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燕清黎也不是所有时候都能保持着理智的,也会因为旁人对秋兰溪的亲近而吃醋,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她都并不会表现出来。
秋兰溪第一次看她吃醋,是在自己手下聚集的女性越来越多时。
那些名单都是燕清黎提供的,几乎各个都是世家大族的优秀女性,理所当然的,秋兰溪想让她们心悦诚服也得费些心思,这并不算难,很多时候,女性对女性都是天然带有好感的,尤其是这些还并没有完全被男权洗-脑的女性,更能体会到时下女子多艰。
其实一开始,这些人都隐约对燕清黎更有好感,但时下人心思多内敛,燕清黎做了什么大多时候都是她们自己察觉到的,而秋兰溪不同,出了三分力气她都能说成十分,尤其是时下自古以来的打击式教育长大的儿女,更无法抵挡来自情绪价值的需求攻击。
所以自然而然的,心思便开始有所偏移。
认真来说,秋兰溪对她们的用心程度其实还比不上燕清黎的一半,可事实上就是这么不公平,脚踏实地的付出,有时候就是比不过一个舌灿莲花的小人。
而秋兰溪在一群人中混得风生水起时,燕清黎却在为了身边的‘莺莺燕燕’而头疼。
秋兰溪刻意出府居住给了许多人一种错觉,燕清黎也许还是喜欢男性的。
时下男性很多都被灌输了一种思想,女人只是他们生命中的消遣品,连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遇到困难时都可以典掉,更休论妾室和儿女了。
很少有人会去思考这样对不对,儿女在他们眼里也只不过是能交换利益的工具,所以许多大臣可以将庶女嫁给比对方大上一轮多的男人,稍要点脸面的,则会退而求其次娶对方的女儿或是让自己女儿嫁过去。
这样的‘商业联姻’并不罕见,理所当然的,燕清黎身上有利可图时,他们自然而然也能将自己的儿子推出去,不在意对方有实无名,更不在乎他们以后会不会入主后宫成了男妃。
在利益面前,无论男女,都会成为牺牲品。
秋兰溪故意给他们制造了种错觉,他们想杀她的人,她就去诛他们的心,试问,在这个大男子主义横行的时代,有多少年轻人能忍受自己跟家里的姊妹一样,成了家族的牺牲品,靠美色事人?
当年轻一辈不再与长辈一条心时,场面自然而然便会变得很难操控。
虽然当他们在官场沉浮后,或许回首过去,会后悔曾经的行为,可到了那时,他们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了。
这世上不会有感同身受,只有自己经历过,才会觉得难以忍受,也只有这样,这些人入官场后才不会一心想着先把朝中的女人给弄走,勉强公平竞争,这不是在为女性出声,而仅仅只是在抗拒父辈的安排。
秋兰溪勾动了他们迟来的叛逆期。
然而这可苦了燕清黎,她绝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临这样的场面,毕竟以往驸马不可入朝为官,那些大臣对自己的优秀儿子都是严防死守,生怕被她看上,可现在却巴不得燕清黎能看上,哪怕名声不怎么好听,利益却是实打实的。
目光长远的终究只是少数,更别提还有利令智昏了。
燕清黎以为这是庆和帝出的手,乱花渐欲迷人眼,看得多了,也许就对秋兰溪没有兴趣了。
可当她深入查下去,发觉这一切都跟秋兰溪有关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她们都默契的不过分彼此的布局、计谋,可这一次燕清黎却忍不住想要去问个明白,她不明白秋兰溪为什么要将她往外推,试探她,还是真的想离开了?
可她找到秋兰溪时,却眼睁睁看到了她与众人的亲昵,她会在冰盆旁帮人打扇,会容许别人伸手碰她,还会冲她们笑得甜腻。
燕清黎想冲进去带走她,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去,秋兰溪才在视野盲区看到她。
“殿下什么时候都来的?”秋兰溪突然瞅见她时,不由被吓了一跳,武功高强的人总是神出鬼没,哪怕不是第一次了,但她还是会容易被突然冒出的身影吓到。
“你当然看不到我。”燕清黎想说,她眼里那时哪还看得到别人,可她说出口时语气却始终都是冷静的。
于是秋兰溪根本没听出来她是在乱吃飞醋,毕竟在她看来,她已经很注意与周围人保持距离了,但正常的社交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而且燕清黎并非患得患失的人,哪会去担忧些莫须有的事。
可事实上,燕清黎在意得不得了。
燕清黎走进秋兰溪,她身上沾染着各种香粉的味道,没有一种是属于自己的,这个认知令她极为憋闷。
她将秋兰溪抱进怀里,秋兰溪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紧绷的、看上去一本正经地脸:“殿下难不成是想在这儿与我偷情?”
燕清黎沉默不语,她捏着秋兰溪的手,柔软的手一如既往地触感极好,可她却不自觉用力,像是想要擦掉上面别人留下的痕迹。
秋兰溪吃痛地皱眉,立即甩开燕清黎的手:“你干什么?!”
她这下才察觉到不对,有点懊恼地抿了抿唇。
秋兰溪直接挣开她的怀抱,拧眉看着她:“你有什么事直说,莫名其妙发什么火?”
燕清黎有着一双很锐利的眼睛,眼角眉梢都带着锋芒,没有什么表情看人时会很慑人,大多数时候,秋兰溪都是不怵她的,尤其是在她与对方有了情侣关系后。
但很偶尔的情况下,秋兰溪还是会被她吓到,从她冷凝的表情,联想到她在地下室里漠视生命时的样子,那与对方平常面对自己时的模样尤其割裂,秋兰溪会尽量回避这一切,因为法制社会长大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坦然面对这些,而古代长大的燕清黎,也永远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动容后悔。
因为在这里,她是高于法律的。
秋兰溪受不了她的低气压,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她是那么理智清醒的人,又是个悲观主义,所以总是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产生一些联想,比如,当温情不在,燕清黎拿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呢?
毕竟,她曾经也不是没有这样看过她。
“卿卿……”燕清黎将秋兰溪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为她的排斥而感到些许苦涩,轻轻扯着她的袖摆,仰着头看她,“不要怕我,好吗?”
再理智冷静的人,在感情面前都会如履薄冰,她连直接将对方抱回的举动都不敢做。
微弱的力道从袖摆上传递而来,秋兰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伤到燕清黎了,她总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但秋兰溪并不是杞人忧天的人,所以她也能很快就将这些心思压下,在对方什么都没有做过时把对方判死-刑是一种很没有理智的行为。
“我没有怕你,”秋兰溪压下那一瞬间的心悸,重新坐了回去,思索着措辞,过了一会儿才说,“只是你强我弱,我对自己的自信让我不足以每时每刻都坚定不移,我不是在怕你,我只是……患得患失?”
她用了个不那么恰当又似乎很恰当的词。
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是浅薄的,燕清黎绞尽脑汁,也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相信,她绝不会对不起她。
最终,她只道:“抱歉,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
“这不是你的问题,”秋兰溪摇摇头,很客观的说,她认为燕清黎已经自己做得足够多了,只是在她不够强大时,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真的放心,她略过这个话题,问,“所以你今天是为什么而来?”
燕清黎凝滞片刻,才说:“我身边那些男人……”
她还没有说完,秋兰溪立马明了了是什么事,不由讪讪一笑,小声道:“我就是请殿下帮个小忙。”
毕竟让那些世家子认清他们与他们瞧不上的女人没有区别,再没有比燕清黎更合适的人选了,要是庆和帝好男风,秋兰溪绝对不会选燕清黎来当这个工具人的。
燕清黎闷声道:“你就不怕我受不住诱惑?”
“他们有我好看吗?”秋兰溪不以为然,“有我更能让殿下感受到快乐吗?”
燕清黎:“…………”
她的手缓缓伸入秋兰溪的发间揉了揉,无可奈何地微别开脸,“休要胡言。”
秋兰溪看着她垂着地眼睫轻轻-颤动起来,不由笑了一下,在她脖颈上啃了一口。
燕清黎虚扶住她,看着门口夕阳洒下的光影。
她可以一辈子都让她沉浸在快乐中,所以,不要离开,不要害怕,不要不喜欢我。
直到燕清黎离开,她都没有说自己吃过醋,她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能一个人默默咽下,然后咀嚼消化掉,让人只能在事后回想时,才能隐约窥见几分真实。
秋兰溪并不知道,燕清黎也不是没有不安,不会永远都冷静自持,但她总归记下了燕清黎的话,确定事情已经完成后,便挑了个时间找了个正当理由在少府留宿。
如此几次,原本‘清清白白’的燕清黎,身上又重新出现了桃色绯闻,让迟迟见不到希望的大臣们也不由渐渐偃旗息鼓,不再试图从感情上做文章。
二
大婚当日,秋兰溪差点因为负伤而叫了太医。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因为燕清黎在与她亲密接触时总是很内敛,宁愿抓着身下的床单也不碰她,可这种事还保持距离未免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秋兰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情正浓时,燕清黎一失神,手上没把握住力道,秋兰溪的手就险些折了。
她终于明白,普通人跟武林高手谈情说爱的风险了,也明白她为什么抖得不行都不敢推开她了,这一推,可不得要人命吗?
秋兰溪很忧郁,她本来想忍住不叫了,可她这身雪肤本来就是娇养出来的,稍重一点都能留印,她哪能忍得住。
但秋兰溪说什么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把太医给叫来。
燕清黎小心翼翼捧着她的手:“真的不用叫太医?”
秋兰溪态度坚决的摇头,这又不是现代,随便去个医院就好,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更何况燕清黎反应过来时就松了手,并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等缓了一会儿,秋兰溪才不禁动了动左手,虽然依然还残留着些许痛感,但已经没事了,所以秋兰溪便不怎么在意,只燕清黎脸色依旧不好,让秋兰溪不禁亲了亲她:“别不开心啊,我又没事。”
而且,能一直这样忍耐,也必然是需要很大的自制力的,秋兰溪很难想象,那样酣畅淋漓的时刻她是怎么忍耐得住的。
周围鲜红的色泽让她瓷白的肌肤也蒙上了一层霞光,秋兰溪捧着她的脸:“很难受吧?”
燕清黎在床-上总是表现得很顺从,她心知肚明对方是让着她的,只是以往并没有多想,她本就是性格内敛的人,近乎沉默的忍耐着一切。
其实仔细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燕清黎抱她时,通常都是在她冷静的时候,一旦要更进一步时,她都会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秋兰溪曾经想过这是不是因为古代的教育,现在才知道对方只是怕误伤她。
然而人大概都是有劣性根的,越理智的存在,便越想让人去挖掘出她不理智屈服于欲望的时候,为此秋兰溪兴致盎然,现在看来,更像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难怪每次燕清黎濒临失神时,都会一直望着她,又一言不发的偏过头去,秋兰溪那时以为她是在生气,现在想来,燕清黎只是在依靠她维持着自己濒临溃散的理智。
好几次,秋兰溪都能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下颤抖,她还一直以为这是燕清黎身体比较敏感来着。
这样一看,她到现在才吃到教训,已经是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了。
“没有,”燕清黎摇了摇头,她敛着眸眼,湿润的发丝还贴着脸颊,声音微哑,“抱歉,又吓到你了。”
“我没有被吓到呀,”秋兰溪眨了眨眼,她的手指描摹着燕清黎的轮廓,“我只发现了,原来清黎这么喜欢我啊?”
正是因为喜欢,才能够去克制,不俗的武力,强大的权利,这都是能够让内心膨胀的基石,人在可以为所欲为时再如何提醒自己,都是会有一些出格的举动的,可她却始终克己,任秋兰溪施为却没想过去让她退步,而是自己默默忍受。
她比秋兰溪心中所想的要更爱她。
燕清黎不语,只目不转睛地看她,眼底的温柔如溪水一般潺潺流淌,无需言语,便可意会。
相恋之后,她反倒不再说甜言蜜语,并非觉得虚假,也非廉价,而是她怕自己说了,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她先是皇,再有情,在她还走在这一条道路上时,这条线绝不会略过。
也许父皇是对的,皇者不该有软肋。
可既然已经有了,难不成还能硬生生抽走不成?
秋兰溪认真地看着她,笑着问:“殿下要亲亲我吗?”
燕清黎一怔,她从未在这样的场合主动过,并非不愿,而是害怕,想亲遍她身上的每一处,又唯恐自己动作重上一点,就会让她感到疼痛,避之不及。
秋兰溪泫然欲泣:“你不想吗?”
“没有。”燕清黎小心翼翼攀着她肩膀,仰头亲吻着她线条柔软的下巴,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稀世珍宝,反复的辗转而过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大约是之前秋兰溪痛到落泪吓到她了,接下来连续几天,她连牵手都不敢用力,好几天才勉强敢多用几分力。
真是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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