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虽满心嫉妒,却还惦记着李蘅右臂处的伤,小心翼翼地不触碰到她伤口那处。
不就是剪纸吗他自从看过书册之,早已精通此道。
他开始手把手地教李蘅剪纸。
“你你不是说马车上不可以的”李蘅抗议,抬手锤他。
赵昱捉住手腕,执意要一起剪纸。他如今完全占上风。
想要剪得舒畅舒坦,出剪刀之前,便先要将纸摊抚平。尤其是纸张隆起不平之处,更需要双手多多关照,轻柔抚平。他低头凑过去细细描摹,洁白瑕的纸张上打上属于他的印记。
然取出他那锋利的大剪刀,沿着纸张缝隙来回修剪。碰到难以裁剪的缝隙处,要存着耐心和耐力,反复用心操纵着剪刀一点一点剪磨。
赵昱从正面剪一儿,便将纸张翻转过来,从背面始剪,有时候也将纸张叠桌上剪。
自从看过书册多次练习之,他的剪纸手艺已愈发的炉火纯青。
那雪白的纸张他手中来回折放,一儿换一个形状,大剪刀来去自如,纸张间飞快地来回,几乎剪出残影。
剪纸是个力气活,赵昱身子骨好,自然游刃有余。被他拉着一起剪纸的李蘅就不。
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涔涔,发髻散乱,几缕发丝贴脸颊上。白嫩的手推他劲瘦的腰,嗓音带着点点哭腔求饶“呜呜不学,你把剪刀拿走,我学不动”
这是第一次驶的马车上剪纸,马车不比别处平稳,有时候颠簸一下简直要的命。
赵昱也太。
从前,明明是从书册上学的东西更多。难以想象,赵昱那么久学,却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融贯通,什么剪纸花样,简直天赋异禀。
靠桌上,双手死死把着桌角,眉眼殇涩,眼中含着盈盈泪光,眼前那纸窗花,早湿漉漉地皱成一团,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剪纸结束,赵昱替披上衣裳,拥怀中。
李蘅没力气再恼他,软软地窝他胸膛处,醒不过神来。这一路走过来,也有十数没有和赵昱一起,方那一顿剪纸,实是酣畅淋漓。
赵昱轻抚着发丝,垂眸看着貌似乖顺的模样,贪恋这一刻的温存。
“蘅儿,以咱们别吵好不好”赵昱指尖缠着的一缕发丝,语气中有怜惜,有宠溺,还有奈。
“是我要和你吵的吗”李蘅横他一眼“是你不懂得尊重我”
凶是凶的,但这样的情形下却很难有气势,软软绵绵,媚态横生。
赵昱漆黑的眸子深深,又蠢蠢欲动。
李蘅察觉到他抬头,不满地捶他一下“和你说正的。”
怪道人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哪有隔夜仇”,这个时候确实发不出脾气来。
“你说。”赵昱揽紧,歇心思,思虑之间面上有几许羞赧。
他竟和李蘅马车上他是叫李蘅气昏头,如此荒唐。
“我说你不尊重我,你听不懂
”李蘅仰头看他。
“我如何不尊重你”赵昱与对视,目光坦然磊落“你与邹焕章说的话,合该对我说对。”
“你问我吗”李蘅睁大清澈的眸子望着他,语调上扬,颇为得理。
赵昱叫问得怔住,他抿抿唇,不自地回“没有。”
“你也知道没有。”李蘅哼一声“你从来不关心我。今年三十,我思念祖母和传甲,不免心有戚戚。邹焕章和我说话,我便与他多说几句。这你也要来怪我。”
不满地哼哼。
其实最不满的还是赵昱不拿的话当回事。当初说好不约束,今却又因为邹焕章和吵架。
从前兴国公府时,便不受约束。来武安侯府关三年多,好容易出来,谁还愿意被人管着又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对不起。”赵昱将拥紧,下巴轻蹭着头顶。
他记下,以要学着关心。
李蘅靠他怀中,撇撇唇没有说话。
两人静默片刻。
“蘅儿。”赵昱唤。
李蘅懒洋洋“做什么”
“以,你有什么事这样和我说好不好”赵昱低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记下,慢慢改正。”
李蘅轻睨他一眼,手抚上他脸颊,眉眼微微弯起“你说话算话”
赵昱认点头“嗯。”
“好。”李蘅脑袋枕他胸口,倦怠地应一声。
姑且一听吧,他那样重规矩的人,古板刻骨子里,不信他改。
*
如此,途中又走两,终于抵达与东岳相邻的白涛小城。
大夏和东岳是互市的,但两国之间并不是正的友邦,虽有往来,却也互相防备着彼此。
李蘅好奇地看着左右,以为,这样临近东岳的小城,恐怕鲜有百姓。却不料这地方的百姓并不比青岩城少。
人群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多数色匆匆,汲汲营营,为谋利。
李蘅认出几个东岳的商人其实,东岳人长相穿戴上,跟大夏人并没有太大的分别。
之以能够分辨出来,是因为这几个东岳人是女子。东岳国不比大夏朝规矩繁多,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做任何事情,自幼时也同男子一起,书院读书。
李蘅幼时便听人说过此事,大夏人皆言“蛮夷之族,风不化”,十分鄙夷不屑。
李蘅却觉得,这样挺好,女子哪里不如男子东岳这样,倒也公平。
再看周围,处处是一队一队巡逻的兵士,可见此地戒备森严。
“蘅儿,来。”
赵昱牵过。
“去哪”李蘅转头看他“不是要去东岳吗”
“你我不能以实身份示人,要乔装改扮一番。”
赵昱牵着,进一家客栈。
他这边早早地安排人手,预备好一切。
进门之,立刻有伙计上前来,引着他们进上房。
等二人再出来时
,已然各自换一身衣裳。
李蘅换一身烟墨色的厚袄裙♂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衣裳的前襟处缀的是角纽绊,下面的裙子也是烟墨色的,料子便是寻常的锻料。
赵昱也穿着深墨的袄子,他素来神色寡淡,身量又高,穿这样纯粹的黑色,不仅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使他看起来更多几分威严。
他们这般装扮,到东岳便叫人认作是去商的商贾大夏有律法言明,商贾外走,只能穿黑白二色的衣裳,且不许佩戴贵重饰品。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针对商贾的律法。
以,大夏的商人外走,一眼便能被人认出来。
“走。”赵昱牵过李蘅。
子舒招呼着手底下几个的人,赶着早预备妥当的三辆牛车,上头装着各样预备去东岳售卖的商品,预备出发。
此番轻装简,除子舒之外,只带赶牛车的三人。
“侯爷。”邹焕章追上去,将几页纸递给赵昱“这是我连夜赶出来的,我父亲告知的东岳境内的情形,以及要留意之处。”
他将手中的纸张径直送到赵昱跟前,也不曾多看李蘅。
自那次,从青岩城出来之,他便察觉出赵昱对他的抵触。
他是读书人,向来注重德。这几,坐马车中也仔细思量过,李蘅已然嫁作人妇,赵昱是李蘅名正言顺的夫君。
即便他夫妇二人之间有隔阂,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他是局外人,不该掺和进人家夫妇之事,和李蘅过于亲密的径确实有不妥当之处,也叫李蘅难做人。
从那之,他便压下心思,对李蘅以礼待之。
这一回去东岳,赵昱说从简出,更像商人一些。
其实他知道,赵昱是不想他跟过去,以他连夜写下这几页东西,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帮助他们找到梁国公。就算是不能跟着去东岳,该尽的力他还是要尽的。
“多谢邹大人。”赵昱接过,又道“那便请邹大人此好好休整,我们先去。”
“焕章,我们走。”李蘅热情地朝邹焕章挥挥手。
邹焕章笑着点头,李蘅待谁是这样温暖,他目送着李蘅二人并肩走远,这低垂眼眸,掩下眸底的黯然之色,转身进客栈去。
赵昱带着李蘅,顺利地进东岳的边城。
大夏的商人不可以乘坐马车,东岳国却是不拘泥这些的。赵昱带李蘅进东岳边城,便赁一辆马车,直往东岳城东丰城而去。
李蘅一路趴窗口,看东岳的风土人情,长不少见识。
这,进东丰城。
更是不肯坐马车,抱着赵昱的手臂央着他“赵昱,咱们下来走路吧正好找个客栈落脚,我想好好看看这地方。”
想仔细看看这东丰城内的情景。
或许,这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来东丰城,可不得好好瞧一瞧等回去,你好,和祖母说自己这里看到的情形。
赵昱自然依着,弃马车下来同一起步。
李蘅好奇地看
着异国城的情景。
东岳的城,远比不上大夏的城繁华,这也别有一番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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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些女子和男子一般,有打铁的,有卖猪肉的,心境便格外的好。
这要是大夏,有这样的女子,只怕早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可是东岳,这却是寻常事,周围人忙忙碌碌,根人留意那些女子做什么。
从小姚氏的絮叨下长大,什么“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你哪里像个女儿”,还有“整个大夏,就寻不出第二个你这样的女儿要来”。以至于从小就不甘心,女儿家又不缺胳膊少腿,凭什么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儿家不能做
来,嫁给赵昱,更对大夏那些束缚女子的规矩深恶痛绝。
对于东岳,自然是不喜的,毕竟是敌国,而且父亲也是因为东岳,落得如今生死未卜的下场。
未曾得知梁国公就是自己的父亲时,便十分崇敬他。得知梁国公被东岳俘虏杀害,并将尸身悬城楼上示众的消息,便厌恶极东岳。这种厌恶,可谓是刻骨子里的。
但东岳对待女子和男子几乎一视同仁,这一点是喜欢和欣赏的。
只可惜,大夏不可能让女子和男子平起平坐。
其实,有时候想,这些规矩是从哪里来的呢应当就是那些男子为控制家中的女子,让们任劳任怨宅之中替男子操劳,生儿育女。
若是女儿家们如同东岳的女子一般,什么能做,靠自己的双手能养活自己,谁还要依靠那些难伺候的男人啊
“想什么”赵昱低声询问。
他瞧李蘅左瞧瞧,右瞧瞧,一副若有思的样子,不禁关切。
“没有,我想吃那个。”
李蘅指指路边,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女子。
赵昱默不作声,走上前买一根糖葫芦递给。
李蘅接过来咬一口,弯起眉眼“甜。”
赵昱看笑靥如花,乌浓的眸底也不禁有点点笑意“还要不要别的”
李蘅看别处“我再看看。”
两人又走一儿,李蘅手中的糖葫芦啃一半,忽然皱起眉头站住脚看他,黛眉蹙起“赵昱,不,我肚子疼。”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肚子疼”赵昱皱眉扶,左右瞧瞧“找医馆看看。”
“不用。”李蘅抬手轻抚着肚子,皱着眉头道“我好像要如厕。”
赵昱脸色变变“先去客栈。”
他对李蘅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厕”一事,心中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你那是什么神情”李蘅皱起眉头指责他“人有三急,你懂不懂”
看赵昱一脸嫌弃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什么。
“先走。”赵昱扶着快步往客栈方向去。
子舒先一步去客栈,等赵昱扶着李蘅进门,他便快步上前带路。
李蘅进上房,便去湢室。
赵昱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好一儿,李蘅捂着
肚子出来,小脸泛白。
“肚子还疼”赵昱不禁皱眉。
“我好像吃坏肚子,肚子一直疼。”李蘅走到他跟前坐下,娇艳生动的人如同霜打过的花儿,有些蔫,可怜兮兮的。
赵昱思索道“你用的东西,我用过,应当不是吃坏。子舒,你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别去,也不是特别疼。”李蘅揉揉肚子“或许睡一觉醒来就好。诶,你说不是那半根糖葫芦可是我吃下去,不至于那么快吧”
想不明白。
“还是请个大夫看一看。”赵昱不放心。
“不用。”李蘅摆手“我睡一觉就好。”
之前也时不时地腹痛,这些子按时吃药之,便很少腹痛。
但是因为之前习惯,以并不放心上。
“你先睡。”赵昱朝子舒示意。
子舒欠欠身子,退出去。
李蘅躺下,又觉得身上也酸疼,不舒服的动来动去,莫不是要风寒
子舒请大夫来。
那大夫摸李蘅的脉搏,摸着胡须朝赵昱道“尊夫人碍,只是旅途奔波,劳累致,休息休息便痊愈。”
他医术并不是多高明,看这对年轻的夫妇不是东丰人,便敷衍事,年轻人身子骨康健,不出什么意外。
赵昱让子舒取银子给他,将人打发。
见李蘅已然睡着,但眉心还轻皱着,可见身上还是不舒服。
他盘算着先让李蘅睡一觉,明换个大夫来瞧。
李蘅不用晚饭,他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几口,洗漱之便也上床。
客栈不比家中,这楼上也没有地笼,虽然放两个炭盆,上房里却也不是多么的暖和。
赵昱一上床,李蘅便下意识窝过来,蜷他怀中。
赵昱这察觉,睡好一儿,脚竟然还是凉的。
他将李蘅的脚勾起,放自己的腿间捂着,又将人搂得更紧一些。
是他疏忽,没先替暖一暖被窝,以至于睡这么久,脚那头还是没有暖意。
李蘅是嫌冷的,奈何身上不舒服,蜷缩被子里便睡过去。
此刻赵昱一来,近乎能地贴上去。尤其是腹贴到赵昱身上时,有暖意传过来,腹的疼痛最好是缓解一些。
嫌窝他怀中还不够,抽出一条腿,搁他身上,尽量将腹贴过去,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赵昱自从上次马车上那一次之,念许多清心诀,忍住没有马车上再有第二次。
两人已好几不曾一起。
李蘅这样攀上来,他顿时口干舌燥的。尤其是知道的好和甜,他更按捺不住。
不过,李蘅身子不适,他自是能克制住自己,否则又与禽兽何异
他阖着眸子躺许久,要勉强睡过去。黑暗中,李蘅忽然惊坐起身。
“怎”赵昱登时惊醒,只当腹痛难忍,起身抬手轻轻拍拍,抚慰道“我去点蜡烛,让子舒请大夫来。”
“不
用请大夫。”李蘅欲哭泪“我我,我是葵水来。”
刚睡梦中有感觉,这猛然惊醒,身上衣裳应当已弄脏。
赵昱怔一下,起身下去点蜡烛。
他转身往床边走,意间瞥见自己身上的牙白中单上是有异物。他定睛一瞧,脸色顿时变变。
白色的衣衫从腰间往下,叫李蘅染满斑驳的“梅花”。
“对不起啊。”李蘅探头看他,乌眸闪亮,带着点点辜“我不是故意的,你不然你先去沐浴”
赵昱素来爱洁,脸色说不上有多难看,心里头只怕嫌弃得要命。
赵昱顿顿,恢复寻常之色“我把炭盆端过去,你先去沐浴。”
他身上染成这样,李蘅衣裳肯定湿。他从不喜旁人触碰,身上染上这样的东西,他该嫌弃的,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异样。
也是,夫妻之间最是亲密,就不该有丝毫嫌弃。
“那你先给我拿衣裳和月事带,包裹里。”李蘅下床,低头看。
果然,身上的衣裳脏得不成样子。
赵昱脸上泛起薄红,转身去包裹里,取月事带和衣裳递给。
成亲之前,他是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东西的。成亲之,和李蘅一起生活,他知晓原是这般。
李蘅沐浴出来,换一身干净衣裳,包裹里来回翻找。
赵昱从湢室出来,不由问“你找什么”
“怪你。”李蘅皱眉叹口气,埋怨他“春妍要来,你不让跟过来。如今就只有我身上这一件月事带,你让我拿什么换”
说着又捂着肚子床上坐下,肚子里还是不舒服。
赵昱怔怔“你不记得子”
李蘅哼一声“拜你赐,我从前可准时,自从吃避子汤之,就没准时过。几个月也不来一回。
我们动身的时候,我身上来过,原想着还要几个月来,谁知道今便来。要是春妍,做。你做吗”
看向赵昱。
赵昱一时言。
往东岳来时,子舒给他出的主意,让他不带春妍,事事亲力亲为照顾李蘅,两人能和好。
他觉得有道理,便将春妍留下,谁知道遇上这番事。
“你先睡,明清晨去买。”赵昱宽慰。
“买得又不好。”李蘅嫌弃“粗制滥造,用着一点不舒服。而且你知道,那东西有谁碰过”
虽然不像赵昱那样爱洁爱到别人不能碰,但也不是全不讲究好吧那种贴身用的东西,肯定不能太多人碰过。可集市上买的,谁知道过多少人的挑选
“先睡吧。”
赵昱拉过被子。
李蘅叹口气,重新窝回他怀中,阖上眸子。有赵昱,被窝里暖烘烘的,负重好似没那么痛,揉揉肚子好一儿睡过去。
翌,因为身上不适,早早便睁眼。
身旁,赵昱已不。
不禁坐起身,便看到赵昱背对着,桌边坐着,低着头专心致志,也不知忙什么。好奇地张望两眼,看不到,便掀被子下床。
“赵昱,你做什么”
骤然出声,赵昱一惊,手里的针险些扎指尖上,见李蘅看过来,他素来清冷的脸“腾”一下,顿时红透。
他眼疾手快,抬手便拿过桌上的东西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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