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上,秦准跟秦泊淮间的暗流涌动几乎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
于是其余人便若有似无避开他们。
秦准从小便当天之骄子当惯了,凡事都想争第一,射猎这种事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打猎最忌讳的便是操之过急,他越着急,心越不稳,猎物便跑得更快。
秦泊淮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依旧按照自己节奏来,风轻云淡。
几轮交锋较劲,秦准脸色愈发难看,缰绳被他死死攥住手里,手背骨节凸出,泛着青白。
一声号令响起,射猎正式结束,面板上的积分就此定格。
地上到处都是动物残肢,血腥混着青草气息纠缠蔓延,发酵成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专员负责处理现场,把猎物们清理干净,以待等会儿做成食物,开烧烤盛宴。
猎场里的动物全都经过基因链改造圈养,肉质鲜嫩肥美,稍微烤一下味道就很好,经过处理,洒上调料及特制酱料,鲜美得让人恨不能舌头都吞下去。
猎场上的马一匹匹归位,人们尽兴而归。秦泊淮的马走在最前面,抵达栏杆边,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沈星澜被太阳快晒化了,看见秦泊淮,遮在眼帘前的手放了下来,往前走了小步,张嘴喊道:“泊淮哥哥……”
秦泊淮长腿微顿,停了下来,视线偶一掠过他。
不过一个月功夫,沈星澜在娇软嗓音间切换自如,他眼眸亮如星:“你真厉害哎。”
拉开第二名如此大差距,也算是史无前例,谁见了不说声牛批。
刚进行完场激烈的运动,晶莹汗水顺着男人额角淌下,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微压迫感。
秦泊淮脸上没什么表情:“还行。”
他没有停留的意思,随手解开两粒纽扣,脱下外套,放到臂弯里揽着,朝换衣间走去。
沈星澜眉头浅蹙了下,后知后觉捕捉到某种微妙情绪,漂浮在空中,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存在。
赌桌上,押秦泊淮的正在分钱,热热闹闹,气氛欢快,旁边人见沈星澜没动,好心将星币送到他手上。
沈星澜没数,接完星币说了声谢谢,转身往秦泊淮离开的方向跟过去。
也不过几秒时间,秦泊淮居然走得没影了。
沈星澜脚步微顿,在算了吧和还是去看看间犹豫徘徊会儿,还没想明白,脚尖先一步迈了出去。
旷野的风很大,烈阳倾泻,整片原野便在光中揉碎了色彩重组,变成暖色的绿。
顺着小道往前,走到尽头左拐便是换衣间,往右是片蔷薇花园,长亭游廊环绕,风景优美。
凭直觉,沈星澜往试衣间方向走去,刚结束完打猎,许多人都在试衣间换衣服,门口刷卡区红灯大半亮着。
一个个看过去,沈星澜找到元帅专属换衣间门口,却发现灯是熄的。
人并不在里面。
方才明明看见是往这个方向过来,这么小会儿功夫,能去哪儿?
顺着环形走道至出口,沈星澜转念想,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再说也一样。
来都来了,不得先好好吃点东西么。
他遂拐弯准备回去,走出环形试衣间时,阳光泼泼洒洒撞到绿树,浓绿便在光里漫开。
乍然从光线昏暗到明亮地方时,沈星澜眼睛眯了下,适应强光后,他瞥见蔷薇花边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花影重重,交叠摇曳生姿,投在地上,男人倚在花团边,长影斜立,指间夹了根烟,袅袅烟雾丝一般消散空中。
往前走半步,花枝互错轻摇,旁边那截修长有力的手腕镀了层白光似的,十分显眼。
绕过簇簇艳丽蔷薇,沈星澜看见长廊那端的人。
角度问题,对方背对他,漫不经心往前走,并未注意到身后动静。
这是沈星澜头回看见秦泊淮吸烟。
那股若有似无的微妙感重新席卷上头,沈星澜微微启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在风中被花香呛得咳嗽。
只咳了秒,他弯下腰去,脖颈到下颔部分漫上层薄红。
这动静,连死人都很难注意不到。
秦泊淮回眸,撞见青年扯着衬衫衣领口,手撑廊柱,雪白肤色与潮红反差强烈,像是白花里泅开的胭脂。
他视线移到手里夹着的烟,无声将其熄了,复又看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这么娇气。”
两人距离有些远,沈星澜模糊听见些声音,但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他站直身体,抬起头:“什么?”
刚才咳得有些狠,他连眼尾都泛着潮湿,那双眸水淬过似的晶莹明亮。
秦泊淮静了秒,临到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没什么。”
沈星澜没追问,他屈起手指在眼尾轻抹了下:“刚才在马场上……”
没想到的是,秦泊淮与他同时开口:“秦准来找过你?”
他用的是找这个词,而不是问的他是否找过秦准。
虽然秦泊淮亲眼看见他从秦准试衣间里走出。
这是种比较温和的提问方式,若是有军部下属过来听见秦泊淮用这种语气,指不定以为见了鬼。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说一不二。
沈星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看见了什么或者是听到了什么。
那在猎场上的反常,就完全可以理解。
秦泊淮眼眸低垂,他眼皮薄,眼睫又格外纤长,这么垂眼看人时,透出点锐利冷硬的弧度,所有情绪全都掩在海般深邃的眼眸里。
既然得知秦泊淮变化缘由,这道题于沈星澜而言完全是送分题。
他微微仰头看他:“他找我是为了什么,泊淮哥哥还不清楚吗?”
阳光透过枝桠在地上跳跃,斑驳一片,花香融入风里,在微高的温度下融化。
青年背手朝他走近了步,红唇白齿,银丝拂过雪白脖颈,他抬头望他:“此生我只认泊淮哥哥一人。”
花香愈发浓郁,像拉开的糖丝。
两人一低头一抬头,如此亲密的距离,恍若只要有人再靠近半分,便会彻底越过那条纸糊的线。
表情,动作,神态,每一分沈星澜都把握得很好,他甚至都知道秦泊淮会有什么反应。
总归是占了叔叔这个称呼,在秦泊淮眼里,哪怕他对他此刻的感觉确实有点说不清,但终究不会做什么。
只会像之前那样,节制有礼地保持距离。
之后沈星澜再撒个娇,两人回家,这件事就此揭过。
他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然而下一瞬,沈星澜便僵住了。
静了许久的男人伸手,很轻地碰过他侧颊,蜻蜓点水似的移至下颔,手指与唇角仅毫米之距。
两人本就近的距离再次缩短,线条清晰凸出的喉结在沈星澜眼前上下滚动了下,溢出声笑。
低沉暗哑,像是某种软钩,不轻不重地在沈星澜心上带了下。
捏住他下颔的手指用了点力道,让他抬起头来。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头回有了浪潮。
男人淡淡道:“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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