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怀文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当她听到才英说出来的话后有种被戳破心思的绝望,在她什么都没回答的情况下,才英也聪慧地清楚了答案且并未挑明,而是留下了一句警醒:“你好自为之。”

    今夜是孟鸿卓不在才会如此轻描淡写,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他不在还是云容没出事这回事,总之,她下了一步险棋,若是孟师兄问起,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撒谎。

    好在现在,他们还没回来,压在她心中的那一块巨石愈发沉重,只需再加一片小草,她便无法承受了。

    酆郸脱下她的衣裙,仔细检查了一遍,冰冷的手掌在她鼓囊囊的肚皮上摸了摸,像是判断西瓜是否成熟又贴上去听了听。

    云容觉得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将气定神闲的儒雅气质都破坏了个干净,笑声透过肚皮传到了他的耳边,闷闷的,酆郸抬眼望着她,乌黑眼眸倒映着她娇俏的脸庞,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偏过了脸时肚皮上一凉,却是他爱怜地吻了吻,随即起身又亲上了她的唇。

    他身上予人安心的气息,云容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今天救了我呢,若是没他的提醒我估计早陷下去了。”

    被母亲赞赏过的孩子快活地转悠了两圈,又得到父亲大方的补给,痛快地吃了个饱,在肚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嗝声,让云容稀奇得不行。

    “估摸着还有几天他就要出生了,”酆郸以一种平静的口吻说了出来,被他抱在怀里的柔软身躯僵了僵,在成为母亲这种事上她是害怕的,同样也在期待着他的诞生,云容将脸埋在酆郸颈窝里,过了半晌发出闷声,“我有点担心……”

    “明日同我回鬼蜮,在那里我放心些。”

    云容没有立即答应,她想了一会儿:“再过两日吧,等这里的事情结束……”

    “最多两日,”酆郸在这方面上并不打算让她做主,“不管事情如何,你都要和我回去,不仅为了孩子的安全,更重要的是你。”

    他一向喜欢用这样平淡的语气说出深情的话,当云容望向他的双眼时,一时间都无法回应这般浓厚的情绪。

    他声音很轻:“失去你,我会死的。”

    在他这样沉重的话语中,云容没有拒绝的理由。

    临睡前,她无法忽略心中划过的一丝别扭,酆郸见她睡不着又要给她讲讲那些奇异故事,却被云容拒绝了。

    在云容的注视下,酆郸俯下身去听她呢喃。

    “你喜欢我哪一点呢?”

    回答她的是从额间一直延续到嘴角透着冰凉的吻,他将她完完全全拢在自己怀中,话里带着笑意:“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极喜欢。”

    “这太笼统了,”云容从他怀里钻出了脑袋控诉着,“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举例的吗?例如我的容貌让你一见倾心,又或者是看到我温柔待人便觉得我心地善良,又或者是其他的……”

    “那太多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将脸同她挨在一起,亲昵地像是墙边互相舔毛的小野猫,“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被你母亲保护在身下,山贼想要将你捉去,却不料你小小年纪一口咬掉了他手臂上的肉……”

    许久不曾想起的往事浮现在云容面前,她忆起当时喷洒在脸上的热血,也记得面对凶恶山贼时胆怯又满怀恨意地扑上去咬住了对方的手臂,嘴里是咸的,最后又是腥的,充斥着她的口腔每一处,尽管她很害怕。

    “你很勇敢。”酆郸轻声道,这让她将回忆里的细碎片段慢慢拼合,在她瑟缩在母亲尸身旁边时,隐约瞧见一位年轻公子将山贼制服,也是同酆郸这般长身鹤立,走近时还替她擦拭掉了脸上的血迹。

    她当时尚且年幼,记不清对方的脸了,但是酆郸提起这回事,她便被惊醒了一般望向了他,“是你啊……”

    时隔多年再遇恩人,云容心里有些复杂,而更值得思考的是原来他们在这之前就认得。

    见她认真端详着自己,似是在审视,下一秒酆郸又听到她说:“原来你对我早有企图……”

    酆郸肉眼可见地停顿了一瞬,否认道:“你那时只是个孩子。”

    云容不管,小声嘟囔着禽兽。

    酆郸噙着笑,翻身将她置于身下,将她的手贴向自己:“要试试吗?”

    试试是不可能试试的,不过是句玩笑话,酆郸将她哄睡之后才回鬼蜮去,支苑抱着空掉的石钵,确保自己完成了吩咐。

    酆郸扫视了一圈铁链并未检查得多仔细,支苑发觉他在看着自己时将头压得更低,许是心情不错,他眉眼似乎都柔和少许:“做得不错。”

    支苑得了夸奖依旧稳重地跪在地上将恭敬二字体现了出来,酆郸望着她的发顶提了一句:“将大殿收拾出来,种些花吧……梅花,她喜欢。”

    他没说她是谁,支苑也清楚那人的身份,除了辛云容没有旁的人了。

    等到酆郸离去,支苑才缓缓直起身,她斜眼望向似是挣扎累了趴在地上休憩的黑龙,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命真大啊。

    孟鸿卓和俞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清晨,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被封在坛子里用黄符封印的恶鬼。

    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捉住,只是如今还有另外两人的魂魄搅和在一起,只能先将其带回,再慢慢分开。

    魂魄离体不能过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他们几乎没有休息过,回来之后喝了一口水就准备好救人。

    荣府的人得了消息急忙将荣锦的身体送了过来,孟鸿卓将他们都处于伍彩儿的房间内,防止恶鬼逃跑还将窗户和门都贴上了符纸,怀文玉在一旁打下手,她很庆幸他们并没有时间过问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伤口处已然结痂,她的生活似乎也终于回到了正轨。

    她还未松口气,被强行分离出来的荣锦魂魄却被咬得支零破碎,即使他们再放回荣锦身体里,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们也不清楚。

    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了。

    俞济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两只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了,好在才英看出了他的勉强接过了他的位置,在锁鬼阵中,恶鬼现行,青衫玉冠,却是一位瞧上去斯文的读书人。

    而在他身旁,穿着嫁衣的伍彩儿抱住了他的手臂,警惕地望向孟鸿卓几人,似乎对于他们的多管闲事表示出强烈的不满。

    和荣锦不同,伍彩儿的一魂三魄不仅没有被破坏,反而还被温养地十分很好。

    “为何你们要多管闲事呢?”

    伍彩儿刚说出这句话就被陈藜清拉在了身后。

    怀文玉听了她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一行人白白忙活了这么久却得到一句多管闲事的怪罪,正欲开口,孟鸿卓拦住了她。

    云容趴在窗户外瞧着里面的情况,刚探头就听到孟鸿卓第一句话:“你应当知晓人鬼殊途,你这般是拖累了她。”

    伍彩儿的魂魄探出头,她倔强着:“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我愿意!”

    怀文玉终于忍不住:“你别不知好歹!”

    陈藜清本是冤鬼,被怀文玉的话刺-激着双眼漆黑,便要发作时听见孟鸿卓手中的铃铛声,又强行平静下来。

    “她是我的妻子,”陈藜清反手同伍彩儿十指相扣,“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我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

    “轮回了一世,缘分断了便是断了,强求不得……”俞济听了直摇头,“你这样做便是害了她。”

    “强求不得?”陈藜清面带嘲讽,他望向躺在一旁依然昏迷的荣锦,“若非上辈子他强求,我又何必落得个这般下场……他害我性命夺我妻子,我变鬼徘徊于人世无法投胎,他却得了个善终,如今依旧是风光的官家公子,这又是个什么世道?”

    云容听了直点头,这听起来还真不是个好世道。

    “我们不会分离的,”伍彩儿含着泪抱住了他,乞求着看向其他人,“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几人都没说话。

    才英不解:“你怎知他们都是前世你认识的那几人?还有,伍小娘子你听他三言两语就信了?若是这些都是他杜撰的呢?”

    这也是其他人想问的,若陈藜清说的都是真的,那伍彩儿就这般确信他说得就是对的?

    陈藜清不慌不忙:“几年前,我得了一面流光镜。”

    云容竖起耳朵。

    “凡是人照在上面,会显出他的前世。”在安静的环境下,他的话尤为清晰,“若是伸手触碰过,便会知晓前世之事。”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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