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一群远不如前辈的怂货

    朱翊钧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张居正的反对,张居正既没有上奏疏劝仁恕,也没有面圣当面劝谏,他很清楚大明皇帝在做什么,却没有阻止,大道之行是很美好的一种夙愿,但在实践之中,为了达成目的,需要不择手段。

    万物孤阳不生,独阴不长,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是张居正长期斗争的经验。

    万历十年三月二十三日,大明皇帝一如既往带着皇后和长子到太傅家里蹭饭,弄的张居正的全楚会馆一片鸡飞狗跳,熊廷弼对皇帝每月定时到访慢慢变得习惯了起来,若非每次都有赏赐,熊廷弼怀疑陛下能把全楚会馆吃穷,主要是皇帝出行的大尾巴,人实在是太多了。

    “先生还没有开始动笔写阶级论的第三卷吗”朱翊钧在全楚会馆的书房文昌阁内,找了半天,没找到第三卷的手稿,要么是没写,要么是藏得太好。

    张居正略感头疼的说道“真没有了。”

    书房被翻了个遍,素来以稳重著称的陛下,在文昌阁总是像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一样,搅的天翻地覆。

    第三卷,这次张居正真的没写,他已经得到了自然而然的推论,选择了止步不前。

    “王府丞,这些读书人也不过如此啊,比嘉靖年间的差得多了,那时候,读书人甚至敢冲击皇极门,给君上添堵。”张元功看这帮读书人,略显不屑的说道。

    循吏体系,是考成法之下的新的晋升体系,完全不同于过去的姑息裙带,但凡是对自己有点信心,讨个监当官干起来再说,所以京堂留下来摇唇鼓舌的多为贱儒。

    朝廷要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不是躲避。

    朱翊钧颇为认真的说道“先生,债务其实就是信心。”

    “哈哈哈”

    “白没吗”张居正呼吸一紧,这要是直接查抄,那王崇古之前暗度陈仓,就白折腾了,势要豪右立刻就会明白,朝廷打起了还田的主意,矛盾会立刻激化。

    当妖书传遍京师后,科道言官完全顾不上王崇古了,正妻开始闹腾了,虽然早就彼此心知肚明,但被人挑在了明处,正妻就得做出反应来,外室们也在闹,清流们可谓是焦头烂额,这段时间王崇古日子过得清静,朱翊钧也清静了很多。

    除非整体风气再次兴文匽武,不再进行开拓,限制工商业的发展,才会存在。

    万士和极其擅长洒水洗地,自从江西615万亩地的大案爆发以来,万士和就一直在查旧案,看如何既让朝廷体面,也让势要豪右体面一点,果真给他找到了。

    “那是,咱们大明这帮清流,忙着四处灭火呢。”朱翊钧笑的阳光灿烂,这个标志性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具有欺骗性,他伸出五根手指,用极为惊讶的语气说道“这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个七品的监察御史,居然养了五個外室,啧啧。”

    “那就折价一银吧。”张居正认可了这个价格,大明皇帝朱翊钧也杀人,兖州孔府衍圣公一家若是遵从朝廷清丈令,他衍圣公现在还是大明公爵;新都杨氏要是不折腾,遵循清丈令,现在还是诗书礼乐簪缨之家。

    林辅成恍然大悟,笑着说道“原来是杨同善啊,真的是久不认识。”

    说乐子人,王谦在前簇后拥下来到了光德书坊门前。

    而正是这份松江府普查丁口详册,让张居正看到了危机。

    张居正摇头说道“陛下这话说的鞭辟入里,的确债务其实就是信心。国帑借内帑不得不还,可是内帑借国帑是有借无还,这个口子,还是不能开。”

    “陛下钱是陛下的,国帑财用有亏,只是暂时的,只要绥远驰道和矿业略有所成,亏空自消,不是问题,若是难以为继,大司徒和少司徒也不是抹不开面子的人,会去内帑讨饭的。”

    这种思辨,在皇帝每一次到访的时候,都会进行,这是君主和百官之首的直接沟通,朱翊钧对这种思辨十分重视。

    “分十年给付,每亩地均价一两。”朱翊钧平静的说道,平价自然是按照洪武旧价来了,难道还指望朝廷市场价购入不成平价就是挤了水分的价格,再吵闹就以谷十七秤去计价,还吵闹就给宝钞。

    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朱翊钧内帑银子多到花不完,看国帑周转困难,准备借钱,张居正以定规反驳,防的还是皇帝因为私欲索求无度。

    张居正对新政现在抱有警惕的态度,大明的发展越来越危险,尤其是对皇帝而言。

    “国帑因为绥远驰道和绥远矿业,财用有亏,虽然大司徒和少司徒从未提及,但内帑还有存银二百余万银,可以暂时拆解国帑使用。”朱翊钧说起了朝廷财政问题。

    张元功十分确信的说道“我也看热闹。”

    人口的增长,放大了农业、乡野和农户问题的严重性,但同样,可以倒逼朝廷去解决这些问题,比如乡贤缙绅把持的宗族自治、私刑的问题,在人地矛盾得到部分缓解后,就可以尝试了。

    林辅成道谢之后,直接挺直了腰身,舌战群儒罢了,他又不是没干过,上次在太白楼,一打六十,他都没输。

    不给钱是白没,这的确会引起广泛的警惕,但给了钱,虽然少了些,可这帮乡贤缙绅违国策王命在前,这样的结果,这帮蠢驴应该跪在地上叩谢圣恩,高呼陛下仁慈了。

    最终张居正还是输了,因为他病了,拦也拦不住长大的万历皇帝了。

    对于皇帝主动爆金币的行为,张居正以自有定规反驳了,皇帝的钱还是自己留着花吧,大婚用假货,还用了两次,实在是有点过于寒碜了。

    这就是张居正反对工兵团营的原因,这种富有活力的集体生产的方式,会催生人口聚集,大明会有越来越多的城池变成百万都会,到那时候,人口激增,就是大乱的开始。

    人群中爆发出了笑声,这个林辅成的做派和传统儒生果然不同,连客气话都不说,想想也是,都打上门来了,客气个什么

    “狂妄”杨同善面色涨红,这个林辅成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

    张居正担忧的是有道理的。

    户部每年都会请奏,将外库的百万两白银编号封贮积于老库,每次存钱,王国光都要亲自去盯着,而后在老库转悠半天,才会心满意足的离开,大明头号守财奴是皇帝,二号守财奴就是王国光,三号守财奴是张学颜。

    “陛下圣明。”张居正最终认同了陛下对江西这六百万亩田的平价购入,他相信江西地面遮奢户们可以理解,割肉总比掉脑袋强。

    士林学子围堵光德书坊,大声吵闹,甚至准备冲进去,砸了这书坊,之所以没有冲进去,是因为谯楼瞭望发现,五城兵马司的都尉带着校尉们、顺天府丞带着衙役们,不让发生打砸之事。

    松江学派魁首林辅成的书坊被人给堵了。

    大明现状是等级森严的儒家阶级体系和大量白银涌入后新的阶级体系同时共存;小农经济和商品经济同时共存;势要豪右、世家大族对权力占据支配地位和循吏体系同时共存;大明律和宗族自治同时共存;

    “万历八年进士,杨同善”杨同善大声的回答道。

    陛下不要脸面,朝臣还要呢

    对于大明当下而言,人口众多,是一件极大的好事,再增加多少倍人口,也完全有办法去解决吃饭问题,这办法就是生产,这办法就是开拓。

    “江西这615万亩田,作为官田,召佃租田,只能顶退不能买卖吧,六百多万亩田,足够养活十万户了,耕者有其田。”朱翊钧说起了这次清丈出来的田亩处置方案。

    谁还不是个乐子人,有热闹可看,自然要看看这场聚谈的结果,聚谈就是聚集在一起谈论问题,这是朝廷允许的,朝廷禁止的事聚徒讲学,尤其是以谋利为目的的。

    朱翊钧笑了笑,明白了张居正的顾虑,摆了摆手说道“那就依先生所言吧。”

    再一再二,不再三,这就是朱翊钧做事的基本逻辑。

    太仓库分为外库和老库两个库房。

    江西的乡贤缙绅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潘季驯在江西大杀四方平蝗灾,江西地面的势要豪右知道,不遵朝廷号令,朝廷真的会杀人。

    整个洪武三十年,鱼鳞册顺利绘测,和这次的钱鹤皋的经验有关,钱鹤皋用自己的人头证明,朱元璋他真杀人。

    普查丁口、废除贱籍、不再承认卖身契、人口聚集、商品丰富,都会不同程度的让大明的人口激增,超脱土地供应的上限,就会出现饥荒,民乱和生产资料再分配。

    万历皇帝对张居正是有怨气的,不给他无限制的花钱,也是怨气之一。

    大明清丈还搞不搞了新赋税体系还做不做了

    张居正不担心陛下,他担心的是以后。

    这四种共存一定会引发两个核心问题,那便是土地问题以及世家大族在权力中占支配地位问题,几乎所有朝代的社会和政治危机都是由这两个核心问题引起的。

    林辅成大声的说道“朝廷铸的钱不够用,是因为通宝里有铜,跟你们一样铸铁钱飞钱贱钱害民啊,朝廷不让你害民,反倒是朝廷的不是了照你这么说,百姓就该用贱钱大明人理应拥有使用大钱的自由”

    林辅成太让人失望了,向下滑落成为走狗的速度,比本地人还快,本地诗社书坊都跟朝廷斗了十年了,还不是走狗,反倒是林辅成进京没几个月,就直接滑跪了。

    “诸位谁上前来,跟我聚谈一二”林辅成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手模样,他林辅成当不了循吏,还吵不过这些贱儒吗林辅成最厉害的就是这一张嘴了。

    “国帑借内帑又不是有借无还。”

    去年年末,大明大祭司英国公张溶薨逝,勋卫张元功作为长子,正在准备继承英国公的爵位,此时张元功决不允许他的地盘发生打砸抢的恶事,否则继承国公爵位出了问题,他张元功哭的地方都没有。

    没事,到时候朱翊钧写出来,托名张居正就行了。

    “都是读书人,不要有辱斯文,街头打斗,罚金五十银,另打十杖,送西山煤局采煤六月。”王一鹗一看事主出来了,立刻大声宣读了规矩,吵归吵,打架不行,打架触犯大明律,打输了进惠民药局,打赢了被衙役逮捕罚钱、体罚加徭役。

    “确实,土地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清丈的国策是大道之行,不容有失。”朱翊钧此举执行上看是为了还田疏,但目的还是为了维护清丈的新政,不给足够的惩戒,不让这些隐匿大户失去田产,那么很快就会从个例上升到海量。

    土地能够供养的人口数量是有上限,经济、技术的发展要让人口上限跑赢人口增长,才不至于发生动荡和民乱,这就是张居正的思考。

    但到了建文年间,风向一变,遮奢户的立刻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又开始玩起了兼并和隐匿。

    顺天府丞王一鹗表示,你们吵归吵,但不能打砸抢,打砸抢一律按聚啸作乱,打一百杖,打不死就流放绥远。

    “世界这么大,总能容得下。”

    “远没到这个地步,俸禄、边军军饷还能照常足饷。”张居正对这个提议并不认同,他十分确信的说道“国家内外帑藏供用自有定规,如金花、子粒贮之内库,专供御前之用,京边钱粮贮之太仓,专备军国之需。”

    “陛下,松江府六岁以下的孩子,有九十三万之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孩子,少则一两个,多则三四个。”张居正说起了他看到的内容。

    “你在最新的逍遥逸闻里,大肆鼓吹朝廷铸钱说,朝廷铸的钱,够用吗”一个儒生立刻站了出来,大声的喊道。

    “其实没必要担心。”朱翊钧颇为肯定的说道“不必担心一个不存在的问题。”

    “对于个人,对于国朝都是如此,对于个人而言,日后收入预期增高,就可以承担更多的负债,比如海事学堂的舟师,入学愿意欠这六十银束脩,因为他们知道日后,可以还得起。”

    王谦也是个乐子人,这么好玩的乐子,怎么能少了王谦呢京堂的言官现在选择了闭嘴,已经不敢攻讦王崇古了,那妖书,实在是太吓人了。

    因为在原来的历史线里,万历十年,万历皇帝以潞王大婚、皇长女诞生、圣母诞辰恭祝万寿、皇妹寿阳公主朱尧娥婚礼制办妆奁这四件事为理由,在三个月的时间内,从国帑取走了二百万银之多。

    张居正带领内阁、户部开始连章上奏,想讲讲价,讲价这件事,隆庆二年张居正就做过一次了,请停取银两疏最后从三十万讲到了十万银,张居正本以为可以讲一讲价,却引来了叛逆期的万历皇帝的反感,君臣矛盾激烈冲突。

    只要两代人,三十年,大明就要面对这个残忍的问题了。

    “朕以为先生天不怕地不怕,写点文章都不敢。”朱翊钧很清楚张居正的阶级论应该有五卷,但他只写了两卷,居然能忍住著书立说的诱惑,实在是太克制了。

    张居正略有些为难的说道“江南之田,惟徽州极贵,一亩价值二三十两者,今亦不过五六两而已,亦无买主。江西山多地狭,一亩地怎么也要六两五钱银了,这笔钱从何而来”

    他的书坊所在的西城鸣玉坊,是大明杂报的聚集地,一条街上全都是书坊,而林辅成的逍遥逸闻杂报,最近异军突起,突然成为了杂报的顶流,自然令人眼热,尤其是民报首创了广告盈利之后,逍遥逸闻也有豪奢户准备在上面做广告了。

    “我看热闹,英国公世子为何也没走”王一鹗十分诚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吴元年,也就是洪武元年的前一年,松江府豪强、胡元官员钱鹤皋为首,纠众三万余,抗交修城砖石、反对验田、反对清丈,朱元璋派徐达前往镇压,徐达在横沥将钱鹤皋击杀,而后以一贯钞每亩或谷十七秤或银一两的价格,收豪强田亩。

    三月的春风正好,九折桥的朴树吐了新芽,池边的番薯已经颇为繁茂,朱翊钧和张居正在文昌阁里,讨论着国朝机要之事,皇长子朱常治追着熊廷弼玩,熊廷弼那是心惊胆战,这皇长子最喜欢水边,尤其是喜欢让熊廷弼射无尾箭打鱼,每打到一条,朱常治都欢呼雀跃。

    朝廷清丈是第一次给条件,如果选择与国同行,那么遮奢户仍然可以保留地籍,生产资料还是他们的,江西地面的遮奢户选择了隐匿;平价购入,是第二次,朝廷给条件,这已经是非常仁义了,如果江西地面的遮奢户还是给脸不要脸,那朱翊钧就要直接抄没了。

    朱翊钧伸了个懒腰,即便是海瑞拿这些清流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送这些外室的势要豪右们,并没有在赠送的时候,提出明确的要求,主要就是为了结一个善缘,而后潜移默化的影响科臣,你说是官绅勾结,但人家没有发生权钱交换,只是赠送。

    “既然无事,王府丞这为何还不走”张元功疑惑的问道。

    “对于国朝而言,老库存银就是信心最直观的体现,只要老库存银还在,所有人都会对国朝有信心,去年向民间借了一千万银,没有人认为朝廷无法兑现,因为老库就存着七百万银。”

    “但凡是有点心气的,不是在做监当官,就是在地方为官一方,这里聚啸的不过是群贱儒,无胆鼠辈而已。”顺天府丞王一鹗笑着说道,一班衙役,十几个校尉,就把群情激奋、吵着闹着要找林辅成要说法的士大夫给威慑了。

    “不存在”张居正眉头一皱,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思考之中,这种问题是不能依靠看不见的大手去调节,因为根本调解不了。

    新政根本没有尽头,也没有对岸,大约一生都要在路上。

    街上全都是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逍遥逸闻被士林广泛反对,根本就是皇帝的走狗,也好意思说自己是自由派自由派有当皇帝走狗的吗自由派应该是向官僚、专制公开挑战的旗手,这是当初林辅成入京时,所有士林对林辅成的期许。

    万历十年六月张居正病逝,万历十年八月王国光被打为了晋党叛徒,过两个月,王国光被罢黜为民。

    “谢府丞护我周全。”林辅成俯首感谢王一鹗的回护,其实完全可以打完了再抓人,这样顺天府也能完成点考成和指标,但王一鹗没那么干。

    “陛下圣明。”张居正由衷的说道,他要说的正是松江府普查丁口之事,申时行普查丁口是超额完成任务,算是给天下巡抚、布政使打了个样儿,如何普查,普查到何种地步,都有了模版。

    五个外室,七个儿女,这是一个七品监察御史能养得起的吗俸禄显然是养不起的,但大明官吏有太多的办法,将权力变现了,而且这五个外室,甚至都不用他去养活,自然有人帮忙,活跃在京师的掮客们,总是能精准的把握需求。

    “陛下所言甚有道理。”张居正思考了片刻,还是选择了认同陛下的想法,人口上限这个事,张居正认真盘算后,在当下开拓的大背景下,的确是个不存在的问题。

    朱翊钧思索了一番说道“这是个不存在的问题,因为当前阶段的过剩人丁,在下个阶段就会成为必要人丁,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便是没有发展到下一个阶段,我们还可以通过开拓去解决这一问题。”

    一群远不如前辈勇敢的怂货,这就是张元功对现在读书人的评价。

    张居正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岔开了话题“王次辅最近日子清静了许多,倒是没人闹着让王次辅致仕回籍了。”

    老库存银这是大明的老本,万历三年起开始存银,到万历十年,老库一共存了七百二十万银币,这是能不动就不动的战略储备金。

    林辅成半抬着头,眉头一挑,耻笑一声问道“来者何人”

    内帑拆借给国帑的钱,朱翊钧不打算要利息,君国一体到现在都没有拆开过,也没法拆开,这是左手倒右手,户部这些日子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很多事想做不能做,这次又要平价购田,第一年只有六十万两银子,但户部就得动老库存银了。召佃租田后,就可以收支平衡了。

    这就是朱翊钧为何驳斥张居正的想法是不存在的问题。

    国帑还能周转的开,即便是加上江西这615万银的亏空,也能周转,但皇帝拿国帑的钱,可是从来不会还的。

    “陛下,臣还是对工兵团营持谨慎的态度。”张居正经过了长时间的思索,依旧没能说服自己。

    “能生愿意生生下来养得活,这多是一件美事啊。”朱翊钧由衷的说道。

    张居正神情复杂,他以为万历新政到一条鞭法,就可以宣告暂时结束了,再次进入一个螺旋上升的周期,结果却是遥遥无期,这当然是个好事,但确实异常的忙碌。

    眼下正处于大航海时代,海外有着广泛的领土,可以容纳大明这些过剩的人口。

    像海瑞这样的道德楷模,真的很少。

    松江府在短短十年内,由沿海的村落变成了现在的大都会,这个剧变的过程,算是给大明了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快速的都市化导致了人口的剧烈增长,社会结构也会激烈变化,这让张居正十分担心。

    “诸位,为何到我门前吵闹”林辅成打开了家门,走了出来,对着四方拱了拱手,大声的问道。

    “矛盾在巨量人口的增加后,一定会更加尖锐,并且集中爆发,因为饥饿一定会让所有人失去理性,失去理性后人的行为,是未知的,是不可控的。”张居正开始详细的阐述自己对治国的思考。

    这就是朱翊钧所言平价的依据,有祖宗成法,抄作业解题就是这么快。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先生是看到了松江府普查丁口,才如此坚持吧。”

    这就是划出了道,只能吵,说不过也不能动粗。

    “那不是要动用老库存银吗”朱翊钧笑着说道“不要利息的。”

    朱翊钧摇头说道“不是白没,王遴王巡抚算是迷途知返了,朕不是要给王巡抚找麻烦,这六万顷当然是以白银平价购入,当然,要是不肯接受朝廷平价购入,那朕只能白没了,清丈是国策,国策就是一切都要为清丈让步,既然敢隐匿,就要做好挨罚的准备,否则人人都要和国策逆行,那朝廷威严何在”

    “你就这么喜欢骑在穷民苦力的头上当人上人,连百姓用大钱的自由都不肯给”

    林辅成戳肺管子了,他说话真的一点都不客气,把读书人伪善的嘴脸完全撕扯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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