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颠公颠婆

    姜裕从弘文馆下学之后, 气势汹汹的杀回到家里,其情绪之强烈,连在院子里东游西逛的那只狸花猫都感觉到了,稍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姜裕却没什么心思去看猫, 阴着脸, 径直去问院子里浇花的侍女们“阿娘在里边吗”

    陪房彼时正在廊下, 见状也觉奇怪,但还是答了“夫人在呢, 小郎君这是怎么了,瞧着急匆匆的”

    姜裕应了一声,也没细说,便大步上前,守门的侍女见状, 赶紧替他把帘子打开了。

    他进了里屋,头一句话就是“阿娘,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人往北阙下的望楼上去张贴公告书了”

    梁氏夫人手上动作一滞, 脸上却是茫然的“啊”

    院子里那只狸花猫悄无声息地跳到了窗台上,隔着窗纱,若无其事地舔舐着爪子, 继而漫不经心地开始擦脸。

    梁氏夫人神情懵懂“还有这回事”

    姜裕紧盯着她,视线一错不错“你不知道”

    梁氏夫人面露惊奇“我为什么得知道那又不是我去贴的”

    姜裕左右看看,靠近一点,小声道“不是嫂嫂去贴的吗”

    梁氏夫人“”

    乔霸天很认真地匿名了, 但是又好像完全没匿

    简称匿了个寂寞

    梁氏夫人稍觉心累, 却瞪大了眼睛,颇无辜的说“怎么会你嫂嫂向来端庄持重,温柔似水, 怎么可能跟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扯上关系呢”

    姜裕“”

    姜裕欲言又止。

    梁氏夫人理直气壮“你要是信那是你嫂嫂贴的,还不如信那是猫贴的呢不是起名叫猫猫侠吗。”

    狸花猫蹲在窗台上开朗地叫。

    姜裕于是便道“我进门之后,也没说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啊,阿娘你是怎么知道叫猫猫侠的”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恼怒起来,理不直气也壮“姜裕,你少管闲事”

    姜裕“”

    姜裕阴暗爬行“阿娘我也想加入猫猫侠听起来可比什么方片内卫之类的有意思多了而且跟嫂嫂在一起,一定会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的”

    梁氏夫人只能说“好好念你的书去吧,你有你嫂嫂的本事吗真要说加入,我不比你更有资格等你结束了弘文馆的课业,我引荐你加入就是了”

    姜裕半信半疑“你真的不在其中”

    梁氏夫人笑了两声,说“我怎么会骗你猫在里边都比我在里边可信”

    姜裕稍显踯躅的看了母亲几眼,姑且信了几分。

    第二日天气阴沉沉的,太阳隐在云后,一丝光也不见,却也不妨碍乔翎从大清早开始就有个好心情。

    过了昨天的休沐日,今天太常寺就开始有人当值,玉映可以去销掉恶鬼一样纠缠她许久的奴籍身份了

    倒是徐妈妈觑着天色,说“看这架势,一二日间,便要有一场大雨了。”

    乔翎起了个大早,美滋滋的吃完饭后,又叫了那群花枝招展的侍女们过来“玉映的身量跟我差不多,去找一身好看的衣裳来,再寻些配饰,好好妆扮起来,再去太常寺办事,今天可是个大大的好日子呢”

    张玉映既是感动,又觉好笑“娘子不必如此声势浩荡”

    众多侍女齐齐笑道“要的,要的”

    又忙着去选衣裳和首饰来妆扮美人。

    乔翎自己平日里很少打扮,妆容也多半只是寻常式样,托着腮看她们忙活,觉得很有意思,有种在打扮一个好看娃娃的成就感。

    侍女们替张玉映涂了面油,又细细的抹了润手膏。

    张玉映有些无奈“抹得太多啦,手都滑了”

    那抹润手膏的侍女道“就是要香喷喷的才好呢”

    另外几个则润湿了胭脂,打算用来勾画花钿,还有鹅黄、浅绿,金银薄片制成的花钿准备张贴。

    乔翎看得新奇极了,不由得探头过去,叫道“我也要”

    那侍女笑吟吟问“娘子想要什么式样的”

    乔翎指了指眉心“也替我画一个花钿来”

    那侍女与同伴你挤我、我挤你的嬉笑起来,反倒将胭脂盒送到姜迈面前去了“我们忙着妆扮张娘子呢,娘子还是叫国公帮着画吧”

    乔翎也不羞窘,大大方方的往姜迈面前去了。

    姜迈书画皆通,倒不觉得为难,转过头去低低的咳嗽一声,这才含着几分玩笑的意味问她“小郎君想要个什么样式的花钿”

    乔翎眨巴一下眼,看着他说“画一朵兰花吧。”

    姜迈掀起眼帘来注视着她,她也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他。

    最后还是姜迈含着些微的、无法言说的羞涩,提笔蘸了胭脂,轻轻地,很仔细的在她眉间勾勒出一朵婀娜的兰花来。

    他端着镜子叫她看“如何”

    乔翎左右转头看了看,非常满意的说“很好”

    姜迈淡淡的笑了起来。

    他久在病中,形容羸弱,然而生得美貌的人,即便是瘦削下去,裹在单衣里也宛如修竹,立在风中更似病鹤,别有一种清峻嶙峋的美感萦绕。

    乔翎看着他,鬼使神差的觉得,姜迈就像是一副山水画,含蓄,隽永,笔墨得宜的轻淡,只是少了一点烟火气

    那边侍女们大功告成,对镜细观,忽然间说笑声大涨。

    乔翎转头去看,正巧她们也叫她“娘子来看,漂不漂亮”

    张玉映当然是美丽的。

    像是三月里的绿柳和春水,无需粉黛,便有她自己的一番骀荡。

    而此时妆扮起来,加以脂粉,饰以珠玉,便又是另一种宛如洛神妃子一般的华美风姿了。

    乔翎很用力的点头“特别漂亮”

    张玉映笑盈盈地看着她,同样很认真地说“娘子也很漂亮呀”

    外边侍女早就给安排好了马车,她收拾妥当,带上太后娘娘赐下的那份手书,便准备出门往太常寺去。

    乔翎趴在窗台上问“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张玉映笑着摇头“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何须劳动娘子呢。”

    乔翎便叮嘱一句“早去早回哦”

    张玉映应了声“好。”

    姜迈在家作画。

    先前乔翎见过的那副夜雨腊梅只是其中一副,他好像打算把正院这边的数十幅窗景全都用画卷的形式记录下来。

    只是因为身体实在不算太好,所以进展极慢。

    乔翎背着手站在他身后,眼见着他提笔勾勒一枝玉兰,也不知他是怎么调制的,一点红色的颜料用水润开,画笔斜蘸,抬手点在纸上,转瞬晕开,但见下红上白,不多时,那一小片白便被晕染成粉色了。

    她觉得很神奇,又有些手痒,叫徐妈妈帮忙找了画纸来,坐在旁边开始画金鱼

    夫妻俩都没说话,在桌案两边忙碌着,有时候乔翎停下来瞧瞧姜迈,有时候姜迈也停笔,静静的注视着她。

    如是不知过去多久,乔翎的金鱼总算是画好了。

    她捧在手里,眼睛亮闪闪的送到姜迈面前去她用铅笔简单画了逼真的轮廓出来,只是没有填色。

    姜迈瞟了一眼,不由笑了,用镇纸将画纸抚平,转而替她调了色出来,提笔蘸了,一条条点在上边,那原本黯淡的金鱼有了色彩,便逐渐跃然于纸上了。

    乔翎很高兴“你涂得可真好看”

    姜迈笑道“是你画的好。”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句,四目相对,都不由得笑了。

    姜迈将镇纸往画纸顶端推了推,问她“要不要装裱起来”

    “不用啦,”乔翎摇头“我画着玩儿的,又没多认真”

    姜迈低头端详着那几条金鱼,试探着问“既然如此,就送给我吧”

    乔翎答应的不假思索“好啊”

    她没把这几条金鱼放在心上,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肩膀,忽的察觉出一点不对“玉映是不是去了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徐妈妈在旁,瞟了一眼屋里座钟上的时间,也纳闷儿呢“是挺久的了。”

    只是她也说“时间这东西本就是做不得准的呀,说不得是张小娘子去了太常寺,前边有人到的更早,这会儿正在排队呢。”

    乔翎到窗边去瞧了一眼,见天气愈发阴沉了,倾耳细听,仿佛还有雷声在云层中翻涌。

    她有点不放心“今天又不是什么节令,路上不会堵住的,且玉映持的是太后娘娘的手书,太常寺也没理由叫她久等呀”

    按理说,早该办妥了的。

    玉映又是个颇稳妥的人,事情办完,必然要回来知会自己的,不会中途去做别的事情。

    乔翎心觉不安。

    姜迈便说“你还是带人去看看吧,或许张小娘子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呢如没有,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也能帮一把。”

    乔翎也是这么想的,说干就干,旋即起身,风一般的出去了。

    徐妈妈见状失笑“我们太太可真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她心想,神都城里,能出什么事呢

    更别说张小娘子不是一个人出去的,还有车夫跟她一起呀

    乔翎没有乘车,而是骑马,一路到了太常寺,将缰绳递给门吏,转而便大步入内。

    她今日没有佩戴帷幔,那张脸就是最大的通行标,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官署里边儿,再一打听,负责接待的官员也愣住了。

    “张小娘子没来过啊”

    他翻了登记表出来,连同昨日收到的条子一块送到乔翎面前去“太后娘娘那儿录了懿旨,自然有人要往太常寺这边来知会,少卿估摸着这一两日间张小娘子就会过来,还专程叮嘱了,叫我小心接待。”

    那官员面露追忆之色“说起来,自从太后还政之后,这仿佛还是头一次对朝廷官署下达手谕呢”

    如此紧要之事,谁敢敷衍推搪

    乔翎心头发冷,从玉映离开越国公府到现在,起码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即便是步行,也该到了

    可太常寺这边的人却说没见玉映过来

    是太常寺的人说谎

    可是觑着他的神色,却也不像。

    乔翎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出了门,又问门吏“张玉映张小娘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两人都显而易见的楞了一下“什么”

    玉映真的没来过这里。

    那她是去哪儿了

    乔翎心里乱糟糟的,倒是还沉得住气,脑海中想了想玉映的生辰八字,伸手开始掐算。

    不多时,她骑上马,飞奔回府,直扑梁氏夫人院子里去了。

    人还没进门,就开始叫了起来“项链在不在有事找你”

    院子里的婢女们听得失笑起来“项链在屋里陪着夫人呢。”

    还有的说“它也帮不上太太什么忙呀,除非是抓老鼠”

    “呀”有个婢女惊叫起来,指着窗台“项链”

    那只狸花猫稳稳的立在窗台上,圆圆的眼睛有些疑惑,朝来客喵了一声。

    乔翎提着它进了屋“婆婆”

    狸花猫愤怒地挣扎起来,四只爪子在半空里一起用力“喵喵喵”

    梁氏夫人一见他们俩这情状,头就大了一圈儿,再听乔霸天今天叫“婆婆”的时候连波浪号都没了,就知道必然是出了事。

    她很了然的开口“黄鼠狼,且说说你的来意”

    乔翎也不与她客气,当下开门见山的问“神都城里,有没有什么姓周,且又与玉映生过龃龉的年轻女子”

    梁氏夫人听得怔住“张玉映出事了”

    继而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态紧急,不是去纠结这些事儿的时候。

    她稍加思忖,而后迟疑着道“你也该知道的,神都城内姓周的望族,便要数德庆侯周氏他们家的七娘子,在神都美人榜当中排行第三,仅次于邢国公之女和张玉映。”

    乔翎应了一声,又向那狸花猫道“项链,你去我房里,寻一件玉映的衣裳闻闻,再去嗅一嗅梳妆台前新开的那几盒胭脂,顺着偏门那边去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她用力的叮嘱“这件事可要用心点做,这可是我们猫猫侠第一次正式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狸花猫眼睛显露出捕猎时才会有的犀利来,郑重其事的“喵”了一声,敏捷一跃,跳出窗台去了。

    乔翎马上就要出门,往德庆侯府去。

    梁氏夫人叫住她“你且等等”

    乔翎回过头来,稍显焦急道“婆婆,我没有时间去找什么证据,我很担心玉映会出事,我得去德庆侯府走一趟”

    梁氏夫人白了她一眼“我说不让你去了吗”

    乔翎神色一动,微露诧异。

    梁氏夫人没好气道“我也是猫猫侠里的一员好吧一起去”

    乔翎嘿嘿笑了起来“好”

    因为乔翎的匆忙离去,乃至于张玉映的消息暂无,正院那边侍女们不免有些担心。

    还有的给同伴们打气“我们娘子已经去找了呀你们也知道我们娘子特别有本事,进京之后,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情”

    正说着,一只狸花猫从外边飞奔进来,以一种堪称风驰电掣的速度打她们面前经过,径直跑进院子里边去了。

    “嗖”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空气中飞扬起的淡淡尘土。

    几个小侍女有点懵。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眼尖点的迟疑着说“好像是太夫人的猫”

    还有个忍不住嘀咕“它是不是想跟金子玩儿啊,怎么这几天总往这儿跑”

    这边还在说话,那边院子里已经叫起来了。

    “哎呀,猫怎么跑进卧房里去了”

    “快去把它抓出来啊”

    徐妈妈见到那只猫也吓了一跳,先护住姜迈,转而道“小心些,别叫它抓到,但也别伤到它。”

    毕竟是太夫人养的猫呢。

    那只狸花视满屋人于无物,蹲在窗台上,目光迅速扫视着屋内情景。

    “咚咚”两声轻响。

    人跟猫一起看了过去。

    却是姜迈起身到梳妆台前,轻轻扣了扣那紫檀木的桌面。

    狸花猫寻到了目标,眼睛一亮,敏捷的跑了过去。

    徐妈妈有点怕它伤到姜迈“国公”

    姜迈轻轻说了句“无妨。”

    等那只狸花猫到了跟前,他打开了刚用过的几盒胭脂,两指推到它面前去。

    狸花猫低头去嗅,嗅完之后短暂的流露出一点迟疑来这个男的人跟那个女的人不一样,很有礼貌,也很有眼力

    它投桃报李,仰起头来,用鼻子蹭了蹭姜迈的手。

    湿乎乎的。

    姜迈见状,倒是一怔,想了想,他会意的伸手过去,从胭脂盒里扣了一块出来,精准的抹在它脸上了。

    “这样味道的确会更浓郁些。”他很赞赏这位猫猫侠严谨的办事态度。

    狸花猫“”

    狸花猫大惊失色不是

    它急急忙忙用爪子往下扣,结果反而因而搞出了一只红爪爪来

    天杀的

    它绝望之余,又觉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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