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明仲回京之后被嘉和帝派去巡防京郊军营。
李妩特地出城,选在这个地方守株待兔,也是为着方便联络奚明仲。
这些人她要应付不难。
然而想把他们带走、挨个仔细审问便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得到的。
不过她有改造过可随身携带的鸣镝。
奚明仲对此知情,倘若他这会儿在京郊军营,收到她求救的讯号,自会尽快带人前来接应。
李妩微笑朝着奚明仲的方向走过去几步。
奚明仲驱马至李妩面前,见她无碍,目光又掠过站在她身后的贺知余,继而望向凉亭里面躺着的那些人。
“阿妩,怎么回事”
翻身下马的奚明仲拧眉问李妩。
“有人欺负我,其他事情待会儿回去我再慢慢同你细细解释。”
李妩蔼然对奚明仲道,“但那些人需要带回去审问。”
指的无疑是凉亭里的人。
奚明仲会意颔首,而一声不吭的贺知余在这个时候独自走进凉亭里。
眼瞧着贺知余蹲下身去查看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奚明仲看一眼李妩,眼神询问她情况。李妩回头看一看,弯一弯唇,又转过脸来,对奚明仲温声细语道“审问的事我不在行,你来帮我吧。”
觉察出李妩话里有话的奚明仲没有立刻应下。
李妩笑着,再问“不行吗”
奚明仲冲李妩挑了一下眉。
“行。”
凉亭内的贺知余听见奚明仲的应答,动作略停顿了下,才继续从这些人身上寻找线索证据。
而李妩早已含笑转过身,把贺知余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在贺知余迅速查看过这些被李妩弄昏迷的人后,奚明仲的人也到了。
未几时,在奚明仲的吩咐下,那些人被带走。
贺知余从凉亭里出来。
奚明仲的人也已牵来李妩那匹枣红大马。
李妩翻身上马,在马背上坐稳之后,接过没吃完的那包糖葫芦又接过那束木槿花,一一放好,这才握紧缰绳。奚明仲同样重新上马,他去看贺知余,原本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李妩截断。
“贺大人。”
此时的李妩未戴帷帽,贺知余清楚看见她唇边浅浅的笑。
她微微低头看他,居高临下的姿态。
贺知余望入李妩的一双眸子,听见她说“即便你想送我去和亲,我也不会怪你的。”
来不及深想话中真意,李妩已然娇喝一声,催马疾驰。
奚明仲也同贺知余告辞追上去。
贺知余没有去追。
他骑马远远跟在李妩和奚明仲的身后回了城。
回到长公主府,李妩带奚明仲去月漪阁花厅。
先行送李婉回府的清芷迎上来。
李妩一面问婉婉在做什么一面将那束木槿花交给清芷。
清芷接过东西回答道“小姐刚睡下。”
李妩点点头。
清芷好奇朝李妩手中的油纸望过去,依稀辨认出包着的是糖葫芦,又听见李妩说“把花拿去我房中供着。”
“是。”
收回视线,也收起好奇与探究,清芷步出花厅去吩咐奉茶。
尽管被油纸包得严实,但余下的五串糖葫芦有些化了。
李妩倒不嫌弃,继续取一串吃起来。
奚明仲见状,倍觉新奇“有这么好吃吗”
“嗯,好吃。”李妩笑吟吟道,“但这些是贺知余给我买的,你想吃,得自己去买。”
奚明仲无奈一笑。
李妩慢吞吞吃着糖葫芦,一串又一串,半颗山楂也不浪费。
不多时,清芷领着丫鬟奉上热茶和点心。
待花厅再无旁人亦不会有人来扰,奚明仲方才问起李妩究竟发生什么事。
李妩不紧不慢咽下口中的山楂“我和贺知余共乘一骑出门,在长街停下来买糖葫芦的时候,偶遇吕雪莹,虽然我戴着帷帽,但她认出我身份。”
奚明仲便隐约明白过来为什么他赶过去找李妩时,贺知余也在。
李妩继续说“吕雪莹认出我,没有揭穿。”
奚明仲略一思忖道“她对你原也熟悉,认出你不难。若你有意叫她认出来,更是如此。”
随即又问,“你是在试探她”
“对,也不对。”李妩嫣然一笑,手中捏着吃糖葫芦剩下的竹签在她指尖转一转,“吕雪莹和我本便有旧怨,她认出我身份却不揭穿,我猜她可能存着别样的心思,所以撒些鱼饵,倒当真有鱼上钩。与其说试探,不如说利用。”
其实是不是吕雪莹尚无法完全定论。
但于她而言,有鱼儿上钩是最重要的,是条大鱼抑或是条小鱼,都不错。
奚明仲沉吟中问“有何想法”
李妩弯唇,扯出一丝顽劣的笑来“要与鞑靼和亲的长公主竟遭遇刺杀,岂是小事”
“我盼着这些事是吕雪莹做的,如此只消寻得证据便有正当理由查一查吕家了。不过想来不是易事,那些人我也查探过,瞧着像江湖中人扮做地痞无赖,想从他们身上找证据,恐怕一场空。”
奚明仲听言眸光微沉。
三年前,大皇子忽然卷进一桩谋逆案,被指认是背后主使。
经手此案的正是吕相。
那时他在边关,只知先帝认可那些大皇子谋逆的证据。
大皇子便被先帝下令诛杀,不容任何人质疑,乃至许多大臣因替大皇子说情而被降罪。
那一年,大皇子出事,先帝驾崩,新帝即位。
大事一桩接一桩。
数年过去了。
有些事情即便没有忘记也无人再提,真相也一日一日被掩埋得更深。
“不过本也没那么容易。”
李妩放下竹签,取过帕子一点一点仔细擦着手指上沾的糖,“总之,我险些遇害,这是真的。”
但那些人仍须审一审。
回想李妩对待贺知余的态度,奚明仲思忖中道“贺大人若值得信任,他是大理寺少卿,审问犯人自然有诸般手段。”
“他确实值得信任。”
李妩淡淡一笑,“但我不想将他也扯进来。”
“明日进宫,我会告诉皇兄是你救下了我。”李妩对奚明仲道。
奚明仲问“贺大人呢”
李妩口吻随意说“贺大人的事,我如何知情”
轻唔一声,她又补上一句,“唯有待会儿把人请来问一问,弄个明白。”
贺知余颓丧回到宣平侯府。
他在府门口下马,让小厮将马牵下去,径自回自己住的那一处院落。
穿过庭院时,四下里忽然响起一声“大哥”。
贺知余脚下步子微顿,等他多时的贺月晴自月洞门后迈步而出。
贺月晴在贺知余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贺知余冷冷淡淡看着这个关系疏离的妹妹“何事”
在茶楼瞧见过贺知余同一位小娘子共乘一骑的画面,贺月晴本以为他今日大约春风得意。这会儿上下打量两眼贺知余,发现他面色不愉,她不解皱了下眉。
但贺月晴没有多问,亦不关心贺知余心情不悦的原因。
定一定心神,贺月晴说“我瞧见你了,你同一位小娘子招招摇摇在外面骑马,对不对”
闻言,贺知余抬眸盯贺月晴一眼。
他眼神里透出的阴翳昭示着他此刻的不快,贺月晴也被他看得心下直犯憷。
但贺月晴不怕他。
毕竟破坏她哥哥前程、影响她爹娘感情的人是贺知余,应该觉得亏欠他们的人更是贺知余。
“你不用这样看我。”
贺月晴冷哼,瞥向贺知余,“瞧见你们的人多着呢,你敢做,还怕被说”
“我找你,是想提醒你一声,平阳长公主必定也在盯着你。你这样同别的小娘子招摇过市,外面又不知要生出多少的风言风语。事情他日传到平阳长公主面前,惹恼她,你担得起后果吗此事若牵连到侯府,你负得起责任吗”
“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因你的事受罪你不能这么自私。”
“总之,你最好收敛些。”
贺月晴一番话未得贺知余半句回应。
她紧拧着眉,看着贺知余又生恼,终不愿再与贺知余多说,烦躁地离开了。
贺知余从贺月晴话中确认她不清楚那个人正是她口中的平阳长公主。
他又想起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
回府之后,贺知余独自在书房待着。
先前与贺显的那一场不愉快已被他忘在脑后,或者该说,那在他看来并非多重要的事。
他从来都不喜欢贺家人的喜欢。
无论那个人是贺显,是贺月晴,抑或贺家其他人,都一样。
贺知余未在书房待得多久,书房门被人叩响。
小厮当归的声音响起,禀报说“大人,长公主派了人来,请您过府。”
蘸满墨汁的毛笔,笔尖一顿,在宣纸上留下浓重的墨痕。
贺知余回神,用力捏着毛笔的手指松一松,继而搁下手中的笔。
“什么事”
起身离开书房走到房门前,贺知余打开房门看着当归问道。
当归又重复一遍之前的话。
“大人,长公主殿下派了人来府上,说请您去一趟。”
被李妩派来递话的清芷与贺知余福身道“贺大人,殿下要见您,软轿便停在侯府的大门外。”
贺知余瞥向清芷,克制情绪,淡淡颔首“那走吧。”
片刻。
贺知余从宣平侯府出来,乘软轿随清芷去往长公主府。
到得长公主府,贺知余甫一从软轿上下来,又见有人骑马匆匆赶到。
那人几乎跳下马背,扔开马鞭便风风火火往长公主府里闯。
贺知余看了过去。
却见走出去一段路的人回过身来,贺知余看清楚他的脸,认出他是凌越。
凌越却狐疑看着贺知余,眼底隐约防备之意。
“贺大人你怎会来长公主府”
作者有话要说贺大人这话该我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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