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寒冬。
虽是没下雪,外头也是天寒地冻,付君泽让长寿拿了件大氅,裹在挺着大肚子却身影单薄羸弱的祝闻琅身上,又塞了个暖炉放在他手上,方才搀扶着他走出暖意融融的屋子。
冷风扑面而来,直冲心头。
他赶忙拢了拢身上的狐毛大氅,望着院墙边树叶凋敝的大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家里过冬。
往年一入深秋,他便要启程去往南方的庄子过冬。
今年之所以没去,皆因祝闻琅祝闻琅怀有身孕不宜长途跋涉,且他也不放心把人留在城主府。
可如此鲜明地感受凛冽的寒风
喉咙忽然感觉到一阵痒意,他抬手抵唇,低咳间冷不防被人推了个趔趄。
“我”
下意识推开他的祝闻琅无措地站在原地。
长生长寿及时扶住少城主,喷火的双眼瞪向祝闻琅。
“不妨事。”
付君泽挥退长生长寿,温柔安抚不安的祝闻琅“我身子不好,一吹冷风便咳嗽不止,你怀有身孕,小心些也实属正常。”
说着,他主动与祝闻琅拉开距离。
心中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只是抬眼望向凌空打斗的身影。两道人影忽左忽右,在半空之中追逐打斗,他努力想看清楚二人交战的招式,但那二人速度极快,快得让人只能听见声音却捕不到两人的身影。
付君泽一时看出了神,继而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祝闻琅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祝闻琅想道歉,却开不了口。
这半年对方待他无微不至,叫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温柔可最近,他总觉得对方有些不一样了。
就拿咳嗽这事来说。
自打入冬后,付君泽便会不时咳嗽。
对方都无需他来提醒,每次想咳便会自觉地背离自己,从未当着他面咳过,可刚才对方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了,竟然就在自己的头顶咳,他是太过在乎肚子的孩子,才下意识推开了对方。
祝闻琅摸了摸肚子,垂下眼皮默默红了眼眶。
而付君泽全部心神都在半空交织在一起的幻影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城主府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付阳城其他人的注意。
百里家主负手站在自家屋顶,他身后是个半大的小少年经过百里家的大起大落和百里晟被废之事,他本以为大房当吸取教训,未料他那个大儿坤媳依旧不安分,被祝齐氏一威胁,竟是瞒着自己又掺和进了祝家的事。
他一怒之下,把大房一家驱逐回了老家,并把目光投向了二房的嫡长孙。
此刻,他观得城主府那边的打斗,深深地叹了口气。
“爷爷,为何叹气”小少年问。
百里家主摇摇头,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却尤为不安。
他的大儿坤媳把付氏老祖宗身边那个祝家少年的父亲害得只剩一口气,先前他打听过那少年在闭关,付家老祖宗也一直没个动静。
这种事瞒不住,一旦那祝家少年出关得知祝家主只剩一口气,到底是血缘至亲,届时会如何待他百里家
而祝家这边,被新任家主打发到偏僻院落的祝齐氏也看到了半空纠缠的身影。
彼时他正在院子里浆洗自己的衣衫,瞧得打斗方向,他骂骂咧咧地拿起棒槌走进屋子,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啊啊啊的凄惨求救声。
等求救声渐渐嘶哑下来时,守在门口的护卫便闯进充满异味的屋子,拉开了发疯的祝齐氏。
祝齐氏也不挣扎,就狞笑着冲床榻上瘦如枯槁、没个人形的祝叶青癫笑道“叫啊,怎么不叫了快叫你的那个小畜生来救你啊”
护卫屏住呼吸把祝齐氏拽出屋子。
嫌弃地把他往地上一丢,警告了一句别把人折腾死了,就直接走了,也没管里头奄奄一息的人。
厌和付钰的这场打斗持续到夕阳落山。
他们打了多久,付君泽就看了多久,待得天光昏暗,身形快如闪电的二人渐渐放慢了速度,然后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相携从半空中飞落回金岚园。
百里家主愣住了。
近距离看到两人面容的付君泽也怔住了,唯有付城主,第一时间赶去了金岚园。
他一踏入厅堂,就看到老祖宗一副与有荣焉地捏着那小公子的手臂,温声细语地说“这个力道如何”
“还行吧。”
小公子慵懒地靠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懒洋洋地说“打了这么老半天,肚子都饿了,你让厨房先给我弄点吃的。”
“你啊你”
付钰抬指亲昵地点了他的鼻子,抬眼吩咐侍从去厨房准备吃食,余光瞥见愣在门口的付城主,手上动作不紧不慢“有什么事直接说。”
闻言的厌掀开眼皮,一张震惊的脸跃入他的眼帘,他眉峰一挑,就见付城主抬起颤抖的手,指着他说“方才、方才是你在同老祖宗交、切磋”
“是我。”厌说。
“你、你怎么会”
小公子才多大年纪
闭关也才多久
付城主像是置身在梦中一般,有些不敢置信。
“好了”
付钰好不容易等到少年出关,哪有时间来应付付城主,不耐地说“闻厌才出关,人有些累,有什么事你回头再说。”
说罢,他起身抱着厌,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厅堂。
厌着实打累了,也就由着他抱着自己回到寝殿,只是对方刚踏入寝殿,反手一带上门,便迫不及待地将他按在门板上,低头就要亲。
他飞快抬指抵在对方的额头,斜了对方一眼“人找到了”
付钰高涨的情绪一滞,好一会儿才幽怨地说“你一闭关就是半年,出关第一件事先送我一脚,再跟我打架,现在惦记的还是那位魏岚疏,你就不想我”
“不想。”厌坦诚地说“也没时间想。”
“”付钰被噎了一下,忽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闷声说“可我很想你。”
他说着,牵起的厌的手,按在胸膛上。
跳动的心脏隔着布料噗通噗通地,就好似在剧烈撞击着心房一般,强健有力地传递到厌的掌心,他微微一怔,耳边响起压得很低,却沙哑得不像话嗓音。
“感受到了吗”
他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它从未像此刻这般激烈过。”
厌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难道不是刚才打架打出来的吗”
他的心跳也很快,浑身的热血更是沸腾不已,这是打架后身上腺素飙升的结果。
“”付钰酝酿好的情绪一滞,气急败坏地抬头张嘴咬上他的唇。
他就多余说这些,应该直接动嘴。
付钰轻咬了一口,就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推拒自己,便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并带着半年来的思念,全部倾注在这个吻当中。
寝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厌停在半空的手。
感受到唇齿交战间的小心翼翼,他抬起的手顿了一顿,忽地搂着对方的腰,一个转身交换了位置,把被动化为了主动都是男人,有感觉也就别矫情。
二人从门口一路亲到寝殿内。
衣服也从门口一路丢到床榻边。
半年未见的俩人这边激烈交战,那边的付君泽吹了一下午寒风,病倒了。
院子里下人进进出出,付容氏守在床边看着儿子高烧不退,沉默间竟然也没去找祝闻琅的麻烦,就连付容氏身边的侍从都无视了他,就好似忘记了他这个人一般。
这原是祝闻琅求之不得的事。
可真当自己被冷落,他又主动凑上去,揪着手指,干巴巴地问“城主坤君,付、付少城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付容氏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我儿百般护着你,就差掏心掏肺了,可你明知他身体不好,还让他在院子里吹了一下午的冷风,现在跑来问他情况怎么样,怎么是怕没人护着你的小命和肚子里的野种”
野种这两个字刺激到了祝闻琅。
怒色染上他的眼瞳,手指紧紧地揪在一起“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
付容氏压低嗓音,不屑地说“你同百里晟成亲不过几日,却查出半月身孕,不就是无媒苟且怀的野种若非为了我儿,你当我能容你到现在”
提起这事,付容氏就一肚子火。
他要是知晓祝家这个地坤子是这般作风,便是纯灵之体,也不会定下这门婚事。闹得老祖宗亲自为那祝氏子出头,儿子也对这个放浪的地坤子情根深种,想后悔也晚了。
想到这儿,他红着眼盯向祝闻琅。
愤怒的祝闻琅被他眼中的狠毒吓得捂着肚子连连后退,转身想拔腿逃跑时,一道森冷的嗓音传到他耳朵里“我告诉你祝闻琅,若我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和你肚子里的野种为我儿陪葬”
祝闻琅不由打了个寒颤,仓皇逃出屋子,躲进了隔壁的偏房。
像是怕对方追来一般,他又在关上门后用后背抵在了门板上,喘息之余好似这般才能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可外头不时有脚步声传来,让他高悬的心始终不敢放下。
他就这么靠在门板上,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外头慢慢没了动静,这才撑起发软的腿转身打开一条门缝。
透着门缝,守在院子里的人不见了,他重重地舒了口气,摸着满头冷汗打开门回到主屋。
主屋的烛火只留了一盏,他以为付君泽还在昏迷。
可一进入主屋,浓郁的药味扑来刺激得他刚反胃到想吐,就听到付君泽虚弱地说“抱歉,连累你了,我已经让长生替你收拾了被褥,就委屈你先去偏房休息几晚,等我身体好了你再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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