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
坐落在江鱼湖畔的篱笆小院, 院内一片漆黑黑, 唯有房内点着一盏油灯,灯芯火光微弱,堪堪照亮,房间里的人。
吕卿尘一袭青衣,盘腿坐在软塌上。他身前的矮桌上,放着一张古琴,他眉眼低垂, 一手抚着胸口,一手轻轻拨动一根琴弦,发出“铮”的一声响。
院内突然传来, ‘踏踏’的脚步声,声音微弱,来人步子迈得小心且谨慎。
“韩历求见。”有人扣响房门, 压低声音道。
“进来。”吕卿尘轻声开口,说罢, 双脚立在地上, 扶着软塌站起了身。
“您怎么起来了?快好好躺着。”来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黑色唯帽,腰间挂着一柄银剑,双袖上绑着银色的护甲, 正是白日里来过的黑衣男人。
“无碍。”吕卿尘摆摆手,端着油灯,引韩历来到内室。
他从床尾处摩挲了许久, 掏出一副隐藏隐秘的图纸,递给韩历道:“这份边防布局图,乃昭和帝在世时所设,不过新帝登基后,对边防防守做了调整。为保万无一失,还是拿到新的边防布局图,再做打算。”
“殿下,您不跟臣一起回去吗?”韩历有些着急,扶着吕卿尘的手,焦急望着他道,“您在萧国已经隐藏身份呆了十年,如今陛下身子骨大不如从前,诸位皇子虎视眈眈,私底下都在传,您是陛下留在萧国的弃子。此等危难关头,您该早些回去,提前做打算才是。”
“不急,我已经有了计划。”吕卿尘面色淡然,抚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坐在榻上休息。
楚国此次派使者和公主过来,是他和父皇信中商榷好的。
牺牲一位楚国公主,博得出兵的理由,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楚国那位羽衣公主,还如幼时一般,顽劣跋扈。
她以为,他还是以前那个,任由她欺负的可怜虫吗?
“殿下的伤可是严重了?”韩历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从怀中掏出一只纯白瓷瓶,递给吕卿尘道:“这些止痛药,殿下可先服用一些。您再忍耐几日,羽衣公主今日敢如此伤你,臣私下里,定会偷偷给她一些教训。”
“她?”吕卿尘冷笑了一声,顿了顿,又道:“不过是一颗将要废弃的棋子罢了,就让她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再骄阳跋扈一些便是。”
“白日里,臣为了不暴露与殿下的私交,未敢出手相救,还望殿下莫要怪罪。”韩历说罢,跪在地上叩首,声音哽咽。
“韩大哥何罪之有?”吕卿尘声音淡然,他轻拂衣袖,抬手示意韩历起身,“自姐姐逝世,若非有您一直帮我,我也早成了一颗弃子。”
“你先退下吧,我该休息了。”他微微拂袖,示意韩历退下。
“您多保重身子,韩历明日再来看你。”韩历弓腰行礼,欲要退去。
“明日不用过来了,你如今是楚国来萧的使臣,切记隐藏好身份,免得被瞧见的人起疑心。”吕卿尘摇头,双眼盯着韩历,又问道:“按照计划,你和羽衣公主,应该明日才到京师对吗?”
“是!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韩历拱手问道。
“帮我找个人,她就住在这京师里,姓苏名星河,如今已经嫁人,只是不知夫家姓什么。”吕卿尘声音微凉,说着,指尖轻抚琴弦,轻拨动了两下。
“韩历本不该多过问,殿下的事,只是……如今到了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您不该被男女之事所困。”韩历是个武将,说话直白,他知道自己这般,以下犯上。
话落,跪在地上,拱手请罪,却是一脸的坚定昂然。
“并非男女之事。”吕卿尘苦涩笑笑,右手抚着胸口,面上表情不定,“她手上有一只银簪,是姐姐生前带过的,你难道不想知道姐姐被杀的真相吗?”
“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真的还能查到吗?”韩历眼眶微红,他粗壮的手背,在眼角下用力一擦,鼻音厚重,“殿下且放心,臣定然会竭尽全力找到那位女子,只是……殿下可有那人的画像?”
“你见过她,就是白日里救我的那位姑娘。”吕卿尘面上浮起几分笑意,“若能借由她的手,查清姐姐被杀的真相,姐姐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感到欣慰。”
——*——
榆阳宫,正殿。
苏眠躺在软塌上辗转反侧,心里头藏着许多心事,有对吕卿尘伤势的担心,但更多的是,她的脑海里,总翻滚出萧言瑜的那句话,“我不想娶那位楚国公主,我只想娶你。”
其实,做了皇帝,也还是一样,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她大睁着眼睛,无心睡眠,起身往殿外走去。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洒了满院,银色的光芒,使得院子裹了几分神秘之色。
坐在门槛上,抬头仰望心空,苏眠瞪着双杏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二表哥赴边疆的路上可还安好?
姑姑的中风之症何时能好?
吕卿尘身上的伤,好点没?他一个人能否熬药,照顾好自己?
还有……萧言瑜,他什么时候可以活的轻松点呢,什么时候,他们俩能像以前一样,毫不顾忌的打打闹闹?
苏眠垂首,心绪复杂。明明,她成亲时说过,不喜欢萧言瑜。可到如今,她得承认,她的心情,总会受萧言瑜的影响。看到他勤恳朝政,一身疲惫,她心底会生出担心,甚至想要劝他‘昏庸’一点也无妨。
“哎!”苏眠忍不住叹息一声,站起身,欲要往正殿里走,却见身后,萧言瑜仅着一身亵衣,站在原地。
苏眠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了,只捂着胸口,故意装出一脸的惊吓,骂他道:“你想吓死我吗?”
“是你想吓死我吗?”萧言瑜声音中夹着几分委屈,他半睡半醒之间,摸到身旁的床榻空了一片,登时惊坐起身。他害怕阿眠一时兴起,不辞而别,他匆匆往外走,却见她静静坐在门槛上,如瀑的长发,像上好的绸缎般,披在她的身后。
他听到她连连叹息,心里也跟着一起抽痛起来。
他不愿意阿眠过得不开心,可他又无法放手。
“我吓你?”苏眠不解,垂首打量了一圈自己,一身白色亵衣,披头撒发,坐在门槛上,这幅光景,确实可能吓到胆小的人。
“还不是你自己胆小?”苏眠撇撇嘴,拉着萧言瑜往内室走,边走边催促他道:“你不是说楚国的公主和使臣,明日一早会到京师?你还是早些歇息吧,咱们萧国的皇帝,可不能黑着眼眶,让外臣瞧了笑话去。”
“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心情不好,睡不着吗?”萧言瑜试探性问了句,心里头藏着一丝喜悦。
阿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她怕他娶楚国公主,才会辗转反侧睡不着。
“我没有担心你。”苏眠连忙反驳。可话落,却暴露出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好,好,你没有担心我。”萧言瑜唇角微弯,心满意足躺在床上。
他等身旁的人,呼吸平稳。左手开始在黑暗中,偷偷摸索,抓住她的右手,十指相扣,紧紧扣在一起。
苏眠其实并没有睡着,她任由萧言瑜抓着她的手,没有动静。
听着他胸腔如雷的响声,她觉得安心,脑海中的混乱思绪,渐渐抽离,人也跟着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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