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白翛然和戚无尘各坐一边,相对无言。墨桃和宣杏原本都想跟着自己的少爷坐,可掀帘子往马车里看了一眼,立即被车厢内那股怪异的气氛吓得退避三舍,两人连忙退了出来,坐在了外面。
车厢内的空间还算宽敞,但白翛然和戚无尘的腿都太长,两人对面坐着,车厢晃动时,膝盖难免磕碰,两人本都手持书卷,这一碰也都掩了卷,同时向两侧滑动,避了开去。
白翛然抬起眼眸时,正巧看到戚无尘向他看来。依旧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珠显得格外干净,被这样一双眼注视,看到那双眼眸中映着一个小小的自己的倒影,会令人产生一种被深情注视的错觉,白翛然不想被这种错觉所惑,移开了视线。但他马上就发现,他不看戚无尘,戚无尘停在他身上的目光存在感反而更强烈了,这令白翛然十分不爽,好像他的避让都成了胆怯
这可不行,白翛然暗自一哂,迎上戚无尘的目光,又看了回去,还甩给戚无尘一个白眼。
然而,戚无尘却因此皱了皱眉,只因白翛然这个白眼甩出来,在戚无尘看来反倒更像是暗送秋波的媚眼。要怪只能怪白翛然去掉粉饰之后实在是太过美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尽显风情,他自己尚不自知,戚无尘却开口提醒了他“到了国学院,不要随便对别人眨眼睛,如刚才那般,太过妩媚,不可。”
“我”白翛然噎住大哥,我那是白眼啊,你什么眼神儿满肚子反驳,最终化为了一句客客气气的“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只是眼睛偶尔抽筋,并不是对你抛媚眼。放心吧,我不会再纠缠你了。之前种种,对你造成的困扰,我郑重向你道”
白翛然一脸正气,正说到关键处,马车不知轧到了什么,突然一阵颠簸,白翛然被颠得离开了座椅,他毫无防备,随着颠簸向前猛然一扑
只听哎呀一声惊呼,眼看他的额头就要磕到座椅的扶手上,白翛然已下意识认命闭眼,腰上却忽地一紧,再睁眼时,他整个人扑在戚无尘身上,两手还紧紧抓着戚无尘衣袍的前襟
这尼玛
马车平稳了。
白翛然也尬得恨不能找了车缝钻进去。他连忙从戚无尘身上起来,想解释,却在看到戚无尘眼中那丝讥诮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吧,这会儿解释越多,只会越描越黑,不如用行动证明
于是,白翛然没有再理戚无尘,却一把撩开马车的车帘,对车夫和两个书童道“把马车赶到车行去,我和墨桃另租一辆车去国学院,这辆车有些太挤了。”
直到坐上新的马车,白翛然都没再看戚无尘一眼,因此他不知道,戚无尘望着他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戚无尘觉得白翛然告别了奇装异服涂脂抹粉后,不但人清爽了漂亮了耀眼了,也变得陌生了。
白翛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身上随时随地都在散发一种魅力,这种魅力能轻易激起别人探究他的欲望,很难抗拒,霸道又蛮横。
刚才马车颠那一下时,他就在这种魅力的驱使下,出手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此刻,戚无尘隐藏在袍袖中的手指还在下意识摩擦指尖,只因那上面还残留着白翛然身体的温度
车行在闹市区,白翛然换车也不过就是下车再上车,期间也遇不到几个人,可就算如此,有幸被他遇到的那几个人还是盯着他的脸,直接看呆了。直到他的马车走出去好远,那几个人还像是中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只到被人一巴掌抽醒
墨桃终于如愿以偿地钻进马车,坐到了少爷身边,却发现少爷似乎闷闷不乐。他虽然嘴笨,心却清楚,想来少爷定然是在刚才那辆马车里和大少爷又闹了什么不愉快吧
唉,这件事他都不知劝过多少回了“少爷,您别伤心,大少爷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您的好的”
“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也没伤心。”
“那您怎么愁眉苦脸的”墨桃挠了挠头。
白翛然却一把拉过他,非常严肃地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我以前涂脂抹粉除了爱臭美,还有别的原因吗”
墨桃直接被问懵了,连忙摇头道“没有。”
“好吧。”
“您不会是想,再抹回去吧”墨桃担心极了,连忙又劝“少爷,您可别想不开,现在这样多好看”
“是啊,”白翛然苦笑“就是有点太邪乎了”这次他可看得很清楚,刚才在车行,那几个伙计是不是没了呼吸好在被人及时打醒,不然呢
所以,他以前涂脂抹粉真的没考虑这方面的原因吗
每到这个时候,白翛然就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他忘了很重要的事,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国学院位于皇城外东北方向两条街外的玉带河北岸,与两王三府隔河而立,因每到初一、十五这附近总有诗会,会聚集来大批才子学士,因此这个区域又叫济英坊,街道也按周易分为东西横九街,南北竖九巷,总之很有几分名堂。
定波候府的几辆马车穿横街过竖巷很快来到国学院门口。他们到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其它学子都在课上,按说门口应该冷清,却没想到竟然有不少人在等
白翛然率先下车,墨桃付了车钱,那车夫见国学院里出来一群人,且个个气势汹汹,吓得连忙调头跑。
一开始,白翛然可没觉得这群人跟自己有关系,他还在吩咐墨桃去后面两辆马车上搬东西,直到肩膀被人拍,胳膊被人蛮横地一扯,他听到那人说“白翛然,你跟我走”
“干什么你是谁啊”白翛然挣了两下没挣脱,那人手劲太大,抓得他很疼,他不由皱眉向那人看去,这一看,对方愣住了,还喃喃问了句“你是白翛然”语气比之第一遍问可软了不少,而且显得非常吃惊。
白翛然趁机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边揉边没好气儿地说“我当然是白翛然,不然还能是谁倒是你,为何要对我动粗”
“我没有动粗,我只是”
像是着急解释,那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这时,一道沉悦的声音自白翛然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疑惑,道“陈跃兄”
“哎呀,无尘你怎么也来了”叫陈跃的鲁莽男子好似一下见到了救星,一步跨到戚无尘面前,急急地解释“前些日子,我们听说你和白公子之间又闹了”他看眼白翛然皱起的眉头,到了嘴边的话又改口“误会。本想趁今日,替你劝一劝他。”
陈跃这几人与戚无尘走得极近,白翛然第一次入侯府见到戚无尘的诗会上,这几个人就在。之后,白翛然百般纠缠戚无尘很多次都当着这几人的面,戚无尘对白翛然冷淡至极,连带着陈跃几人对白翛然的印象也不怎么好。
前些天,陈跃的书童在驿馆偶遇白翛然的书童墨桃,两人闹得也很凶,墨桃说不过那书童,明明已经受了委屈,可一转脸,那书童又在陈跃面前一阵哭诉。陈跃素来对白翛然也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也没核实查证就信了自己书童的话,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了白翛然和墨桃的身上
今天这出,也不过就是,陈跃几人听说白翛然要回国学院,特地等着给他个下马威,却没想到,戚无尘竟然也跟着回来了。
眼下的情况相当于是,陈跃他们没经过戚无尘的允许就私自决定替戚无尘教训白翛然,而正好被当事人撞见,怎么看也是十分尴尬的一件事了。
尤其是在戚无尘面无表情地说出“多谢陈兄美意。但是以后,我的事就不劳陈兄费心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陈跃尴尬得脸上的笑意都挂不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主动提出帮白翛然搬行李。
他们这边说着话,墨桃趁机已告诉白翛然,在驿站里遇到的书童就是陈跃的。
所以,这会儿陈跃一说帮忙搬东西,白翛然立马点头同意了,还特地往他身后看了看,问“陈兄的书童没跟着吗”
“哦,在在在,”陈跃忙向后招呼“素金,快来帮白公子搬东西”
叫素金的小书童极其不情愿,撅着个嘴,路过墨桃身边还小声嘟囔了句算你走运。墨桃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只一脸舒心,笑眯眯地专心指使他干活。
陈跃这一干活,跟着他来的其他学子哪好意思干看着,也都上前装模作样搭把手,只不过人人心中都难免郁闷他们明明是来找茬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迎接
还有,谁特么能相信,数日前还因又疯又丑名满京城的白翛然,竟然摇身一变就成了眼前这个绝世大美人
他不但美,他还骄里娇气的让人一看见他就忍不住动歪心思
他这个样子跑来国学院,确定是来好好学习而不是来找他们伺机报复的吗
陈跃几人才看了白翛然几眼啊,就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
这样的人放在国学院,天天在他们眼前晃,谁还能读得下去书一双眼还不够看他的,学业铁定荒废这不是报复,还能是什么
总不能管着叫福利吧
作者有话要说白翛然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已经成为了过去
戚无尘哪那么容易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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