较的那么清楚呢?本来她嫁进商家,还是远嫁到金陵,就已经是低嫁了,京里原来的闺中蜜友们,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

    所以要多往娘家与姐姐家送节礼,一来为了让人知道她嫁的好,二来也觉得为着节礼多少分斤掰两的,会让人说她嫁进商贾之家,整个人都染了铜臭。

    可是现在想想,自己成亲已经十来年了,往娘家礼也有三四十回了,这中间算下来,竟有十数万两有差额。十数万两银子,就是给儿子下聘,也能说一户好人家,给女儿备嫁妆,也足够让绝大多数女孩羡慕。

    薛姨妈说不出不该分斤掰两的话来了。

    见薛姨妈不说话,薛沛继续攻心:“你刚才说你是王家的女儿,一辈子都是。是不是忘记自己从嫁人那一刻起,你不是薛王氏?将来就是黄土盖顶,也要进薛家的祖坟,牌位要摆进薛家的祠堂?还是你觉得我薛家供不下你这尊大佛,想着继续做你的县统治伯家姑娘,要我给你一份休书?”

    休书?

    薛姨妈没想到自己会从老爷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不是,是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她都没想到。怎么就成了这样,为什么会成为这样,薛姨妈迷茫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是说错了,要让老爷今天丝毫不念夫妻情份,说出休书那两个字。

    是因为自己说是王家女儿的话吗,可是这话她也不是说了一回两回了。那时说了老爷怎么不说休了自己,现在眉头不皱的就说出口了?还不是看着两位哥哥都不理会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娘家人撑腰,让老爷觉得有持无恐了。

    哥哥跟嫂子以前明明对自己很亲热,不管自己想求个什么偏方或是想打听谁的密事,都是对自己知无不言的。就因为薛家没了银子,二嫂远在京中,都要特意让个奴才来羞辱自己,大哥却为了那个羞辱自己的奴才,又特意派人来指责自己。

    原来薛家一败,自己在哥哥嫂子眼里就一文不值了。得出这个结论的薛姨妈,悲从中来,哭叫着:“我凭什么要休书,我进了薛家的门,就是薛家的人,做鬼牌位也要进薛家的祠堂。”

    “哭,哭,哭,”薛沛被她哭的十分烦燥:“遇到事不想着怎么办,除了哭便是抱怨。自己抱怨也就罢了,还拉着孩子一起抱怨。蟠儿刚刚八岁,就知道为了将来的好日子,自己立志要好生读书。钗儿还知道听她哥哥的话,跟着去田里捡稻穗呢。你呢,一个当家主母,除了哭跟抱怨,来到庄子里都做过什么。”

    来庄子都多少天了,不管是薛蟠还是宝钗,都已经基本上适应了庄子里的生活,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每天不哭上两场,抱怨上几回,日头都落不了山。

    自己的局面眼看着就要铺开了,薛沛可不想天天有人在自己耳边做一个嘤嘤怪,或是不管自己做出什么决定,都在旁边驴唇不对马嘴的乱提意见,给自己泼冷水了——他要做的事,不用说出来都能知道,没有几样是薛姨妈愿意看到的。

    可是她不愿意看到,薛沛就不做了吗?想做,又不想听人唠叨,薛沛才选择今天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

    薛姨妈听到薛沛的指责,现在哭声小了许多,眼巴巴的看着薛沛,觉得老爷要是再说什么,自己就得昏过去了。

    “你一直觉得王家是你的依靠,一向觉得嫁进薛家委屈了,这么些年都没变过,没错吧。”薛沛刚才指责的差不多了,现在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不象跟自己的妻子说话,而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也不用薛姨妈接话,薛沛顾自打破了薛姨妈最后一道防线:“给你底气的,让你觉得王家看重你的,就是你的嫁妆吧。看来王家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他们就没有一个人告诉你,你所有的嫁妆,都是薛家暗中准备的?”

    “就算没有人告诉你,你不会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你一个次女,嫁妆怎么能越过嫡长女去?还是说你们王家人,一向就是这么没有规矩?也对,你二哥哥不就是越过王子胜那个蠢货,做了王家的家主。是不是因此,让你觉得自己得的那些嫁妆,理所当然就该越过嫡长女?”

    “亏得你还好意思向你姐姐送那么重的节礼,焉知你姐姐不恨你恨的咬牙呢。被妹妹用嫁妆起压了十来年,你姐姐这次还能给你回信,还真让人高看一眼。”说完,薛沛站起身来,看都不看薛姨妈一眼,就出了内室。

    想想让人唤过薛坚来,让他去隔壁村子把郎中提前请来,防着薛姨妈一会儿钻了牛角尖,再昏过去。薛坚指哪儿打哪,问都不问是谁病了,自己牵了匹骡子就出了门。

    薛沛顾自出门去看自己的桑基鱼溏,薛姨妈听到了他出门的声音,却连叫他回来继续问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她发现,以前自己有底气说那些话,是老爷不与自己计较,还因为自己觉得娘家可以做依靠。

    现在老爷摆明了计较,娘家,娘家不提也罢。

    最让薛姨妈觉得自己连一点遮羞布都没有的,是老爷最后的那些话——薛姨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嫁妆多过长姐不合理,要不也不会每次节礼,都那么加厚备了节礼送往荣国府。

    内心深处,薛姨妈是有让姐姐看在她这些丰厚的节礼面上,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她有愧疚之心,别因为嫁妆之事恼了自己的意思。可是老爷怎么就这么大刺刺的说出来,一点儿情面都不给自己留?

    是什么让老爷连情面都不给自己留了?薛姨妈做为这个时代的女人,觉得不得丈夫信重,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一定要想出老爷为什么不再给自己留情面。

    “太太,”屋外传来了丫头试探的呼唤声,想知道自己现在进内室合不合适。薛姨妈狠狠用帕子擦了擦眼里的泪,手上的动作猛的停了下来。她想起来了,老爷刚刚说过自己遇事只会哭,只会抱怨,连蟠儿都不如。

    是不是自己不再哭,不再抱怨,老爷就会重新信重自己?薛姨妈嗡着鼻子,让丫头进来给自己梳洗。同贵刚才已经听到了老爷与太太争吵,可是她只是个丫头,用心服侍太太才是根本,太太让自己服侍梳洗,自己就服侍梳洗。

    “老爷,”薛坚气喘吁吁的来向薛沛禀报:“郎中请回来了,老爷是在这儿让郎中诊脉,还是回庄院?奴才觉得,老爷还是回庄院吧。”

    自己出来好有一个时辰了,竟然没有人来叫自己回庄院,或是来说声太太昏倒之类,让薛沛觉得有些诧异。即是郎中请来了,没有让人白跑一趟的道理,薛沛还是从善如流的带着宝钗回了庄院。

    至于薛蟠,现在那小子对桑基鱼溏的兴趣大着呢,巴不得立刻就见着桑树长起来,鱼大起来,好让他多卖些银子。既然叫他也叫不动,薛沛也不再费那个口舌。

    薛坚请来的郎中姓亓,很少见的一个姓氏。人看上去有四十来岁年纪,许是天天四处跑着给人看病的缘故,被太阳晒的黝黑,看不出本来的肤色,打扮除了一顶方巾,看起来跟个老农不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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