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凉往前一跨,小村庄的风景变换,眨眼间,落雨哗啦啦地打落了一地山间繁花,泥泞的山路,肮脏的泥水顺着凸起的石块往下哗啦哗啦地流淌,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素衣,乃是凡间乡土常见的常服,面容清隽,肤色微黑,下垂的眼使他看起来带了三分玩世不恭。
雨顺着他的发顶形成小河往下流,眉头与唇蹙抿着,背着人,腰间别着把生锈的短刀,顺着山路往下急匆匆而去,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他背上女子长像温婉,穿着白衣法服,应是受了伤,唇色发白,艳红的血染透了她的肩胛骨,一路而下到达左手腕,止不住地滴落。
宋温凉认识这女子,她见过她的画像。
这是落雨宗的老祖叶落雨。
至于这男子,她听到叶落雨喊他秦观,小村庄众人口中的那个凡人大抵就是他。
宋温凉很快将这场景明晰。
叶落雨前来小村庄除魔降妖,同这个叫秦观的人关系不错。
在很久之前是没有监仙阁的任务处的,一般修士接任务纯属靠游历,到哪个地方,碰到什么便解决什么。
类似于村中降妖除魔这种情况。
他们一般会在村中找寻一个联络人,这个联络人会给他们小村庄的各种信息,也会帮修士给村民们传递一些东西,或许这个秦观就是叶落雨选定的联络人。
现下这个情况,定然是出了事。
难道是那妖魔实在太厉害叶老祖打不过
宋温凉不需迈步,场景便紧跟着眼前一人移动。
叶落雨灵气消耗极大,像是经历了什么大战,道“那邪修乃是自我境,我尚且能拖他一拖。你带我的符去村中寻方景晚,叫他去附近的大家族中求助。”
在五百多年前,几大宗门派别还未建立,监仙阁亦未出现之时,世家掌握绝大部分的修炼资源。但大多数世家人傲倨,亦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帮助凡人们降妖除魔,导致凡人们时常饱受妖魔侵扰。
后叶落雨、方景晚、李季青、苏怀窗等人相继建立宗门,监仙阁阁主宁远悟道,除魔窟现人间,几人联手封印除魔窟,纷纷飞升,所以世家大族才逐渐甘于宗门之下。
山路湿滑又下着雨,秦观脚下一滑险些带着她摔倒,手撑在了粗糙的树枝上划出血口子,顾不得伤,再度背好她往前跑,道“把你放在这里,难道你也想要做那鬼东西的傀儡不成你要想做他傀儡,不用多说,我现在就返回去把你交给他”
叶落雨颦了颦眉,唇角溢出了口血来。她开口道“此邪修修炼鬼术,走火入魔,多次取人魂魄性命。若你我都折在这里”
秦观打断她的话,怒道“都折在这里又如何今我人死后,管不得他人是否赴阎罗”
叶落雨道“你死之后,那邪修会拿你的魂魄练他的鬼幡,大家都见不到阎罗王,去不了阎罗殿。”
秦观咬牙,绷紧
下颌道“那就不见。”
叶落雨道“秦观”
秦观不应,眼眶通红。
宋温凉看出来,在一旁心想这个秦观喜欢叶祖师。
她又看了看秦观背上的叶落雨。
虽然叶祖师受伤很重,但她终究是修士,而秦观只是一个凡人。若是她执意要让秦观离开,恐怕秦观也无可奈何。
但她倚靠在他的背上,试图用语言去说服他。
宋温凉看着他一人用符咒隐匿,孤注一掷一同同邪修对战,看着那个叫秦观的凡人被邪修邀请做同伴,看着他执一把锈刀顿悟入道,看着南山派祖师方景晚赶来助阵,看着秦观死在邪修手中。
他们三人全部落败,像泥中挣扎的虫。
叶落雨悲戚,泪与落雨融在一起。
天道有了回应,落雨诀应时而生,霎时,方圆百里,春意盎然,灵气大胜。最终邪不压正,那邪修死在花雨中。
在叶落雨和方景晚给气息微弱的秦观护法时,宋温凉记起了秦观是谁。
辜无眠所承剑道,正是秦观的。
这秦观正是方景晚的结义兄弟,那个入魔的剑鬼。叶落雨曾经特意研究出一个困不住人的阵法予他,只是那时,秦观已死在她的天罗法阵中多年。
宋温凉看着眼前劫后余生的三人,不由得静默下来。
世事不由人。
这只是几百年前的幻影,宋温凉没有落泪,但感觉自己胸口有些难受。
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怅然。
这种感觉由她的心底而散发,让她察觉自己在天道、过去面前的无力。
这种无力感让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师兄,又进一步想到自己的师父和师姐。
若师父当真杀了一师姐的母亲,那她该怎么办。
是站在师父这边,还是站在一师姐那边
不论是谁死,都不是宋温凉想要的结局。
秦观以鬼气入道后,同方景晚、叶落雨一人一起结伴去游历四方。
叶落雨性子柔中带刚,秦观非正道出身,又以鬼气入道,性格十分鲜明,爱与恨皆炽烈。
他们一人很快日久生情,挑明心迹那一天,秦观战战兢兢,仿佛又回到了自己还是那个小村庄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凡人时刻。
夜里的灯会人流涌动,方景晚挑了一出阁楼往下看,手里捧着茶杯遮在自己眼前,做贼一样给下面的秦观比划。
秦观与叶落雨并排往前走,一人的手放在自己身侧,荡来晃去,越挨越近,秦观的脑门急出了一头的汗。
方景晚传音给秦观,恨铁不成钢地怒道“牵啊你倒是牵啊”
正停在摊子前摆弄的叶落雨察觉灵力波动,她顿了顿,侧头朝慌张的秦观看来,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是方师兄那边出了点事吗”
宋温凉就待在他一人身前瞧着,闻言仰头看了看方景晚那边,轻声开口道“不是。”
眼前的一人是听不见的,秦观连忙道“没事,他他说有事直接回去了,让我们两个人继续逛。”
叶落雨有些奇怪,再次询问过后,半信半疑地应下了。
秦观买了小摊上所有的东西。
后面的逛街,同样是叶落雨看上什么,哪怕只看了一秒,他也把东西买下来,很快零零碎碎地挂了满身。
回去的路上叶落雨提着兔子灯,看着他笑道“就算有钱也没必要这么花吧,明日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城镇,你要带着”
她忍俊不禁,指了指秦观捧着的东西。
“你要带着这大头石狮子赶路吗”
秦观抿了抿唇,打量着她的神色道“我把它送给客舍老板辟邪或者你喜欢就不送了,刚刚你不是还夸这狮子长得别出心裁,用来当镇纸最好吗”
一旁看着的宋温凉又叹了口气。
看别人时,总是最清楚的,她也不例外。
宋温凉大逆不道地觉得眼前的两位祖师,还没有她聪明呢。
这么大的石狮子用来当镇纸,实在是睁眼说瞎话。
偏偏这秦祖师也信。
叶落雨正了正神色,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秦观捧的石狮子,半晌,道“是,我确实喜欢。”
不知是说人,还是赞物了。
秦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那便留给你当镇纸。”
叶落雨弯了弯眉眼,道“路上颠簸,还是留给客舍老板吧。不过这一路而来,我有一个最中意的东西,迟迟也不好开口让你帮我买。”
秦观怔了怔,道“是什么我们回去买。”
说罢他转身就要回刚刚的街道上。
叶落雨拉住他,皱眉道“可是我要买的那个东西实在是太贵了,你当真要帮我买”
秦观道“我们快点走,不然被人买走了怎么办”
叶落雨道“可不许反悔的。”
秦观道“我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若我反悔,天打雷”
劈字没有落地,被人吻回去了。
叶落雨吻完退后一步,眸中水光潋滟,道“这件东西,老板卖吗”
秦观张了张嘴,喉咙发痒,说不出话。
宋温凉正伸手捂着自己的眼,忽听到砰砰的烟花声响起,她回头去看。
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半空中张开成了伞状,十分漂亮。
她看的出神,不禁惋惜辜无眠不能同她一起看。
烟花中,柳枝窈窕似好女。
秦观哑声道“不卖,但若是你要老板的话,赠品随便自取。”
叶落雨道“既然这样,恐怕也只能同道友你做这个买卖了。”
宋温凉从满天烟花中回过神,一转头顿时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亲到一块了。
哎呀,怎么比她跟之醒还腻歪。
宋温凉努了努嘴。
石狮子夹在他们中间瞪着丑萌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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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与叶落雨在一起后,三人的生活还是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方景晚这个做大哥的口头禅变成了我要自己去游历。
一旁的两个人看着他笑。
秦观自告奋勇要去帮方景晚找个媳妇,被方景晚婉拒了。
看的出,他并没有想找道侣的意愿。
几年后,方景晚深感凡人与普通修士生活艰难,遂要学习抱一宗祖师李季青自立门派。
叶落雨则也要创建自己的宗门,但她的宗门理念跟方景晚一人不同。
三人论道十余日,未能说服对方,故决定各立自己的门派。
秦观和方景晚观念相近,一人又都以剑立道,遂同创南山派,整个门派以剑法为主,练体、修兵器道,门派弟子守阳藏锋,必要时可一剑断山。
叶落雨则创立落雨宗,以符法道闻名修真界,整个门派讲究以柔克刚,入世济民,顺应天时。
但三人并未因此关系冷淡。
叶落雨与秦观之情更未变。
一人虽于异地各居,却时有通信,并且约定待门派稳固,便正式结为道侣。
因此秦观主动放弃了与方景晚同竞争掌门的机会,为以后退居幕后做准备。
不久,除魔窟现,众人纷纷前去封印除魔。
那除魔窟中魔气涌动,产生了许多不成人形没有神智的怪物,怪物没有肉身,以魔气化形,喜好血肉。
叶落雨等掌门宗主以身作则,一直在除魔窟前抵挡魔气跟魔物。
最终,在众人的千辛万苦下,除魔窟被封印。
除魔窟封印当天,天道显灵降旨,监仙阁宁远承天意,宣布天道新旨意“各地宗门济世为民,天降福泽以感念”
随后数年宗门所在山林,果真多灵气涌动,弟子们增多,世家大族不得不沉匿下去。
若世事一直这样发展下去,想必叶落雨和秦观定也定会成为修真界口口相传的佳话。
直到一天清晨,叶落雨得到了秦观入魔的消息。
在五百年前,入魔远不及后世这样常见,千百名修士中不一定会有一个。除魔窟之后才出现这样的人。
秦观入魔以后大开杀戒,在叶落雨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成了修真界的公敌。
再之后,便是众人围捕,秦观身死,叶落雨闭关修改天罗法阵。
阵法成时,已多年后,叶落雨无有了眼泪。
宋温凉却在一旁看着她曾经学习过的法阵哭了,哭的稀里哗啦,仿佛死的不是秦观,而是辜无眠。
秦观与辜无眠,确实有些相似的地方,难免让她触景伤情。
天罗法阵改良后,叶落雨重出山门,教授弟子。
但不知何时起,她开始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上面写化的并不是符咒或法阵,有时是一个无厘头的句子,有时一副落叶
图,那图中无有例外都是叶落雨曾经见过的人。
从前同伴一个两个皆飞升而去。
叶落雨也到了突破的时候。
她已经超凡,再进一步就是至道境了。
修士到达至道境,可破碎虚空,前往无忧地。
无忧地传言是道法的起源地,没有修士不想去一探究竟的。
叶落雨静坐于地上,天空中雷云涌动,直把周围灵气撕开一个洞,她周身皆是护体法咒。
宋温凉震撼于天雷的威力。
这天雷果真可怕,若是她进去,恐怕不消几息便会死在其中。
她于天雷不远处看着看着看着就又要往后退,退到她浑身的寒毛终于不立起来的时候,宋温凉这才停下脚步,再度朝天雷中央的人看去。
其实也看不到什么,天雷灵光太盛,将所有的一切都遮挡了。
宋温凉听说过叶落雨是唯一一个到达至道境未能飞升,反而陨落的宗门老祖,顿时心悬了起来。
看到一介天才的陨落,总归是让人难过的。
天雷轰鸣了许久,终于停下,然而宋温凉眼前却出现了迷雾,她不得不试图挥手,好去看清眼前的东西。
袖口中的纸条飘出,宋温凉松散的神经紧绷起来,顿时法决从她手中捏出,配合阵法脚步,立刻就要将迷雾中自己的纸条寻回。
此幻境她已明晰自己为何出不去,非是她看不破阵法,而是她与这阵法主人叶老祖的修为差距太大,所以才出不去。
但区区阵法中的变换,她还是有些可以控制的。
在刚刚的幻境中,宋温凉发觉自己逐渐了悟到了一些落雨诀的窍门。
迷雾在她的法决下散去,半空中的纸条却被一双如玉葱般的手抓住了。
宋温凉睁大了眼。
叶落雨从消散的雾气中走出。
宋温凉讶然至极,登时再度后退两步。
她实在同辜无眠学坏了,导致见到落雨宗老祖神魂的第一反应是去掏自己的爆炸符。
遇到诡异的事情和人,不管三七一十一,先炸了再跑。
没等宋温凉掏符,叶落雨一挥手,周围的咒言犹如她的四肢一样听话,瞬间就把宋温凉绑住了。
宋温凉连忙道“叶老祖您好弟子乃是抱一宗第三峰谢尊者座下,未曾想要冒犯您神威,只是只是不知怎么就进到了阵法中”
她头上帏帽已经掉了,此刻一双灵秀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叶落雨。
只是叶落雨可不是辜无眠,半点不受她蛊惑。
只打量她一番,挥手让她露出了真面目,奇怪道
“既如此,为何要躲开那个抱一宗的峰主你与他有仇怨”
宋温凉怔了怔,心跳猛的加快了,面皮发紧。
“您的神识一直待在阵法中吗”
她小声地问道。
叶落雨笑了笑,很和善的样子,道“一缕残魂
,不被天道所毁就算了,常年在阵法中醒着,那你如今可看不到我了。只是前两日有持鬼剑者被阵法捕捉到,所以我便短暂苏醒了片刻。”
宋温凉顾不得感伤秦观之死,顿时就更加紧绷起来了。
这意思就是说她和之醒自从进去落雨宗就被她盯上了。叶落雨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做事也和善,但是这和善不包括对待敌人。
宋温凉不确定他们一人在她看来算不算得上是敌人。
叶落雨道“不必这样害怕。我并无要伤害你们的意思。”
宋温凉仍有点不敢说话。
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导致这位祖宗突然改了主意。
至道境,纵是残魂,也足够碾碎蚂蚁了。
叶落雨又问了两句现在修真界的发展,得知凡人们都活的不错,修士也并不用为了学法而受世家打压之后,露出了一丝微笑,但这缕微笑又随之隐去了。
她看向宋温凉问道“你既看到了我的过往,可有什么问题要问”
“必须问。”
宋温凉闭了嘴,艰难想了想,道“您知道天道的事情”
叶落雨失笑道“你可真敢问。”
宋温凉道“您既敢说,想必此处法阵应有些奇妙。不过我不懂,您没有入魔,为什么能理解天道和魔气的事情”
叶落雨道“你这小孩也没有入魔,不也能理解的了吗这些东西只要有所怀疑,便会如一颗种子一样,根入大地,枝叶生生不息。”
宋温凉道“有人说,只要怀疑心起就会有入魔的征兆,我看到过那样的人。为什么我没有入魔呢为什么您也没有入魔。”
叶落雨道“那大抵是魔气中还没有我们的道吧。除魔窟现世才五百年,道法不全很正常。”
她顿了顿道“我生前将飞升之人算了算,发现符法道的人鲜少有飞升的,大都是剑道等道。”
宋温凉不禁将这段话,同笔友和辜无眠的话联系到了一起,看着眼前人平静的面容,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她问道“您您也觉得飞升”
叶落雨将她说不下去的话说出口,道“飞升,是一场骗局。”
宋温凉脸色煞白。
叶落雨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否去了无忧地,但是通过我的观察来判断,飞升的确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对于人间剩余的修士来说,不是好事。”
“你们总觉得入魔就彻底摆脱了天道,可我觉得,也并非如此。”
“入魔之人易怒易躁,喜好杀人,非人世常态。”
宋温凉道“能控制的,之醒他有一套心法,可以控制。”
叶落雨顿了顿问道“可否让我看一下那套心法”
宋温凉点头,仿佛急切地想要去证明什么一样。
叶落雨将她松开,从虚空中幻化出了笔,让她书写。
很快,一整套心法就被她写了
出来。
叶落雨看完后道“这心法是他通过秦观的心法自己改的吧。”
看了看宋温凉,她解释道aaadquo这其中有落雨诀的痕迹。aaardquo
说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再度看向空中的心法,了然道“落雨诀应天而生,与天道最近,你们这心法不是用来压制魔气的,是用来领悟天道的。”
这下宋温凉不得不大吃一惊了。
辜无眠他们一直以来反抗天道,然而用来控制体内魔气的心法竟是用来领悟、贴近天道的东西。
叶落雨道“无妨,天道与魔气向来不容,用天道来压制魔气,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宋温凉抿唇直言道“我不懂您的意思,您觉得我们到底应该同天道站在一起,还是同魔气站在一起呢”
叶落雨愣了下,将放在心诀上的目光收回看向她,道“我若知道,今日也不该在这了。”
她神色略微有了些暗淡。
在秦观死后,叶落雨百思不得其解,如他这般的修士为何会入魔呢她寻根究底,查了很久,终于在监仙阁所划分的三弦女身上隐约找到了答案。
三弦女是个很特殊的人群,他们并非只有女子,也有男子,只是不如女子数量多。
自从除魔窟封印之后,监仙阁便定义了三弦女这个称号。
叶落雨找到宁远争论,宁远才终于将这是天道的旨意说出口。
监仙阁有一本无字书那是宁远悟道所得,天道会通过这本无字书降下旨意,而这本无字书上蕴涵天道,所有人都可以在上面寻到自己的名字,三弦女不能。
他们一出生就不属于天道管辖。
秦观出事前曾经最后见过的人就是那三弦女,人已经死了。
叶落雨当时未能了悟此事与天道有什么关系,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逐渐在忘记一些东西,倒也不能说是忘记,因为那些记忆还存在在她的脑海中、心中,只是被灵气压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她想要飞升的记忆,想要济世救民的画面越发深刻。
叶落雨修行越发一日千里,但她的心中总是空落落的,那些遗忘的东西,虽然同大义相比不够重要,但也并非是可以随意忽略的事情。
她时常看着暗室内满屋子的画卷出神,然而走出暗室又很快遗忘了他们。
养灵超凡至道。
叶落雨看着天雷朝自己落下,天道法条考验着她的身心,欲接引归去,最后一秒,她的道心却出了问题。
因为她埋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不经意间被她脖颈中的、因天雷而打开的法阵撬动了。那些疑点与私心将她牵绊。
就在此时,天雷中出现了魔气。
魔气想要让她去往它那边。
通过魔气飞升后又是什么样子,她无从知晓,但对于那滔天的血与孽,叶落雨本能的抗拒。
即便她意识到那里面或许曾残留秦观的意识,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但天道有
瑕,魔气难道就是好的吗
因为抱着这样的疑问,所以叶落雨同样拒绝了魔气的接引。
“我怀疑自从除魔窟出现之后,恐怕飞升之人都要面临这个选择。究竟是借由天道飞升,还是借由魔气飞升。”
宋温凉道“可是可是并没有人飞升中出现异样啊。”
除了一度飞升才成功的监仙阁宁远。但是即便是宁远。飞升时的天雷和接引的光芒也全是灵气湛湛,绝没有半分入魔的样子。
叶落雨道“这我便不得而知了。”
宋温凉陷入沉默,过了很久,她开口问道“那我现在仍在天道的控制之内是吗”
叶落雨道“自然。”
宋温凉抿了抿唇,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同我说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的路人,和一个主角构成的。天道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人,您知道吗”
叶落雨理解了一下她话的意思道“很新奇的观点。我从前想过,天道终究不是万能的,虽然它能篡改记忆,但却也无法控制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或许它会特地寻找一些天赋突出的人进行更精准的把控一切的秘密都在飞升之后,只是可惜,我没能看到。”
宋温凉担忧地拧起了眉毛。
叶落雨看了她跟辜无眠这么就,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担忧,道“你害怕天道利用你对付秦观的传人”
宋温凉点了点头。
她已意识到如果那弹幕和她看到的幻境有一个必然撒了谎,那就说明或许她与辜无眠的相遇并非巧合。
不论如何,她不愿意去伤害他。
叶落雨打开手中宋温凉写的字条,看完之后笑了笑,道“仅靠这东西可没办法对抗天道。”
她只轻轻一吹,那字条就于她的手中化做了一条手链,同宋温凉带着法器的手链系到了一起。
宋温凉道了谢。
她同眼前的老祖残魂对视着,最终还是落于下风,率先开口道“您召我进来,还同我讲了这么多事情,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吗”
叶落雨抚袖叹道“如你所见,我已是残魂,侥幸存于阵中,不久亦当消散。今你我相见是缘也不知、孽也无寻,但几百年间,你道与我道乃最是相似,故我想问一问你,要不要承我之道”
承一个至道境老祖的道,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可宋温凉却迟疑问道“叶祖师,仅仅如此吗您看起来不像是缺传人的样子。落雨宗也亦有许多符法道的师兄师姐,他们不比我天赋差。”
叶落雨笑道“他们承我的道,跟你不一样。学习落雨诀的人有千千万,今我让你承道,是彻彻底底承我的道。人有七弦,各不相同,但有些人的命格是相似的,这很难得。”
“宋温凉,你与本尊命格最相似,所以若你承我道,本尊这残存的百年修行便也都予你了。”
宋温凉闻言愣了愣,道“所以您也能夺舍我是吗”
叶落雨被她这直言问的唇
边笑僵了僵。
宋温凉敏锐察觉,立刻道“当我没说这句话可以吗”
叶落雨憋了憋,最终看着宋温凉水汪汪的大眼睛,无奈摇了摇头,道“罢了,所以你的回答呢”
宋温凉道“我自是想要,但不知自己能否承受的起。您是否还有要求未说”
叶落雨顿了顿,叹道“天道与魔气他日必有一战,输赢不论,人间必定动荡,百姓何其无辜。若你承我道,我希望我这残存修为能让你有机会救一救天下百姓。如果有可能,也帮我去探寻一下魔气的秘密吧。”
“我知晓我这要求过于重了,但事到如今,我也并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宋温凉仍旧迟疑。
叶落雨问她缘故。
宋温凉道“恐有一日,我记忆混乱,同之醒拔剑。”
若是现在的她,即便出现那样的情况对于辜无眠的伤害也有限,但是如果是接受了叶落雨传承的她,恐怕一时恍惚就会葬送他的性命。
她咬牙道“我现在毕竟是在天道的控制下不是吗如果我承袭了您的道意,最后仍旧被天道控制,进而选择了错误的结果那可怎么办呢”
宋温凉眼眶有些红了道“我甚至已经无法判断,我现在的爱和恨,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忍不住思考的问题。
她藏在心中,不敢言,不敢露,怕她的犹豫与怀疑会成为刺痛另一个人的刀尖。
叶落雨温声道“天道也并不是无孔不入的。它管得了太阳东升西落,管得了灵气与人的命运,但它终究管不了人的思想。纵使失去记忆,混淆黑白,人的心里也仍旧藏着不屈的火种。爱和恨如果仅靠记忆分辨不清,那便用你的心来分清好了”
“而错误与正确,不到最后一秒你如何知道呢就算选错,那也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而不是因为你的最后一步而错。”
宋温凉擦了擦流下的泪。
她摸了摸自己手上的两条链子,开口道“可我现在就有一个难题难以解答。这样的我如何能够从魔气与天道中,判断出谁更值得信赖来呢”
叶落雨几乎有些俏皮地冲她眨了下左眼,道“有的时候,武力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你现在无法得到答案,正是因为你的武力太弱了。”
宋温凉被这话震了震,仿佛打开了新世纪的大门,喃喃道“是这样的吗”
叶落雨含笑点头,瞬间,法阵变换化作无数繁花将她一人围住。
“所以你的回答是”她轻声问道。
宋温凉抿了抿唇,道“吾辈愿承前辈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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