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听没进组几天,祁川突然生病了。
那段时间路听在组里忙得起飞,接到育儿所老师打来的电话,下意识懵逼。老师说祁川有点低烧,让路听得带去医院挂水。
路听也以为是普通的感冒,他跟剧组请了两天假,抱着儿子去医院看病。
大医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祁川好像特别难受,又哭又闹。路听抱着小孩坐在走廊蓝色椅子上等结果,他用手比着小兔子,哄祁川不要怕不要怕。
“等会儿我们进去打个针,挂个水,听医生的,好不好”
“”
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了他们。路听把拍好的片子递给大夫,忧心忡忡问大夫,没什么事吧
大夫一眯眼,眉头微皱,
“这孩子”
“心脏上,好像有一块阴影”
“阴影”路听晴天霹雳。
医生点头,又看了几遍,转过身,公事公办说,
“像是心脏病,不过不确定,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这样,我先给你开个检查项目,你去把费交上,然后去一楼的”
咚咚咚
“丁医生有人找”
“哦来了”
大夫有事,让路听先去交着费。门诊室的铁门开了又关,路听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心脏病
他抱着祁川就逃了,连带着那些片子还有未开完的医嘱,全部划拉到手里抱走那家医院是津港挺厉害的一家三甲,他的行踪很容易就会被祁家人知道
路听的是非观就是那是他的儿子,他不能让祁家发现万一再是误诊了呢万一不是心脏病呢
回到公寓后,路听又问总导演请了几天假,他又去借了隔壁跟他关系很不错的姐姐的身份证,跑去津港五环之外的小医院去挨家挨户问。
然而事实总与愿相违,几乎所有的医院,看完祁川的病历和片子后,都说那就是心脏病。
并且很急,最好立刻办理住院,接受系统治疗。
路听傻了,陪着他一起来的借他身份证的懿懿姐也难以置信。懿懿姐帮着问医生,那入院治疗,治疗费得是多少啊
医生给路听算了一笔数,开出了最后的底线金额,
“小朋友的病是能治好的那种,但是治好了不留后遗症,花费金额肯定要比其余方案多保守起见先准备着一千万吧”
懿懿姐回头看了看,坐在旁边、抱着孩子的路听。
这几天连夜奔波下来,他人都瘦了一圈,原本脸蛋上独有的婴儿肥也消瘦了下去,眼眶深陷,身板瘦成一丁点儿薄。
路听听到这个最终确凿的结果,整个人、都快碎掉了。
嗖
高尔夫球打了出去,划过高空,坠入球洞。
陈青平举手鼓掌“不愧是祁总工作再忙,运动方面从来没落下过”
“过奖。”祁聿风望着那球,淡淡道。
陈青平和祁聿风从小就认识,他这一次的网络剧就是祁家投资的。因为演员们的片酬还没定好,陈青平特地请祁聿风吃饭,饭后出来打打高尔夫球。
祁聿风对片酬的拨款很大方,合同签字的也很快。两个人打了会儿球,祁聿风顶着明媚的阳光,突然问陈导道,
“新剧的选角怎么样”
陈青平诧异了一下,毕竟过去陈青平的剧,祁聿风投资了也从不过问人选。
陈导回答道“除去男主,女主男二女二都用的以前合作过的演员。”
“毕竟这块饼也是你祁氏投资的嘛,大家都冲着你祁家投资人的名声来。”
“不过男主选了一个纯新人,现在所有电视剧都快排列组合了,换来换去总是那几个演员演,我不喜欢”
“”
祁聿风摆好姿势,球杆打球,又是一个球进入了球洞。他望着远方的天,像是随口说了一句道,
“新人更容易出成绩。”
“好好提拔一下。”
许助理开车载两个人去私会馆放松,陈青平先下的车。陈导下车后,助理拉上车窗,对身后的祁聿风递了一个文件夹,
“小路先生把祁川的育儿班退掉了。”
“公司的公寓也退掉,小祁川送到同事林心懿的家里。对不起祁总,林心懿我们不太好跟踪。她是有点名气的网红,对摄像头和狗仔跟踪十分敏锐,每一次我们都被她反侦察进去”
祁聿风看了看那文件夹,车厢内的空气温度瞬间降低了十几个度。许特助正在考虑这个月的绩效会被砍去多少,突然听见坐在后面的祁聿风合上那文件夹,将它扔回了前面。
似乎有些生气好像,
“以后他的事情,”
“不必再跟我汇报了”
路听失魂落魄回到剧组。
剧组的人都察觉到他心情欠佳,总导演突然对他十分关心,他见路听每天脸色都极差,抽了个时间,专门来开导一下小朋友。
“导演,我能问您件事情么”听完导演长篇大论的从业总结,路听一点儿都没进耳朵去。
他满脑子都是,那一千万。
片酬还没定,他想要钱
陈导点了点头“你说便是”
路听“我的片酬,大概什么时候能发”
陈青平愣了一下,想这个年轻新人,还真爱钱啊
陈青平不喜欢这种爱财如命的演员,但奈何祁聿风提点过,他尽量要对新人有新人耐心一点。
陈青平耐着性子“小路,有时候钱不一定能代表一切。”
“你作为演员,是需要有一些理想和抱负,前面的路还很长,沉下心去打磨,到最后才会开出更灿烂的花”
路听“导演求求您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发啊我能拿多少钱”
陈青平“”
陈青平看他那卑微模样,满腹经纶全都被浇灭了下去。他实在是太不喜欢急功近利的年轻人了最终他看着前面苦苦巴求他的路听,挥了挥手,冷漠至极,
“明天后天才能出来”
“出去吧出去吧”
路听忐忑不安等到第二天,他害怕片酬不发,他着急儿子的治疗费。
第二天临近收工,片酬终于敲定。这个东西不明着面公布,私底下发合同,每个人心里有个数。
其实演员的片酬,绝大多数都是背后经纪团队和公司为他们去争取。一块饼就那么大,要有一堆人瓜分,谁的背后后台硬势力大,那瓜分的一定要多。
路听没有经纪人,他背后的公司芝麻大小。到手的片酬他一打开,整个人都懵了。
个十百千万。
路听非常非常崩溃,那天下午连家都不回了,横冲直撞,直接去拦了导演的车。
陈青平刚跟那几个大公司的经纪人谈完,已经疲惫到想退圈跳楼。路听拦住了他的车,一串一串眼泪往下掉。
问他,怎么可以只有十来万块钱。
说句老实话,陈青平给路听发片酬合同时,也已经觉到很对不起他这个男主角。可那些演员背后的金主实在是都很厉害,经纪人一个比一个嚣张。他原本还有些对路听愧疚,可一见路听拦他的车,陈青平瞬间又很烦这个年轻新人太爱钱
他也记不得祁聿风的叮嘱了,对着车窗,车都懒得下,
“不满意是吧那就别演了”
“不演,马上滚”
“路听,你以为你是谁我跟你交个底,你这几个钱还是我帮你争取了好久的跟你对对手戏那几个演员谁不是背靠硬后台那谁,是华恒公司力捧的那谁谁谁,是荣远公司老总的蜜儿那谁那谁那谁,那谁”
路听“陈导我儿子生病了他需要一千万的手术费”
陈青平用手摸了摸鼻子。
原来这孩子这样惨啊陈青平也有些心疼,但他还是冷漠着连,连连摆手,
“那你还是别演戏了,直接去卖个屁股吧”
“找个靠山,找个喜欢小男孩的大佬。大佬一睡,钱啊名啊什么都都就有了”
“”
回到住处,路听就用胳膊堵着脸,伏在膝盖上抽泣。眼泪一颗颗掉,肩膀一抽一抽。林心懿在旁边陪着他,更旁边祁川虚虚弱弱睡着。
路听哭完,发了好一会儿呆,他突然问林心懿,
“懿懿姐。”
“嗯”
“是不是,人的脸皮,在必要时,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要是去找个靠山,我要是也去卖个屁股,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被欺负这么难熬了”
懿懿姐以为他哭傻了,
“傻瓜,你到哪儿去找到更厉害的靠山呀”
“我们这种底层打工人,要是能找到靠山,那哪儿还能在现在的位置打拼了好啦好啦,我去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你借钱”
林心懿去拿手机,回来时就看到路听坐在台阶上,抱着胳膊。
不哭了,深思熟虑。
好像下了某个极大的决心
每年的七月份都是祁家的生日月,祁夫人过生日,祁夫人的弟弟过生日。祁聿风再忙也要回家,给母亲过生日,陪陪家人欢乐。
今年因为祁舒尔去世,祁聿风在家的时间就比往年长的多。整个七月他几乎都在家陪家人,五点半下班,司机准点接送他回家。
路听找过去祁氏集团总部公司的时候是个傍晚,祁聿风已经下班。他不敢去祁氏庄园,去公司等的。他怕祁家人再见到他,会因为之前抢孩子的事情,想要弄死他、杀了他。
那天从傍晚就开始下雨,下了一整夜的雨。路听一个人坐在祁氏总部大厦的大门口,孤零零。眯会儿眼睁开,醒着累了又再闭闭眼。雨在地平线翻鱼肚白时终于停了,路听睁开眼皮,两只眼睛在淋了一整夜雨后,开始发烫,发烧烧到血丝冒着通红。
路听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看到早上七点半,祁聿风的车缓缓从天到那一边行驶而来。车滑入贴大门,路听迈开沉甸甸从腿,急忙慌促地追了过去。
抓着车门,死死拉着那门把手,用力去拦车。
值班的门卫早就知道这个看起来快要散架了都年轻男孩就是祁总被赶出家门的前妹夫,他们不再阻拦。祁聿风的车逐渐减速,缓慢停下。一人一车僵持了好一会儿,车玻璃窗终于缓缓降落。
祁聿风满是冷漠的脸,出现在清冷的窗户内。
男人正在工作,坐在车上也需要日理万机。他头都没抬,面前一堆文件,飞速签着字。
“什么事”
“哥。”
他已经不再是他的大舅哥了,他已经和祁家撇清,不是大舅哥,不再悖德。他缺钱,他需要太多太多过硬的支撑。整个津港最大的权势,谁还敢跟祁家祁聿风争
“祁总。”
“”
“您包养包养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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