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低沉的嗓音里裹挟着笑意,夜里风凉,季宴礼站在楚辞面前,很好地替他挡掉了扑面而来的冷风。
少年脊背挺得笔直,身上的衬衫整齐洁白,连一点褶皱都看不见。
他与周围灰败不堪的老城区相比,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原主和季宴礼的身份相当悬殊,即使他还活着,也不可能和季宴礼产生除了同学之外的任何交集。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两人中间横跨了一条银河,不论原主怎样努力,都追不上季宴礼的背影。
在这一刻,楚辞突然明白,原主为什么就连去世了,仍然对季宴礼念念不忘。
这无关喜欢与否。
这是一种执念。
是一种,想让对方回头看看,知道自己在他身后的那种执念。
路过的风轻轻撩开楚辞额前的黑发,让他眼里的季宴礼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街边的灯时明时暗,影影绰绰的暖黄色光晕在季宴礼身上亮起又熄灭。
楚辞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深呼吸几口气后,才把冒到嘴边的话吞回胃里。
季宴礼看着他,少年夜色里的瞳孔又深了几分,即使旁边微弱的灯光落入他眼中,却依旧照不透眼底的黑暗。
你
属于楚辞的心声浮现在季宴礼耳边,季宴礼歪了下脑袋,正想听听他还想说什么,下一秒,声音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从楚辞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
诶
楚辞只感觉到自己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紧接着便是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溢出来,沿着脸颊滑下,最终堙灭在微凉的空气里。
他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眼中的画面却愈发漫漶,面前的季宴礼变成了糊成一团的黑色人影,而他背后的街灯成了朦朦胧胧的光晕,
自己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像坏掉的水龙头一般,止都止不住,楚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他的心里毫无波澜,也没遇到什么让他感到委屈的事。
“是原主。”就在这时,小八冷不丁开口。回答了楚辞的疑惑,“由于原主的意志并没有完全消散,大概是这个地方对他的影响很深,所以宿主被原主的意志控制了。”
楚辞吸了口气,原主意志的反应太大,导致他哭得有些窒息,他没注意到季宴礼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抬起手替他一下一下安抚脊背。
他的嘴唇轻轻嚅动着,可楚辞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刺激的楚辞下意识捂住胸口,他张开嘴,不断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空气钻入肺里,脑袋因为缺氧变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季宴礼扶着他,楚辞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一条咸鱼了。
“原主的意志其实很薄弱,之所以能控制宿主,是因为宿主才刚穿进来还没有完全适应原主的身体。”小八继续说,强行拉回了楚辞涣散的思绪,“所以宿主不用担心,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会自行缓解。”
解释完这些,小八便从楚辞的脑海里消失了。
楚辞哽咽着,说不出半句话,垂在身侧不断颤抖的双手抬起,指尖轻轻抓住了季宴礼的衣角,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你还好吗”季宴礼担忧地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是不是属于原主的意志消散了一些,楚辞总算能听见季宴礼说话,胸口被压住的感觉也跟着减轻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没办法回答,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只有喉咙里时不时滚出几声听不清楚的闷哼。
随后,季宴礼两只手捧着楚辞的脸颊,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温热的手心紧紧贴着楚辞的皮肤,楚辞皱着眉,密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没坠落的泪珠。
他看起来哭得太惨了,眼睫鼻尖耳朵红成一片,脸颊上还残留着眼泪的痕迹,一张小脸湿漉漉的,还在轻声抽噎着,他半垂下眼眸,没去看季宴礼。
脸上的表情又乖又可怜。
季宴礼的目光落在楚辞泛红的眼尾上,指腹不自觉靠过去蹭了蹭,他不知道楚辞为什么突然哭成这样,要是按照楚辞的性格来说
难道是自己一句话让他破防了
季宴礼抿了抿唇,看到楚辞这个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
带着凉意的指尖温柔地摩挲着楚辞的眼角,等楚辞抽泣得没之前那么厉害了,季宴礼才轻声问道“别哭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
楚辞紧紧咬着下唇,没说话。
季宴礼微微低下脑袋,继续轻言细语地开口“谁欺负你了”
他刚说完,还没等到楚辞回答,紧接着便是一句
天杀的,倒大霉了
面前的少年唇角都没抖一下,季宴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楚辞的心声。
凭什么别人穿书不是真少爷就是大总裁,轮到我就成了没车没房爹不疼娘不爱的天选舔狗
季宴礼“”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有多大冤屈就不能变鬼去骚扰你仇人去骚扰季宴礼吗你嚯嚯我干什么啊
季宴礼“呃你说的是现实存在的人吗”
该死有钱人都该死
季宴礼“”
这句话和上句话的关系是
偷偷在心里把原主和季宴礼的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问候一番后,楚辞终于消气了,他抬起手胡乱抹干眼角的眼泪,看向季宴礼“你刚刚说什么”
裹挟在周身的黑暗很好的掩藏了季宴礼难看的脸色,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来来回回重复好几遍后,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没什么,我说,天色太晚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楚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季宴礼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楚辞找不到奇怪的地方,只能就此作罢。
“那”楚辞磨磨蹭蹭地开口,依旧抵挡不住心里的那股别扭劲儿,“麻烦你了。”
这四个字轻轻从唇边掉出来,落进季宴礼的耳朵里。
说完,他迅速转过身,装作没事人一样朝前走去。
季宴礼站在楚辞身后,看着他的背影。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过了一会儿,季宴礼轻声开口。
楚辞不明所以地回过头,轻蹙着眉心想了想,接着恍然大悟,几步走过去,两只手握住季宴礼的手,抵在胸前。
他闭上眼睛,用极其虔诚地语气说道“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就我的救赎,我一定是用尽了今生所有的运气,才能遇到这样好的你。”
话音一落,楚辞干干脆脆地松开季宴礼的手,动作迅速地像个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什么癖好啊,喜欢听人说这种恶心巴拉的是吧。
楚辞缩着肩膀,浑身恶寒似的抖了两下。
噫这个世界里的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还是离他远点好了,别传染给我。
季宴礼愣了几秒,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随后他掀起眼帘,盯着走在前方晃晃悠悠的楚辞。
对方扬起脑袋,跟只矜贵的小天鹅一样,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和刚才那副脆弱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眼底的神色沉了沉,季宴礼有些分不清楚,到底那个才是真正的楚辞。
楚辞不知道季宴礼心里那些小九九,他只是在脑袋里盘算着,要是下次再被原主的意志控制做些更过激的事怎么办
头被砸过了,哭也哭过了,楚辞都不敢想要是到了最后剧情,是不是真的要被控制着去送死。
除了攻略季宴礼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思绪糊做一团,楚辞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包裹着他。
“楚辞”偏偏身后的季宴礼又扯着嗓子喊自己。
楚辞停下脚步,眼底的那股不耐烦始终没掩藏住“干嘛不是你让我快点吗”
“不是”季宴礼一只手拢在嘴边,另一只手指了指停在马路旁的黑色汽车,“你走过了”
两个人的声音在头顶上空徘徊,久久不散。
坐进车里的时候,楚辞正在想要不自己就在这里到此为止吧。
他靠在窗边,扭过头盯着透明玻璃窗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季宴礼比他后上车,“啪嗒”一声车门合上后,他抬头看向前方驾驶位的司机,淡淡地丢下两个字“走吧。”
司机一言不发,随着季宴礼的话音落下,便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朝远处的市中心驶去。
车里安静到连外面的风声都听不见,楚辞的鼻尖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香水味,和季宴礼身上的那股味道很像。
他们俩坐在后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左边一个右边,中间隔着的空位好像还能塞下几个人。
楚辞的脖子都快僵了,却依旧死死盯着窗外,毕竟现在气氛这么尴尬,要是不小心和季宴礼对上一眼,岂不是能尴尬地他当众跳车。
下定决心坚决不转头的楚辞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外面一闪而过的路灯发呆,光是从老城区开进市中心就花了不少时间,楚辞这才意识到,这条路他居然一个人走了这么远。
时间慢慢流逝着,季晏礼的家在市区另一边的别墅区,和楚辞住的地方一个东边一个西边的距离。
在安静的环境下和有些轻微晃动的车身让楚辞有些昏昏欲睡,他干脆低下脑袋,过长的头发恰好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不太真实但挥之不去的香味在鼻间徘徊,直接让楚辞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去,楚辞决定让自己的脑细胞活跃起来。
而一旁的季宴礼悄悄用余光往身旁的少年看过去,对方从上车开始就没说一句话,乖得毫无存在感,季晏礼以为是他第一次坐同学家的车不习惯,没料到此时的楚辞正脑袋顶在手上,呼吸轻轻的,看起来是睡着了。
季晏礼盯着对方的侧脸,目光从他挺翘的鼻尖上滑过。
前方的空调温度虽然不是很低,但冷气都一股脑儿地扑在楚辞身上,季宴礼看着楚辞无意识地颤抖两下,他想了想,拿起手边的软枕,解开上面的纽扣,将枕头展开变成一条薄薄的毯子后,小心翼翼往楚辞身边靠了靠。
季晏礼抬起手,正要帮楚辞盖上毯子,就在这时,他的耳边猝不及防响起楚辞的声音
我重生了,重生成了一个大富豪,掌控着全球的经济命脉,每天从五百平方米的床上醒来,一睁开眼就有两百名仆人来伺候我,而今天,由于新来的仆人不知道我有袜子喜欢反着穿的习惯,惹得我勃然大怒。
于是我抽出我的金边黑卡,重重拍在他的脸上。
用含有磁性的完美声音说道,季宴礼,给你一千万,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面前少年的内心丰富多彩,短短几分钟以内已经从世界大富豪脑到了全球第一天才,并且贴心的给季宴礼增加了仆人季宴礼,恶毒男配季宴礼,心机绿茶季宴礼等多重身份。
季宴礼感觉自己眼角抽了抽。
刚刚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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