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历练

    执法堂旁边有个枯树殿,里面会不定时地发布一些任务,或者新开的洞府遗址,专供想要历练却又无处可去的弟子们挑选。

    谢惊年结丹已有两个年头,陡然又被打回到练气期,委实不太了解最近有什么适合他的历练之处,只好也来此处看看了。

    枯树殿里聚集了一众弟子,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讨论要接什么任务。

    谢惊年在门口停了停,四下一扫,往一个人少之处行去。

    季隐微下意识地几步跑到了他身边,攥住了他的袖子。

    人少也只是相对而言,谢惊年在翻找合适的任务时,旁边几人的对话便悉数传入了他们耳里。

    “王师兄!许久不见,前几日上门,听说你闭关了,怎么这就出关了?”

    “我即将筑基,似我等既无家世,又无师承之人,当然要自行寻觅机缘,或许能得到一粒筑基丹呢!”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道:“王师兄此言差矣,就算没有家世和师承,倘若运气足够好,筑基也是很容易的事。”

    “此话怎讲?”

    “喏,秀行岭上的那位不就是?灵根还不如王师兄你呢,又没有别的专长,不就是靠着人家顾家公子才……”

    “嘘!”

    ……

    谢惊年忽觉衣袖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他并不回头看身边的麻烦精,仍一目十行地筛选着他所需信息,道:“怎么了?”

    季隐微左右看看,竭力踮起脚尖,却怎么也凑不到谢惊年的耳边,一个不稳,就歪歪斜斜地向着谢惊年扑了过去。谢惊年忍耐着把他抱了起来:“说。”

    孩子就红着脸附在他耳边说:“他们是在说迟师伯吗?”

    就为了这事?谢惊年无法对孩子的好奇心感同身受,随口敷衍道:“大概是吧。”

    孩子不知道他怎么这样无动于衷,但看着他的侧脸,还是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谢惊年忽然感应到他的玉牌在百宝囊里有了动静。

    是西风住。

    谢惊年拿出玉牌,听得西风住柔声问:“惊年,你田假可定了去处?”

    “不曾。”

    西风住的声音含着笑意:“那,不知你可愿替我去滇州一趟?我定有重酬。”

    谢惊年不太愿意。他尽管还没定下去处,心里却已有了安排。遂道:“神机先生不如另觅贤才。”

    西风住也不生气,笑道:“惊年只需帮我找个人便好,花不了多少时间。且我知道滇州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境,惊年若是去探上一探,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呢。”

    不为人知的秘境?谢惊年捕捉到关键词,沉吟片刻,道:“好。”

    出了枯树殿那等拥挤之地,谢惊年终于有暇回想孩子的问话,他冷静地思索了一会儿,认为他平时不拘着季隐微,小孩儿时常也会跑到两位师伯的住处去玩儿,按照常理,眼下听到那等言论,会生气是很正常的。

    他于是说:“他人所言,不要尽信。”

    孩子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迟师伯呢?”

    谢惊年答:“不知。为师从未这么说过。”所以并不明白那些人的想法。

    言之有理,季隐微无法反驳。

    但随即,谢惊年又话锋一转:“你只要记住,你迟师伯并非方才那人说的那般,一无是处便是。”哪个普普通通的筑基期修士的踪迹能瞒得过一位金丹修士的探寻?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很快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可是迟师伯为什么要躲着顾师伯呀?他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谢惊年不回答。

    谢惊年有点想把他的嘴缝起来。

    早先季隐微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时候,他曾表达过让季隐微有话直说的要求,但却没想到,季隐微的话会这样多。

    他有点儿怀念三个月前那个见着他就像耗子见了猫的季隐微,至少清静。

    但过了片刻,他还是面色如常地道:“此事为师也只是一知半解,你若真想知道,不妨等历练归来后,自己去问你迟师伯。”

    但如果没命回来,那也就只好委屈季隐微带着疑惑走了。

    路途遥远,他修为不够,两人仍是乘马车出行。

    上了马车,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谢惊年忽然发现,季隐微有点安静过头了。

    他扭头看了孩子一眼,发现他垂着脑袋蜷在他身边,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孩子头上挽着的两个揪揪,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他不禁想,莫非就因为他没告知他迟回和顾望两人的事,季隐微便要同他置气?这心眼摸不是比针眼还要小?

    为了维持他好师父的样子,他只得缓缓开口道:“迟回于顾望,有救命的恩情。”

    孩子听到他开腔,抬头茫然地望了他一眼:“啊?”

    谢惊年观他脸色,果然很没精神。

    他继续道:“为师也都是听温酒说的,你听听便是,不要当真。”

    “迟回是个越人,因家道中落,断了传承,只得谨遵母亲遗命,来紫微府一试。四年前,顾望尚未结丹,正在四处历练,打磨心境,于途中遭人袭击,危在旦夕之时,恰巧迟回路过,救了他一回。两人就此结识,因为彼此投契,便结伴回了紫微府。迟回此人,深不可测。否则……”

    否则,顾家主又怎么会当真同意顾望的要求?顾望那时二十不到,就像许多天才那样,不谙世事。他只当自己有了一个难得的朋友,便想帮他朋友一把。可是顾家主经历了多少风雨,若非另有情由,哪里会不顾世人成见,这样娇惯自己的儿子。

    他说到这里,忽觉车厢内又安静了一分,不由得顿了一顿,余光扫过季隐微的脸,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悠长,小脑袋一点一点。

    竟然已经睡着了。

    谢惊年:“……”

    他都没嫌弃季隐微好奇心重,好生费了一番口舌来给他讲这些不知真假的轶闻,季隐微居然还嫌弃他讲得不够动听,听睡着了?

    他的目光一点点地冷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季隐微。

    季隐微别的本事他还没见识过,引动他杀心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厉害。

    然而小孩子睡得沉,对他的杀意一无所觉,不仅没有警醒,还脑袋点着点着,身子就歪了过来,最后一头扎进了他怀里,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睑上,有种惹人恨的乖巧。

    谢惊年:“……”

    他嘴唇微动,指尖便燃起了一簇火焰。

    就算暂时杀不了季隐微,把他这碍眼的睫毛烧了去,总该能做到吧?

    跳动着的火焰靠近了孩子白净的脸。孩子小小地哼了一声,一歪头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谢惊年:“……”

    他看了季隐微的后脑勺半天,把指尖的火熄了。

    没意思。

    ***

    滇州处于灵界南境,历来多毒瘴而少灵气,听闻那边的人修行的方式也和中部地区的不太一样。殷州这些繁华之地的修士都不太爱过去,是个比较神秘的地方。

    而西风住要他代为寻找的人,叫任孤行。

    不过此事不急,在那之前,他得先带着季隐微去秘境一趟。

    季隐微问:“师尊为什么这么急呀?”

    谢惊年露出一丝假惺惺的慈爱:“神机前辈说,那里有一灵物与你禀赋相合,为师试试,能否为你取来。”

    他确实是迫切地想试试,他想的这个法子,行不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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