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苦难呢?◎

    玉揭裘快步在长廊中行进,转弯时遇上师弟妹,当即变为平常步速行走,一边颔首微笑接应问候。待师弟妹从拐角消失,他又立刻三步并两步,下了台阶,到悬崖时拽着藤蔓向下,一路滑到岩壁中的山洞里去。

    脚下是万丈深渊,他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扭头先行礼:“师尊。”

    黢黑的洞穴中传来回复:“那东西有些奇怪。”

    还没说便察觉到了么?玉揭裘暗暗想,指不定这假正经的伪君子连他在路上有偷看都知道。

    心里才这么想,烛光下的黑影的便开了口:“既是要带给我的,怎的又偷偷自己看了呢。”

    天朗气清,他将那一路护送的宝物献上去:“弟子游历,行至天涯海角,便听闻一声音要弟子带给师尊。对方不露身份,只叮嘱弟子谁都不能说。”

    纸张翻动的动静响起,黑影又说:“于是你便谁都没说?”

    玉揭裘默认。

    “连兮缈也没如实相告?”

    “我说我回师门是要指点沈策他们的剑法。”

    “你素来不爱听令于人,纵是为师也费了一番力气。”影子还在翻书,“如何这回这般顺从?”

    平平无奇的提问,反倒把玉揭裘一下问住了。他挑眉,脸上的神情很冷漠,说话的声音却有种恰恰相反的热络:“弟子怕误了师尊的事。”

    对方不再说话了。

    玉揭裘便毕恭毕敬告退。

    与此同时,小狐狸被不认得的女修抱了起来,大家一块儿去江兮缈那里找玉揭裘。

    “小狐狸,等会儿乖乖别乱叫哦,”有人说,“江师姐去秘境历练,不慎受了伤。如今可惊动不得。”

    话是这么说,鼎湖宗人丁繁茂,这些个师兄弟姐妹一窝蜂的去,也还是将江兮缈的屋子挤了个满满当当。

    小狐狸不是第一次见江兮缈了,但进去时还是被她的美丽吓了一跳。

    江兮缈坐在床边,由师妹专程照看着,眉峰微蹙,肤白娇弱,当真是活脱脱的病美人。见他们来,她未语先笑。

    虽说也有人纳闷了一下“玉师兄呢”,但很快便淹没在闲聊中。毕竟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也正常。

    大家聊得火热朝天。

    赤狐的外貌大多相似,小狐狸也没什么特征。江兮缈一直打量着她,许久后总算抽空问了句:“这只小狐狸是……”

    “哦!江师姐,你还不知道吧!”叫沈策的师弟凑上来说,“玉师兄居然带了只灵宠回来!明明他过去一贯没空闲的!”

    江兮缈顿了顿,笑容褪色,牢牢打量起她。片刻后,她才从新笑起来问:“你……该不会是胡姑娘吧?”

    小狐狸没有隐瞒的打算,但也不是那么想承认,于是只摇了摇尾巴。

    “胡姑娘!”江兮缈表现得惊喜极了,“居然又见面了?”

    师门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路上的经历,因此都面面相觑。

    江兮缈笑着说:“这位是我在斑窦遇到的胡姑娘,那时候她就跟小玉一起了。我跟你们说呀,实在是很巧,胡姑娘的人身和我像得不得了——”

    周遭人突如其来有一阵眉来眼去。

    小狐狸心里咯噔了一下。

    虽然她不清楚缘由,但是,气氛似乎就此改变了。

    不过,没人在江兮缈面前表现出来。

    等才出去,就有几个师妹边交头接耳边盯着小狐狸看了。有一个直率些的,更是直接过来问她说:“小狐狸,你是不是心悦玉师兄啊?”

    这时候承认无异于自寻死路。小狐狸摇头摇得脑袋都快飞出去。

    她第一次开口说了话:“……是玉揭裘叫我变成那个样子的。”

    “嘻嘻,原来你还会说话啊。”那几个师妹各自心照不宣地看向彼此。

    小狐狸觉得这种氛围很危险。

    她从他们怀里跳出去,越过围栏,飞速跑走了。

    鼎湖宗的房子几乎都是木制的,为了防潮,地板下留了空隙。小狐狸钻到下面,偷偷藏起来,在心里骂了好几遍玉揭裘。

    她忽然听到有人说:“小狐狸,小狐狸。”

    那声音有点耳熟,小狐狸四处张望,最后发现,源头是自己身上。

    她转着圈去咬自己的尾巴,没咬着,只好用力甩了甩。

    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尾巴赤色的毛里掉了出来。

    小狐狸用鼻子闻了闻,用爪子捡起来,定睛一看,居然是瑞生的手指!

    还是最后一回入谢弄漪的梦时,他给她做护身符的。后来事情杂,她居然给忘了。不过瑞生自己也是笨蛋,缺了个手指头,都不知道来找她要的吗。

    那声音便是瑞生的声音。

    瑞生的声音从他的手指里传出来:“小狐狸,一路上的事,我都看到了。你需要我帮忙吗?”

    小狐狸说:“瑞生!”

    不知为何,可能经历的事太多,一听到瑞生的声音,她心里就有点发酸。

    “我没事,我很好,”小狐狸用两只爪子捧着手指,“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荆麒印怎么样了?要是他跌下山坡摔死,那我就弄巧成拙,坏大事了……”

    果然是瑞生,镇定自若地回答她:“小狐狸,你且宽心吧。我早已写信过去,替你关心了。你使了妖力护住他,他没事,就是脸上擦了点皮,正嚷嚷着破相了呢。”

    心中大石落定,小狐狸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太好了!谢谢你!

    “嗯。你以身引蛊,定要多加当心,蛊虫发作可不是好玩的。”瑞生还是像以前一样,有点呆呆的,却很靠谱,“你在普壶,可以考虑问问鼎湖宗的人,可有菅神珠。那是一种草药炼成的法器,再怎么棘手的疑难杂症,在口中略含一含便能好。或许蛊虫也能消了去。”

    “好!”虽然小狐狸腹诽了一下“那岂不是上面沾过很多人的口水”,但治病要紧,还是高兴极了,又问,“那你呢?”

    “什么?”

    小狐狸抱着和朋友寒暄的心思,没心没肺道:“你那边呢?不是为公主殿下留下了么?顺不顺利?”

    瑞生安静了片刻。

    他说:“弥弥殿下要嫁人了。”

    小狐狸有些讶异,支吾半天,末了也只说:“那你……”

    瑞生说:“我被算作嫁妆了。她从未将我视作男子,而今,她要嫁作他人妇了,我也仍是件东西。我有些悲伤。不过,也仍是欣喜的,至少还能陪着她。”

    小狐狸凝噎片刻,不由得问:“你就不会幻灭么?不觉得痛苦么?”

    “……会么?或许吧。不过,我相信她,且甘愿为此付出代价。”瑞生说,“世间苦难那般多,不过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狐狸趴在地板下,盘算着要不要先讨到那什么口水珠用一用再逃,就听到上头有人走动。

    她有点讨厌自己。

    总能第一时间分辨出玉揭裘脚步声的自己。

    以及还是会因他而竖起耳朵来的自己。

    她想,心动之所以是浩劫,正是因其覆水难收、情非得已。爱是与虚妄、想象、自作多情和心碎牢牢挂钩的。

    上方,之前问过小狐狸“是不是心悦玉师兄”的师妹在滔滔不绝:“师叔觉察到有来路不明的灵脉向咱们这边迁徙,为了搞清楚原因,近些日子可忙了……”

    “是么。”玉揭裘不咸不淡地回答。

    原因不就是你旁边这个师兄嘛。

    小狐狸极小声地骂了一句:“臭呆吊。”

    玉揭裘说:“你先进去吧。”

    “啊?不是说好一起的么师兄?”

    “我得去把那只抓回来。”玉揭裘的声音很温和,几乎能叫人想到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抱歉了。”

    师妹不情不愿离去的同时,小狐狸正在尽自己所能以最快的速度向里爬。然而没爬几里远,面前就倏然降下一把明晃晃的剑,险些刺穿她鼻子。

    剑被拔出去,被捅烂的地板上露出玉揭裘的笑脸。他笑眯眯地说:“原来你在这啊。”

    小狐狸只有被拎出去的份。

    他把她带到旧书斋,又给她拿了饭菜。新书斋建好后,便没什么人到那去了。

    被警告以后,小狐狸就没敢再变成人。但玉揭裘给她拿的却是人用的餐具,而且放下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狐狸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这是要她用狐狸爪子拿筷子?

    这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小狐狸只能跳到椅子上,把脸凑到碗里吃。不知不觉,如今她已经完全能适应不放盐的饭菜,拜这所赐,皮毛也茂密了许多。

    她吃得胡须湿漉漉的,只好眯起眼睛,伸长舌头舔一圈。

    玉揭裘看过来,没来由地笑了。如今她实在辨不清,他的笑究竟是真是假。玉揭裘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萝卜。小狐狸心说我是狐狸,又不是兔子,但他夹的,她不敢不吃。

    喂完他说:“女孩子吃这些有好处。”

    她咬着萝卜,有点傻气地望着他。知道她底细的人里,也就他会把她当女孩子。

    小狐狸咽下去问:“那个什么,玉揭裘……你们师门,是不是有颗什么什么能治病的珠子啊?”

    “你说菅神珠?”

    “对……”小狐狸的眼神游离不定,与其说担心蛊虫除不掉,倒不如说担心他不答应,“我身子不舒服,能不能给我用用?”

    玉揭裘正坐着,用眼睛睨她:“哪里不舒服?”

    “……”要说实话吗?说实话,就他这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性子,不会告诉了来龙去脉以后跑去把花大娘砍了吧。最后,她只含糊其辞,“我体内进了你姑母的虫子。”

    玉揭裘上下打量她,伸出手说:“妖丹给我看看。”

    妖物的异样,以妖丹来判断是最便利的。

    可有了初遇的前车之鉴,小狐狸自然不肯答应:“不不不……我不!”

    “不就不,”他朝她笑笑,起身时将筷子搁在她头上,“我先走了。”

    两只耳朵中间像跷跷板似的放着筷子,小狐狸不小心对了眼,甩了甩头才恢复。

    差不多到下午,门外响起脚步声,鼎湖宗的女弟子看到她时满脸堆笑:“幸好去问了师兄,总算找着你了!”

    她们说:“小狐狸,要不要躲懒去山下玩呀?”

    小狐狸想,要在鼎湖宗待一阵,还是和大家处好关系才好。

    她跟着她们下了山。

    普壶是天下粮仓,粮食输出最大的国度。初到山下,所见到的千里梯田,延绵不绝。农夫们忙碌其中,享受着丰收与劳动的喜悦。

    小狐狸看着他们,不自觉也笑了。

    有个叫费绛琪的女弟子问她说:“你是头一次来普壶?”

    小狐狸摇着尾巴回答:“人间真美啊。”

    费绛琪环顾一周,确认其他女弟子没在看,便凑过来说:“你要小心。”

    “啊?”

    “我们鼎湖宗弟子众多,其中……难免有些品性一言难尽的。这般不务正业的废材,这个月十五便会放出师门去,不过,如今还在……”费绛琪愁眉锁眼道,“玉师兄在师门可是很吃得开的,欢喜他的也不少……”

    费绛琪往那些同门那瞟。

    小狐狸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们要去镇上。

    小狐狸说:“我就不去了吧……一只狐狸,哪能大摇大摆上街呢。”她会被打死的。

    “啊,太扫兴了吧?”有女弟子说,“你变作人不就好了?”

    小狐狸想,这摆明了就是要挖坑给她跳嘛。她才不上当受骗。她随便挑了个农妇,变成了大妈的样子。

    几个女弟子看起来有点遗憾,不过也没接着强求。

    不出所料,下山进了镇子,正巧遇上赶集,没一会儿她们就不见人影了。

    小狐狸有些无话可说,她们是不是傻,她可是狐狸,畜生的嗅觉怎么说都比她们好,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迷路。

    她早早地就回去了。

    可才到山门外,便突然被一股疼痛袭来。

    是蛊虫。

    小狐狸直截瘫倒在地,不受控地呜呜叫了起来。她感觉像被剖开了肚子,有东西在身体里乱捣一气。

    疼痛麻痹了神经,她想爬起来,至少进到院子里去。可才站起,便遏制不住再次倒地。全身妖力都用去抑制蛊虫,血从口中源源不绝地涌出。

    她就这么嗷嗷叫着满地打滚。

    沈策今日值门口的勤,恰好撞见,认出是玉师兄的灵宠。他想把它抓进去,可一靠近,小狐狸便不由自主地龇牙戒备,随时要伤人:“你是谁?!给我滚开!”

    沈策哆哆嗦嗦,忙问:“我、我不是坏人啊!你没事吧?我去找玉师兄行吗?”

    听到玉揭裘的名字,神志不清的小狐狸才勉强有了些反应:“他……他在哪?”

    “应当在陪江兮缈师姐……”

    江兮缈。

    还是江兮缈。

    永远都是江兮缈。

    “不,不要去找他……”尽管知道,他为她注入灵力的话能好过些,她也还是回绝了,“不要。”

    另一边,几个女弟子见甩掉小狐狸,高高兴兴,玩了一整日才回去。结果被二师父逮住,一大清早起来挨训。

    她们眼泪汪汪,心中忿忿不平,其中一个脑筋快的立即说:“我、我们原本只是去采买,是玉师兄那只灵宠到处乱窜,为了逮着她,我们才……”

    她们是想把这口锅甩到小狐狸身上的。

    然而,二师父、玉揭裘的师叔可没那么多小九九,灵宠引祸,自然追究人。他直接叫她们继续受罚,扭头去叱咄玉揭裘。

    玉揭裘只对师尊恭敬,而师父这位师弟,虽然时不时也会用上诸如“二师父”一类的敬称,但还是不大服气。加之玉揭裘进步神速,二人难免有些针锋相对。

    不过这次,即便挨训,他也没说什么,知白守黑地回答:“弟子知错,我会约束好她的。”

    小狐狸在旧书斋的院子里编了个秋千,虽然矮,但刚好能用狐狸的身体去荡,站在上边晃晃悠悠可开心了。

    她玩了好一阵,自己咯咯笑着,一抬头,蓦地发现玉揭裘靠在院门边,吓得她摔了个人仰马翻。

    他脚步这样轻,难怪半夜去吸收灵脉也不会被同门和师长发觉。

    小狐狸拘谨得磕磕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你觉得呢?”玉揭裘笑了,随即和颜悦色地反问。

    小狐狸偷偷瞄他,初步判定他不快。

    玉揭裘说:“为什么跟她们出去?你不是那般不谨慎的人。”

    小狐狸慢吞吞地爬上秋千,嘟囔说:“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

    他笑着颔首,慢条斯理别过脸,用掺杂戏谑的笑容学她说话:“‘不就是出去玩玩嘛,又没跑’……你怎么不跑呢?不着急见情郎么?”

    小狐狸狐疑地看向他。

    她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被欺负,怎么不同我说?”他问。

    “不是没欺负成么?”小狐狸哼哼,告诉他能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就是一灵宠,跟你有好到那地步么?”

    玉揭裘再度点头,垂下脸思忖半晌,继而说:“也对。既然不怎么好,那菅神珠想必也不用了。”

    小狐狸顾不上一惊一乍了,抬高音调道:“什么?”

    “师姐进秘境受了惊,如今师门的东西都紧着她那儿。”玉揭裘云淡风轻地说,“那菅神珠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宝贝,师姐觉都睡不好,我便劝她吃下去。师叔他们也都附和了。”

    小狐狸委屈巴巴地请求说:“我、我只用含一下的……”

    “所以呢?人也就罢了,难道要师姐去吞一只妖怪含过的菅神珠么?江师姐是谁,你又是谁?你觉得合适么?”玉揭裘笑得越是好看,便越残忍,“换句话说,你配吗?”

    她来回望着他。

    倘若说之前暴露谎言时的玉揭裘陌生,那么,于她而言,眼下的他则是不可理喻。

    冰冷的笑容宛如一场冷雨,迎头浇下,凉入骨髓。玉揭裘说:“你不配,荆麒印更不配。”

    “什、什么?”

    为什么?

    “不惜以妖力护他,交代人去找他,眼下还要骗法器去搭救他,你对那个滥竽充数的家伙,当真是一往情深啊。我都要哭了。”他甚至还记得曾几何时她说过的话,借此机会拿来嘲讽她,“不过,我的心也与人不同,不会轻易掉眼泪呢——”

    秋千已然停了,小狐狸却仍觉得天旋地转。

    为什么她要有心呢?

    倘若没有的话,便不会这般痛苦了吧。

    她说:“可是……”

    好恨。

    恨她自己。

    恨她没有自知之明,恨最初那几只狼妖,恨她为他松绑的那双手,恨那场大雪,恨她有一颗这样的心。

    人世间怎会有这样的苦难呢?

    口唇翕动,手脚麻痹,心如刀割,不寒而栗。小狐狸说:“……我的心上人是你。”

    他一个字都不信。

    “你喜欢我?”玉揭裘感觉到剧烈的疼痛。痛楚从颅骨两侧起,不疾不徐地碾压进来。出生以来,他头一回笑得这么厉害。又来了,恨不得她用刀刺向自己的感觉又袭入。玉揭裘笑得抬起手,用手背按住脸,才能竭力令自己停下,“好的。很好。”

    假若要他当下离去,那步伐必定会跌跌撞撞、不成章法。这是愤怒还是伤心?他对此不够熟悉,也疲于去区分。只知道自己居然随着她的话语心绪不宁,起伏不定,像个卑贱的凡夫俗子。

    为了旁人,她愿意做到这地步。

    玉揭裘先咬牙切齿,随即才笑起来,佯装轻松地说:“你真是个狡猾的惯骗。”

    他站直了身,抱起的手臂解开来,扔了个东西到地上。

    那一刻,血好像凝固了。

    小狐狸警戒地压低了身体,认出那是什么后当即跳了下去。

    秋千在不断地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小狐狸盯着地上某种动物的尾巴,琥珀色的眼睛止不住收缩,嘴也震惊得长大了。她感觉自己在发抖:“这是……你对表哥做了什么?!”

    不等玉揭裘回答,她已经处出离愤怒地扑了上去。

    然而,玉揭裘才看过来,她便不受控地跌倒在地,四肢战战,尾巴向后收。小狐狸抑制不住口中发出的呜呜声,即便她知道那是求饶的信号,纵使她不愿这样,但走兽的本能还是令她不由得屈服。

    他比她强太多了。

    “哪都能混进去,连仙门也一样,这条狗的确有点本事。他应当是来救你的,估计做梦都想不到,他表妹还想着救别人呢。”他总能轻易用话语拨动她心弦,偶尔还能一举挑断,令她肝肠寸断。

    她用因悲愤而扭曲的声音问:“你杀了他吗?”

    玉揭裘垂下眼睛,笑容加深,像在将被氤氲蒙上的利器擦净:“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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