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之心#
萧言慎赴边疆的日子, 定在三日后。
苏眠刚得到消息, 便赶去未央宫,将此事告知了太后。
太后的中风之症,缓解了很多,只半个身子依旧发麻,手脚使不上力。
苏眠日日去未央宫,替她按摩身子,说些笑话, 逗她开心,这才让她精神气好了许多。
“哀家如今这幅模样,实在不想被慎儿瞧见, 免得他担心。”太后微微皱眉,拉着苏眠的手,紧握住说道:“眠儿, 你替哀家送送慎儿,让他在边疆建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身好武艺, 若是往敌人身上使,定能立下战功,届时……还有回京的机会。”
“姑姑放心,阿眠定会按您的吩咐, 一字不落的转告给二表哥。”苏眠柔柔一笑,如往常般,扶着太后坐起身, 给她按摩肩膀与手臂。
“太后,贤王殿下来看您了。”外头传来丫头红豆的声音,夹着几分喜色。
话音落,萧言谨一身姜黄蟒袍,足蹬白底官靴,迈进了正殿中。
他头戴金冠,皮肤过度白皙,显得人带着几分病气。
看到苏眠时,他一黑一灰两只眸子,很是平静,似乎早料到她在这里。
“给母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他俯身拱手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快些起来吧。”太后摆摆手,动作不甚利索。
萧言慎忙起身,走过去与苏眠道:“还是本王来吧,这几日,辛苦阿眠表妹帮忙照顾母后。”
“表哥客气,照顾姑姑,本就是阿眠分内的事。”苏眠垂首,身子往一旁挪了挪,腾空给萧言谨。
萧言谨微笑点头,客气上前。他纤细的十指搭在太后肩头,替她揉捏后背。
许是他的力气大了些,太后有些不适,忍不住‘哎’了一声。
“还是我来吧。”苏眠欲上前,却被萧言谨拦住。
他目光中夹着几分寒意,声音凉凉说道:“皇弟如今身陷囹圄,无法在母后跟前尽孝,今后,照看母后,本王该多出力气才是。”
话落,他话风一转又道:“听说是德太妃把母后气病了?怎么阿眠表妹身为正宫皇后,却不为母后主持公道呢?”
他话说的轻巧,可语气中分明带着几分微不可见的恼怒。
“眠儿与哀家,如今都是处境艰难。有些事情,能忍则忍。”太后连忙替苏眠解围,不愿她为了自个儿,得罪德太妃,被人记恨上。毕竟德太妃是当今皇上的生身母亲,在后宫之中,举足轻重。
“那可不见得。”萧言谨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顿了顿又道:“德太妃说,皇弟必死无疑。可皇上为了皇后,愿意饶恕皇弟的性命。想来……在皇上心里头,阿眠表妹,重过德妃娘娘才是。”
“表妹有此殊荣,当拿过来,好好利用才对。”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诱惑,唇角微勾,带笑看向苏眠。
“我……”苏眠不知如何回答,萧言瑜答应放二表哥一条命,是她跪了半日求来的。并非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怎么到了大表哥嘴里,就成了,萧言瑜看重她超过德太妃?
“莫要胡说,德太妃毕竟是长辈,眠儿她身为后辈,该尊让才是。”太后瞥了萧言谨一眼,眼神之中,全是警告之意。
“母后教训的是。”萧言谨点头,不再言语,只拉着苏眠聊家常,故意说些儿时的趣事。
说着说着,他又提到了那次‘伤眼’事故。
灰色的眸子中,满是颓败。
“阿眠表妹,你说……如若我这只眼睛没瞎,父皇会不会把传位诏书给我呢?”他语调平缓,谈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像是谈家常便饭似的。
“你胡说什么?”太后重重咳嗽了两声,眸子里满是悲戚。
她的瑾儿乃是正统的嫡长子,他出生的那一刻,她将他当做未来的依靠,更将他当做未来的皇帝。奈何……命运多舛,他十岁那年瞎了只眼睛,从此变得性格孤僻,喜怒无常。
别说是先皇,她这个做母后的,也觉得他不适合皇位。
其实她也想知道,如果瑾儿的眼睛没有瞎,先皇会如何抉择?
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
“母后无需惊慌,只是咱们‘一家人’一起,唠唠家常而已。”萧言谨语气不急不缓,瞧着真像个温润无害的大表哥。
“我……不知道。”苏眠摇头,垂首不敢看萧言谨的眼睛。
她对他心怀愧疚,一直将他眼睛受伤的罪责,归咎在自己身上。
听萧言谨提及往事,苏眠心里头那股愧疚越加强烈。她是知道的,大表哥受伤之前,先生教他的是治国之道,他本来该是最有希望成为皇上的人。
“不知道?”萧言谨呢喃,唇角倏地浮现一抹冷笑。
他抬手整理衣袖,左手搭在右手拇指上,不断揉搓、转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阿眠表妹会知道的。”他冷笑一声,再不看屋子里的人,只拱拱手,迈步离开。
等人走了,苏眠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她和大表哥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里头很难受。一边是,她对他的愧疚,另一边是,她害怕他身上的戾气。
“你别管他,他如今性子怪的很。他若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别理他就是。”太后一旁轻声安慰苏眠。
“嗯。”苏眠点头,替太后揉捏了许久,等到了午膳时分,侍候完太后用膳,才告辞回了榆阳宫。
——*——
苏眠回了榆阳宫,一身疲倦。
刚进正殿的门,见萧言瑜还坐在长案前批折子。
见她回来,他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还没用午膳吧,我等着你一起!”
他声音夹着几分雀跃。
苏眠蹙眉不解,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才见他腰间挂着只荷包。荷包上用金线绣着对‘鸳鸯’,只是那对鸳鸯实在难看,金线歪歪扭扭,像极了挤成一团的黄泥。
“诶,这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练手用的。”苏眠急着上去抢。
她第一次刺绣,绣出来的鸳鸯,丑的惊天地,泣鬼神。她自个儿都觉得辣眼睛,正准备毁尸灭迹后,重新绣呢。
萧言瑜倒好,竟然找出来,挂到了腰上去,他真不怕别人瞧见了,笑话他?
“不行,这是你绣给我的,我收下了,自然就是我的。”萧言瑜倏地起身,长腿一跳,越过长案,躲得远远的,生怕苏眠过来抢他的荷包。
“我再给你重新绣一个。”苏眠软磨硬泡,哄着他说道。
“不行!”萧言瑜言辞拒绝。
他了解阿眠,对于绣荷包之事,一直是能推则推,能赖就赖。
眼下这个荷包,还是他千叮万嘱,监工她才绣好的。谁知道她口中的‘重新绣一个’,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绣好?他心里头着急,等不了怎么久。
“……”苏眠咬牙,忍不住腹诽,萧言瑜的眼睛是不是不好使?那么丑的荷包,他是咋看上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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