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哄着陈尚志将他带回伯爵府,命人帮他沐浴更衣,又拿饭菜给他吃。
伺候他洗浴的仆人禀报说他身上有多处伤痕,都是近期磕碰或遭藤条抽打的。
柳竹秋听完走进厅房,见陈尚志坐在案桌前,望着饭菜恓惶发呆。
她走近笑慰:“裕哥怎么不吃饭呢,不喜欢这些菜吗?”
陈尚志胆怯地看看她,头埋得更低。
柳竹秋坐到桌前问:“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堂弟们还是家里的仆人?”
陈尚志不吭声,眼里飞快浮起泪花。
柳竹秋知道他听得懂,这样已是默认了。
心想他的状态跟孩童差不多,这种事应直接跟家长沟通,先温和地哄他吃饭,夹了些菜堆到他的饭碗里,再将筷子递给他,见他不接,便笑道:“要我找人来喂你吗?”
小傻子急忙摇了摇头,犹豫着抬起手。她主动掰开他的手指,将筷子放进去让他握好。
“吃吧。”
陈尚志点点头,开始吃饭,起初小心翼翼,渐渐越吃越快,想是饿坏了。
柳竹秋让仆人看着他,派人去陈府问陈良机在不在家。
老陈出去赴宴了,她打听好他回府的时间,到时登门拜访。
陈良机刚到家,正急着叫人满院子寻找失踪的长孙,听说忠勇伯造访也无心接待。直到柳竹秋叫人传话说陈尚志在她家,老头儿才匆匆出迎。
“忠勇伯,听说我家裕儿现在贵府?”
“阁老莫急,我们去屋里说吧。”
陈良机请客人去西花厅吃茶,柳竹秋讲述她在街上遇到陈尚志的情形,直言傻儿遍体鳞伤,像是受不了虐待,悄悄出逃的。
陈良机震愕气愤,老泪急涌道:“不瞒爵爷,老朽家里很有一些祸害,奴仆也不太老实。以前裕儿都由一位姓尤的嬷嬷照料,她是我已故大儿媳的陪嫁保姆,为人忠厚勤谨,裕儿能平安长大,全靠她百般护卫。可去年年尾她害病死了,裕儿身边缺了守护他的人,老朽又不能随时看顾他,便常被家里的恶棍刁奴钻空子。之前也骂过他们好几次,这回非得动真格的了。”
他决定立刻召集儿孙和负责照看陈尚志的仆婢,该打的打,该骂的骂,狠狠给他们点教训。
柳竹秋劝阻:“阁老即便严惩只怕也起不了作用。您一日当中有半日在外面,裕哥又比不得健全人,若那些人挨了罚,趁您外出时变本加厉报复到他身上,却如何了得?”
陈良机羝羊触藩,忧心如捣。
柳竹秋来时已存了念头,趁势提议:“您若信得过我,可让他寄住在我家。我的仆人们都还忠实良善,没人敢苛待他。”
陈良机又惊又喜,踌躇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柳竹秋笑道:“你我既是同僚又是近邻,理应相互照应。我看裕哥是个听话的孩子,也很喜欢他,见他那样可怜心里很不是滋味,真心想要照顾他。”
陈良机心想她是太子的亲信,大概见陈尚志貌似太子,对其移情生怜。
他年纪老迈,精力有限,常担心死后陈尚志身无着落,正寻思为他找个靠山。温霄寒主动示好,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随柳竹秋去伯爵府,见陈尚志正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少爷玩蹴鞠。
柳竹秋指着男孩儿介绍:“这是我的继子骆仇。”,说完问骆仇:“仇儿,你和裕哥玩得高兴吗?”
骆仇懂事地点头,主动向陈良机行礼。
陈良机见这小爵爷很有教养,是个温顺孩子,正适合做傻孙的玩伴,至此更放心了。将陈尚志招到跟前问:“裕儿,你觉得忠勇伯家好玩吗?”
陈尚志慢慢点头,同时偷瞄柳竹秋一眼。
陈良机又说:“爷爷每天早出晚归,顾不到你。忠勇伯很喜欢你,想留你在他家住,你要乖乖听主人的话,以后每晚回家看看我便是。”
陈尚志似惊似愣,非常不安。
柳竹秋安慰:“爷爷不是不要你,是担心你在家又受欺负。我家仇儿缺少朋友,你留下和他作伴岂不正好?”
骆仇听文小青训教,记得要随时帮衬柳竹秋,机敏地扯住傻儿袖子摇晃:“裕哥哥你就留下吧,我会每天陪你玩游戏,请你吃好吃的点心。”
陈尚志闷闷地不说话,但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陈良机认为傻子没思想,本不是来征求其意见的,哄他接着跟骆仇玩耍,请柳竹秋到一旁说话。
“忠勇伯,蒙你厚爱,老朽就把这孩子托付给你了。过会儿便把他的衣物用具送过来,往后每月送十两银子给他做花销,你看够吗?”
柳竹秋摆手:“阁老提钱就生疏了,他又不是大肚罗汉,多个人不过多双筷子,何须客气?”
陈良机不肯占他便宜,坚持要付寄养费。柳竹秋最终妥协,以求让老头儿安心,留他在家和陈尚志一块儿吃了晚饭。
饭后陈家人送行李过来,柳竹秋安排陈尚志住在前院的西厢房,想到他有时可能会调皮胡闹,年轻丫鬟不好应付,家里又没有粗壮的仆妇,便派一个六十多岁的忠厚老苍头施二负责照顾他。
陈良机守着奴仆为傻孙收拾好房间,千叮咛万嘱咐地教导一番,依依别去了。
入夜柳竹秋去看望陈尚志,见他已安稳睡下方放心回房。
春梨伺候她洗漱,闲聊时问:“那裕小少爷长得怪好看的,可惜是个傻子,他真的很像太子吗?”
柳竹秋说:“太子比他还好看,主要是气质胜出吧,不过没他温顺乖巧。”
“哈哈哈,那当然,傻子怎么能跟太子比。但你为什么让施二去照看他?那老头儿耳朵背,手脚迟钝,人也有些老糊涂了,能当好差事吗?”
“这你就不懂了,裕哥生得那样俊,又是个傻子,多得是没廉耻的坏蛋想打歪主意,派年轻的伺候不妥,只施二这种老得不能人道的才保险。”
本朝禁止官员嫖妓,大老爷们色心难戒便改嫖小官。又因世人信奉男尊女卑,丈夫嫖妓偷人会被老婆责骂,跟男人苟且,妻妾则不便约束。
由此使得南风大行其道,渐渐发展到断袖遍地,龙阳泛滥。
如今京城的男妓比妓、女还多,良人家的美貌少年日常也频受骚扰。像陈尚志这种类型的简直是草原上落单的羔羊,不知会被多少恶狼盯上。
她一开始便怀疑傻儿是因反抗坏人猥亵才被打得浑身是伤,又害怕呆在家里的,是以决定为其提供庇护。
春梨见她对陈尚志设想之深远超寻常怜悯,大胆调侃:“小姐是爱着天上的月亮,才连那水里的月亮一并怜惜吧?看来你对太子真不是一般的喜欢。”
柳竹秋笑着轻轻掐她一下,随后叹气:“你这样说也没错,殿下就像那珍珠宝石,好看又值钱,谁见了不喜欢呢?说穿了,你家小姐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春梨好奇心早熟透了:“从你见到太子那天起就不停夸他美,我真想亲眼瞧一瞧。”
柳竹秋也思忖找时机教她开开眼,机会竟很快来了。
这还得调头说说她那想法总与之背道而驰的老父。
当日柳邦彦扬言要找人去萧家提亲,没想到竟是认真的。
他以为朱昀曦真不介意柳竹秋找婆家,不同其他人商量,擅自重金收买了一位有头脸的官媒婆去游说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看柳家老小都像地沟里的耗子,如今耗子竟妄图往自家门内钻,她深感耻辱,盛怒下赶走媒婆,并当着她的面泼水洗地。等萧其臻回家又将他唤来一通臭骂,怨他久不娶妻才使得污猫皂狗有机可趁。
萧其臻听说柳家托人来说媒,心头未愈的伤疤被血淋淋撕开,挨过母亲训斥忙跑去柳尧章家,请求向柳邦彦当面赔罪。
柳尧章尚不知父亲擅自为妹妹提亲,唬得魂耗魄丧,回家抱怨柳邦彦。
“老爷要为季瑶提亲也该知会儿子一声,如今闹出乱子,该怎生收场?”
柳邦彦正气恼不过,抢话怒令:“你别忙着埋怨我,先回去跟那萧其臻绝交!我柳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我柳邦彦大小是个三品侍郎,还有三个进士出生的儿子,满门衣冠,哪点比他萧家差了?亏她母亲还是个二品夫人,行事竟如市井泼妇。三十多岁的鳏夫儿子还当成香饽饽。我们阿秋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还有爵位,算起来他们家还高攀了呢!”
他和女儿一起受辱,方体会到歧视之凶残,若能放下老脸,真想跑去萧家指着那眼高于顶的老太婆臭骂。
柳尧章好容易劝住他,愁苦道:“老爷还在这儿发火呢,您此番已闯下大祸了。”
柳邦彦不忿:“你爹我骨头再软也不是任人欺凌的主,量姓萧的还奈何不了我!”
柳尧章跺脚:“载驰兄自是无妨的,可您就不怕惹恼太子殿下?”
柳邦彦听这话蹊跷,催他详解。柳尧章不能再有保留,老实地兜了底。
“您知道季瑶已是殿下的人了吗?”
“多少能猜到,可我之前问过阿秋,她说殿下不反对她嫁人啊。”
“她真这么说?”
“当然,要不我怎会为她张罗婚事?”
“这就怪了。”
“你别绕弯子,快说,这事究竟有何不妥!”
柳尧章犹犹豫豫道出朱昀曦对柳竹秋的宠信,当日点名让他随驾出征,在五梁殿舍命掩护他,都是出于对妹妹的钟爱。
“殿下如此珍视季瑶,怎舍得她嫁人?您公开给她找婆家,不是在打殿下的脸吗?”
柳邦彦怛然失色,仍有些迷糊:“可是你妹妹亲口说殿下许她嫁人啊!”
柳尧章问明当时情形,怨叹:“季瑶肯定在跟您赌气,又以为您只是嘴上说说。”
柳邦彦始知自个儿城墙上骑瞎马,受儿女欺瞒大大作了回死,又怕又怒地抽打柳尧章。
“臭小子,这些事怎不早说!”
柳尧章躲避喊冤:“儿子一是怕您担心,二是怕您知道了又和季瑶吵架,谁曾想会横生枝节!”
柳邦彦打骂他也起不了作用,蟹黄蟹乱追问:“这么说阿秋以后铁定会入宫了?”
这点柳尧章还不确定:“季瑶不愿入宫,说殿下跟她许诺过不会纳她为妃。”
柳邦彦更惊,话音变得凹凸不平:“那、那、那他就一直让阿秋这样不清不白,不男不女地混下去?”
“……可能以后会有变化吧,反正季瑶是决不肯进宫的,也许等若干年后殿下热情淡退,到时会许她嫁人。”
“到时她都成老太婆了,还有谁会娶她!”
柳邦彦这会儿觉得朱昀曦比萧老夫人更可气。
女人最要紧的是有个好归宿,为他熬没了青春,守到人老珠黄,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用。普通男子这样尚且不义,何况堂堂储君?
柳尧章劝他冷静:“殿下都是顺着季瑶的意思,您又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的脾气,她追求的是海阔天空,让她呆在那种见不得的人地方,她宁愿去死。而且,您也不想柳家变成外戚,被清贵们嘲笑吧?”
本朝对外戚限制极多,外戚只得做散官,虽能封公侯,爵位却不得世袭,且子孙三代内无缘科举。因历代后妃驸马都出自寒门,其家族也多无名望,这对柳家这样科甲兴旺的官宦大族来说无异于自贬身价。
柳邦彦怀疑家里的祖坟出了问题,怎么自己的后半辈子老是被这类进退维谷的灾厄缠绕呢?
他再次感觉女儿是来讨债的,迟早要轰轰烈烈清算他和父亲犯下的罪孽。
柳尧章回到灵境胡同,萧其臻还在等消息。
好友之间遭遇尴尬事,他不知如何启齿,费力说道:“家父尚在气头上,此刻见面只会难堪,今日就请兄长先回去吧。至于季瑶,她和太子殿下……”
他觉得现在再向萧其臻隐瞒柳竹秋和太子的关系就太过分了,正准备如实坦白,萧其臻先打断:“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柳尧章惊讶不已,忙问:“你几时知道的,是季瑶告诉你的?”
萧其臻摇头:“这就无须多言了,只怪愚兄福薄,没能抓住这场缘分。眼下就怕殿下获悉此事,会责怪令妹。”
倘若因此令柳竹秋受难,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柳尧章怎忍责怪倒霉的失意人?安慰:“载驰兄不必过分担忧,我已派人去叮嘱那黄媒婆守好口风,她不张扬这事便不打紧。”
他不想想媒婆的嘴就像黄河决口,岂是人力能封堵的?
黄媒婆常在大户人家进出,自视甚高,想她到了公侯府邸,家主尚能客客气气招待一盏香茶,几曾受过这等窝囊气?把柳家的请求当做耳旁风,极力去向她认识的官眷诉苦,以图败坏萧家名声。
不出数日,全京城都知道柳邦彦去萧家为女儿提亲,被萧老夫人痛斥驱逐。
舆论却并未如黄媒婆所愿。
柳竹秋名声糟糕,稍有根基的人家都不愿娶这样的儿媳,旁观者认为萧老夫人只是处事燥辣了些,立场并没错,合起伙来嘲笑柳家。
蜚语甚嚣尘上,朱昀曦岂会不知?
恼怒疑心似晴天霹雳击穿他的脑子,气到吃饭时端起碗就随手砸烂,出门撞见宫人说笑就喝令掌嘴的地步。
忍耐半日命人召柳尧章来问原委。
柳尧章从昨天起眼皮便跳个不停,为这一刻做足了准备,见到太子依然止不住脊梁发软,磕头哀辩:“此事实属误会,家父不清楚殿下与舍妹的事,那日和舍妹争执,一时赌气擅自邀媒提亲。微臣事后已向他说明内情,家父十分后悔,急派人去求那媒婆保密。谁知媒婆记恨萧家,故意四处张扬,造成此等尴尬局面,微臣一家愧惶无地,乞请殿下恕罪。”
朱昀曦严肃追问:“真是你父自作主张?不是柳竹秋自己同意的?”
柳尧章身子伏得更低,急道:“微臣不敢撒谎,舍妹确实毫不知情,也是昨天才听到外间的议论,还责怪微臣不早些告诉她。因恐着急解释会令殿下见疑,故而未敢造次。”
朱昀曦心情总算平复了些,细下思索也觉自己多心了。
柳竹秋与萧其臻熟识已久,若对他有情,早勾搭上了。
她相人眼光毒辣,心气又高,料想看不上那种只会利用她的无义小人,更不会甘心去受恶婆婆搓磨。
他气消了一半,逞着余怒贬斥:“柳侍郎真不明事体,怪不得当初他在东宫任教时孤就觉得他教书颠三倒四,毫无条理,原来做事这么没头脑。”
柳尧章哪敢应声,可怜做了半日挡箭牌,被射得豪猪相似,拖着跪麻的双腿趔趔趄趄告退。
柳竹秋收到消息,预感太子即将传召,不料次日放衙回家,朱昀曦已高坐堂上,笑微微等着她。
她听门房说太子驾到有一阵子了,知道他有意搞突袭,淡定地去见驾,说:“这里靠近街道,太吵了,请殿下移驾内书房,那边比较清静。”
朱昀曦也不愿看她满嘴浓须的扮相,来到书房,先亲手帮她摘下胡子。
柳竹秋笑嘻嘻地乖乖站着,忽被他捏住下巴,男人的笑容瞬间微妙了。
“你这个不孝女,究竟跟你爹说了什么,气得他着急把你泼出去。”
柳竹秋觉得他现在很会迂回侦查,已入了奸诈的门槛。
这次事件被她归类为家长里短,本不想费时纠结,奈何是亲爹闯的祸,不得不捡烂摊子。
就以最便捷的方式速战速决吧。
她轻轻挥开太子的手,娇嗔:“殿下还提呢,臣女已是京城官宦家名声最坏的女人,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她知道朱昀曦爱听最后一句,所以拖着音调说得千回百转。
朱昀曦果然很受用,搂住她戏谑:“你还是成天惦记着嫁人啊?”
“不愿嫁和嫁不出去是两码事,如今臣女的自尊和自信都粉碎了,往后人们提到柳竹秋,只会想到‘淫、妇’、‘放荡’、‘破鞋’、‘烂货’、‘不要脸’、‘人尽可夫’这些词汇。只怕嫁给龟奴,对方都会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大,戴不戴得稳这顶大绿帽。”
她特意点明“名声恶劣”这条,顺便让太子趁早绝了纳她为妃的念想。
朱昀曦顿时糟心起来,无措道:“流言真有这么凶猛?那些人都是癞□□变的,吃不到天鹅肉还成天嚼蛆!你放心,以后我定为你恢复名誉!”
柳竹秋怕他起坏心,试探:“殿下想怎么做?”
朱昀曦正要开口,及时识破其用心,赶忙收回即将踩入圈套的前脚,机警搪塞:“回头我想办法帮你的父兄升官,地位一高,那些小人有所忌惮就不敢胡言了。”
柳竹秋直觉他在回避,冒进又恐踩坑,还是先解决当前的麻烦,爬在他胸前问:“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
朱昀曦垂眼看他,不解的表情很逼真。
“您怀疑是臣女怂恿家父去提亲的?”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听说您昨天把我三哥骂了个半死。”
“哪有?柳尧章这么跟你说的?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怎么能这样诋毁我?!”
“好了好了,是我听错了,您可千万别再骂我三哥,他是我们家最胆小的,再多听几句龙吟虎啸就该出人命了。”
“唉,我也觉得他胆子小,跟你一点都不像。”
“殿下更喜欢他那种斯文性格的淑女吧,比如太子妃娘娘。”
“那是以前,现在我只爱你这种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妖女,爱得要死。”
“您别动不动提‘死’字,故意折煞臣女吗?”
柳竹秋撒娇撒得自己都有点恶心了,明明彼此爱慕,却得时时提防,隐藏本性,沟通交流全是技巧,一颦一笑都得拿捏。假如一生服侍太子,她施展的套路连起来想必够让唐僧取上十回真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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