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吗”江南萧抱着江望津出了青渠殿便往宫门行去。
江望津脑子晕乎乎的,手软腿软。他从未喝过酒,也不知自己一口酒就能成这样,耳朵里嗡嗡的,好像听见有谁在说话,他含糊应了声,“嗯”
江南萧明显也觉得手脚生出些无力,头脑发昏,热息在他颈边扫着,江南萧握在人腿间的指节蜷了蜷,喉结滚动。
片刻后,他才道“睡吧。”
开口时嗓音微哑。
江望津不说话了,乖乖地窝着就不动了。
江南萧敛下眼,继续朝前走去。
又走出一段,他突然停了下来。
青渠殿内群臣各自谈天,其中亦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离去的动静,但思及二人兄弟的身份,便也无人在意。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沈倾野跟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出来。只是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缀在江南萧身后了。
接着,对方停了下来。
“有事”江南萧并未回头。
“二津江望津没事吧”沈倾野状若无事的声音响起。
江南萧淡道“无事。”
沈倾野哦了声,嗓音有些闷,俊朗的五官拧在一起,还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江望津之间发生了什么,对方好像是真的放弃他了,不要他这个好兄弟了。
沈倾野有点难受。
他都低头了。
气也气过了,没想到最后却是要分道扬镳。
沈倾野脑子里一团乱,他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可他还是想问个理由。
只是江望津这个样子也不是问的时候。
身后的人周身萦绕着低落的气息,江南萧若有所觉,然他并未再多做停留,“既沈少将军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带望津回去了。”
沈倾野终于抬起头,那双略微下垂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疑惑,闻言下意识道“等等。”
江南萧抬起步子,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打算。
沈倾野喊了声,“江大哥”
粗沉浑厚的声音跃入耳中,还在犯迷糊的江望津下意识动了动,又朝长兄怀里蹭了下。江南萧低眼,手上将人抱得更紧,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嗓音低声说了句,“别动。”
江望津又不动了,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听到这令人熟悉且安心的声音后就彻底放任了身体,无比自然地将自己交给了对方。
见他不动了,江南萧这才停下,略微侧身睨了眼身后。他站在宫墙之下,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中,被他抱着的江望津却暴露在暖光的宫灯下,明暗交织着。
沈倾野看过去,正想问什么。
只听江南萧语气淡然,掩在夜色中的眸子幽邃,正毫无情感地回视过去,“沈少将军,我只有一个弟弟,以后莫要胡乱称呼。”
沈倾野一滞,锋利的眉头一皱,语调也透着股不悦,跟着淡淡开口“沈大公子,你似乎很不待见我为什么我是二津的好兄弟,我们一起长大、”
江南萧打断“沈少将军。”
他眸光冷冽下来,“再会。”
说罢,江南萧再没给沈倾野说话的机会,大步离开。
沈倾野咬了咬牙,到底没追上去。
追上去又能怎么样呢,江望津现在已经不想理他了。
沈倾野越想越气,同时心底还有股委屈的情绪在涌动。
自从江望津那次生病过后两人见面就好像哪哪都不对了,简直令人烦躁。越想越气的沈倾野踹了一脚旁边的墙壁,脚上传来剧痛。
沈倾野
一时不察,脚趾磕到了。
“去他的。”沈倾野骂骂咧咧,咬着牙一瘸一拐回去了。
刚坐下就被自家大哥撇了好几眼。
沈倾言执起杯子呷了口茶水,“怎么今日又在跟哪根草、还是木头置气”
沈倾野哼哼了声,抱着腿没说话。
沈倾言“因为望津”
沈倾野沉默不语。
沈倾言确定了,“你们吵架了”
好半天,沈倾野才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他有大哥了,就不要我了。”
沈倾言又一口茶水在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只得稍微平复心情,放下杯子,一派斯文道“不妨事,你也有大哥。”
沈倾野再次不说话了。
大哥有什么好,大哥有江二津好吗。
沈倾言看出他的闷闷不乐,摸了摸他脑袋,“别倔。”
“可我想要二津。”沈倾野低低喃喃了声。
“哦,那便抢过来。”沈倾言道。
沈倾野“”
沈倾言指尖摩挲杯壁,思忖一瞬,话音低不可闻,“不过,江南萧可不好对付。”
沈倾野不再同他大哥说话,兀自低落去了。
等和好,他要江二津赔他十个望月阁的大肘子才行。
江望津一路昏昏沉沉地被江南萧抱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晃晃悠悠开始驶出皇宫,他才隐约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一个声音又在耳边低低道“想吐”
江望津眼睫扇动两下,车内的夜明珠将整个车厢照亮。他眼中被一层湿气氤氲,只看到个模糊的下颚,但他清楚知道这是谁。
“长兄”江望津出声。
江南萧扶着他的双肩,让他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嗯。”
“长兄。”江望津抿着嘴唇,说“难受。”
江南萧“回去喝醒酒汤就不难受了。”
江望津听到酒字,“酒难喝。”
江南萧抬手把他颊侧的发丝捋向脑后,继而给他揉了下胃部,“以后不喝了。”
江望津脑子里还不太清醒,半天才回了一句,“好。”
江南萧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给他揉着,待感觉自己胃中稍微好受了些方道“睡会,到了叫你。”
他一句话一个指令,江望津便无意识地顺着照做,人也又往对方怀里挤了挤,眼睛缓缓合上。
江南萧垂首,狭长的凤眸映着怀中人的睡颜,一瞬不瞬。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江望津睫毛颤了下,“长兄”
“嗯”
“你、抱我回府、吗”
江望津说话断断续续,江南萧安静听着,末了只闻“太不、君子,了。”
江南萧失笑,“谁说的。”
江望津说完这句话就彻底安静了,抖动的睫羽也停了下来,像是睡着了。
江南萧手掌从他腹间挪开,微微上移,落在后者面颊。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捻着微软的颊肉,因为太过脆弱,皮肤只是轻轻擦过都留下一层浅粉,又被酒意熏出来的红晕遮掩。
温柔似水中浸润过般的语调徐徐。
“我们阿水最是君子不过。”
江望津意识混沌间,只觉心头一阵柔软的情绪升腾,而后他伴随着这股温软慢慢陷入沉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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