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阳透过窗户,照在床上,窗外的世界又是灿烂普通的一天。
卧室里,我咬着下唇,挪动着酸痛的身体,艰难移动到浴室。
路过镜子时匆匆一眼,里面的人满身狼狈,像被狂风骤雨摧残后的花朵。我不敢再看,胡乱抓住浴柜上的小东西砸向镜面。光洁的镜子就此裂开,东西散了一地。我也无心管它,机械地跨进浴缸,直到把自己泡进热水,空白的大脑才开始恢复运转。
情绪顿时如开闸放洪,委屈的感觉铺天盖地涌上来。
佐野万次郎,他、他怎么能……他怎么敢!我把最好的时光,最美好的一切都留给了他们,他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我不该妄想代替真一郎照顾他们?想起来那个明显不正常的佐野万次郎,口口声声说着“看到了真一郎和伊佐那”,结果还敢那么乱来,我就委屈地掉眼泪。
迷路就算了,还被长大后的熊弟弟欺负,我身为大人的威严和应得的尊重全都荡然无存,这一切都是佐野真一郎的错!没把弟弟教好就擅自留下烂摊子溜走的混蛋!
呜呜,真一郎……我好没用,我是个没用的大人……你不在,连你家熊弟弟都爬到我头上了……
我躲在浴缸里抽泣,在水龙头细细的流水声中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2
佐野万次郎最近很焦躁。
姐姐已经失踪了一周,没有向学校请教,没有和任何人交代行踪,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东京街头。他发动了东京卍字会所有成员寻找,黑川伊佐那也动用了手下全部势力,但始终没有找到她的行踪。
她就这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外。
警方尽是些没用的家伙,除了简单记录,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佐野万次郎心底发沉,但仍抱着微小的希望,每天奔走在东京街头,只有体力耗尽的时候,才会回到姐姐在学校附近的公寓,从主人遗留的芬芳气息中汲取力量,告诉自己姐姐一定会回来。
据他所知,黑川伊佐那也是如此。只是为了减少纷争,两人刻意错开了回归时间。
佐野万次郎如往常一样推开门,眼睛立刻警惕地眯起:家里有人。他悄声探查,发现卧室的床褥被动过,浴室有沥沥水声。
姐姐?
佐野万次郎蹙眉。
他本该在门口等待,或者出声呼唤,但不祥的预感促使他推开浴室门。
浴室门缓缓打开,里面的情景令少年瞳孔剧烈收缩。
无意识的女子仰面躺在浴缸中,洁白的身体上遍布□□的痕迹,黑色的发丝在水中载浮载沉。
佐野万次郎几乎不可自遏地扑过去,踉跄着关上水龙头,将人从浴缸中抱起来,哑着嗓子喊着“姐姐”。直到探明她还有呼吸,他才颤抖着身体,抱紧失而复得的珍宝,大口大口剧烈的喘息起来。
缓了一会儿,佐野万次郎才找回力气,抱着人从地上起身,结果刚走出浴室,睁开眼的姐姐就给了他一巴掌。
溺水昏迷刚醒的人根本没多大力气,这一掌却仍打得他偏过头。
佐野万次郎根本不敢辨认那双眼睛里究竟盛满了多少痛苦。
是他的失职,让姐姐遭受了本不该遇到的噩梦。
在姐姐消失的一周里发生了什么?浴室里的一瞥无声告诉了他曾经发生的一切。
佐野万次郎安静垂下头,抱着姐姐放在卧室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半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用黝黑的眼睛盯着她问:“是谁?”
谁?我看着眼前眉眼稚嫩的熟悉少年,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未来的佐野万次郎,现在熊弟弟万次郎,两张几乎没有变化的面庞交叠重影。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
良久,我扭过头闭眼说:“你走吧。”
佐野万次郎握着我的手,沉声说:“不想告诉警方也没关系,我不会放过他。不良有不良的解决办法,我会让他付出该给的代价。”
我用力抽回被握住的手,冷淡地说:“不用你管。”
尽管理智知道这是迁怒,但我却管不住自己的心。缓过一场梦的距离后,我的心正变得越来越酸楚。未来的遭遇在嘲笑我,现在付出的一切都属于成年人的自我意识过剩,是一厢情愿的笑话,未成年小鬼丝毫不会领情,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也是笑话。
佐野万次郎再次捉住了我收回不及的手,十指紧扣,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坏我:“别害怕,姐姐。我会处理的很干净,不会有人知道发生过什么。如果有人问起,就说这七天你一直和我在一起。”他的语气居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等我18岁我们就结婚。”
我错愕地瞪大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轰”地一声打断。
卧室大门被踢开,有人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
黑川伊佐那。
3
第七天,依然找不到人。
黑川伊佐那瞪着发红的眼睛,神情如同失去主人的困兽。自他以下,天竺干部人人自危,连最松懈的九井说话都小心起来,尽可能避免出现在他面前。
从手下得不到任何消息,失去了最后的抚慰,几近发疯的野兽四处奔走,最后凭本能回到了他觉得最温暖的的巢穴。
结果看他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佐野万次郎!
金发少年半跪在床边,握着床上之人的手。床上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眼圈微红,唇角残破,脖子上的红色痕迹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被褥下看不到的地方,旖旎得令人心生妄想。
黑川伊佐那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的话:“是谁?”
佐野万次郎转身对他,干脆地说:“是我。”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恐怖的大门。
“佐野万次郎。”黑川伊佐那吐出这几个音节时像在嚼碎骨头,然后挥出一拳揍在对方的脸上。
4
黑川伊佐那和佐野万次郎这次打架里都下了死手。
他们兄弟像野兽一样,牙齿、拳头、手肘、膝盖、脚……所有部位都被化作伤害对方的武器,尽可能的落在对方要害,他们就这么推搡招架着打成一团。
茶几碎了,电视砸了,柜子倒了,屋子里的一切都化作战场遗迹。
如果不是东卍和天竺的人及时赶到,将他们分开,两人中必定会有一个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屋内一片狼藉,可最该在此时出声阻止的人,却卷起被子裹成一团,谁也不理。
站在屋外的东卍成员和天竺成员也很沉默。
尽管只看了一眼,听见寥寥数语,在场的聪明人也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值妙龄的女性无故失踪一周,能被找回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她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那种事根本不需要问。
温暖像太阳的“姐姐”被陌生人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摧残伤害,绝望到在浴室自杀,这件事击溃了除了像恶龙守护宝藏一样虎视眈眈的黑川伊佐那和佐野万次郎。
所有人都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佐野万次郎做的,黑川伊佐那也未必不知道。毕竟过去的七天,东卍的躁动不比天竺小,佐野万次郎走过的路找过的地方,也未必比黑川伊佐那少。
但黑川伊佐那仍被佐野万次郎的话刺激得发狂。
他几乎凭着本能一拳一拳挥在对方身上,胸膛,腹腔,像是在发泄自己的绝望。因为除了默认,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质问真凶?追查下手的鼠辈?那无异于再次揭开姐姐血淋淋的伤疤,将它公开给所有人看。
佐野万次郎的做法很混蛋,但仍可称做维护她的名誉。而他,黑川伊佐那,什么也做不了,永远迟来一步!
佐野万次郎用手指抿去唇角的血迹,眼神漠然地对黑川伊佐那说:“还打吗?”
黑川伊佐那眼中透出很绝:“我还没有输。”
很少在对外发表意见的九井一忽然靠近黑川伊佐那,低声说几句。
黑川伊佐那脸色阴沉,但松开了拳头,看着卧室方向,对佐野万次郎说:“暂时休战。”
顺着兄长的视线,佐野万次郎看到从刚才就蜷缩起来不说话的被团,眉头蹙起,也干脆答应:“休战。”
于是刚才还打成一团的兄弟,又恢复暗潮涌动的表面和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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