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八六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是他的攻势太强,和风一样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预兆。
风起了, 给你的灵魂片刻遐想,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在心猿意马中慢慢溺亡。
他简直是宋黎见过最难招架的男人。
在盛牧辞问出那话的瞬息,宋黎心又是一颤,只两秒,她坚定地迈下了车,没显露出一丝怂怯。
仿佛是在告诉他,我可一点都不怕你。
盛牧辞没急着下去,在车里看她。
她抱着背包在车前等, 假淡定的模样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儿说自己根本不想吃,总是傲娇又可爱。
盛牧辞忽然笑起来。
提出让宋黎住过来那时其实盛牧辞有过犹豫,没和女孩子同一屋檐下生活过, 怕彼此不习惯, 也怕亲密过度。
现在,倒是有些期待了。
这栋别墅并不是新购置的, 一开始是想留给舒姨他们, 岁清的爸爸出事后, 盛牧辞义无反顾照顾战友的家人,只是舒姨走不出那片海, 这房子便空闲着了。如今他到南宜处理医院的事,正巧能住。
和宋黎家相比,盛牧辞住的地方实在冷淡很多, 空间高端宽敞, 装修基本是灰白冷色调, 家具细节处虽点缀描金,但整体显得很空荡。
宋黎站在一楼客厅,上下左右张望,比起奢侈,她更想感叹房子的清冷,寻不到生活气,住在这儿,他不会觉得空虚吗
等盛牧辞把她的小行李箱拎到房间,回到楼下的时候,宋黎抬头问“我能不能放点儿花”
盛牧辞似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随手把车钥匙丢到茶几“随你。”
钥匙在大理石面砸出“咣当”一声响,外面的雨还没有变小的趋势,淅淅沥沥地冲泻着落地窗,一起淹没了他的声音。
宋黎没听清,不解地望住他“什么”
“我说,”盛牧辞抽走她怀里的包放到沙发,再回头笑看她,说“当自己家。”
当你在一个男人家里,而他对你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他的话只有四个字,可其中糅杂的温情,她怎么可能不多想。
相视间宋黎静着声,想不到回答。
突然一道迅捷的黑影闪入余光,宋黎心中一动,看过去,便见那只健硕的成年德牧犬跳着阶梯下楼,直奔向客厅。
“十四”宋黎眼睛惊喜得一亮,蹲下来张开双臂想去抱它。
毕竟是大型犬,十四又是扑过来的,带着冲劲,撞得宋黎没稳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人总想把对别人的喜爱藏起来,但狗狗不会,见到宋黎,十四尾巴摇曳不止,还很有灵性地直往她怀里蹭。
宋黎双手捧在它脑袋两边又揉又捏,仰起脸,笑逐颜开地问盛牧辞“你没把十四送回舒姨那儿呀”
这是一个很温暖的画面,至少对盛牧辞来说,看到她和自己的狗开心地闹在一块儿,有唤醒他心底一点暖。
“这不是以为你晚上害怕,让它留着陪你。”盛牧辞俯身揪开十四,握住胳膊去拉她。
宋黎借着他力起身,雀跃之外露出一抹惊讶“你带十四来,就是为了陪我睡”
“本来是,”盛牧辞曲了曲腿,倚坐到沙发扶边,长腿痞气地开着,神情懒散
“现在它好像多余了。”
就是这样半坐下来,宋黎也只有和他差不多的高度,倒是不用仰视了。
“为什么”宋黎眨眨眼。
他犯坏地笑了一下“突然感觉,我也可以陪。”
“”
知道他是故意逗她闷子,忸怩害羞当然有,但宋黎没有闪避,哼声道“你太贵了,我可付不起。”
盛牧辞想起许延生日那夜,一帮人被他所谓的“卖身钱”惊得瞠目咋舌,私下又是几经追问对方究竟是哪路神仙。
“我都出卖身体了,八百还贵”他笑,还颇为正经地做她思想工作“这价格你上哪儿再找我这质量的陪睡”
语气端正得,好像她真包养了他似的。
宋黎一边暗暗定住心绪,一边反驳他“一次八百,十次就是八千,还不贵”
其实争论这事儿怪无聊的,但她的配合却让盛牧辞很愉悦“你想睡我几次给你个友情价。”
宋黎不吭声,过片刻,她垂着眼怨念“不和你说了。”
“嗯”盛牧辞发现她很爱用这招。
宋黎嘟囔“我说不过你。”
这就很像幼稚园的小朋友吵架吵输了,生气自己没发挥好而闷闷不乐。
盛牧辞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着,竟是笑了“那我让让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偏低,漫不经心的笑意里,宋黎居然感受到了一些温柔,可这种情绪来自他,就会让人怀疑是错觉。
“你一个人住吗”宋黎越过那话题。
盛牧辞不以为意地挑唇笑“现在还有你了。”
说不清是有心无心,宋黎那时有点不解风情,转过脸看十四,轻声“程医生他们不和你住吗”
“成年男人谁住一起黏不黏糊”
“”这能跟黏糊扯上关系但话被他讲得有情有理,宋黎忽然无言辩驳。
宋黎走开几步,站在落地窗前望出去,大雨倾盆,她叹了一声“早知道在外面吃了,雨下这么大,外卖都不好送。”
盛牧辞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问她想不想吃蟹黄捞面。宋黎先是亮了亮眼,随后又颓颓丧丧地叹气,表示那家店不在配送范围内。
结果盛牧辞一个电话,半小时后就有专车送餐到了家门口。
不是宋黎常吃的,而是另一家更贵的。
外送员带来的陶瓷碗很大,拉面分离开来,碗里装着双人份的蟹粉虾仁金汤,金灿灿的汤汁很浓郁,香气扑鼻,还有各种配菜。这一碗,就要四位数。
那天中午,他们和在海边时那样,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分享完了这一大碗捞面。
饭后,宋黎满足地伸了个懒腰,不禁想,贵有贵的道理,比她平时吃的那家味道正宗得多。
“盛牧辞,这个面真的很好吃。”宋黎用纸巾擦擦嘴巴,心满意足地眯眼笑。
盛牧辞早搁了筷,倒是面前的姑娘鼓着脸颊,再盛第二碗吃到现在。
他慵然后靠着椅背,一声轻笑“是吃挺多的,怎么不见胖”
“谁说不胖的。”
盛牧辞探究地往她身上瞟了两眼,她脱了外套,穿着浅领毛衣,那时光顾着吃面,一低头,锁骨就露了出来,再往下的风光若隐若现。
他
倒是难得君子,敛着眸没去窥视。
“肉都哪儿去了”盛牧辞好整以暇。
宋黎笃定“当然是在它该在的地方。”
他听得笑了声,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闲闲咬到嘴里“有么”
这语气,好似是想说鬼都不会信。
宋黎被他质疑得不太服,失声顷刻,想也不想“你又没摸过,怎么知道没有。”
话音一落,两相安静。
盛牧辞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神情也逐渐玩味起来,看着她,却是不说话。
后知后觉地,宋黎耳尖一热,知了羞,蓦地端起空碗说我去洗碗,然后起身跑进了厨房。
开放式厨房一目了然,流理台前,十四蹲在她腿边,而她腰微微下弯,毛衣是短款,牛仔裤是高腰紧身的。这样的姿势很容易就露出了那截细腰和紧致的蜜桃臀。
盛牧辞靠在原位看了一会儿,眸光垂回来,“咔嗒”一下弹开打火机,低头点燃了烟头。
不慌不忙站起,出去阳台抽烟。
他一走,宋黎就接到了苏棠年的电话,对面问她是不是回家了。
宋黎关掉水龙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空悬湿漉漉地滴着水,支支吾吾地应出声。也许说谎就是会心虚,她“嗯”得低且拖。
随之而来的是苏棠年长达五分钟的批判,对于她不声不响没要她送的行为深恶痛绝。
一通电话讲完,宋黎长长吁了口气。
有一种背着闺蜜偷男人,不厚道的感觉,其实真不想瞒着的,明明事出有因,解释起来也不复杂,但一想到要说自己被盛牧辞带走了,就难为情得开不了口。
雨下了一整天。
那天下午他们都在客厅,但彼此没有过多交流,宋黎整个人陷在一张单人沙发里,抱着本书在看,旁边的盛牧辞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文件夹翻看那叠厚厚的资料。
宋黎始终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可能是和他大哥的公司或者医院相关。
只记得,他坐姿如往日散漫,但那两道浓眉微微拧着,面色肃静,这让宋黎略感讶异,他竟然也有一丝不苟的一面。
也许有外貌的原因,盛牧辞身上总有种接近蛊惑的气质,朝你勾唇一笑,大抵没有女人能抵抗住心弦不乱颤。
这种心动很虚浮,因为他像云飘摇不定,握不住也留不住。
但他认真的时候很不一样,稳重得令人着迷。
宋黎稍稍抬高书,挡在面前,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难以自控地,静悄悄观察这个男人。
在雨声和翻页声中,她不禁浮想联翩。
想把自己的眼镜给他戴,一定很有漫画里工作狂总裁斯文败类的感觉。
又突然好想知道,他穿军装会是什么样子
想不到描述的话了,全是褪色的陈词滥调,宋黎只想直白感慨,他真的好帅啊。
突然就觉得,她住在这里,亏的可能是他吧。
完全是潜意识的举动,宋黎无声无息摸出手机,滑开相机,掩在书后,将镜头聚焦到男人的脸上。
指腹移到拍摄键,落下。
也是她端详的目光太肆无忌惮,凑巧这时,盛牧辞察觉到了,掀起眼睫看过去。
“咔
嚓”
一道清亮而突兀的快门声,响彻寂静的客厅。
“”宋黎呼吸窒住,心跳顿地停歇。
那张小脸躲在书后,露着的眼睛一抬。
一瞬间,四目交接。
盛牧辞挑着眉梢,耐心将她瞧着,似乎是在等她自己解释,又像是要看穿当时她眼里的情绪。
回魂的那一刹那,宋黎赶在他说话前,忽地对着屏幕拨弄了两下自己额鬓的碎发,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她平静一咳,专注地喃喃出声“为了防止血栓再形成和复发,常用药物包括低分子肝素、利伐沙班和阿哌沙班”
轻念着,还假模假样地抬手往上推了下眼镜。
盛牧辞没说话,不过是嘴角的笑痕深了,心照不宣。
那晚还是盛牧辞叫的餐,他们一起在家里吃的,下雨天就是有个好处,可以心安理得地蜗居。
宋黎是第一次和男人单独在家里过夜。
第一个晚上,倒是相安无事。
他们一起上楼,在她的卧室门口分别。夜晚就是能轻易引着人想入非非,那时雨声渐渐温和了,气息和心跳占据上风,也不知是他们谁的。
宋黎手握到门柄上,没往里推,眼神略有些闪躲,对他说“晚安。”
有短瞬的寂静,盛牧辞才淡淡笑道“我还挺意外的,你真敢住过来。”
他懒懒散散地倚在门边的墙,过道灯的光晕一圈圈荡开,照得他的瞳仁漆黑深邃。
大约是深夜的缘故,他的嗓音又性感了。
宋黎呼吸慢慢放缓,小声说“我自己也没想到。”
和异性一起穿着睡衣在夜里谈心,真的是件很暧昧的事。
“我也不能在你家白吃白喝,明天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到超市买点菜,回家我给你做饭”
说着说着,宋黎声音越来越轻。
原本是想聊聊日常,让这别样气氛的平淡些,可话一扯上柴米油盐,就愈发不明朗了,倒像真是他们有了一个家似的。
“行啊,听你的。”盛牧辞应得轻松。
都是刚洗过澡,他短发半湿,睡袍领口有些低,那时他身上的烟草味很淡,只有水气混着沐浴露浅浅的薄荷凉,若有若无地散发出来。
宋黎没敢正眼看他,很乖地点头“那我进去了,你也早点睡。”
“嗯,”他又往下说“记得把门锁好。”
“”宋黎温吞吞仰起头,满眼狐疑。
不锁好,会怎样
被她那水润的双眸凝望着,盛牧辞倏地笑了,猝不及防走近她一步,头低下,在她耳边压着嗓“有个事情,要和你坦白。”
宋黎长睫扇动两下,不知怎么跟着屏了息“什么事”
男人额前一缕湿发的水慢慢凝聚到发梢,摇摇欲坠着,从她眼前晃落了下来。
“你放在客厅抽屉里的东西”盛牧辞顿了顿,语调很正经,又好似隐着笑,如那滴水一般,慢悠悠地氤氲染开。
他说“不是故意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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