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斯帖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噩梦。
在梦中她慢慢地被黑色的海水包围,海水淹没她的口鼻,将她吞噬在海里。
有人对她伸出了手,将她从冰冷黑暗的海水中拽出,在没有月光的夜,她只看到他苍白的皮肤以及那双犀利如野兽的褐红色眼睛。
她一下子就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以斯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湿透了。
她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才发现现在才凌晨四点。
她随意的擦了擦头发,她拉开了窗帘时微微一怔。
路灯发出的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他就随意的倚靠在车旁,指尖的烟头闪烁着微光,夜风轻轻拂过,将烟送的很远,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孤寂。
光从她拉开的窗帘透了出去,落在他的脸颊上,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双冷冽的钢蓝色眼睛。
四目相对。
以斯帖拉上了窗帘披了一件外套跑下楼去开门。
麦考夫已经等在她的门前。
以斯帖侧身让他进来,麦考夫扫了一眼她带着水汽的发梢微微皱眉。
“还没睡”
可能是刚抽过烟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刚睡醒。”
以斯帖闻到了烟草气息夹杂夜晚潮湿的气味,她也没问他怎么没回家,毕竟蓓尔梅尔就在杰明街交叉的路口。
她去泡了一杯红茶给麦考夫,拿了一些方糖和昨天下午烤的饼干。
“虽然不建议这个时候喝茶,但我想你刚下班,还没吃饭吧。”以斯帖又去给壁炉生火。
房子开始变得温暖。
她打量麦考夫的模样,他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势还没有散去,一开始她还有有点不适应,现在她已经习惯了。
麦考夫喝着热茶,他刚从谢林福德回来,和妹妹欧洛丝谈话后,他的情绪不像第一次那样产生波动,但还是会被她影响。
现在只有他知道这个秘密。
红茶氤氲的热气,他看到刚忙完坐下的以斯帖。
“失眠了吗”
以斯帖摇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对面的人说。
“嗯,看来是做噩梦了。”
麦考夫总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知道,也许他处在的这个位置特别擅长观察人亦或是心。
以斯帖总是对这一点很好奇,但她从来没有开口询问过。
“工作顺利吗”
麦考夫接着询问。
奇怪,他才是那个半夜登门的那个。
现在却是她接受他的关心。
“还不错。感谢你介绍的病人。你呢,你有什么烦心的事”以斯帖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反正这个时间点她也睡不着了。
她轻轻嘬了一口,热意暖了她的胃,她想起了之前他们通信的岁月,似乎就是这样有什么烦恼都向对方倾诉,只是他们现在就在相邻的街道,她走到他的公寓甚至不要十分钟。
但他们见面才不到四个月,有时以斯帖面对麦考夫时还会有些不自在。
麦考夫想了一圈,也想不出工作上有什么让他头疼的事。
让他头疼的就只有家人。
还有就是
他钢蓝色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女孩。
她穿着居家服,外面披着一件大衣,随意地坐在那里。
“是有一些烦心的事。”麦考夫违心地说道,语气慢慢吞吞的,“我想找人聊一聊,心理医生真是在合适不过了。但我不太想当病人。”
“好吧,那就只是聊聊天,我不会下医嘱或者给一些建议。”说到这里,以斯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神父,“我只会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不要担心,没有人能完全了解他人的内心。”
“我不担心我自己,埃丝。”
“那你在担心什么”以斯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在她的嘴里蔓延开来,她瞬间回想起了在梦境里被海水淹没时尝到的滋味,她顿时感受到了被针绵绵密密地刮擦喉咙的痛苦。
“我担心你。”
她听麦考夫说道。
以斯帖将咖啡杯放下,她想起了那封信,在开口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没看那封信。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件事的话。”
“和信没关系。”麦考夫的语气总是带着凛冬时期无尽的寒意,这是他工作惯用的语气,甚至对他弟弟也是这样,甚至还要带上几分嘲弄,看着对方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他停顿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缓和气氛,只能换了一个话题。
“你给邦德作的心理评估军情六处已经采取了你的建议,我想这你也知道了。邦德希望你能担任他的心理医生。”
以斯帖轻微第皱了一下眉“军情六处的人同意了吗”
“暂时还没有给个明确的答复。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思。”麦考夫钢蓝色的眼睛看向以斯帖,她刚洗完的头发已经干了,暗金色的柔软而有光泽,微微卷曲蓬松地散在腰间。
“如果你们那边没有问题,我可以接手他的心理治疗。”以斯帖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挑病人的权利,而且她也不想给麦考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她现在居住在英国只是权宜之计。
毕竟,被汉尼拔莱克特蛊惑过的人,他们不可能一一清算。
她顺势来英国,不仅仅保护她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家人和朋友。
只是孤身一人来,她总是感到非常的孤独。
即便她在美国,也不经常和朋友联系,但和在英国不一样。
有一种异国他乡的孤寂感。
“你不会成为我的麻烦,埃丝。”麦考夫起身,他准备离开了,事实上他今天来这里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被她看到,他的叹息只不过是那么一瞬,就像时间洪流中的小小沙粒。
“而且我向你母亲保证过,也向我的母亲保证过。你会一直平安。”
以斯帖拒绝不了这样的好意,麦考夫福尔摩斯链接了她所不了解的母亲以及米娅还算明媚的过去。
把麦考夫送到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以斯帖慢一步就停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他的影子完全把她笼罩在暗处。
他转过身背对着光,以斯帖只能看到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钢蓝色眼睛。
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他俯身下来,周身夹杂着淡得几乎闻不到紫罗兰叶和檀木香的味道,在她的脸颊留下一个礼节性的吻。
“晚安,埃丝。”
“晚安,麦考夫。”
事实上,天都快要亮了。
月亮高悬在西边的天空,月光来自于太阳却冰冷的几乎没有温度,却能穿透孤寂的夜。
但以斯帖却再也睡不着了。
她还是决定躺一会儿,毕竟今天还有预约的病人。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上一次自己和自己医生杜穆里埃的谈话。
你却不能正视真实的自己,而是用一扇门把它们都关在了外面。你在等一个人去打开这扇被你关掉的门。
她曾经为母亲米娅打开了这扇门,结果她共情了她的不幸,饱受了母亲死亡的巨大痛苦。
当她发现她无法再为她落下一滴眼泪的时候,以斯帖知道,那一扇大门曾经因为米娅而打开,也因为米娅而关上。
但刚刚那个礼节性的吻
事实上当麦考夫靠近的那一刹那,她本能的是想要后退的。
可是她就是迈不开脚步。
她的心就那么悸动了不到一秒,如同那个轻飘飘的吻一样。
她躺在穿上躺了一会儿,直到原本的闹钟把她唤醒,她起来,还有半个小时茱莉亚就会来了。
她还有时间去煮一壶咖啡。
袅袅腾腾升起的热气,夹杂着迷人的咖啡香气,她在氤氲里思绪飘散。
以斯帖,不能沉迷过去。
每一天她都告诫着自己。
情感的开关被短暂打开过后,她现在承受的所有,都是情绪汹涌后的反噬。
但总有一双无形的手想将她拖进昏暗没有尽头的深渊,邀请她在黑暗中沉沦。
她闭上了眼睛,却清晰地听见敲门声。
这个点,是茱莉亚。
她去开了门,茱莉亚进来就闻到了淡淡香香的咖啡味。
作为一个英国人,她一开始还有几分不习惯。
“早上好,霍普医生。”
“早上好。今天最早到的病人是几点。”以斯帖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作为英国人的茱莉亚是喜欢茶的。
“是十点半。是一位教授。”茱莉亚说着。
“教授”以斯帖的语调微微上扬,又仿佛很快地失去了兴趣。
咖啡能让她提起精神,只是伦敦的天气真的太差,才早上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潮湿的不像话。
她安静坐在书桌前整理着病例。
墙上的钟表很快走到了十点半。
茱莉亚准时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以斯帖合上病例将整理好的病例放进了抽屉锁了起来。
她缓缓的站起身,茱莉亚介绍。
“霍普医生,莫里亚蒂教授来了。”
那张熟悉的脸闯进了她的视线,但与神父不同的是,这张脸非常的干净精致,他的一身西装非常的优雅得体。
只是,最大的不同是那双眼睛。
神父的眼睛是饱受痛苦后的清澈如旧。
而她在这双一样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浓稠如沼泽般的黑暗,如深渊一样,望不到底。
“霍普医生。我是莫里亚蒂,詹姆斯莫里亚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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