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对上她打量的目光,也只是淡淡的撇开视线,她曾经有多欣赏柳红梅,现在就有多讨厌她。
不,准确来说,是厌恶。
柳红梅的情况,应该高兴不了多久了吧,如果孙光辉这个香饽饽足够香的话。
果然,清音所料不差,中午下班回家吃饭的时候,她还看见柳红梅在倒座房的屋檐下跟人说话,说明她今天是刚下夜班,能休息一整天。
那么,如果那边有心找的话,应该很快就能从东城区区医院杀到杏花胡同来了吧。
这不,正想着,就听一阵吵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
“柳红梅你个破鞋,给我滚出来”
这声音尖利得犹如一把刀子,划破杏花胡同安静的午后。清音赶紧抱着小鱼儿,出门看热闹。
其他人家比她还快,早到了前院,把来人团团围住,清音都挤不进第二圈层。为了保护她和鱼鱼,苍狼挡在她和前排的中间,以免她们被挤到。幸好她个子稍微高点,踮着脚尖能若隐若现的看见来人。
为首的雪白丰腴女人正是徐玉环,以她为中心,四散开的是六七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作战”经验丰富的中年妇女。
这不,专业的就是专业的,她们不会先动嘴,而是趁着柳家人集体发懵的瞬间冲上去直接动手。
徐玉环指着柳红梅,“不要脸”就是指明斗争对象。
一群妇女冲上去,有的一把薅住柳红梅头发,有的揪衣领,有的扯扣子,有的甚至在解她裤腰带准备脱她裤子
不不是,这么野的吗一来就使下三滥手段,问题这院里还有不少大老爷们呢
赵大妈和顾大妈虽然看不上柳家,但她们也算院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连忙出声“等等,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柳老太也反应过来了,这群女人战斗力太强她不敢沾,眼珠子一转一把抱住管院一大爷的腿“一大爷可得主持公道啊,这,这是耍流氓,是侮辱人格,要坐牢的对不对”
一口大黄痰直接呸她脸上,“呸,耍个屁,你家柳红梅什么东西,也敢抢咱们玉环的男人,也不看看几斤几两。”
“咱们今儿就脱了柳红梅衣服裤子,把这破鞋送去游街”
“就是,脱裤子脱裤子”
其他人一看架势不对,想去找其他院里的帮忙,偏偏门被看热闹的堵住,苍蝇都飞不出去。再加上柳家算了吧,好心当驴肝肺,谁也不想当这冤大头。
柳家老两口一看,不管闺女,先把大院的人骂上了,“还说一个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全他妈是窝囊废,紧要关头都不忙忙咱们,以后啊”
顾大妈此时发挥了她女中豪杰的气势,大喝一声“闭嘴”
大眼看向徐玉环等人“我们不管你们跟柳红梅有什么官司,要打要骂你们自己解决,但是,最基本的底线要有,咱们大院里这么多孩子老少爷们,脱裤子扯衣服的
不许干,不然真当咱们杏花胡同16号院都是死人吗”
她本来就生得高壮,卯足了劲发声,实在是有种振聋发聩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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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号院的人被这么一激,顿时也有种莫名的集体荣誉感上身,纷纷附和“对,不许使那些下三滥的”
“要打要骂你们自己解决,别霍霍咱们大院的。”
要是别人家的事,大家高低得维护几句,保证大院里动不起来,可柳家,实在是这一家子这么多年已经把人品都败光了,也把邻里的好心给消耗干净了。
顾大妈本来不想管,但同为女人,她也反感动不动就扯衣服脱裤子这一套,大庭广众之下真的有点侮辱人。
那六七名妇女见大家态度这么分明,也就不执着于脱裤子了,而是看向为首的徐玉环“玉环你说怎么办,今儿二姨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玉环,三姨也会帮你出头。”
“玉环别怕,你大舅妈我可不是吃素的。”
徐玉环皱着眉头,眼神在空气中与顾大妈的对上,知道彼此都不是好惹的,也有点纠结。
要她说,出气肯定是让柳红梅出丑才够出气,但
“行,既然各位街坊都维护她,那我今天就让大家知道知道,你们维护的是什么人。”
“这个柳红梅,别看又老又黄,其实最会勾引人,眼看着跟她那个部队上的对象分了,转头就来抢咱们玉环的未婚夫”
柳红梅终于回过神来,一脸正气的反驳“我没有,你们这是诽谤。”
“呸,昨晚大半夜的电话都打到我未婚夫家里了,还说没有,大家评评理,正经女人谁会大半夜给男人打电话”
“谁知道电话里说了啥不三不四的,不就是想男人想疯了吗”
柳红梅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晚走了步臭棋
“我没有,我是有急事才给”
“闭嘴,急事,有急事你还有时间给我男人织毛衣大家看看这件毛衣晚熟不这是她日也织夜也织,最后送给我男人,大家评评理这算啥事”
赵大妈眯着眼一看,嘿,别说,这件青灰色的毛衣,她确实看见柳红梅织过,一看就是男款,当时问她给谁织的,她说是柳志强的同学,感谢人家帮过志强。
其他人也是见过的,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什么狗屁同学啊,原来是惦记别人的男人。
本来,前面说她半夜打电话勾引男人,她们还不大信,毕竟柳红梅名声不错,可这件毛衣,就是铁证如山啊
而谁也没注意到的是,瞿建军此时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将每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他今天忽然接到个电话,让他中午来杏花胡同一趟,有热闹看。
他本来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但今天正好没事,就来了,谁知道正好看见这一幕
而大院里,好戏还在继续,在细数了柳红梅一堆罪证之后,徐玉环眼珠子一转,她跟着孙
光辉这么长时间也是具有丰富的斗争经验的,“行,今天看在几位大爷大妈和众街坊的面子上,咱们就不动手了,咱们走,好好去宣传宣传她的光荣事迹。”
于是,她们来了,她们又走了。
清音知道,徐玉环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后手。
果然,一群孩子跟着出去“打探敌情”,几分钟后回来一报,“她们贴大字报啦”
“她们把大字报顺着杏花胡同贴了一路”
“贴到厂门口啦”
“又往区医院去啦”
“她们见墙就贴,报刊栏、大门、办公室门、柱子,甚至连大树树干都不放过,红红绿绿的纸张一贴,上面黑黑的毛笔字都是海涛他妈的罪状”
清音笑笑,柳红梅不是要名声吗,现在她的名声在杏花胡同和工作单位都彻底臭了,而且以徐玉环的善妒和报复心,将来很多年里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柳红梅,但凡是涉及到升迁、谈对象的紧要关头,都会在恰当时机出来给她使坏。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的柳红梅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反正,给前男友织爱心毛衣的是她,给前男友写信嘘寒问暖忆往昔温暖岁月企图唤起旧情的人是她,半夜三更给前男友打电话的也是她,那么挨现女友打的,也应该是她。
而只有清音和顾安知道,柳红梅的“报应”,这只是一个开始。
“希望”顾安叹息一声,在睡着的小鱼额头上亲了一口。
希望什么,清音知道,但他们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为了顾大哥,他们必须做。
当天下午下班后,清音就带着一封信和几个作业本直奔刘家。
“建军哥也在”一进门,清音的笑就没了,她没想到瞿建军居然也在。
大丫二丫都不怎么待见他的样子,要不是姥姥姥爷说的,他们连这个“爸爸”的面都不想见。
瞿建军冲着清音苦笑,起身告辞“你们聊吧,我还有点事。”
等人一走,刘大婶就唉声叹气,刘大叔也沉默不语,自从分手后,瞿建军看孩子变得更勤快了,但老两口对他已经没了以前的态度。
现在还愿意让他来,单纯是看在他是大丫二丫爸爸的份上,可随着俩孩子跟他越来越生疏,这份血缘亲情不知道还能维系多久。
老两口唉声叹气出去,清音就把拿来的东西递给大丫,“大丫帮阿姨一个忙。”
这样那样,五分钟后,大丫兴奋得小脸通红,“好,我肯定模仿得一模一样。”
“不着急,慢慢来,学得不像的,就放灶膛里烧掉,别留下来,知道吗”
“我知道,要保密”
清音也知道,只要样本量足够,在大丫这样的小天才手里,想要模仿一个人的字迹一点也不难。而她已经把信件内容写好,里面会用到的每一个字,都有现成的样本模仿,她只需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复制”过去就行。
一开始顾安不同意这个计划,
他想自己上手,不想把大丫牵扯进去,但清音阻止了。一是时间不允许,等他能模仿出精髓,可能柳红梅又找到新的倚仗翻身了。二是她会很小心,不会把大丫牵扯进去,她会模仿别人写字的事,目前只有她知道。
***
接下来几天,清音在上班之余没少吃到柳红梅的后续瓜。
因为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从杏花胡同到区医院,再到书钢,不用半天几乎半个书城市都知道了,不用几天,全城皆知,甚至连顾妈妈的老家农村那边也听说了。
“她以前跟张医生杨护士的事就闹得怪难看现在可好,听说整个区医院内科向上请愿,说要是不严惩她的话,大家就不上班了。”张姐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那个叫徐玉环的还找人天天去区医院闹,医院没办法给她下放到书城市最远的卫生院,你猜怎么着”李姐不愧是包打听,清音在杏花胡同不知道的事,她都清楚。
“那个卫生院里好些人,都是以前她跟刘胖子联手下放下去的区医院同事,现在下去,那可真热闹”
“那她没想法子向那个啥副主任求助就是她抢的那个”
“嗐,求啥呀求,孙光辉现在还想跟她撇清关系呢,那个组织里头,他只是二把手,上头有防着他上位的一把手,下面还有想把他弄下去的三把手四把手,都这时候了他自保还来不及,有空管她”
书钢仿佛世外桃源,但外头的事大家多少也知道点。清音静静地听着,跟顾安打探来的信息差不多。
正聊着,门口忽然进来一个年轻女人。
清音和张李等人对视一眼,好像都没见过,“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清大夫。”声音沙哑,嗓子底像有沙砾摩擦。
女人很漂亮,也非常气质,但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外的傲气。她的眼眸在四五个人身上扫过,因为她们都穿着白大褂。
“你好,我就是。”清音指指对面的凳子,“坐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女人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轻轻擦拭自己刚刚接触过门把手的手。
那是一双雪白修长的手,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清音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贴着肉际,涂不了甲油,因为常年快速书写,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微微变形,已经算不上很好看了。
“今天过来,是身体不舒服吗”
女人再次毫不客气的打量清音,不答反问,“还记得石磊吗”
原来她叫常巧音,是省城人,小学初中都是石磊的同班同学,本来年前同学们都在说石磊快不行了,顶多就是年后半个月的事,让大家有时间去看看他,就当见老同学最后一面。
“我当时在京市出差,没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等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八,还以为只能去石磊的葬礼,谁知道听说他居然好好的,不仅胸水消了,还能吃能喝,那天在路上遇到,我还以为自己撞鬼了。”
她笑笑,“后来聊起来才
知道全靠你妙手回春,力挽狂澜。”
所以,是慕名而来,但清音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病人,可以肯定她的眼神和语气可没有任何赞赏,而更多的是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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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是病人,还有挂号凭证,那就得一视同仁。清音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冒昧问一句,同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因为她发现常巧音虽然声音沙哑,但说话发声部位和方式好像跟常人不太一样。
“我以前在省歌舞团,唱女高音。”
清音心说难怪,但有“以前”就说明现在不是做这个工作了。
“现在在京市设计院,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你的嗓音是”
“我正是为此而来。”
原来,常巧音在几年前考入歌舞团后,曾代表石兰省到全国各地慰问演出,几年前甚至还有幸被选中代表龙国出国访问演出,足以说明她的天赋和才华有多高。
“可偏偏就是那年出国回来后,我这喉咙就留下个毛病,一到冬至时节就沙哑说不出话,嘴里也长了很多这个”
说着,她张开嘴巴,露出牙龈和口腔内壁。
清音顿时差点被吓一跳,幸好控制住了,倒是她身后的秦解放“啊”了一声。
只见本应该是粉红色黏膜的地方,居然全是红通通的乳白色的溃疡面,红的还在流脓水,白的是即将流脓水。
关键是,还长满了整个口腔和牙龈
清音见过的口腔溃疡不少,经常有老太太吃上火过来,她也不开什么药,维生素也很紧缺,只需要抓一把金银花给她们,回去泡水喝就行了,大部分都能痊愈。
常巧音合上嘴巴,掏出另一块手绢擦了擦嘴角,“这毛病也有好几年了,每到冬至那天必发,春天一到又稍微好点,现在已经不是最严重的时候了。”又用刚才那块手绢擦手。
两块手帕,分工明确,说明是个很有条理,也有一定程度洁癖的人。
“那时候为了职业生涯,着急恢复嗓音,也看过不少医生,京市海城的都看过,都说我是口腔溃疡。”
清音点点头,毋庸置疑,确实是口腔溃疡,而且是非常严重那种。
“外头医院的大夫都说这是缺乏维生素,我吃过不少,都没用,后来又说是免疫力低下,可检查了一圈,什么问题都没有,免疫功能是好的。”
清音有点头疼,那可就真不好办了,哪怕是几十年后,口腔溃疡最主要也就考虑这两方面,“除了口腔溃疡,有没有其它部位的溃疡,尤其是胃肠道溃疡”
一般口腔溃疡还容易跟胃肠道溃疡一起出现,这是后世临床研究发现的规律,或许治好了胃肠道的溃疡,口腔的也就跟着好了。
常巧音摇头,“我也考虑这方面,可惜都没有。”
清音怕她分不清楚什么是胃肠道溃疡,又想细问,她却已经机关枪似的说出口“消化道溃疡常见的疼痛、恶心、呕吐、嗳气、灼热和闷胀感我都没有。”
清音微微挑眉,看不出来她倒是懂得挺多。
起身,给她倒杯温开水,清音在诊室里走了几步,这是她的习惯,当思考病情的时候,趁机锻炼身体,不然老坐着游泳圈都要长出来了。
“对了,你家族里,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那边,或者你的兄弟姐妹,有没有这个病”
“遗传方面我也考虑过,也没有。”
“那你在生这个病之前,喜不喜欢吃硬的食物”
常巧音摇头,“我一直很爱惜自己的嗓子,凡是有可能伤到声带的食物都不吃,包括但不仅限于”巴拉巴拉。
很好,清音第一次被病人很好的上了一门专业养生课,营养课。倒是秦解放挑了挑眉头,他跟着清姐这么长时间,见惯了啥都不懂一问三不知的病人,但像这种什么都懂的,倒是第一个。
用个不恰当的说法,他感觉这个女高音很不好“忽悠”。
那边,清音还在继续排查,“睡觉会不会磨牙有没有箍过牙”
摇头。
“思考的时候会不会无意识的咬嘴唇”
摇头。
“有没有异食癖,尤其是坚硬的东西”
都没有,那就排除创伤性的可能了,完全就是她自己身体内在原因造成的。
没有明显致病原因,清音只能把脉。可把了两分钟,也是典型的阴虚火旺脉象,跟她的口腔溃疡也很符合,没有异常之处。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简单的口腔溃疡,居然这么棘手。难怪不远千里“慕名”而来,肯定是西医看了没效才来找自己死马当活马医的。
“谢谢清大夫,你比我在外头看的那么多大夫问的都详细,很多他们没问到的你都考虑了,看来石磊说的没错,你真是一位好大夫,我找你找对了。”
清音“”
大姐,你这哪是夸我,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又喝了一杯水,眼看到下班时间了,清音肚子饿得咕咕叫,正想说要不先去吃饭,也给点时间捋一捋思路,却忽然想起个事,“对了,你经常出去演出是不是压力很大,精神容易紧张”
她想起来,上辈子她有段时间就是口腔溃疡总不好,那时正巧赶上考副高,医馆事情又多。为此她还专门查过资料,按照西医的说法,这个病有精神因素,烦躁、焦虑和紧张很容易诱发,所以青年女性的发病率是所有人群中最高的。
“我咨询过国外专家,外国有科研证明情绪也会影响这个疾病,但我自己观察,休息在家的时候也会发,甚至发的更严重,只要到了冬至那天,无论我在哪里,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样,它都会准时找上门来。”常巧音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一句话堵死了清音的分析。
清音“”这么懂的病人,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看。
她也大大方方把自己的困惑说了,“你的情况我暂时没头绪,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
常巧音点点头,起身离开,“我
明天再来。”
虽然知道她这是客气话,应该不会再来了,但终究是继福宝之后的又一个疑难病例,清音自然不会就这么过去,下班路上她都在思考,会不会还有其它可能会不会遗漏了什么细节会不会常巧音对自己有所隐瞒
甚至,她觉得最后一个可能性不小。
走到家门口,顾妈妈在厨房做饭,锅里炝炒着什么,小鱼儿正在小车车上睡觉,侧躺着,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压得都变形了,头发丝里冒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顾安在旁边拿着本书看,清音一看居然是学俄文的,“打算自学外语”
“嗯。”顾安见老太太没往这边看,立马小声说“大丫模仿的举报信我已经从卫生院发出,分别送到你说的几个地方,孙光辉很快就会自顾不暇。”
不仅要他自顾不暇,还要让他和柳红梅最后一点“情义”也破灭
小鱼儿热得翻个身,顾安赶紧把书一扔,一把将孩子抱出来,小心翼翼放回炕上,拧一块热毛巾给她擦身上的汗,擦到咯吱窝,她自个儿“咯吱咯吱”笑起来,“叭叭啊啊”
男人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你叫我什么”
“叭叭啊啊”
顾安觉得心口发颤,这种感觉就像十六岁那年被徐文宇带着,第一次端上真枪一样,一把抱起闺女,她的小口水泡就像子弹一般“biubiubiu”全发射到他脸上。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顾小鱼的被封印了快一年的嘴巴,忽然跟开了光似的,嘚吧嘚吧起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清音还有件头疼事儿,第二天,出乎意料的,常巧音又找到她,准备继续诊治。
同样的进门,擦手之后,清音把脉的时候顺嘴问,需不需要在她手腕上搭帕子,因为常巧音实在是太“事儿”了。
很明显,她从里到外穿的都不是昨天那一身,应该是昨天在诊室坐过一下凳子,回到家立马就给换了,甚至嗯,扔了也有可能。
她有点担心自己把完脉,她会立马当着自己的面洗手或者擦手,那样自己也会尴尬。
常巧音顿了顿,脸上丝毫没有羞赧,“那样最好,我们空气中漂浮着很多微生物和细菌,尤其是医院的空气中,细菌超标,接触后可能会加重我的病情,我需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
清音居然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对,可怎么感觉有点奇怪这个人,好像比自己还懂医。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清音按照常规的口疮给她开了个方子,说话也变得保守起来“先吃吃看,有时间的话可以继续来复诊,我也不能保证药物一定有效。”
常巧音没说话,更没接方子,似乎是怕清音写过字的纸上带了几十亿细菌病毒似的,“你放桌上就行,我自己看。”
清音“”被嫌弃了。
“清医生的主张还是清热解毒,凉血生肌。”
“看来你对中医也很了解”
“说不上很了解,但我久病成医,看过的医生多,也了解过一些专业知识。”顿了顿,“不瞒你说,这个方子跟我以前看过的中医大同小异。”
“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一句,清音有点不太舒服,但还是忍住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口腔溃疡应该怎么治,只能试试常规方法。”
“但这是你的自由,你也可以不吃,去看看别的医生。”
清音也是第一次遇上主意这么大,懂得这么多,好像每一个可能都已提前想到的病人,往好的方面说,这是好事,大家的医学常识和素养提高了,能省去很多沟通障碍,提高效率。但坏处就是,病人懂得太多,又不是完全的系统的懂的时候,就会降低对医生的依从性,甚至转变为自大,怀疑一切。
这不,她前脚才刚出门,后脚楼下的护士就来八卦了,说是她不仅没抓药就径直离开,“还还”
“还怎么,你倒是说啊。”
“我说了清姐可别生气,啊。”小护士觑着她脸色,害怕极了。
清音想了想,“她是不是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我开的处方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
清音苦笑,刚才常巧音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呢。
“还没完,她是不是还用她左边口袋里的白手绢,狠狠地擦了擦摸过我处方的那两只手”
小护士张口结舌,“是”
清音简直哭笑不得,生气说不上,但心里确实是不爽的,这种行为比当面骂她“庸医”还让人不爽。
从医以来,被怀疑和不信任是常态,可今天却是第一次被一个病人嗯,鄙视,或者羞辱
但她也没放心上,毕竟这是人家自由。
况且,这个人,可不是一般人,刚听名字的时候,清音没想起她是谁,但随着两次接触,以及知道她的职业之后,清音忽然想起个人上辈子龙国有一位很有名的隧道设计师。
让清音记住她的不是她克服多少自然艰险设计了多少隧道,而是她的性别和经历。这个行业女性占比很低,但她却能在里面脱颖而出,这本身就是一个记忆点。再加上上辈子看过她的文字简介,知道她是石兰省书城市人,上面说她曾经是一名很优秀很有天赋的女高音歌唱家,后来因为生病坏了嗓子,不得不转行,还转去搞桥梁隧道设计。
如此大的职业跨度堪比鲁迅弃医从文,当时清音就印象深刻,虽然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但工作经历和生病的经历都能对上,应该没错,就是那位天才设计师。
对天才嘛,清音就格外宽容些。
***
另一边,书城市最高档的书城宾馆里,一名年轻男人正搂着个羊脂玉似的女人,抽着事后烟。
“光辉,我听人说,你被人举报了”
男人脸色一变,阴狠地盯着她,“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问嘛,就
小刘呗。”
男人狠狠地“呸”了一口,“等着吧,那臭婊子,老子不会放过她。”
女人眼睛一亮,“你真确定就是柳红梅干的”
孙光辉自己就是靠干这个起家的,熟悉这套路数,那些举报信都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字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加上信里写的他逼死人的事,他只在偶然喝醉酒的时候跟柳红梅说过,这件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再加上前几天她在卫生院那边又是写信又是打电话还让人带口信,让他快想法子救救他,他给拒绝了,以她的报复心,现在对自己反咬一口绝对是她能干得出来的事。
“这个毒妇,等着吧。”那些举报信送到了他的上级领导和巴不得他下台的三把手手里,上下联手就是想弄死他。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
天黑之后,刚子急慌慌来传信,“安子哥安子哥,你没猜错,孙光辉的车子出门了”
顾安连忙和清音对视一眼,穿上外套,带上苍狼出门。
他对书城市熟悉,也没走大路,而是沿着小路,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堪堪赶到柳红梅下放的卫生院。而此时,孙光辉那个姓刘的手下正在车子旁抽烟,眼睛盯着不远处一间宿舍,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顾安附耳对苍狼说了几句悄悄话,苍狼立马像狼一样绕到房子后面,柳红梅的隔壁也是一间宿舍。它跳起来,前爪搭在窗台上,往里看,确定无人后回头冲顾安摇摇尾巴。
顾安蹑手蹑脚过去,从后窗爬进去,将耳朵贴在墙壁上。
准确来说,这都不是土坯墙,隔音效果奇差,隔壁孙光辉的质问,柳红梅的否认以及哭诉,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为了验证清音的推测,他还是拿出随身带来的改良过的具有录音功能的监听设备,轻轻安装在墙上。
“臭婊子你举报老子,老子以前还觉得你有情有义,呸你他妈就是一条毒蛇养不熟的毒蛇,以前你那个对象,你也是这么对他的吧”
“我没有,你别扯以前的事,要说以前,谁能干净”柳红梅见哭求无用,也懒得装了。
“老子不干净,但老子只整那些老子看不惯的人,你呢你连自己的对象都能陷害,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帮你找的杨六做假证,又是谁帮你做掉杨六。”
隔壁的顾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如果他说的杨六是的杨六的话难怪他和刚子找了那么长时间,还请地头蛇马二帮忙也找不到人。
他忽略了一个可能,要让一个人彻底消失,最快的方式就是死亡。
“杨六不是我要他死,是他做了太多犯法的事,你别扯我。”柳红梅冷笑一声,“你手上的人命也不少,不单那两条吧啊你放手,放开我孙光辉你疯了吗”
“老子就是太纵容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当年要不是我救下你,你现在早被人卖到那些见不得光
的地方,你还能当医生”
“你的身子,你的命都是老子的,你还敢举报老子,那些被人糟蹋的日子你忘了吗要不老子找几个兄弟进来,让你回忆回忆”
那些痛苦的记忆袭上心头,柳红梅双目圆睁,瑟瑟发抖,膝盖一软,“求求求你,别别救命全哥救我,全哥救我,啊全哥”
柳红梅整个人仿若疯癫,只是无意识的重复“全哥”两个字,那仿佛就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的光,她的神。
“呸你的全哥,当年你好好一个大学生,要不是为了去看他,也不会被毒贩绑走,结果你等了那么多天,他也没去救你,要不是老子看在同是龙国人的份上拉你一把,现在你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顾安双拳紧握,双目猩红。原来柳红梅上大学后某段时间忽然跟哥哥分手,是因为中间还有这样的事
“不,你不是全哥,你是顾全,是抛下我,不管我死活的顾全,你不值得我留恋,我一切痛苦都是你给的,你还要跟我分手,你凭什么和我分手”
“我要你死,我要你身败名裂,让你活得生不如死顾全,顾全”
孙光辉也被她的疯癫吓到,直接给了她两个大耳刮子,力道之大,柳红梅整个人被甩到墙上,差点震掉了顾安的东西。
疼痛让她回过神来,柳红梅扶着墙,慢慢站直身体。
“你他妈少装疯卖傻,你当年伪造顾全笔迹的事老子知道,那个寄到顾全部队的日记本和来往信件,你写坏那几份,老子都留着,也亏顾全是个傻子,正经人谁写日记啊哈哈哈,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顾安没有再细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话,信息量太大,让他整个人回不过神来。
他一直想要为哥哥翻案,可哥哥居然是被他一直当大嫂一样敬重的柳红梅陷害的
而且,以柳红梅和孙光辉当年的力量,不足以插手到哥哥所在的连队,除非还有内应。
多么讽刺,就在前几天,当清音怀疑给哥哥定罪的日记和信件是柳红梅伪造的时候,他居然还不信。当清音提出他们也以牙还牙,伪造笔迹挑拨他们狗咬狗的时候,他还觉得不至于。
他只知道护照是假的,却不知道连其它“证据”也是假的。
哥哥,就这么被他们
顾安棱角分明的脸上,滑下两行眼泪。
***
这一晚,顾安没回家,清音估摸着,自己又猜对了。以前听顾妈妈说柳红梅写字都是顾全教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有个猜测。
她应该是这世上最熟悉顾全笔迹的人,不仅熟悉笔迹,还熟悉他前面二十多年的所有人生经历。
所以,她才想出以牙还牙,刺激她看能不能逼她说出真话,只是没想到,柳红梅疯癫之下吐露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大到顾安都消化不了。
倒是第二天,清音到单位的时候,居然被林莉拉住,“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天那个女病人怎么样了”
清音知道她说的是女设计师常巧音,于是实话实说,“我无论是教科书还是临床中,都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口腔溃疡。”
“这事本来我不该多管的,但我听说她是京市设计院的设计师,很有天赋,还是石干部发小”估计身份也不简单,一直能待在省委大院机关学校的孩子,父辈或者祖辈肯定也是高级干部。
石厅长很讲信用,上次答应帮厂里解决经费和设备问题,经过多番斡旋后,上个月也全到位,厂里尝到甜头,自然要维护好这层关系。
“昨天刘厂长还说,他给你批几天公差,你去给石干部复诊一下,多关心关心病人,救死扶伤嘛,是吧”
清音心说,要是太上赶着,反倒不好。石磊病情要是有反复,肯定会来找自己,她不用着急。要是不会反复了,那更是好事,她真心希望自己医治过的每一个患者都能一生平安,健健康康。
“行吧,我知道你们夹在中间也为难,常巧音的病我会上心,但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人家连药都没抓,还当着那么多人面明目张胆的羞辱了她,怎么可能还回来找自己复诊。
但她清音偏不服输,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骄傲的孔雀似的女高音,哦不,女设计师到底是什么毛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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