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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寒之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晚用过了晚饭,他就能活蹦乱跳了。

    江母还是有些后怕,仔仔细细把人检查了一遍,确认他是真的无碍后,又逼着他喝了一碗章大夫开的护心汤,这才作罢。

    倒是江寒之原本已经好了,又被那碗黑乎乎的护心汤呛得差点吐了。

    江父自然也不敢再追究江寒之捉弄祁燃的事情,倒不是他护短,而是没等他再出手,人家祁燃自己就把“仇”报了。两个少年这么一来一往,是非曲直也就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那日之后,江母特意找了裁缝,帮两个孩子都裁了几身轻薄的夏衣,还是用了今年京城时兴的料子。这新衣服穿上以后十分清爽,倒是不比从前的衣服那般闷热。

    眼看就要入伏了,学堂没上两天课也放了假。

    江寒之本以为自己能清闲些时日,却忘了学堂放假竟还会布置功课。那傅先生倒是尽职尽责,不仅给他们布置了每日要练字、抄诗,竟还让他们写文章。

    “我又不考状元,写什么文章”江寒之往榻上一瘫,热得掀开了衣裳露出了肚皮,莫名有点怀念起了北境的夏天。

    要说北境冬天是真冷,夏天却也是真凉爽,在军中除了训练或打仗,其他时候连汗都不会出。哪像京城这般,入了伏就跟蒸笼开了火似的,人只待着什么不做,都能出一身热汗。

    “你比旁人怕热,是因为身体虚。”祁燃一本正经。

    “你才虚呢”江寒之本想怼他几句,看到祁燃手里朝着自己的蒲扇,讪讪住了嘴。

    祁燃抓住他的胳膊捏了捏,直言不讳“你看,肉都是软的。”

    “你的肉不软吗”江寒之捏了捏祁燃,想起来这家伙确实比他硬。

    “要不你往后每天早晨起来跟我一起晨练吧。”

    “什么你每天早晨都要晨练”

    “嗯,每天起来打两套拳,然后绕着将军府跑几圈。”

    “我怎么不知道”江寒之震惊了,祁燃才十一岁啊,每天这么拼

    江寒之自幼习武,隔三差五也会起来早训,偶尔还会跟着父兄去马场练练骑射,在京城这帮孩子里他已经算是勤勉之人了。没想到祁燃竟比他还要刻苦,怪不得这家伙上一世每次比武都能赢他,原来背地里这么用功

    “我六岁的时候,每天早晨就起来跟我爹一起晨训了,不过一开始我练得轻。”祁燃道“你爹对你没那么严格,估计是顾忌着你身子骨弱,怕累着你。不过我爹说,人都是越练越结实的。”

    江寒之

    祁燃单方面把此事放在了心上,次日一早就过来找江寒之晨训。可他过来的时候却发觉江寒之光溜溜躺在榻上,身上只穿了一条亵裤,正睡得跟只小猫似的。

    江寒之长得精致,小脸圆嘟嘟的,脸颊的婴儿肥还没完全褪去,看上去显得比实际年纪更小一些。

    祁燃蹲在榻边,犹豫了很久,最后抬手在江寒之小脸上戳了又戳。江寒之迷迷糊糊中似是感觉到了,直接翻了个身。祁燃犹豫了一下,又换了只手改去戳了戳江寒之的屁股蛋子。

    果然,都挺软的。

    一旁的小安看得心惊胆战,暗道公子若是知道有人戳他屁股,定要气出个好歹

    “祁公子”

    “嘘,别把洄儿弟弟吵醒了。”

    祁燃示意小安噤声,这才蹑手蹑脚地出门。

    “洄儿弟弟本来就体弱,怕热又畏寒。他夜里睡觉时,不能让他这样光着,起码得穿个肚兜护住肚子。不然夜里着了凉气,更是不妙。”

    小安忙解释道“祁公子说得是,我们家公子夜里睡觉时是穿着衣裳的,他睡着睡着觉得热了,自己就脱了。小的往后会注意,定不叫我们公子受了凉。”

    那日之后,小安倒是尽心,当真给江寒之准备了肚兜,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穿。

    但江寒之又不是小孩,怎么可能乖乖穿肚兜,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手就把肚兜塞到了柜子里。不过奇怪的是,他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那肚兜竟然好端端穿在他身上。

    他心中暗道,小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大半夜潜进房中给他穿肚兜

    小安对此一无所知,早晨看到自家公子身上没再光溜溜的,便得空告诉了祁燃一声,免得祁公子担心。

    祁燃却并不意外,点头说自己知道。

    小安一脸疑惑,心道祁公子怎么知道的

    江寒之其实不太想凑祁燃的热闹,但这日他还是特意早起了一回,想去看看祁燃怎么训练的。没想到他刚到了院子里,就看到一旁立着个英武挺拔的身影,正是他的兄长江溯。

    “哥”江寒之眸光一亮,快步朝着江溯奔去。

    江溯正立在院中指导祁燃的拳法,就见自家弟弟跟支离了弦的箭一般,飞奔着朝他扎了过来。

    江溯伸开双臂摆足了架势,在江寒之冲过来的一瞬间,将人一把捞起来,兄弟两人抱了个满怀。

    江家大公子,江溯,比江寒之大了六岁,今年十七。他与弟弟的气质截然不同,长得人高马大,几乎是江父的翻版,往那儿一戳就是典型的武人气质。不过他的性情却不似江父那般严厉,反倒是个极为温和的人,对弟弟更是宠溺有加。

    “哥”江寒之将脑袋埋在哥哥肩膀上,几乎喜极而泣。

    重生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兄长见面,心中自是激动不已。

    “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江溯放开弟弟,捏了捏对方泛红的鼻尖,语气耐心又温柔“我听说你病了一场,与旁人换了值回来的。”

    “你还说呢,这次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江寒之问。

    “入伏了,陛下要去京郊园子里避暑,羽林卫要侍驾,自然脱不开身。”

    江寒之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责问兄长。江溯去年秋天才入了羽林卫,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羽林校尉,依着规矩每隔五六日才得一日休沐,来去并不甚自由。

    “同我说说,你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就写写先生布置的文章。”

    “洄儿都会写文章了”

    “我本来就会。”

    江寒之看着眼前的兄长,总有种很奇妙的感觉。若是依着他死前的年纪算,如今他已经比哥哥都要年长三岁了,可面对眼前的江溯,他不自觉流露出的还是小孩子那一面。

    他有时候在面对家中亲人时,甚至会觉得自己仿佛从未长大,只是做了一个悲壮漫长的梦。

    唯独北羌城楼上凌冽的寒风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一旁,祁燃看着亲近的兄弟俩,眼底有些黯然。

    “来,你和祁燃切磋一下,让我看看你长进了没。”

    江溯开口就怂恿江寒之和祁燃过招,江寒之自是不愿,却又不想认怂。

    结果就是,他陪着祁燃打了两套拳,最后累得够呛,坐在院中的石阶上直喘气。

    “你体力不及祁燃,但比他灵活,应该换套拳练练。”

    “又想哄我练那种花拳绣腿,我不乐意。”江寒之说。

    江溯失笑,“练拳脚只要有用就好,哪里分什么高低贵贱”

    “不是高低贵贱,你不明白。”江寒之抱着小胳膊叹了口气,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

    江溯知道弟弟这性子,也没再劝,又耐心指导了祁燃几招。

    江溯难得回来,江府今日都比以往热闹了几分。

    用过饭后,一家人聚在一起,江溯查看着江寒之和祁燃的功课,江父在一旁给江母扇风,江母则专心给手里的新荷包编着穗子。

    这荷包是一对,江母专门找家里手巧的姑娘绣的。她绣工不好,不能亲手绣,便编了一对穗子缀着,也算是一份心意。

    一对荷包,一个给了江寒之,一个给了祁燃。

    “都是大孩子了,往后出门自己也带着点银子,免得又像上回一样,吃个面还得赊账。”江母说着亲手帮祁燃系好了荷包。

    “多谢伯母。”

    “不错,你戴着好看。”

    江父笑道“里头放了点铜板,够你们使了。小孩子不兴带太多钱,免得学坏了。”

    “说起学坏,我可听说洄儿前几日与惠妃娘娘的外甥打架了”江溯问道。

    “没打架,我揍他而已。”

    “不愧是我弟弟,没吃亏就行。”

    江父瞪了大儿子一眼,教训道“就惯着他吧,早晚学得跟个纨绔似的,整日在外头惹是生非。”

    “你倒是不惯着他,一脚给他踹晕了,隔几日又罚得他中了暑。”江母说。

    江父被妻子一说,瞬间老实了,赔着笑脸不敢再教训儿子。

    当天傍晚,江溯用过晚饭便回了营,都未留在家中过夜。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江寒之依依不舍。

    “得空我就回来了,不必盼着。等三伏天过去陛下回了宫,我就清闲了。”江溯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又叮嘱道“在外头还是要注意分寸,别再轻易与人动手。”

    “放心吧哥,我不会惹事的。”

    “不是怕你惹事,是怕你遇到没分寸的吃亏。”

    江溯和江母素来宠溺江寒之,倒不是因为毫无原则,而是心知这孩子本性纯直,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走了。”江溯没再逗留,从小厮手里接过马缰便纵身上了马。

    江寒之立在府门口,一直等兄长的马蹄声走远才转身回府。

    祁燃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

    “那可是我亲哥,你又不”江寒之话说了一半,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他本意并非是想说这个,只是脱口而出罢了。但祁燃毕竟只是个孩子,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受伤,垂着脑袋便回了自己的住处。

    江寒之本不欲理会,可当晚躺在榻上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想起祁燃那眼神。这天晚上他还做了个梦,梦到祁燃变成了一条小黑狗,趴在他榻边呜呜呜地叫了半宿。

    “啊”江寒之从梦中惊醒,这回是彻底睡不着了。

    他这人嘴硬心软,哪怕捉弄人也不爱戳人软肋。祁燃背井离乡,寄住在他家里,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肯定挺伤人的,说到底对方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江寒之正内疚着呢,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传来。他定睛往窗口一看,就见一人翻窗而入,轻巧地落在了他房中。借着月光,他认出了那人的身影,正是祁燃。

    祁燃显然也没料到,江寒之竟然会醒着,愣在原地有些尴尬。

    两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半晌,终究是江寒之没沉住气,率先开口问道“你翻窗子过来做什么想暗杀我吗”

    “不是,我”祁燃吞吞吐吐了半晌,“我一个人睡不着。”

    江寒之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怕黑吧”

    “昂。”祁燃模棱两可地应道。

    “算了,过来吧。”江寒之往里挪了挪,在榻边给他留了个位置。

    祁燃一怔,几步走到榻边,脱了鞋子翻身上榻,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

    江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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