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的人#
眼看到了正午时分, 柳白抱着赚来的银子, 笑的开心,想要请苏眠去酒楼吃饭。
“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不能随意花了。”苏眠摇头拒绝,取来自己的风华古琴,背在背上。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若真想请我吃饭, 下次再说。”苏眠说罢,拍了拍柳白的肩膀,鼓励他道:“铺子里的胭脂、水粉卖的正好, 你今日抽时间,记得再多做一些。”
“师父放心,包在我身上。”柳白点头, 见苏眠欲要离开,不放心她, 又喊了声, “已经到了午时,你吃完饭再走呗。”
“你和立春吃吧,我不饿。”背对着柳白摆摆手,苏眠举步离开。
萧言瑜已经连续好些天, 忙到晚上,才回榆阳宫,正巧给了苏眠, 钻空子的机会。
她背着风华古琴在街上晃悠,想找吕卿尘以琴会友。
左右,吕琴师晚上才去翠怡楼弹琴,白日里正好有时间。
心下打定主意,苏眠去醉仙楼,买了只烤鸭,打包带走。
苏眠早前知道吕卿尘的住址,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过。
沿着江鱼湖,走了有五里路。在了江湖鱼的尾巴处,苏眠瞧见一座模样普通的小院,立在江鱼湖畔。院墙用得是发黄的竹竿,绑做得篱笆。透过篱笆,隐约可见院子里,站着几个人。
“我让你跪着,你就不能趴着。”女人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话落,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声。
苏眠心里升起一股恼意,急忙跑过去。却见院门大开,吕卿尘躬着身子,几乎贴在地上,唇角隐隐有血色流出。他的身前,站着位头戴唯帽的华服女子,唯帽上垂着黑纱,挡住了女子的容貌,女子海棠色的长裙坠地,白色的绣花鞋上,沾染了几缕血迹。
她抬脚在吕卿尘衣角上,蹭蹭了,似乎很厌恶,他的血迹,弄脏了自己的鞋子。
“这是哪家的千金,如此嚣张跋扈?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私闯民宅,打伤无辜的人?”苏眠气愤不已,打包的烤鸭也不要了,悉数全扔到女人的身上。
“放肆!”女人尖叫着,拍着身上的油渍,宛如一只跳脱的虾子。
“给我杀了她。”女人指着苏眠,叫骂,愤然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同样带着唯帽,盖住了脸。他袖口处系着银色护甲,瞧着打扮像是个军人,只是……他的护甲看起来很怪,锯齿的外形,上头塑着指甲壳大小的鳞片。
苏眠自认……跟她爹学了不少,能识出萧国所有军队的标识,只是眼前之人的身份,她暂时没认出来。
“这里是京师。”男人小声提醒,不等女人反应过来,拉着她往院门走。
“你不敢?那我自己来。”女人被气愤冲昏了头脑,顺势抽走了男人身上的剑,径直朝苏眠砍去。
她冲的急,可步伐混乱,看着不像习武之人。
苏眠眉眼未抬,赶在女人靠近前,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腿上。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女人跌倒在地上,头上的唯帽,险些跌落。
一旁的男人倏地动了起来,却并非寻苏眠寻仇,而是大步上前,捏住了女人的唯帽,生怕她露出了脸。他不吭一声,手成刀状,砍在女人脖颈声,将人敲晕后,携在腋下带走了。
整个过程,只是眨眼间,等苏眠回神时,哪里还有什么男人、女人,只余吕卿尘趴在地上,唇角沁出,一片鲜血淋漓。
“你还好吗?我带你去看大夫。”苏眠心里头着急,解开身上的风华古琴,放在地上,忙背起吕卿尘往院子外头跑。
迷糊中,吕卿尘睁开眼睛,瞥见女子乌黑的长发,垂在眼前。他试着抬头,见她的头顶上,带着只银色的发簪,簪子尾部,镶着一朵银色的格桑花,分外的好看。
恍然间,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姐姐也是这样,背着他到处跑,明明满头的大喊,却强忍着说,一点也热。
“姐姐……”他忍不住呢喃出声,声音夹着几分呜咽与痛苦。
——*——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脖颈处钻了进来,苏眠很是诧异,萧国的男子,从小就被教导,男儿有泪不轻弹,吕琴师如今哭的伤心,兴许是因为,身上太疼了吧。
“你别怕,马上就到医馆了,没事的。”苏眠柔声安慰完,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快。
夏日炎炎,天色燥热的很,苏眠把吕卿尘送到医馆时,出了一身的热汗。
她抢了药童的扇子,一边给吕卿尘扇,一边给自己扇。
“病人身上的外伤好治,可这内伤,需得好好养着,等我开两副药给你。”医馆大夫,胡子花白,给吕卿尘把完脉,安慰苏眠道:“小娘子不必担心,你这夫君,不出一月,必能活蹦乱跳,完好如初。”
“你这大夫怎么老眼昏花的,他不是我夫君。”苏眠不满摇了摇扇子,顿了顿,又开口解释,“他是我哥。”
“小娘子见谅!”大夫拱拱手道歉。
苏眠懒得再计较,大夫救死扶伤,是大德之人,她不该小家子气才是。
“无碍,感谢您出手相救。”苏眠点头,扶着吕卿尘,坐在外头的椅子上,等着拿药。
吕卿尘垂头不说话,右手抚着胸口脸色苍白的吓人。
许久,他缓缓抬头,看向一旁的苏眠说道:“谢谢你,送我到医馆来。”
“咱们是朋友,朋友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苏眠柔声安慰完吕卿尘,手上的扇子,呼啦呼啦,扇的更起劲。
“我不热,你自个儿扇便好。”吕卿尘看得出苏眠怕热,对着她笑笑,柔声说道。
“你还没吃饭呢吧,我去对面买些粥回来,大夫说,你如今要好好养伤,吃好睡好,身子恢复的才快。”苏眠说罢,起身要去外头,却被吕卿尘喊住。
“星河,你不好奇,那些人为何打我吗?”吕卿尘声音低沉,心里头有些话,似乎不吐不快。
“恶人作恶时,往往没有什么原因,他们本性如此罢了。”苏眠安慰完吕卿尘,对着他笑了笑,又说道:“你如果想搬家的话,记得喊我帮忙,还有……你如果想离开怡翠楼,去别处谋生计,也可以找我。”
“谢谢你,星河。”吕卿尘目光中,柔和了很多,他扯着嘴角,笑容宛如外头明媚的阳光,让苏眠看了,感觉更热。
“你可不能随便对人笑,太……太好看了,比翠怡楼的姑娘,还要好看。”苏眠本是随意开了个玩笑,却见不料吕卿尘当真收了笑容,他垂首不说话,双颊上,隐约浮现,两层红晕。
“我开玩笑的,你坐在这儿等我,我去买些吃的回来。”苏眠摇摇手,与吕卿尘告别。
吕卿尘点头,只是……他等了很久,没等到苏眠,等到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来人称,替夫人送他回去,让他放心。
“你家夫人呢?”吕卿尘忍不住追问。
“自然是跟我家主子一起回家了。”那人声音不凉不淡。
吕卿尘的心里,倏地沉了两下。
他怎么会忘了呢?星河已然嫁做他人妇,她如今是别人的星河,她的人生,再与他无关。他有些后悔,没能早些遇见她。
吕卿尘回到小院的时候,送他的人,转身离开。
他蹒跚着进了院子,才见地上放着张古琴,那是一张通身漆黑油亮的古琴,琴弦晶莹细腻,琴头处雕刻着‘风华’二字,字迹铿锵有力,蜿蜒灵动。
“是星河的琴。”他呢喃两声,丢了手上的药,反倒将古琴抱在怀里,蹒跚着,往屋子里走去。
——*——
车轮声阵阵,马车滚滚前行。
苏眠坐在马车上,坐立难安。她如何也没料到,萧言瑜这个时间,会跑出来找她,他这几日,不是忙的很吗?
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苏眠不敢乱说话。
萧言瑜不问,她就不吭声,眼观鼻,鼻观心,继续装傻。
“阿眠,我在宫里头也憋得难受,你出宫玩,为何不带上我?”萧言瑜率先开口,眸子里藏着几分怨气,他忍下满腹的委屈,连连叹息问道。
“我见你太忙,没敢打扰你。”苏眠讪讪一笑,忍不住捂了捂肚子。
她中午没吃饭,去买饭的路上,被萧言瑜堵住。对方二话没说,把她拉上马车,要带她回去。她说了好久,才说服萧言瑜,让他派人送吕卿尘回家。
“知道我忙,你还不让我省心一些?”萧言瑜无奈叹息了声,往苏眠的身上靠了靠,他矮着身子。下巴搁在苏眠肩头上。
不等苏眠反应,他沉着几分声音,似乎是哀求道:“阿眠,我太累了,就让我靠一靠好不好。”
苏眠僵硬的肩膀,一动不动,好半响才听她说道:“你其实不必出来寻我,到了傍晚时分,我自然会回宫的。”
萧言瑜紧抿薄唇,面带不满,不出来找她怎么行?
阿眠日日惦记着,想和吕卿尘一块弹琴,他不提高警惕,万一阿眠被别人骗走了,他该如何是好?再说,那个吕卿尘瞧着身世干净,可他总觉有哪里不对劲,出于直觉,那样的人,还是让阿眠离远点为妙。
“可我想阿眠了,想得吃不下饭。”萧言瑜软糯糯说了句,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跟苏眠说:“你看,我这几日辛勤朝政,都饿瘦了,阿眠回去,要多喂些吃的给我。”
“好!好!”苏眠无奈点头,忍不住扶额叹息,自从答应给萧言瑜‘当牛做马’,他动不动就要求她伺候他穿衣服,伺候他用膳,还老用这种怪怪的语气说话。
她实在理解不了。
他在朝臣面前,不是一本正经的很吗?
怎么跟她独处的时候,偏偏就是一副,我赖定了你的模样。
“阿眠,我真的好累。”一旁的萧言瑜,又靠了过来,下巴搁在苏眠肩头上。
“我出过一身的汗,你不觉得闻着难受吗?”苏眠皱眉,推了萧言瑜两下,没推动。
“不觉得,阿眠便是流汗,也该是香汗才对。”萧言瑜笑着说道,话里几分玩笑,几分真实,分不清楚。
“你给我好好说话。”苏眠有些火了,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我偷偷出宫,是我不对,你打我一顿也行,别总说话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听我这样说。”萧言瑜蹙眉,回想起前几日看过的话本子。
话本子上说:赢得夫人的欢心,就得温柔,温柔,再温柔,不仅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是门大学问,得懂得关关心、呵护对方才对。
怎么?这法子,在阿眠这里不奏效。
“我还是喜欢,咱俩以前的聊天方式,你怼我一拳,我怼你一拳,多开心。”苏眠突然开口,一拳打在萧言瑜胸口上,说道:“该你了,你也打我一拳,咱俩这事,就算扯平了。”
萧言瑜瞥了眼苏眠的胸口,指了指,又道:“是往这儿打吗?”
“随你,爱往哪打,往哪儿打。”苏眠干脆利落,看着萧言瑜,等他落拳。
期待中的拳头,并没有来临。
萧言瑜摇头嗤笑一声,抬手捏了捏,苏眠头顶的发髻。
他把玩了两下,突然开口道:“打你,我嫌手疼,不如……你用你的拳头,给我捶捶腿,我正巧还累着呢。”
“古人云:士可杀不可辱!”苏眠摇头拒绝。
“对”萧言瑜点头,表示赞同,他转而一笑,又道:“可古人也说过:人无信则不立。你不是说过,要补偿我吗?说话要作数才对。”
“我读书少,没听过你后头那句话。”苏眠绷着张脸,想着耍赖。
萧言瑜却不管,拿着苏眠的手,往自个儿膝盖上锤。
苏眠有些不适,被人握住手,她想要挣扎,却又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我给你锤腿便是。”苏眠无奈,小声骂了一句,“无赖!”
“这可是自你自己说的。”萧言瑜抬眼看向苏眠,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他这几日,疲于应对朝堂上的争执,实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还有这些时日,他一直忙与大臣们商议,忙着应付楚国的来信。
想起楚国送来的书信,萧言瑜揉着太阳穴,有些烦闷道:“阿眠,楚国的使者,快到京师了。”
苏眠手上一怔,又继续给萧言瑜捶腿,“楚国派使者来做什么?”
“说是恭贺新帝登基,还送了位公主过来。”萧言瑜叹息一声,愁的直皱眉,“楚国来信,想与咱们萧国联姻,可眼下……皇族里未出嫁的公主,没有了。”
“就算有,谁又舍得,把女儿嫁到家里之外的楚国。”苏眠闷声回了一句,心里头鄙夷这种联姻,可为了两国和平,如今已经有多少公主,葬身异国他乡?
苏眠忍不住想起,惨死在冷宫的楚国公主。她十三岁来到萧国,性格清冷,多次拒宠,冲撞昭和帝,被打入冷宫。后来……她在冷宫数年,想着挖地道逃跑,却偏偏计划暴露,被昭和帝一杯毒/酒,赐死在冷宫中。
不止这位楚国公主,便是嫁到楚国的萧国公主,也是差不多的命运吧。
“阿眠,我不想娶那位楚国公主,我只想娶你。”萧言瑜看着苏眠,他的目光中,夹着几分微光,亮晶晶的,带着一脸的诚挚。
“瞎想什么呢?说不定,人家公主看不上你,不愿意嫁给你呢!”苏眠心里生出几分异样,她强压下那股异样,半开玩笑说道。
“阿眠说的有道理。”萧言瑜唇角勾着,露出一抹舒心的微笑。这个法子好,萧国的青年才俊多得是,说不定……楚国公主,看上别人也不一定呢!
“阿眠,还是你的主意好!”萧言瑜开口夸赞。
苏眠一脸茫然,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故意说话损萧言瑜罢了,哪里出了什么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萧言瑜(骄傲):我不管,反正我家娘子,是最聪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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