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未亮,城外便有早起的百姓等着进城。
这些百姓大多数是云京城外附近村镇之人,或是进城找些活计,或是去做生意,也有去探望亲戚的。
到了城门打开的时间,百姓们正欲准备排队进城,突然听到一阵纷沓的马蹄声。
众人下意识地往旁退了退。
很快,他们见到一群人骑马出城。
就着微微的天光,进城的百姓看到马背上那群绯衣陌刀的骑士,纷纷恍然。
原来是镇妖司的人马出城。
莫不是又哪里有妖邪作乱,让他们一大早就出动
陌刀的寒光闪烁,不少百姓下意识低头,不敢直视。
虽然镇妖使的职责是诛杀妖邪、守护百姓安危,然而他们身上的煞气太重,手腕强势血腥,百姓本能地畏惧,但凡镇妖使出没之地,皆会主动避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主动靠近。
就在一群镇妖使骑马出城时,只见后面还有三辆马车。
前面的两辆马车华贵之极,系着玉石和銮铃,车身上有国师府的标志。最后一辆马车则被绘上金色符文,庄重的符纹在天光中流溢着非凡的力量,教人不敢直视。
三辆马车碾过官道,从城门驶出。
马车两侧皆有镇妖使随行,似是护持着三辆马车。
直到所有的人马出了城,那些百姓终于抬头,诧异地望着远去的人马,窃窃私语。
“那是国师府的车罢马车里的人是不是国师”
“出了什么事”
“难道哪里有厉害的妖邪作乱,连镇妖使都无法解决,只能让国师过去”
“有可能”
百姓小声地交流,直到守城的侍卫吆喝,他们赶紧噤声,满怀疑惑地进城,决定到城里打探一番。
天未亮,季鱼就被人叫起。
等到出发时,她实在熬不住,靠在江逝秋怀里补了一觉。
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马车在官道上飞驰,銮铃声阵阵,车里却无任何晃动,让她睡得十分安稳。
“娘子,你醒啦”江逝秋含笑问,摸了摸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季鱼唔一声,刚醒来时,声音还有些沙哑,问道“什么时候了”
“巳时刚过,时间还早呢。”江逝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润喉,“要不要再睡会儿”
季鱼摇头,喝过水后,人看着精神许多。
她挑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他们走的是官道,官道两边是延绵的山脉。
外面的景色看着十分单调,季鱼只看一会儿便放下帘子。
到了午时,车队并未停下来歇息,继续赶路。
要赶在中元节前抵达龙泉地宫,行程非常紧凑,几乎是日夜兼程。
幸好此次出行的都是除妖师,除妖师身怀法力,就算数日不眠不休也无甚要紧,
不必浪费时间中途歇息。
马车里有一张固定的桌子,江逝秋从桌子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食盒,将之打开。
食盒有好几层,不仅有点心,还有一些肉脯及小食,颇为丰富。
这是江逝秋特地让国师府的厨房准备的。
那些除妖师不用停下来歇息吃饭,他家娘子可不行,她的身子弱,脾胃也不好,要是不吃东西,身体会受不住。
“娘子,先委屈你,等晚上到驿站歇息,我给你做好吃的。”江逝秋说道,给她泡了一壶清茶就着点心。
季鱼朝他笑了笑,拿起一块牛乳菱粉香糕慢慢地吃。
吃了几口,觉得嗓子有些干,就见他将茶端过来,放到她唇前。
季鱼看他一眼,低头喝了口茶,温声道“谢谢。”
“娘子,别和我说谢谢,太见外了。”江逝秋不高兴地道,见她唇边沾了些糕点碎屑,伸手为她拭去。
季鱼望着他凑近的脸,然后笑着点头,“我知道了。”
直到天色擦黑,终于抵达驿站。
季鱼刚从马车下来,便感觉到一道紧迫逼人的视线。
她转头,正好见到从绘着金色符纹的马车里出来的陈青辙。
他的四肢仍是被陨铁打造的铁索缚着,脸颊、脖子和手腕等地方都有青黑色的经络蔓延,额头处是一只紧闭的眼睛。
这是妖鬼的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仍是让人忌惮不已。
负责看守他的镇妖使如临大敌,只要他稍有异动,便会直接动手。
季鱼没理他,和江逝秋一起走进驿站。
陈青辙阴沉地盯着她,额头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血红的缝,身上的气息很不稳定。
守着他的镇妖使们已经握紧了陌刀。
秦渡看了陈青辙一眼,心知这“好弟弟”又被“姐姐”无视,只怕要发疯,正好国师和太子从另一辆马车下来,他走过去。
“国师,如此可行不如让他在马车里待着。”
此次前往龙泉地宫,为了压制陈青辙身上的妖鬼的力量,国师特地在马车上也绘制了能压制妖鬼力量的金色符纹,并用陨铁炼造的铁索缚住他的四肢,禁锢妖鬼的力量。
秦渡觉得,将陈青辙关在马车里是最保险的。
国师神色从容,温声道“没关系,让他到驿站歇息罢,不用担心。”
既然国师都这么说,秦渡只好作罢。
他亲自将陈青辙送到房里,安排人轮流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驿站给他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和干净的水洗漱。
季鱼是个爱干净的,虽然一整天都坐在马车里,身上也没什么灰尘,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仍是先将自己清理一番。
洗漱完后,驿站的人也将膳食端过来。
膳食是驿站的厨娘做的。
驿站的条件不算好,准备的膳食看着十分粗糙,是大锅饭,味道不怎么好。
江逝秋见她没什么胃口,便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面,色香味俱全的面总算让她多吃一些。
太子从国师那里出来,听说江逝秋因为季少主吃不惯驿站的膳食,特地去厨房给她做饭时,不禁哑然。
“这江大人和季少主的感情可真好,江大人都愿意为季少主洗手作羹汤呢。”跟随太子的一名幕僚说,“如果这都不算爱,属下也不知道什么叫爱了。”
太子听得脸皮一抽,想让他不会说话就别乱说。
哪想江逝秋突然出现,太子和幕僚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幕僚,头皮发麻,刚才的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难道他要杀人灭口江大人应该没这么霸道吧
正想着,听到江逝秋说“说得挺好的,以后说多点。”
太子“”
幕僚“”
两人目送他离开,互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脸上的无语。
确认江逝秋不会再跑出来吓人,幕僚忍不住说“没想到这位江大人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瞧瞧刚才那话,这是巴不得人人都歌颂他和季少主的爱情呢。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太子点头,谁说不是呢。
虽然与那两人接触不多,但每次见到他们时,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令人无法插足的某种默契和情谊。特别是江逝秋,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对季少主那种狂热的爱意,疯狂而炙热,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一个人真能痴情如斯
太子是一名理智而自持的储君,实在想不出来,无法体会江逝秋的心情。
秦渡听到主仆俩的话,脚步一转,凑过来说“可不是,咱们江大人就是个痴情种,你们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作为下属,秦渡觉得自己最有话说。
早在巫山城时,他就受够了江大人那副不值钱的倒贴样,简直是男人之耻。
等太子两人听完关于“江逝秋是如何倒贴”等等行为,越发的匪夷所思。
这世间居然有如此恋爱脑
真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其实也没什么。”秦渡难得为江大人说句好话,“至少江大人的努力倒贴是有回报的,季少主没有嫌弃他。若是两情相悦的话,倒贴也不算太贱,如果只是他一头热,那才是最贱的。”
太子两人再次无言以对。
背地里,幕僚庆幸地说“殿下,幸好国师主张留下季少主,与她合作,若陛下当日顶不住,下旨诛杀季少主,只怕”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江逝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但他是镇妖司里最强的,也非常难缠。如果皇帝真的顺应那些朝臣之意诛杀季鱼,江逝秋肯定不会答应,届时会发生什么,还真难预料。
太子默默地点头,神色有些晦涩。
他自然赞成留下季鱼,与其合作,此举确实冒险,但比诛杀她更有利。
然而,朝堂上诸皇子相斗,他这
太子的地位看似稳固,实则虎视耽耽盯着他的位置的皇子不少,都想将他拉下来。
这次太子选择前往龙泉地宫,未尝没有富贵险中求的想法。
只要国师的计划成功,自己也算是立下大功,届时再无人能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如此,拉拢江逝秋非常有必要。
在驿站休息一晚,翌日天色还未亮时,众人便起了,继续出发。
又是一天连续不断的赶路,直到天色黑下来,不好再走,终于停下来歇息。
因为错过宿头,一行人在野外露宿。
对此众人都没什么意见,除妖师执行任务时,再恶劣的环境都待过,在野外露宿是经常的事。
虽然是在外,条件不怎么好,江逝秋仍是不想委屈季鱼,不仅给她做了饭,还陪她到附近的溪水边洗漱。
就算不能沐浴,也要将手脚仔仔细细洗一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一群随便啃口干粮、在泥堆里打滚也不皱下眉头的镇妖使们“”
连素来讲究的太子也叹为观止。
陈青辙掀开车帘,看到这一幕,冷笑一声。
季鱼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然后笔直地朝他走过去。
见她居然不像以前那般无视自己,反而朝自己走来,陈青辙下意识往后躲,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黑得不行,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你要干什么”陈青辙厉声喝问,背贴着车壁。
虽然看着很凶狠,不过众人都能听出他话里蕴含的色厉内荏,有些惊讶。
陈青辙原来是惧怕季少主这姐姐的吗
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江逝秋啧了一声,拉着季鱼光明正大地上了马车。
守在马车旁的镇妖使们纠结了下,决定不管了。
虽然秦渡一直叮嘱他们,不让任何人靠近马车,不过现下来的是他们镇妖司的指挥使,好像不包含在“任何人”之内。
何况,国师也没阻止。
上了马车,季鱼坐下来。
她的坐姿优雅、端庄,一颦一笑,皆符合世人对贵族女子的认知,格外赏心悦目。
陈青辙却觉得她从小就是这般,总爱装模作样。
“陈青辙。”季鱼声音冷淡,“你可知当年将尚家赶尽杀绝之人是谁”
陈青辙一愣,似乎没想到她居然问这个。
不仅是他,守在马车旁的镇妖使们也是一脸意外。
不远处的马车里,与国师相对而坐的太子目光微闪。
陈青辙冷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季鱼不答,只是看着他,问道“你知道多少”
“知道一些。”陈青辙语气不太好,冷冷地道,“当年那些皇子争夺皇位,尚家成为他们的牺牲品,他们怕尚家报复,为此不惜赶尽杀绝”
说到这里,他冷笑连连。
季鱼问“后来呢”
“后来爹当然是借妖鬼之力,将那些害死尚家的人都杀了。”陈青辙畅快地大笑,“他们当年玩弄权势,仗着权势随意玩弄他人的性命,便做好被人报复的心理准备。只可惜狗皇帝有龙气护身,爹没能弄死他。”
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镇妖使们脸色微变,抽出陌刀指着他。
陈青辙浑不在意,那张爬满黑色经络的脸冰冷带煞,斜睨着他们,冷笑连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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