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圈渣男九
容婴的心莫名跳得快了些。
她垂下长睫“阿兄, 我没有。”
容桓收回眸光,镜中那双上扬的眼睛泄出几分厌世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想毁掉墨铮。
可他又很快收敛好情绪, 叫人瞧不出分毫, 更不知他的锋利。
连容婴都被骗过去。
长夜漫漫, 她没耐住打了个哈欠, 重新躺回床上时, 容桓又走了过来,他席地而坐枕在床边,非要牢牢握住她手腕才肯睡。
月华洒在帝王雪白的衣袍上, 褪去白日里的肃然,容桓更像是个文雅的贵族公子,容艳骨清。
他凝着容婴的睡颜, 弯了弯唇角,弧度清隽,无声道
阿婴, 我的。
月转星移,时移世易。
第三次见墨铮是在寺庙。
京郊的普华寺。听以前的老人说,若是不期而遇, 在姻缘树下见面的话, 就是天定的良缘。
容婴还是悄悄给墨铮写了封信, 她不信命, 偏要勉强。
挑了个良辰吉日后, 长公主纵马来到了古色古香的佛院, 她没有焚香,只静静等在挂满红绸的百年古树下,看似虔诚。
先等来的是一场春雨。
容婴伸出手背, 却没有沾染到雨丝,抬眸望去,是少年漆色的眼底,带着几分愕然。
“公主怎会在此”墨铮下意识拉着少女从树下走出来,怕春日的雷不长眼,同时将伞倾向她。
容婴睁着水雾濛濛的一双眼睛,看向他说“大人没阅览信件吗”
墨铮不解,他今日是替顶头上司京兆尹大人来给寺中方丈送贺礼的,无意间才撞见了在姻缘树下枯等的公主。
至于容婴说的信件,他并不知晓,也未收到。
二人皆不知,那封信如今正安安静静躺在皇宫里帝王的奏折之下,压得死死的。
信是被容桓发话截断的。
无论如何,容婴还是等到了墨铮,她高兴的说“我们有缘,你要笑一笑才好。”
少女的脸颊沾染了雨水,显得更加干净清透,似出水芙蓉。
墨铮的心动乱了一瞬,他别开眼,只说“微臣送公主回府。”
那之后,容婴日日缠着这位公务繁忙的少尹大人,像个小尾巴。
渐渐的,墨铮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她“公主何故跟着我”
“你好看。”容婴不假思索。
墨铮轻笑出声,难得染了些烟火气“那总不能被白白看去吧”
容婴颔首,掏出一锭金元宝递过去,她说了许多撩人的话,最后带着公主的骄傲道“以后不许对别人这样笑。”
墨铮的心又乱了几分。
他望着手心被容婴塞进来的金元宝,忽然觉得该停下了。
他不能容许少女再进攻了。
在容婴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定力和道心都不复从前,为她破例。
墨铮向来是个清醒又坚韧不拔的人,发现这点异样后,他立刻抽身,并远离容婴。
直到郊外突发一场瘟疫。
作为少尹大人,墨铮无疑要去维护京郊的安稳,甚至带着陛下的亲笔御令,要调查清楚疫情来源。
按理说,他这个品级的官员没必要亲身试险,但容桓不想给他留活路,到底是怨怪他不识公主抬举还是私心有恨,无人得知。
只有帝王自己心知肚明。
接旨时,京兆尹大人瑟瑟发抖,知道是派遣墨铮后又松了口气,反观那十六七岁的少年,眉目沉静似冰雪,带着拜相封侯的气度。
仿佛他不仅仅是臣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许多事都在少年的掌控之中,包括这场看似天灾的瘟疫,其实是墨国的手笔。
而他是墨国的细作。
是他里应外合,以普华寺为通讯地点,和故国共同筹划的一场阴谋。
目的是动摇容国百姓的心,引起内乱。这几年容桓四处征战,频繁招兵本就引起民众不满,只是被压了下来,如今再出灾祸,民愤滔天,恐怕四处揭竿起义也是有的。
这法子虽不仁道,却有效。
墨铮试图说服自己,可在京郊看到尸横遍野的一片荒凉后,还是没办法心安,这里几乎成了废村,疫情席卷速度之快超乎想象,普通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都病入膏肓,等着断气。
方圆百里难见生机,少年踏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身后仅随了一位小厮,容貌明丽。
正是女扮男装的容婴。
在来时的马车上墨铮已认出了她,可无论用什么办法,容婴都执意跟来。
她甚至抓着少年的官袍,轻轻晃动“让我试试吧。”
容婴第一次对墨铮撒娇。
少年动摇了,薄唇却吐出冷硬的话“公主不怕死吗”
容婴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怕死,但更怕你一去不回。”她紧紧拽着少尹大人的衣袖,说“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呢。”
为了摆脱皇兄容桓的看管,她特意请了青楼名怜苏宛宛相助,让她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在宫中禁足。
“何况,他们也是我的子民。”容婴收起了平时的神色,眼尾微红道“纵然皇兄放弃了他们,想一把火烧了这里,我也觉得还有转机,我不放弃。”
墨铮定定看着她,心底好像有什么防线在崩塌。
少年走过无数个世界,视世界里的人为纸片人,并告诉自己要麻木,但面对这样一颗赤诚的真心,他还是觉得有所动容。
行走于世,墨铮孤傲冷情惯了,他很难被感染,却又臣服于绝对的良善和温柔。
“公主,请跟在臣身后。”少年取下腰间配剑,也是爱惜了多年的“老婆”,递至容婴手中说“一人一端,公主请抓紧。”
天色已暗,只有微薄的月光。
他到底是怕她害怕。
容婴敛去眸中水光,接过剑说“墨大人,你可以陪我讲话吗”
“好。”
那一夜,墨铮说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话。
荒村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只有村内一处破旧的城隍庙还见人烟,却也不多,仅剩二十几个染病的村民在苟延残喘。
墨铮大概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聚集在城隍庙,人如果未至苦处,是不会深信神佛的。
踏进寺庙前,他取下了腰间的荷包,转身系在容婴身上。
少女轻嗅,是药材的清香。
但她并不知道,眼前的如玉少年正是这场灾祸的推手和帮凶。
墨铮藏下了所有秘密。他不能言说,只觉得命运荒诞离奇,没有应不应该,愿不愿意,只有不得不做的无能为力。
即便不是他,也还会有其他细作来做这件事,他唯一能做的是在疫情发生前买通算命先生传播大难将至的流言,引起部分警示。
能不能躲过,皆是命数。
少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看着容婴递过来的面纱,微弯腰让她帮忙戴上,说“委屈公主了。”
墨铮话落,继续挪动庙门后已昏迷不醒的村民,将他们转移至室内铺好的稻草上。
容婴则取出怀中成套的银针,也不避讳,直接替病人诊脉施针。
还是从三年前开始,她忽然对学医有了兴趣,并且天赋极佳,连太医院的老头都惊叹。
加上名师教导,容婴突飞猛进。大概知道自己是个绝世奇才,少女探明病情后,颇有些骄傲道“墨大人,我能治。”
“真的。”
她言笑晏晏,眼眸清亮。
即便是在死气沉沉,污秽不堪的破庙里,少女依旧熠熠生辉,仿佛有着天生的朝气和生命力。
墨铮的目光一时间无法挪开,他随手递过去一张帕子,指了指容婴脸上沾染的灰尘,说“擦擦吧。”
“谢谢大人。”容婴没舍得用,她小声对墨铮说“我们恐怕要去山里采些草药。”
墨铮是带着焚村任务来的,所有朝廷并没有给他拨发药材,容婴更是偷溜出来,根本无暇顾及,只能依靠自然的馈赠。
少年沉默了一瞬“山中凶险,等天明。”
容婴轻应一声,她看了一眼天色,不久就要破晓了。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有风灌进庙里,少女忍不住轻咳一声。
墨铮扒了扒烧得火红的木头,又不着痕迹挡在她身前,问道“为什么藏拙”
明明就不是别人说的纨绔草包,少年甚至怀疑,他从她那里打探不出任何消息,是她有意的,而非真的一问三不知。
容婴抬眼看他“想知道啊笑一笑我就告诉你。”
墨铮的眉眼僵硬了几分。
他自认为扬起一个标准的笑容后,说“公主,可以吗”
“这样。”容婴伸出手指提了提少年的唇角,开始给他讲自己和皇兄的故事。
也是在接近黎明的时分,墨铮得知,那嗜血的帝王曾经连亲妹都能下得去手,一时之间他唇齿苦涩,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
等琢磨好措辞的时候,那少女已背起竹篓,头戴斗笠走出庙门,她回头唤他“走了,墨大人。”
“臣在。”
少年坚定回应。
他理了理微皱的衣袍,第一次觉得这身敌国的官服没那么刺眼。
仅仅是因为
他认她是公主殿下。
事实证明,她也当得起这声公主殿下。
雨过天晴,废村复苏。
在容婴的不懈努力下,那些半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的感染者们都被救了回来,日见好转。
墨铮发现,她在哪,哪里就是生机勃勃。
他也以为她不会生病。
直到容婴额间再次显现出红色的朱砂印记。
墨铮记得初来城隍庙那日,夜谈时她曾说过,一旦情绪波动就会显现。
想来她是难受极了。
此刻少女依然带着面纱防疫,轻靠在庙中的木柱子上,双眼微合,像极了墨铮修仙时的故人。
说起来,那位故人其实是颗佛莲子,也是墨铮曾经的救命恩人,难怪再见会觉得她熟悉。
少年恍然明白,为什么她如此生机勃勃,如果容婴的元神是能使枯木逢春的佛莲子,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也难怪当初的长公主会性情大变。
可想而知,纸片人的身体里多了圣物的元神,自然不再是普通的凡人。同样的,佛莲子也多了一段属于公主的记忆,两者相辅相成,成就了如今的容婴。
墨铮心中微动,他一边替容婴煎药,一边同她说话,怕她昏睡过去。
容婴却兴致缺缺,有气无力。
直到墨铮说“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我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是谁吗”
这一点他曾和容婴在夜谈时提到过,她还伤心落寞了好一会。
如今再提,少女又精神了些。
墨铮恰好把药熬好,端了过来,说“听话,先喝药。”
这些天容婴劳累过度,身体免疫力低下,即便佩了防疫香囊还是染上了病气,不喝药不行。
她似乎看出了墨铮眼底的担忧,见机撒娇道“药很苦的,你哄哄我好不好”
少年下意识放柔声音,似冬雪消融,温和道“乖,张嘴。”
容婴心满意足,苍白小脸漾起笑容,又道“那我病好了,你是不是就不这么温柔了”
墨铮无奈轻笑,他吹了吹汤药后送进少女口中,保证道“我会一直对你这么温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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